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我一来到这个学校就知道：那个叫伊万•布拉金斯基的人，是个傻子。
原本我只当这是别人对他的调侃，所以曾拿着他的作业本，不加防备地走到他的桌边：“伊万•布拉金斯基同学！你的作——”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滚烫的热水突然结成了冰碴子。我从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毫无情感，就好像那只是一对可以眨巴的机器，而不是两扇通往心灵的窗户——天！人的眼神怎么会空洞成这个样子！
我吓得连笑都不会了，转身就准备跑。但谁成想一转身就和人撞了个满怀。
“啊呀！”他故意叫得很大声，却又在我正准备道歉时摸了两下我的头，“没事，你下次小心点。”他抽走我手里握着的伊万•布拉金斯基的作业本，佯装生气地扔在他面前，我闻声转头的时候才发现伊万•布拉金斯基正用他空洞的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看什么看啊，赶紧起来让我进去坐，一会儿上课了。”
伊万•布拉金斯基没有动，仍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站在旁边分明感觉到气氛十分诡异，哪怕他眼睛里没有丝毫故意显露的恶意。但王耀是个胆子很大的人——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后来的事让我坚定了这个想法——只见他伸手拍了拍伊万•布拉金斯基的头，“板着个脸，也不知道笑一笑的，你瞧瞧人家姑娘被你吓成什么样了。”说完，他冲我笑了笑，但潜台词却是逐客令。我如释重负却又尴尬不已的回笑一下，转身就朝自己的座位小跑而去；边跑时，我听到王耀在我身后柔声地哄劝：“我能进去了吧？”
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伊万•布拉金斯基是个傻子”这句话不是笑话，而是实话。
我的生活过得极有规律，或许出于学校逼迫，或许出于自愿，总之两点一线，单调的能一眼从路这头望到那头。黎明前后是最安稳的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我往往会拿上自己小册子，在教室外背书，现在是夏天，天亮的早，一般很快就会看见层层叠叠的朝霞似浪般的扑在天边。铃子一响，我提书转身转到教室后门，不进去，趴在窗户里默默地看着等着——
“今天又做的什么法？”一个同学叼着面包问我，我摇摇头，他就只好耸肩将头转去另一边和别人调侃。
每天早上伊万•布拉金斯基都会站在讲台上，手指一边不安分地抽动着，嘴里一边念念有词。这个时候班里同学一般不会坐在座位上看他表演，尤其是女生，因为此刻他眼睛里的空洞会变得特别凶恶，就像是一只四处游荡的幽魂怨灵，只要你多看一眼就立刻会被他剥皮拆骨一口吃掉一样。我一直觉得这个时候的他一定是被哪个恶魔附体了！所以我只敢躲在门外偷偷瞄着，绝不会与他对视。
“早上好啊！同志们！”这个时候，王耀清朗的嗓音就是全班的福音，他拿着几本书，书里卷着一个水杯，笑着走到我们身边，“怎么啦同志们？这是发现敌情了吗？”
班长很给面子的站出来。“王耀同志，在你的十一点方向发现敌情，现命你五秒钟时间装弹，目标瞄准十一点方向！”
“是！”王耀敬了个军礼，小跑着从前门冲进教室；而我们则依旧在后门观望。
王耀一进教室，也没和讲台上神神叨叨的伊万•布拉金斯基说什么，但谁都发现傻子伊万手上的动作因为他的到来停顿了。我这个位置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的脸，特别是他的一双空洞的眼睛——非常疑惑，非常怨愤，非常凶恶……很难想象我居然在一个傻子的脸上读到这么多情绪，有时候我甚至笑话自己，傻子能有什么情绪？还不都是自己太敏感，主观臆造的吗？
伊万•布拉金斯基会这样盯着王耀看很长一段时间。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在心底隐隐佩服王耀的定力，非但不害怕，还就着面包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一般不会等到他喝完咖啡，台上的人就会低吟一句，“omega，结束。”然后气势汹汹地冲下来，一拍桌子坐在王耀身边，再无多语。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进教室了。但今天不一样，王耀的咖啡才刚刚泡好，台上的人就喊了声“结束！”，我心底立刻感觉不对，但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见傻子伊万冲下来，抓起滚烫的咖啡杯就从王耀头顶浇了下去！
我身边几个与王耀平日关系好的男生一边骂咧着一边冲进教室。我也跟着人群进去了，刚走在王耀身后，就见有人愤怒地扯住伊万•布拉金斯基的衣领，质问了几句得不到答复，就准备用拳头问候。
“好了！”王耀突然吼了一声，一时成了众人的焦点。他用女生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咖啡渍，站在伊万•布拉金斯基面前，“大男人，哭什么哭！我被你烫成这样都没哭！”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傻子伊万居然被吓哭了！他颤颤发抖，只是一双紫色的眼睛依然空洞。王耀将自己用过的纸又在他眼角处揉了揉，问：“现在可以坐下了吗？”
伊万•布拉金斯基一边打颤，一边在王耀身边坐下。其他人则被王耀疏散开来，一场危机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一来到这个学校就知道：那个叫伊万•布拉金斯基的人，是个傻子。
