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背着琴,从海边行过山间,由山间路过溪潭,渡过沼泽看过云端,拥过花露吻过月明,他叹过落崖惊风抚过雾潦绯阳,步过沧海路过桑田,一路磕磕绊绊,伤痕累累时想起年少,有一个巫婆评他的一生:去寻远方,却寻不得。
阿妈担忧的问:可有解法?
他不记得巫婆是如何回答的,却记得那双抚摸他额头的手有多粗糙,僵硬。他想起那时巫婆无奈的语气:你要学会相思。
后来他离家,阿妈剥了相思木骨,他从清泉中看见那年少时,巫婆对他说你要学会相思,他看见临行时握着琴的垂眸,许下一句:我不相思。
至此,他终于放下远方,回身复行,却看不见来时的路。盛林成洋,汪洋化土,他站在黄沙中,看一老人抱着石碑孑然而坐。
“你要去哪?”老人问。
“故乡。”
“这儿便是故乡。”
“不是,我的故乡是一个酽酽的村庄,青烟素朴,是我相思的归处。”
老人大笑,声音落入黄土掀不起一丝波澜:“这儿从前是汪洋,浪花终年晶莹,如今已成荒漠,再无一丝水光。沧海已尽,何来经年?你不相思,又如何相思?”
他垂下眼眸,无法回答,一阵大风过后,被黄沙掩埋成另外一座碑。
原来,回不去的故乡就是到不了的远方。最不甘的死是离生只有一寸;最无奈的释怀是无风花自落;最遗憾的回归是绕了一圈,没人还在。
文/温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