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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不寿 作者:倾泠月
引子
“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不瞎说霸道,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妇言;穿戴齐整,身不垢辱,是为妇容;专心纺织,不苟言笑,烹调美食,款待嘉宾,是为妇工。”
班昭的“妇行”朗朗念来,吐字清晰,掷地有声,浩浩正风扑面而来,只是……这样的言词出自一个七岁的童子、以一种还有些娇软的童音念出,那所有的威严便大打折扣,但显然,念出这浩然正词的人却不是如此认为。
“你跳脱如兔行己无律,是为无德;你咶噪无比谎言连篇,是为无言;你花草粘发衣不蔽体,是为无容;你不事纺织不会烹调嬉笑无常无礼宾客,是为无工!如此无行之人我绝不要娶为妻室!”
花园里一个浅黄衣衫的七岁男童满脸正容满腔正气的训导着他面前同龄的红衣女童。
那时正是初夏,春日的温润未褪,夏日的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6-09-28 13:35回复
    炎热未至,依是草长莺飞花开蝶舞的一派艳光。
    布置得甚是奇雅的园中各色花儿如火如荼的开着,争妍斗艳的展露娇容,融融的清风中摇曳着各自的风情,团团花簇中拥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娃儿,娇美无匹,远远看着,仿似天庭仙园中的金童玉女。
    着浅黄衣衫的男童身姿立得笔挺,鸦翼似的黑发一丝不苟的以与衣同色的锦带束住,衣衫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干干净净,连一丝皱折都无,与发同黑的一字眉端端正正的嵌在饱满的天庭,一双点漆似的眸子亮而有神,鼻挺唇薄,实是身正容端的佳儿。
    而着红衣的女童却是抱膝坐在花丛中,头顶圆圆的丫髻上各簪着一朵粉色花儿,正引着两只白色蝶儿留连不舍,一身红色的衣裙被她穿得甚是奇特,本是齐腕的广袖却被她卷至上臂以一根碧色丝带束住,便形似一朵碗状的花儿,露出两截嫩藕似的粉臂,而那齐跟的长裙却被卷起半截,折成荷叶似的边儿,以金色丝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6-09-28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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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无人敢随便踏入,但,凡是伤患病者却可出入自由。
      春天,是百花烂漫之时,君子谷中自也是一番万紫千红之景,红桃白李紫芍碧荷点缀得一派明媚鲜妍,再加那竹屋木楼吊桥小溪实如世外桃源。
      “公子,信。”
      清亮的嗓音响起的同时也推开了简朴的木门,临窗的书桌前一位年青公子正手捧书卷专心致志。
      “哪来的?”公子目光不离书卷只是淡淡问一句。
      “红颜阁来的。”十六、七岁甚是伶俐的书童恭敬的将手中书信捧至公子面前。
      “红颜阁?”那公子终于抬首,端正的眉微微一挑,目光看着书童手中那淡粉的透着幽香的信笺,然后移至书童那隐带一丝笑意的脸上,道,“她又要成亲了?”
      “这是公子的信,青涵岂敢拆看。”书童青涵将信捧得再近一点,近到公子可以清楚的看到信笺上以眉笔描出的那朵黛青的桃花。
      “她来信还不就是这事。”公子接过信直接拆看,看到最后眉峰微微一蹙。
      一旁的青涵见公子看信后神色有异却半晌不语不由问道:“公子,红颜小姐信上说什么?真的又要成亲吗?”
      公子听得青涵之言嘴角一阵抽搐,抬眸睇一眼:“嫁了四次,还是小姐吗?”
      青涵闻言吐吐舌头,道:“今日唤苏夫人,明日说不定要唤慕夫人,只有唤红颜小姐铁定不会错。”
      “油嘴。”公子叱一声。
      “公子,红颜小姐来信是成亲还是有其它事呀?”青涵追问着,两眼满是希望的看着公子。
      “哼,想出谷了是吧。”公子轻哼一声,将信抛在桌上,有些冷淡的吐出两字,“成亲。”
      “哦,那公子何时动身?”青涵闻言心花怒放,终于又可以出谷了,又可以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当然更重要的是可以见到红颜小姐了!
      公子脸色一冷,道:“我干么一定要去?她又不是第一次成亲,这礼我都观了四次了,早尽了世交之谊!”
      “咦?”青涵疑惑的看着自家公子,生气了?
      “嫁了四个丈夫,做了四次寡妇……”公子盯着桌上的信笺,端正的眉峰抽筋似的跳动,“竟然还敢再嫁!贞节、妇德……那女人简直……”
      “噗哧!”
