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呢，下雨了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常常只能坐在檐下看雨珠子，看雨打鲜花，听雨落屋顶。总之，一旦下雨我仿佛也没了活力，只想呆呆坐着就对啦。
有人来叫，说是娘娘叫我。不敢耽误，跟着她急急去了，见她向我招手走得更急，却不能跑。
“请娘娘安。”
福身行礼，礼数要周全，这是为奴为婢得本分。见她一派要出门的样子，想着这下雨天是要往何处去呢，却也不问。只管跟着她就是啦。

怎么这样急躁？（她那小短腿一迈开，甩着就跑过来了。忍不住要笑她，虽说是跑，频率到是高，步子却一点儿也不大，还是一如既往的小碎步。）不是说东瀛人的礼节学的好么？我瞧你到底还是个丫头片子呢。
（也怕她诚惶诚恐，不多计较，只往储秀走。）我带你去看看储秀的海棠，这会儿应该开的正好。

“海棠？”
她说完，我也跟着念叨一声。虽然入宫有些日子，可是好多地方我仍然是没有去过的呢，比如各个宫室的后花园，担心遇上妃子娘娘便不爱去，此刻她要带我去，求之不得。
“娘娘要带我去看海棠花？”
心里高兴，又担心自己听错了便再确认一遍，得她肯定，便心满意足了。我以前住的屋子就有一株海棠，可是长得并不好，我却仍然喜欢，跟着帮佣一块儿栽培，总算好了许多。

是了——（她的年岁其实是该懂事了，可偏偏还存着些童子稚气，就像这会儿还会为一朵海棠开心的眉梢眼角都透着鲜活，像是春日的雀扑腾着翅膀，扇来一阵清新的草木清香。）
你喜欢海棠？（我竟忽而想逗她。）那景阳的玉兰呢？（前有储秀的歇脚小亭，正书翠琼杯碗四字。）要不我把你留在储秀吧，叫你日日好见海棠。

我喜欢海棠吗？应该是喜欢的，当被我照顾的那株海棠开花的时候我是极高兴的，那么应当就是喜欢的吧。
“不，不。”
她说要将我留在储秀宫，忙出声否认了。担心她真的就这么要抛下我，就这么把我留在储秀宫，把我送给别的哪个娘娘。
“娘娘，我也喜欢您呀！比喜欢海棠还要喜欢的那种喜欢。”

（才朝翠琼杯碗迈了步子，就见她急急忙忙摇头晃脑的否认，强绷着的脸也忍不住笑了。快走两步，有意把她漏在后面，不叫她看见我绷不住的一张笑脸。）
（在长亭里留步落座，才指了伸进亭中的一支海棠道。）好看么？（非要逼的她一双俏面通红，眼睛里都透着盈盈水光了，才哄她。）怎么了？这样禁不起逗？

她快了几步，不理我只管往前走。也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心里委屈。怕她真恼了，可我也是真无辜，怎么会有人拿自己与花相比呢。愣了神，却又看她转过身来，指着一支海棠问我好看不好看，呆呆愣愣地点头。过了半晌才恍然大悟。
”娘娘就会逗我，都吓死我了。“
娇嗔一句，我是真的吓着了，知她不是真的要丢下我，总算放下心来，卸了心里的包袱总算有有心思去赏花。

（也不多说她傻，这些人人都看在眼里。信手折一支海棠，往她鬓发间插，笑道。）好看。（又回她前话，假装板了脸道。）逗不得你？放宽了心就是，我身边也没个人能替你的，丢了你，谁来伺候我呀？
（打量她娇娇俏俏的，心里倒多了个念想，张口问她。）过两年你就能出宫了，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想法？

她折了海棠花便往我鬓间簪，又说一句好看，此处没镜子我也看不见自己是什么模样，伸手摸了摸那朵海棠花，觉得开心。
她说身边没一人能够替了我，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是她说我便信，这样的话让我觉得是被需要的，感觉也是极好的。
“出宫？”
她说过两年就能出宫了，想了想才入宫时曾想过要出宫，如今也不知道出了宫又能做什么，思来想去大概也只是嫁人这一条路可走。
“还没想过呢，想一直陪着娘娘，呆在宫里。娘娘以为如何呢？”

到了年纪了自然是要出宫的。（一颔首，答她前话，不想她竟真是个人如其貌的傻姑娘，也说的出只陪我的话。这话谁不愿意听呢，只是她许还不到慕少艾的年纪，才能轻易说出口罢了。）
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你这会儿说的这样好，来日可不要后悔才是。（含笑应了，心里却没怎么当一回事儿，这样的话待她开了窍，自然希望从没说过了。）

（我原想她若想出宫嫁人，我自然要替她物色好一个，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不想她竟是丝毫没有这样的念头。于是一腔话也堵在了喉间，只道。）好好的，我赶你做什么？
只是姑娘家，到底还是要嫁人的啊。（望着她一张俏生生的脸庞，忽而就想起我年少的时候，也总想着寻不着鸳鸯便不将就的念头。）你这会儿不懂，来时可别怨我。

“怨你做什么？”
懵懵懂懂的，问她一句。好好的为什么要怨她，因为我没出宫，没有嫁人吗？以前看戏，戏文里的爱情缱绻缠绵，可是在戏外我却从来没见过，便觉得大抵都是骗人的，既然都是假的，怎么会去憧憬呢。
“诶！娘娘，我听说海棠花可以吃？是真的吗？”
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听说的，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是有这么回事。若真是能吃，这一花园的海棠花，得吃到什么时候去呢？可是吃又是怎么吃呢，就这么吃吗？

不说了。（一摆头，不再这话题上多做纠缠，倒是她一脸馋相，叫人忍俊不禁。）你试试看不就知道能不能吃了吗？（花园子里这样好看的花，人人都想着风花雪月，倒是她只想着吃。）
人家餐风饮露，才能得道成仙。你要是这会儿吃话，想来也能做个快活仙人。（一面诱哄她，一面也想看她笑话，俏面便也端不住正经模样。）

试试看，听她一说倒真想摘花一试，又想说是这花能吃，可是就这么吃吗？不需要煮一下？炒一下？或者蒸一下？
“就这么吃？”
虽然怀疑到底还是控制不住好奇的心思，伸手摘了一朵娇嫩的花儿，犹豫再三，还是摘了一片花瓣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又吐出来。
“呀，是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