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苏三省紧抓着手绢,终于慢慢平复下心情。
他走到桌前,写了一封信,装上两层信封,将信夹到佛经里又把佛经放回书架。
夤夜里苏三省灭了灯,点上一根烟,在烟头明明灭灭的光影里苏三省紧紧盯着那把伞。
李小男挽着挨着陈深坐着汽车回家,陈深将她送到楼上,李小男一进屋就飞奔到沙发上瘫下支使陈深给她倒杯热水,陈深照例是翻着白眼,却依旧给她倒了。
陈深将热水递给她,李小男懒洋洋地接过水轻戳一口就不再喝,紧握着杯子暖手。她懒洋洋地对陈深说:“哎。这两天你可得小心一点啊。”
陈深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李小男发神经一般一下子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用一种说书的语气道:“我听朱珠说啊,国民党在上海有个什么...什么,奥!暴风锄奸队!可厉害了,杀谁一杀一个准!你是特工总部的,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你可千万得小心啊,你要死了,谁娶我呀?”
陈深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手插在裤兜里道:“你还真是嚼舌根都嚼不清,那是飓风锄奸队。还有,再说一遍,我不会娶你的。”
李小男瘪瘪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把他推到了门外,关上门道:“哼!就你连枪都不敢打,能不能活到娶我那天还不一定呢!”
陈深在门外吊儿郎当地说:“我活多久都不会娶你的。”
陈深听了听门内半天没动静,拿起伞转身下楼,走到楼下抬头看,李小男家的那扇窗户开着窗帘飘飘荡荡隐约露出个人影。陈深觉得好笑,就笑了一下,那扇窗户却砰的一声关上了。陈深笑了一会儿才撑伞走了。
第二天苏三省夹着那把小洋伞出了门,先走到邮筒前将信塞进去,又像李小男家走去。
李小男每一个处所他都知道,认识他之前,认识他之后,每一个。他花过好大心思去研究李小男,但直到最后,当李小男死在他手里时,他才算对李小男有些了解。
苏三省还没想好怎样面对李小男,是最爱的李小男,还是最恨的李小男,但他的心在他彻底思考清楚之前就做出了决定——无论是爱还是恨,珍重还是报复,都得先靠近。他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