原本我只当这是别人对他的调侃，所以曾拿着他的作业本，不加防备地走到他的桌边：“伊万•布拉金斯基同学！你的作——”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滚烫的热水突然结成了冰碴子。我从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毫无情感，就好像那只是一对可以眨巴的机器，而不是两扇通往心灵的窗户——天！人的眼神怎么会空洞成这个样子！
我吓得连笑都不会了，转身就准备跑。但谁成想一转身就和人撞了个满怀。
“啊呀！”他故意叫得很大声，却又在我正准备道歉时摸了两下我的头，“没事，你下次小心点。”他抽走我手里握着的伊万•布拉金斯基的作业本，佯装生气地扔在他面前，我闻声转头的时候才发现伊万•布拉金斯基正用他空洞的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看什么看啊，赶紧起来让我进去坐，一会儿上课了。”
伊万•布拉金斯基没有动，仍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站在旁边分明感觉到气氛十分诡异，哪怕他眼睛里没有丝毫故意显露的恶意。但王耀是个胆子很大的人——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后来的事让我坚定了这个想法——只见他伸手拍了拍伊万•布拉金斯基的头，“板着个脸，也不知道笑一笑的，你瞧瞧人家姑娘被你吓成什么样了。”说完，他冲我笑了笑，但潜台词却是逐客令。我如释重负却又尴尬不已的回笑一下，转身就朝自己的座位小跑而去；边跑时，我听到王耀在我身后柔声地哄劝：“我能进去了吧？”
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伊万•布拉金斯基是个傻子”这句话不是笑话，而是实话。
我的生活过得极有规律，或许出于学校逼迫，或许出于自愿，总之两点一线，单调的能一眼从路这头望到那头。黎明前后是最安稳的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我往往会拿上自己小册子，在教室外背书，现在是夏天，天亮的早，一般很快就会看见层层叠叠的朝霞似浪般的扑在天边。铃子一响，我提书转身转到教室后门，不进去，趴在窗户里默默地看着等着——
“今天又做的什么法？”一个同学叼着面包问我，我摇摇头，他就只好耸肩将头转去另一边和别人调侃。
每天早上伊万•布拉金斯基都会站在讲台上，手指一边不安分地抽动着，嘴里一边念念有词。这个时候班里同学一般不会坐在座位上看他表演，尤其是女生，因为此刻他眼睛里的空洞会变得特别凶恶，就像是一只四处游荡的幽魂怨灵，只要你多看一眼就立刻会被他剥皮拆骨一口吃掉一样。我一直觉得这个时候的他一定是被哪个恶魔附体了！所以我只敢躲在门外偷偷瞄着，绝不会与他对视。
“早上好啊！同志们！”这个时候，王耀清朗的嗓音就是全班的福音，他拿着几本书，书里卷着一个水杯，笑着走到我们身边，“怎么啦同志们？这是发现敌情了吗？”
班长很给面子的站出来。“王耀同志，在你的十一点方向发现敌情，现命你五秒钟时间装弹，目标瞄准十一点方向！”
“是！”王耀敬了个军礼，小跑着从前门冲进教室；而我们则依旧在后门观望。
王耀一进教室，也没和讲台上神神叨叨的伊万•布拉金斯基说什么，但谁都发现傻子伊万手上的动作因为他的到来停顿了。我这个位置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的脸，特别是他的一双空洞的眼睛——非常疑惑，非常怨愤，非常凶恶……很难想象我居然在一个傻子的脸上读到这么多情绪，有时候我甚至笑话自己，傻子能有什么情绪？还不都是自己太敏感，主观臆造的吗？
伊万•布拉金斯基会这样盯着王耀看很长一段时间。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在心底隐隐佩服王耀的定力，非但不害怕，还就着面包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一般不会等到他喝完咖啡，台上的人就会低吟一句，“omega，结束。”然后气势汹汹地冲下来，一拍桌子坐在王耀身边，再无多语。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进教室了。但今天不一样，王耀的咖啡才刚刚泡好，台上的人就喊了声“结束！”，我心底立刻感觉不对，但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见傻子伊万冲下来，抓起滚烫的咖啡杯就从王耀头顶浇了下去！
我身边几个与王耀平日关系好的男生一边骂咧着一边冲进教室。我也跟着人群进去了，刚走在王耀身后，就见有人愤怒地扯住伊万•布拉金斯基的衣领，质问了几句得不到答复，就准备用拳头问候。
“好了！”王耀突然吼了一声，一时成了众人的焦点。他用女生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咖啡渍，站在伊万•布拉金斯基面前，“大男人，哭什么哭！我被你烫成这样都没哭！”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傻子伊万居然被吓哭了！他颤颤发抖，只是一双紫色的眼睛依然空洞。王耀将自己用过的纸又在他眼角处揉了揉，问：“现在可以坐下了吗？”
伊万•布拉金斯基一边打颤，一边在王耀身边坐下。其他人则被王耀疏散开来，一场危机也就烟消云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