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宇函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损害，闷闷不乐。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进来，付宇函怕又有人要给他换药，死死抓着身上的毯子。不过，进来的人是元子恒。
元子恒手里端着小桌，上面放着几样小菜和一碗白粥，“饿了吧，起来吃。”
把小桌摆在床上，元子恒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再递到付宇函嘴边。
付宇函惊讶地看着他，受宠若惊，这是要喂他吃？
“我，我自己来就好。”付宇函伸手接过勺子，自己吃。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元子恒看着付宇函的视线过于灼热，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诡异。
付宇函瞥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淡淡道，“其实，你不用这样，像以前那样对我就行了。我这次受伤，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和债务，所以你不用觉得自责。反正我是为了还债，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悔的。”

元子恒耐心听着，眼瞳里透着宁静，随后说，“就算如此，我也不会让你白受伤。该给的补偿依旧会给。”
付宇函听他既然说道这儿，接着话茬问道，“那我身上的债务，算是清零了吧。”
元子恒点头。
“我能和你商量个事儿吗？”付宇函小心翼翼。
元子恒没盯着他，用筷子夹起桌子上的小菜，放到付宇函勺子里，“你说。”
“那个，既然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债务关系了。我觉得，咱俩是不是可以，就，就是，能不能……”付宇函欲言又止，反复纠结了几次，总算下定决心开口，“咱们就这么好聚好散吧。”
元子恒手里的筷子一顿，再次平静问道，“为什么？”
付宇函尤为认真，似乎考虑了很久，“我在被关着的时候就在想，这次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挣钱。我还没活够呢，我还要照顾奶奶，我还没有成功，我还没让那些嘲笑过鄙夷过我的人刮目相看，我不能死。”
元子恒点头，“那这又和离开我有什么关系？”

48、侦查与反侦察
付宇函惊诧了，送进嘴里的勺子都来不及拿出来，那瞪圆的小眼神就好像被人当众念了日记一般，暴露了心底最深层的秘密。
元子恒觉得他的反应很有意思，唇角弯了弯，抬手帮他把嘴里的勺子拿出来，舀了一勺粥又喂过去，轻声说着‘张嘴’。
付宇函夺过他的勺子，神情紧张而严肃，“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的。”想了想有觉得不对，“你什么时候世道的？”又想了想还觉得不严谨，“难道你一直都知道？”
元子恒看着他的反应只觉得有趣，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所以你这是亲口承认自己喜欢我了？”
付宇函语塞，，像被人捉住了小辫子，垂眼盯着碗里的粥，用勺子随意搅弄着。
“再吃点儿，你需要多补充点儿体力，伤才能很快好。”元子恒把勺子从他手里抽出，再舀了一勺喂给他。

付宇函半推半就地张嘴吃了，嚼了几口，觉得不对，“等下，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刚才明明是说让咱们好聚好散。”
元子恒表情好像更无辜，“我知道啊，可你不是喜欢我吗？”
付宇函头疼，“那又怎么样，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离开。”元子恒一勺勺专心喂粥。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吗，我想过安逸的生活，不想再这么随时都能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付宇函蹙眉，搭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颜色看起来格外滑稽。
元子恒微垂眼睑，睫毛不安地颤动了几下，眸子里闪过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付宇函翻个白眼，心说，鬼才相信呢。他转换语气，哀求道，“您看我都为了帮您撑场子，受了这么多伤了。就不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吗。我只想老老实实过日子，况且我这小身板，也禁不住那么折腾啊。”
元子恒喂完粥，“医生说你需要休息，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付宇函泄气地垂头，喃喃道，“你又不喜欢我。”
元子恒正打算起身离开的身影顿住。
“既然你不喜欢我，何必还不让我走呢。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用的吗？我可先说好，打死我也不会再穿女装了。而且那些人，他们知道我是男人了，似乎早就调查过我了。这种戏码演不下去了。”付宇函解释道。
元子恒叹气，沉默良久，最后说道，“就算你想离开，也等你伤好之后。”
付宇函猛地抬头，元子恒已经转身离开。

