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凝雪

|秋季|
艾伦躺倒在属于自己的卧铺上，刚才他历尽“千难万险”才能挤到自己的位置上。
　　火车上人来人往，更不乏有见缝插针到处拉着小车卖东西的小贩。他们的吆喝声，在人群的喧哗声中，如同一锅沸水再加几滴水，除了增加热度之外做不了什么。走路声，踩到别人行李包的声音，叫骂声，孩子的笑声，父母的呼喊声。全都，混入耳朵，被不加过滤地听见。
艾伦早已放好行李，在上铺把自己蜷起来，然后翻身看向入口。那里进来了一个黑发男子，拿着车票，镇静自若的模样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男子一眼看过来。
　　径直走到这节车厢。
　　把行李箱放下，略略整理自己被弄乱的领巾。穿着一件棕木色的大衣，皮肤很白，手指修长。手里还提着一个便携背包，黑色的。
　　艾伦坐起身，冲男子说：“先生，需要帮忙吗？”他指指上面放行李的地方。
　　男子并没有犹豫多久，只是弯腰把行李箱拎起来，递给艾伦，一边又说着：“谢谢。”声音低沉。艾伦接过箱子的手一沉，没想到男子的力气那么大，他往上抖了抖，抱进怀里，把箱子放到了行李架上。
　　回转身来时，男子已经开始拿着一包纸巾，在擦桌子。
　　这节车厢有四个人，两个上下铺，男子就在他的下铺。铺位之间有一张靠窗的小桌子，就是男子正在擦的这个。
“先生，能请问问你的名字吗？”艾伦耸了耸肩膀，装作自己不在意地询问。
　　“利威尔。”男子回答。回答得意外快速。
　　“艾伦。”他说自己的名字，利威尔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最好不要晚上的唱歌，看电影之类的，艾伦。”利威尔把手上的纸巾扔掉，道出命令式的语句。
　　“能用耳机吗？”
　　“可以。”
这场单调的对话才结束没多久，对面的床铺就来人了。
　　上铺是一个看起来安静的外国女孩子，有金色的头发，漂亮的眉目。而下铺是一个中年大叔，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使得车厢看起来拥挤极了。
　　大叔放自己的东西，并顺手帮忙放女子的东西。还有些东西不得不塞在床底下，这还是艾伦帮忙收拾后的结果。
　　女子简单地介绍自己，然后坐在卧铺上看书，背靠在车厢的铁皮上。大叔似乎是要回家，拉着艾伦在自己的铺上聊到了快发车的时候，因为艾伦刚才帮了他，看起来是个说话的对象。整个车厢过于安静，只有他们之间的对话声，艾伦偷偷看一眼对面，利威尔正看着手机屏幕，一副很忧愁的模样。