      公子正要对着信笺来一番正义之词时青涵却毫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
      “青涵!”公子咬牙看着自己的书童。
      青涵忍住笑,忍得两腮都是酸痛的,“公子,你跟红颜小姐讲道德文章还不如对牛弹琴,至少那牛还不会反声嘲戏。”
      公子闻言冠玉似的一张脸便一阵红一阵白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6-09-28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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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过匆忙,却也没有过分挽留,想来她是明了的。
        那一日,乔从阙回将军府时红颜相送,泻玉亭中便留下她与君不寿两人,看着面前尔雅君子,她想,最后试一次吧,总不能什么也没做便黯然回乡。
        “齐雅素喜游历,一生只爱那山水清净之地,早闻君子谷乃世外桃源,不知可有幸前往?”她含笑相问。
        问了又岂只是一看君子谷,她想他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那双点漆似的亮眸子看着她,慢慢升起愧疚的神情,那样的温柔不忍却令她心口一痛。君子神医已年二十有五,虽有无数的佳人倾慕,却又何曾闻说他倾慕何人?这么多年了,所有的人只会传诵“神医如玉,谦谦温润”,却无人发现吗?那么隐晦埋得那么的深,他自己可曾知晓?而她,真的不明白也绝不想明白?
        罢了。她起身,却依笑着道:“他日齐雅路过君子谷时想去拜访,不知君公子是否欢迎?”
        “当然欢迎。”
        欢迎吗?
        那也应该是很久以后才去吧?
        等心情平静了,再去寻那些名胜幽景。
        睡去前迷迷糊糊的想着。
        夜静静过去,月悄悄挂上中天,花摇曳在风中。
        如此的良辰美景。
        君不寿独坐园中,仰望头顶那一轮弯月,晚春的风带着寒意,拂起衣袂,一阵阵彻骨的冷。
        “寿哥哥,陪我喝一杯吗?”
        身后传来低低的轻语,回首,月下的容颜敛了三分艳与媚却添了四分的清与柔。
        拍开泥封,一股清芬的酒香便散开。
        “这是红颜阁最后的……不,应该说是天下间最后一坛‘醉红颜’。”往石阶上一坐,背靠着君不寿,从袖中掏出两个酒杯,倒上酒递给身后的人一杯。
        两人一时皆默默的喝着酒,都未有言语,当一坛酒半空时,赫红颜却笑了:“我们俩似乎难得有这般静处的时刻。”
        素日里两人碰到一块不是戏谑便是训斥再加怒火与嬉笑,很难这般平和的。
        “莫怪他人先问己。”君不寿淡淡道。


        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6-10-03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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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缕长发,在指尖勾缠着。
          “红颜,我们认识有多久了?”才一出口似觉得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而轻轻嗤笑,“呵,这问题问得多傻,应该是我们活了多久便认识了多久了吧。爹爹与赫伯父都是孩子一出生,第一个便抱到了对方家,所以我们是彼此出生后第一个认识的人。”
          长指一下一下的绕着那缕发丝,那样的平静而自然,仿佛是一出生便如此做了,会一直绕到死的那一刻。
          “按理说,我们应该相亲相爱的一起长大,比朋友更近比亲人更亲才是,可惜偏偏相反了,我们却是这世间最看不起对方最讨厌对方的人。”俊美的脸上勾起一丝淡笑,幽暗的光线下看去透着魔魅,“我们彼此厌恶,命运却又将我们绑在一起没法分离。唉,真是一件可悲又可笑的事情。”轻轻的叹浅浅的笑,仿是无可奈何却又是讥刺不已。
          “红颜,两个彼此讨厌的人却要朝夕相处一起长大,你说会变成什么样呢?”君不寿指尖放开了那缕长发,目光从那张绝美的睡容上移到了窗外,月华似乎更淡了,窗外灰暗一片,那双黑亮的眸子便也朦胧暗淡了,那声音却是清晰的,“我本来也不知道的,可后来我知道了。”冰凉的指尖沿着锦被游移,停在了一处,那儿有一颗温热跳动的心,“讨厌的感觉会更多更深,可是……”指尖微微用力,凉意似要透入锦被渗入心窝,“可是对方也就成了你心里记得最深的人!日夕的加重月月年年的加深,到最后……呵呵……”低低的笑起来,却是无限的心酸又悲凉,“到了最后啊,便成了一个你最厌恶却又连着你心窝的血脉死也割不了的人!”