果然，他不喜欢自己，付宇函深吸口气。明明这个时候只要说一句，‘我也喜欢你’，那自己肯定就留下了。可是人家偏偏不说，估计是连谎话都懒得说给自己听。现在照顾他，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受伤，元子恒有愧，觉得这是应尽的责任罢了。付宇函暗下决心，他果然应该越早离开越好，不能再陷下去了。喜欢上直男是没有结果的。
付宇函脸上的红肿，经过一个星期的修养就校下去了，背上的上虽然还有疤痕，但只要坚持敷药，那个看起来很像蒙古大夫的主治医师拍胸脯保证，会还他一身细滑白嫩无瑕疵的皮肤。身上的伤经过每天无微不至的照顾，付宇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他开始发现，自己不论什么时候睡着，都会做恶梦。被关在那个阴暗的地下室里的记忆，还死缠烂打地和他纠缠。就算是在书房的椅子上小憩片刻，他也会梦见那个令人浑身发毛的面孔拿着一条沾着自己血腥的鞭子一下下抽他。鞭子的力道镶嵌到肉里，像是皮与肉被剥离的感觉，让他难以释怀。

这无休无止的难眠，让付宇函几近崩溃。
当第三天过去，付宇函脸颊上的眼窝都陷了进去，他不得不求助医生给自己开药来入睡。直到第四天晚上，付宇函的噩梦忽然戛然而止，如潮水退去无影无踪。付宇函感觉到潜意识里，总能看到一个人抚摸他的头发，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眠。当早上醒来时，卧室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现在付宇函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工作。他一连翘班一个星期，连个招呼都没打，估计已经被炒鱿鱼了。今天他和元子恒磨了好久，才被允许离开去公司，路上还得虎子派李恒车接车送。元子恒不知最近怎么了，看他看得特别紧，而且懂不懂就上手吃他豆腐。不是捏脸蛋，就是摸摸头，还有一次借口帮他上药戳他屁股。

49、当兄弟
付宇函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子里的人，大脑自动停止了思考。
“怎么，吓傻了？”元子恒坐在硕大的办公桌后，锐利如刃的视线凝视着门口的付宇函，“还不快点进来，到底打算在门口站多久？”
付宇函的表情还是像撞鬼了一般，关上身后的门，却在关上门的一刹那，整个人都蔫了一般极不情愿的走进屋。
“怎么，看你这表情，似乎还不知道我是这里的总裁？”元子恒翘着腿，身子舒服地靠在宽大的椅子上，两手的手肘抵在扶手上，双手交叉在身前。
付宇函嘴角抽搐，“你觉得我要是知道，可能是这个反应吗？”他转念一想，眼神有些挣扎，“该不会，当初就是你安排我来面试的吧？”
元子恒并不否认，“我的确交代了面试。后来也问过面试你的主管，他说对你挺欣赏的。”
“你确认那不是趋于你淫威之下的谄媚吗。”付宇函嘟囔道。

元子恒淡笑，表情异常愉悦，“进来坐，老站在门口那里做什么。”
付宇函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听话地走过去坐下。只不过目光触及元子恒的视线，下意识会有闪躲。
元子恒从椅子上站起来，也坐到屋子里的沙发上，和付宇函面对面。
在办公室宽敞的空间里，摆放着并不多的东西。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前，最先占据视线的就是那张纯白的办公桌，风格如宫廷晚宴里摆放着山珍海味的餐桌。在桌子的正前方放着两个长沙发，一个单人沙发，和一台黑色镶边白色主体的矮桌。房间的地板铺着纯黑的地毯，黑白的色调反差，令人觉得干练而严肃。
付宇函坐在白色的沙发上，局促不安，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要喝点儿什么吗？”元子恒的状态相比之下就轻松多了，神情温和无害。
付宇函摇摇头，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这次无故翘班一个星期，没被开除还被调部门，也是你安排的吧。”

付宇函叹口气，有些隐忍地说，“元子恒，我已经决定不喜欢你了。你不用对我再有任何愧疚，或是怜悯，或是其它的什么觉得对不起我的感情。我这个人其实没心没肺是个有点，我拿得起放得下，所以你真的不用再顾及我了。我知道你喜欢女人，再清楚不过了，你和女人翻云覆雨我都亲眼见过。就算你现在可能对我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感觉，那也只不过是一时的。你扪心自问，自己真的能接受男人吗，未必吧。”
元子恒静静听他说完，嘴角牵起一丝弧度，不慌不忙地看着他，“其实，你不用想这么多的。也许你为我受伤我是觉得愧疚，但绝对没有因为不能回应你对我的感情而觉得怜悯。情爱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我不会傻到因为不能承诺爱你，而用这种方式补偿你。那是对你感情的不尊和亵渎。如果硬要为我这次的举动做一个解释，我更愿意把它当作对你的认可。”
付宇函听得懵懵懂懂，“什么意思？”