故事|
艾伦九岁的时候，父亲突然离开家，他只记得在炎热夏季里，却身着厚厚大衣的父亲的背影，还有母亲紧握着他肩膀的手，那力度猛地松开，母亲哭着喊着的破碎的词句。都如同碎玻璃片，狠狠扎进他的心里，并且一直都记得，那日的阳光像暴雨，伸出手，皮肤有撕裂般的痛苦。
　　他对于夏天是那样厌恶，以至于未来的日子里，在夏天不出门。把自己埋藏在一个可以被人看见的角落里。
　　九岁到十四岁，他的夏季一直是这样过去的。
　　夏季就是风扇或者空调发出的声音，电脑或者电视的声音，母亲轻轻叩响房门，叫他吃饭的声音。
　　他对声音那样敏感。
某一年的冬天，也许我十五岁的冬天。
　　在网络上认识一个人。
　　也互相寄过信，那人的字非常好看。
　　可是那人住在南方的城市，而且还在国外。那里的天气很炎热，仿佛一年四季都是夏天。我们保持着交流，关系却日益好起来。
　　当他问我，要不要到我的城市来看一看呢——这样的疑问。
　　我没有回答，却第一次萌发了想要在夏天出去走走的想法。
　　那天晚上，我跑了出去。
地面发烫，蒸腾着下午才下的雨水，隔着路灯能看见水汽。非常的热，有风，也是热风。这一切都使他感到难受，但他还是努力地停留了一晚上。
　　次日清晨回去的时候，开门看见母亲慌张的神情，艾伦扬了扬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早餐。
　　他的母亲将他抱住，非常高兴。
先是从晚上到清晨，再到中午，他一点一点地适应了夏季。
　　那个网友对他的影响其实不大，只是他需要一个努力的目标，一个明确的目标。
艾伦开始旅行，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被许多人帮过，也帮过许多人。
　　最危险的一次，坠入雪山的夹缝，一个人出来，再走回镇上。
　　去过深海，沙漠，草原，山川……
　　对于已经尝试过的事情，抱以新的态度，不抗拒，不委屈，只是该走就走。
途中遇上一个姑娘，有姣好的容貌，勇气与探索精神。
　　艾伦与她相爱。那个姑娘的名字就是“Summer”，这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他爱上了夏天。
　　看过薰衣草的田野，也一起目睹过野生昙花的开放。
　　仿佛幸福就是那样触手可及的东西。
　　艾伦说这是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好的姑娘（他说的时候，非常深情的模样）。
　　后来他们一起抵达了目标，那个异国的南方小镇，不同的言语生涩难懂，字句的沟通显得尴尬。说话的时候手势打着，比划着动作，有时候还画画。
　　

“他有说些什么吗？”
　　“格里沙始终以自己的儿子为荣——以你为荣。”
　　艾伦擦擦脸，“谢谢你利威尔先生，具体的事情我清楚了，我随你去Z城。”
　　利威尔点点头。
　　“艾伦，你的故事太幼稚了，当年我认识格里沙的时候，他的故事比你更棒，而事实上，他也成功骗到了你的母亲。”利威尔淡淡地说，用手摸摸艾伦的脑袋。
　　“那么我的父亲杀了你的朋友是怎么回事？”
　　“他治死了我的朋友。”
　　“抱歉……”
　　“不，那家伙本来就是死囚，这个只是做些板上钉钉的事情。我非常感谢他弄死了那个人。”利威尔平静地说。
　　艾伦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接话，看着明显高兴起来的利威尔，他觉得更难受了。

|春季|
艾伦躺在属于自己的卧铺上。
　　窗外有云层，还未冒芽的树木。

“艾伦，帮我放一下。”他的裤子突然被人拉了一把。
　　“利……利威尔先生？！”他自觉放好行李。
　　马上转身询问，手抓在栏杆上，用力很大：“为什么先生你会在这里？”
　　“我还要回去，Z城又不是我的家。”
　　“可是……”可是你毕竟陪着我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冬季啊……
　　“那，那个房子是谁的？”
　　“那个死囚的，他毕竟是我朋友。”利威尔抿嘴笑。
　　“利威尔先生……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艾伦坐直身体，一脸兴奋地说。
　　“闭嘴吧，你怎么那么聒噪。”可是利威尔完全不领情。
　　“这次的故事我改过了，真的真的很棒。”
　　艾伦手脚灵活地把自己摔进利威尔的床上。利威尔站在床边，摸摸大男孩的鼻尖。
“……利威尔先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旅行？”艾伦抓住他的手。
　　“去哪……？”
　　“总之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啦！”艾伦凑近那只手，轻轻亲吻。
　　“我还是听你讲故事吧……”利威尔看向窗外。
“这个故事太长了，故事开头是在上一个秋季，关于一个青年与一个男人在火车上相遇的故事……”
要去往远方，书写我们自己的真正的故事。
　　 |Fin|
　　 《远方》
　　

No Name社团名下作品《远方》
首发自LOFTER
文：-SHMO-
图：E-lla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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