          睡着的人依然睡着,平静的安然的沉在梦中,仿浑不知身外世事,那锦被中的身体却在那一刻渐趋冰冷,或是因受不住那冰凉入骨的手指。
          “那年,你要成亲了,我是真的希望你好,虽然还在孝中,虽然我很生气很不赞同你那样


          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16-10-03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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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缕长发,在指尖勾缠着。
            “红颜,我们认识有多久了?”才一出口似觉得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而轻轻嗤笑,“呵,这问题问得多傻,应该是我们活了多久便认识了多久了吧。爹爹与赫伯父都是孩子一出生,第一个便抱到了对方家,所以我们是彼此出生后第一个认识的人。”
            长指一下一下的绕着那缕发丝,那样的平静而自然,仿佛是一出生便如此做了,会一直绕到死的那一刻。
            “按理说,我们应该相亲相爱的一起长大,比朋友更近比亲人更亲才是,可惜偏偏相反了,我们却是这世间最看不起对方最讨厌对方的人。”俊美的脸上勾起一丝淡笑,幽暗的光线下看去透着魔魅,“我们彼此厌恶,命运却又将我们绑在一起没法分离。唉,真是一件可悲又可笑的事情。”轻轻的叹浅浅的笑,仿是无可奈何却又是讥刺不已。
            “红颜,两个彼此讨厌的人却要朝夕相处一起长大,你说会变成什么样呢?”君不寿指尖放开了那缕长发,目光从那张绝美的睡容上移到了窗外,月华似乎更淡了,窗外灰暗一片,那双黑亮的眸子便也朦胧暗淡了,那声音却是清晰的,“我本来也不知道的,可后来我知道了。”冰凉的指尖沿着锦被游移,停在了一处,那儿有一颗温热跳动的心,“讨厌的感觉会更多更深,可是……”指尖微微用力,凉意似要透入锦被渗入心窝,“可是对方也就成了你心里记得最深的人!日夕的加重月月年年的加深,到最后……呵呵……”低低的笑起来,却是无限的心酸又悲凉,“到了最后啊,便成了一个你最厌恶却又连着你心窝的血脉死也割不了的人!”
            睡着的人依然睡着,平静的安然的沉在梦中,仿浑不知身外世事,那锦被中的身体却在那一刻渐趋冰冷,或是因受不住那冰凉入骨的手指。
            “那年,你要成亲了,我是真的希望你好,虽然还在孝中,虽然我很生气很不赞同你那样


            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6-10-03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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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一双痛苦的绝望的黑眸子,那样凄切悲恻,那从不曾在那双眼中看到过的。
              那一刻,手忽然软下去了。
              “你不再来惹我,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滴水落在唇角,冰凉的苦涩的。
              “你不再来惹我,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一遍一遍的说着,那冰凉苦涩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在眉梢眼角鼻梁唇际。
              “你不再来惹我,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悲怆的那痛苦的声音一直说着,渐渐的听不清楚。
              罢了。
              失去知觉前她这么想着。
              魂魄幽幽,仿是地府已转一圈,神归,世间千年沧桑。
              “咳咳咳……”一阵呛鼻的浓烟将她熏醒,睁开眼,四周一片火光外再无他人,挣起身来,抚着颈间,移目四望想找个出口,只是火太大无法看得清楚,使尽全身气力一掌往右拍去,一排窗便全散了,露出一个大洞,当下闪身,飞掠而出。
              房中角落处蜷着一个人,看着火光中飞掠而出的身影,脸上似哭似笑。
              火怒卷,衣衫头发已烧起来,可不知痛觉。
              噼哩啪啦,焰火飞扬。
              砰!房梁落下,一截砸在头上,血流了一脸,浇息了已窜上眉梢的火。
              还是不痛。
              闭上眼,迎接更炙烈的怒焰。
              无论是那可烧尽一切的烈火,还是那可洗尽一切的鲜血,他都是那么迫切的渴望着。
              “傻瓜。”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这火海中如惊雷入耳。
              睁眼,却是不应该出现的人。
              “走吧,乔从阙是个难得的男儿,他在等你。”他说。
              那一刻忽觉痛苦难当,撕心裂肺的痛,穿肠折骨的痛!
              她伸出手,不顾那跳跃的火焰,不顾那满头满身的血污,抱住他,说:“我陪你死。”
              他一呆,双手紧紧的相扣着,怕会伸出来,“快走!”
              她抱紧他,脸挨着他的脸,湿湿的,不知是血还是泪,“我陪你死。”
              静,只有火焰绽开朵朵莲花的声音。
              然后他笑,伸手抱住她,说:“好,我们一起死。”
              火仿佛呼应他们,燃得更旺,卷得更烈。
              烟谢楼在一片火海中,照亮黎明前最黑暗的夜空。
              轰隆!
              烟谢楼倒在一片火海中,惊醒了红颜阁的人,惊醒了华州城的人。
              那一片鲜艳炙烈的火海中,有什么结束了,有什么开始了。
              红颜阁那场惊天大火成了皇朝人心中永远的谜团。
              与那场大火一起湮灭的那个惊世红颜成了世人口中永远说不腻的话题。
              有些人,生不能共存,死当可相融。


              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16-10-03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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