08.
黄爷爷第二次进监狱的同时,大洋彼岸,红雷爷爷因为身份问题被国军当局下令枪决。
09.
黄爷爷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在牢里过得也很是安定,把所有的为难当成修行。他坚信着公理与正义不会消失,它们只是迟到了。
他还在等着,等出去,红雷爷爷能从大陆对岸回来,捧一束花,像是他们初见时的那样:“先生,我是来接人的。
黄爷爷等到现在。
10.
黄爷爷察觉不对劲时他入狱已有三年。
当年他与红雷爷爷约定好,每半年互通一次书信。他入狱后的第五封,出了些问题。
磊磊:
近来台北天热,只得食了些甜腻的冰。
不知来年能否吃到你亲手做得绿豆汤?
望卿万安
红雷
黄爷爷当初是特殊犯人,每个星期被准许看一次电视,读一次报纸。
那年台北大雨如注。
11.
直到黄爷爷十年后翻案出狱,才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信上说,红雷爷爷在事情败露前察觉到了风声,也没有跑,在台北自己的公寓里写完了三十封信,嘱咐他的一个朋友,隔半 年想办法寄到大陆去。
信的后面夹着大陆对岸没有寄出去的四封信,立在政府特意布置的暂居屋前的黄爷爷, 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措手不及与手足无措。
12.
院里飘着淡淡的清香,槐树下临时支起来的小泥炉上煮着一锅绿豆汤。黄爷爷坐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看火候,我坐在一旁写读书笔记。
“妮儿,你现在不懂。”黄爷爷的蒲扇落到我一个错字上面,“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隔着漫长生离,忽然要接受死别后,那种天和地都空了的感觉。”
我咬住笔端,心不在焉回道:“那一定很难受……啊!”
铁锅砸到地上一声响,滚热的汤水洒得满地都是。黄爷爷兴许是被烫着了,把锅扔得远远的。
我坐得远,未受波及。
“哎呀人老了,锅烫也拿不动了,想拿下来凉一凉,撒点冰沫子进去。”黄爷爷无奈地搓了搓两只手,皱纹密布的手上有两道被烫过的红印,“妮儿,这下没有冰镇绿豆水喝啦。
听到这话我忽然有点哽咽,像是寒冬腊月里跳进冰水里,被刺骨的水没了顶一般的难过。 这一锅绿豆水我等了两个月,才等到黄爷爷说的合适的时节,又等到我放周末,才能喝上朝 思暮想的一碗绿豆水。
黄爷爷过来摸摸我的头:“没事,等下爷爷再给你煮,”他顿了顿,“爷爷那时候的难过,比你喝不到绿豆水,还要再难过上一个太平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