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西之国的清晨总是很早就拉开了序幕。
格洛瑞亚迎着清晨的曙光在挎着篮子的妇人间穿行,一头黑发散落下来。她垂着头,伸手把刚买的牛角面包往嘴里塞进去。另一只手里包着饼干的纸袋渗出了些许油脂黏在手上,但格洛瑞亚毫不在意。她抬头看去,第九大道的路牌就在不远处。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男人站在路牌下看起来像是在等候着什么。格洛瑞亚注意到他的衣领内侧别有信使的徽章。于是她迅速抬脚走了过去:“您好。”她站在男人身旁说道,所用语调平平,毫无感情。
“格洛瑞亚?”男人偏过头来看她喊出了她的名字。他露出了一个——格洛瑞亚觉得可以称之为轻佻的笑容。他的容貌异常俊美,衣着精致,举止与语气都稍显慵懒。他就外表而言不过二十上下,无论怎么看都像极了一个花花公子。格洛瑞亚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您是来教我领会人类情感的那个人么?”她问,“教我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信使?”
“是的,是我没错。”男人稍稍眯起了眼睛,笑的时候露出了一口光洁的白牙,“我是伊诺克。”他稍稍侧了侧身子,指了指前方的道路,“那么,我们边走边谈谈吧。”
“你应该知道,我们信使是从人类的情感里延伸出来的一群人。”伊诺克把双手插在口袋里向前走,偶尔鞋底会磨蹭到地面发出些声响,身上穿着的薄风衣被风撩起了一个小角。他说话的口吻变得异常奇怪,像是在念教科书,“有书模糊记载着我们的祖辈是由情感诞生出来的,至于具体无人得知。但奇怪的是我们这些后辈天生却不会拥有情感。当信使,是我们的天职,也是我们的本能。我们需要当信使来学习人类的情感。”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眯着眼睛看着格洛瑞亚,目光变得清冷,嘴角却依旧是轻佻的笑容,“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一点。几乎所有信使都能够很快的领会到人类的情感,但你没有。你能够很快的分辨出人类的所有情感以及使用的非常得当,但你从来没有真正领会过那些情感,对么?”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格洛瑞亚却觉得他的眼睛里藏着猛虎。格洛瑞亚低下头,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她伸手从纸袋里拿出饼干塞进嘴里,这让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如你所见。”她思考了一下决定稍稍放低自己的姿态。说实话她对这样的人是抱有畏惧之心的,特别他还是一个真正的信使。
格洛瑞亚仔细思考过自己没有成为真正信使的原因。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没有成为信使是因为她从未真正领会过人们的情感。格洛瑞亚并不明白这个真正领会是什么意思。她能够迅速分辨出人们的每一个细微的情感,也能够把人类的情感使用自如。但信使的长老们告诉她这并不是真正领会人类情感的体现。有个已经垂垂老朽的信使告诉过她一句话:“自从你对情感用上了使用这个词以后,我们就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的领会人们的情感了。”他是这么说的。但即使这样格洛瑞亚也并不明白,只是了解到这从根源来看就是她自身的原因。“我们要开始课程了么?教我学习如何领会人们的情感。”她开口问。
“课程?没有课程。”伊诺克耸了耸肩,把目光投向道路的远方,金发被微风撩起一个轻微的弧度,“他们给我的时间是一年。这一年内如果情况正常我们将不会有任何任务。这也就说明我们有很长的时间能够容许我们待在一块。我会用日常来告诉你,如何领会人们的情感——或者说,人们的所有情感是如何从内心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