元子恒看他呆萌的样子有些想笑，继续说，“意思就是，我很认可你这个人。从你的待人处事，性格，再到骨子里的那股韧劲。说白了就是，我很欣赏你，觉得你是个可用之人。因此想把你留在公司里，发光发热。按我下属间的说话习惯就是，你已经是兄弟了，兄弟之间，当然要互相罩着，要讲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懂了吗？”
“兄弟？”付宇函仍然云里雾里，怯生生地问道，“你现在，把我当兄弟？”
元子恒无比真挚地点头，“当然，不然呢。难不成你以为，我喜欢上你了，因为要泡你而纠缠？”
付宇函连连摇头，“当然不是。所以，你说要做我的靠山，是因为把我当兄弟了？”
元子恒笑得极其诚恳，“是的。”

“因为是兄弟，所以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付宇函说。
“当然。”元子恒毫不犹豫道。
如果虎子此刻在这里听到他们说话，一定会不顾形象地大翻白眼。元子恒这人，义气是讲的，可就算是下属或兄弟，和他之间的距离和等级关系仍然非常清楚。想让元子恒出面当靠山，可不是任何人就能有那个福分。况且‘有福同享’？元子恒压根就是个蚊子腿上劈精肉的奸商，原则上的问题虽不会吝啬，可那之外你要想从他身上得到点儿什么好处，自己先卸下几斤血肉摆这儿再说。就拿虎子的生日礼物和年终奖金之间的区别来举例子：虎子生日的时候，元子恒送了他一盒从街角店铺定制的两层法式糖霜夹心蛋糕，价格在500元人民币左右。当时元子恒的原话就是，‘礼轻情意重’，他这礼物的确是花了心思特别定做的，你也不能说它不好；而在年终时，虎子的年终奖金额，则达到了6位数。

50、有靠山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是你的兄弟了。因此能享受你的庇护。”付宇函总算把关系捋顺了。
元子恒欣然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对公司的人，我也都说你是我远房的一个表弟。这样就算我偏袒照顾你，也没什么奇怪的。”
付宇函按照他的思路想了想，的确是说得过去。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因为元子恒的几句话，已经全让把自己要离开他的事，抛到脑后了。其实他想着，只是在公司里，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如果真被开除，再找工作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眼看着这个月底又要给奶奶汇医药费了，不如先留下，之后如果有更合适的地方，再作打算。

和自己脑内的斗争没持续多久，付宇函就有了结果。
元子恒看他眼神清明起来，知道自己的劝说有了成效，“怎么样？”
“我留下。”付宇函说。
元子恒心满意足，想着自己亲自出马，哪有留不住你的道理。“那好，你先去人事部，把相应的手续办理齐全，你的座位也挪到这层来了，过会儿出去找秘书科的Jesse带你熟悉环境。”
“知道了。”付宇函起身。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兄弟了。你对我不用那么拘谨，有什么事也别客气，随时和我说。”元子恒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付宇函想了想，“那我，还需要和你住在一起吗？”

付宇函出了总裁办公室，秘书科的Jesse带着他在这一层走了一圈。在公共区域的茶水间是公用的，不过总裁的办公室有单独的茶水间，因此几乎不会特意出来用。
付宇函的新办公桌，居然就在正对着总裁办公室的第一张桌子。元子恒几乎打开门就能一眼看到他。这难道也是特殊照顾的范围？付宇函不禁想着。
李恒开车把元子恒送回家，很快便安排人开始整理二层的茶室，准备置办成另一间卧室。
“元少说，在新的卧室准备好前，您还是和他住在主卧，东西慢慢收拾就好了，也不急于一时。”李恒说完，带着忙了一整天的工人们离开。
付宇函自己一人百无聊赖地在家上网，他闲来无事逛了一下以前的贴子，在已经完结的‘兔子先生和狮子主人’的贴子下面，看到了一百多条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