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无尽的黑暗。
他在黑暗中行走着,缓慢地。
许久许久,也不知是过了多少年岁,有光如利刃般穿透了黑幕。
“……天啊……这是个孩子!还活着!”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这可是千年的遗迹……怎么可能会有活人。”
“妈个鸡,莫不成咱们拼死拼活来到这里一件宝贝没捞到,就这么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小鬼?”
“…………”
喧嚣,吵闹,记忆的起点就在这里。
“三公子!家主喊你过去呢!”院外,一个汉子操着他的大嗓门嚎叫着,换来院内少年懒懒的回应。
“好……知道了。”少年放下手中的书卷,打了个哈欠,从树枝桠上纵身跃下,带起纷纷扬扬的落叶。
“秋天了……”少年仰起脸,目光投向被落叶斑驳的天空。
“哦哟,可算来了,来,烟轻,你延陵叔叔来了,打个招呼。”少年在七折八弯之后晃进了另一处别院,刚推开那沉重的门就被自家父亲一把拉了过去。
少年应声抬头打量了屋内另一个人,在给父亲请安后很是自然地对其行了个晚辈礼。“南烟轻见过延陵叔叔。”
延陵落——也就是少年口中的延陵叔叔——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笑得和蔼万分。“小烟儿也长大啦——”
“只是虚度光阴吃白饭罢了。”少年,也就是南烟轻微微俯首谦虚地客套了几句。随即寻了一张椅子坐下,也不等南易箐开口说话,直接向着延陵落道:“不知延陵叔叔找烟轻何事?可是为了星算?”
延陵落也不在意这小字辈对自己的失礼,微微笑道:“说来惭愧,若不是族中那群卜算师太没用,也不至于来麻烦小烟儿。”
南烟轻意会,“那事不宜迟,且容烟轻前去准备准备。”语毕,南烟轻已经离开了房间。
南易箐叹口气,道:“这孩子总是这么直来直往地,唉,以后免不得得罪人。”
延陵落笑着抿了口茶:“话虽如此,但也不算坏事。”
南易箐挑了挑眉,他与延陵落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从没见过如此有长辈风范的延陵落。
在三城中,天月城延陵世家家主延陵落是个流氓头子这件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延陵落虽不是白手起家,但幼时流落天月城北域,在那一块冰天雪地里打下了自己的势力不说,还顺带着认祖归宗时延陵家的壮大,正所谓一方水土一方人,能在素有“蛮荒之地”之名的北域发展得如此顺风顺水的延陵落绝对不是,也不可能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然而他对南烟轻比亲儿子还亲,这在南易箐眼里多多少少就有点可疑了。
毕竟南烟轻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南烟轻生在外域,长在南族。虽说起步较晚,但是其天资之高,心性之稳,怕是三城中也找不出另一个来。
五岁启蒙,六岁才开始锻心,六年过去,却已经达到风级七阶,此时与他同岁的孩子,顶多还在风级三阶挣扎;此外,南烟轻所修习的,并非兵戈之道,而是七大道中的棋法,纵横之心。
早在万年前,七大道这种论述便已衰落,七大道中除了兵戈之道的宗家华章道之外,其余六道皆是因难以修习,又不及华章道的改天易地之能,在时光的流逝中逐渐退出了修行界的舞台。修习六道的修行者逐年减少,以六道为主的宗派也日渐衰落;时至今日,修习六道的修行者已不足三城所有人的亿万分之一;虽说是夸张了些许,但六道的惨淡也可见一斑。
所以说,在这么个资源贫瘠的年代里,南烟轻能做到这般地步,实属不易。再者,他也并非一条路死磕;除了棋法外,七道以外的外道也有所涉猎,其中星算之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所谓星算,通俗来说,算是占卜的一种,但又有所不同;占卜,是为知天命,星算,到大成之时,逆天改命只是举手之间。
越为高明的卜算师,能更改的命数也就越庞大,所以,一位强大的卜算师是每个宗族都热烈欢迎的存在,理所当然地,也没有人愿意招惹。
南烟轻对于星算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然而在他惊人的修行资质来看,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我说,老落啊,你不是看上这小子了吧?”南易箐斜眼扫视这延陵落,语气中无不警惕。
“对啊,我在想,这小子要是当老子女婿就好了。”延陵落哈哈一笑,诚心给这位南氏宗族的老大哥添堵。
“滚jb犊子,想得倒美。”南易箐难得地爆了粗口,惹得刚进来的南烟轻一阵皱眉。“父亲,谨言慎行啊。”南易箐顿时和吃了苍蝇似得,唯有延陵落在一旁偷笑。
南烟轻也不管这活宝亲爹,直接问向延陵落:“不知延陵叔叔想改什么命数?”
“不是改命……咳,怎么说,想让你找个东西。”延陵落道。“我想让你找找通冥录的下落。”
“三大神器之一……延陵叔叔您倒是看得起烟轻啊……”南烟轻愣了愣,苦笑道:“最近南域出现了上古遗迹我是知道的,它与通冥录有干系我也是知晓,但是这种自成灵性,择主而栖的神器,我觉得我还做不到捕抓他的行踪。”
“其实也不用多详细,大概知道在什么地方就行了……”延陵落也知道这很为难这孩子,但是关系到家族利益时,也顾不得这么多,毕竟让南烟轻出手前,延陵落就已经塞了一大堆灵药给南烟轻,于情于理,南烟轻不帮这个忙都难。虽说这招有点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