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往事】讲讲我在青海算命的那几年

我没想到，静子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狗样子……
静子是我发小，名字偏女孩，但是个货真价实的小男孩，虽然10岁不到，但看上去结实敦厚，隐隐然有几分生猛的样子。
此时我俩正蹲在墙角，听几个比我们大几岁的“混混”训话。
“现在挖清了没，这一片谁抗着？”
说话这个叫小钢子，马坊这一片出了名的小混混，专劫放学的小学生。小孩子一般没有钱嘛，他们通常是撕到墙角先堵起来，吓唬吓唬，动动手脚，告诉小学生第二天要带多少钱来，他们管这个叫“定桩”。
没错，此刻我跟静子就被“定桩”了。
“明天中午放学，一人2块钱，不然见一次，打一次，知道了没？”
钢子说罢，从不合身的淘汰西服口袋里搓出一支“芙蓉”，用火柴点着后，猛吸一口。
探着身子凑到我头前，一口浓烟吐在我的头上。

陪小静走到了家，他站在楼道门口忐忑地望着我，欲言又止。
“没事小胖子，哥能摆平，你就当啥事没有，哦对了，我的语文作业别忘了帮我写。”
冲他摆了摆手，我转头往市场走去。
小静家里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北区马坊村这一道的人都认得他。
为啥，因为他家里那个极品老爹，据说当年从村东头赌到西头，不论是金花还是二八杠，都觉得自己是一把好手。后来，家败完了，欠了一屁股债，扔下娘俩跑路了。想想小静也是可怜，这几年开学报名的时候，他的学费一直都是我家里垫的。去年我过生日，他拎着他娘给他买的半斤豆芽来了我家，说是她跟她娘没舍得吃，给我过生日吃，弄的一晚上都泛着眼泪花儿。
小静的家事儿暂且不想，可明天这“桩”要怎么给呢？那可是足足四元人民币啊。我埋着头寻思着，不知觉见晃到了三四场。汽车三四场倒闭后，这一道成了集市，贩夫走卒什么的到处都是，有门道的，就弄个店面，没路子的，就道两边支个摊子。那年头，城市管理远不如现在，也没什么人赶，慢慢的成了四里八乡的商贸集散地。

边想边走，这个转弯上去个坡就是我家那栋破筒子楼。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被上凉飕飕的，觉得有人在盯着看我。我猛的一回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集市的边缘竟多了一个算命摊子。正黄色古檀木桌上，香案、罗盘、折扇一应俱全，桌侧两支插杆，上挂两幅对联：天闻若雷，了然今生前世;神目如电，看穿仙界凡间! 桌后一个穿着得体中山装的老人精神矍铄，目光如炬。“这年头，算命的穿的都这么讲究？看上去好帅啊！”我心里嘀咕道，不过，算命的不应该穿个袍子什么的？想着不由一笑，转身往楼前走去。
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屋子里“刺啦”的炒菜声，闻着酸菜粉条的味就猫进了屋。
“藏什么藏！，是不是又闯祸了？”老妈端着一叠热气腾腾的菜往饭桌前走去。
“没，怎么可能。就是摔了一跤，把衣服弄脏了。”我镇定的解释道。
“行了，我才不管你，闯祸有你舅收拾你，赶紧洗手，拿筷子去！”
“好嘞！”

这天一大早，我有些不安的来到学校，想着书包里的这把短剑能不能满足那位刚子哥的要求。“这要是不行，又免不了挨一顿皮肉。”我暗自皱眉，毕竟人家比我多吃几年的盐，还有几个跟班小马仔，完全没有硬拼的可能。正想着呢看到小胖子呼哧呼哧的走进了教室。“呼……咋样，咋样哥？…呼…弄好了不？”小胖子一边说话，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饭盒，里面放着两个夹菜馒头，递给我了我一个。
“别喘了，没事儿，我能没办法么？”我白了胖子一眼，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早上学我的头很晕，打不起精神，好像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一直在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但却又想不起来内容。语文课和数学课分别被老师点名问题，但都没答上来，被狠训一顿。浑浑噩噩一早上，到了中午放学的时间。我从书包里把短剑拿了出来，藏在了袖子里。同班的阿毛临出门前卓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还给我来了个坏笑。
” 呸，小人得志“我心里啐了一口。
到了校门口，刚子带着2个马仔“如约而至"，把我跟胖子“请”到了转弯没人的巷子里。
“哎，边娃，钱带了撒？”刚子挺着一张马脸，凑到了我脸前，又吐了一口烟。
“哥，我带了个东西你肯定喜欢，比钱还好”我嬉皮笑脸的卖好。
“撒？难道似中华烟？”刚子起了兴致。
“哥。你看这个，好着没？”我从袖子里摸出了那把短剑。
刚子瞅了一眼，火上眉梢，一巴掌打在我头上，顿时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MB,拿球着个玩具来糊弄老子，艹！”他大喊一声，旁边的两个马仔也一拥而来。小胖子这才回过神来，哭着求绕着扑在我身上帮我挡起了拳脚。
“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我挣脱了起来，逼着眼，来回抡着那把短剑。
“扑哧”一声，我睁开眼，看见刚子不可思议的盯着我，又看了看胸前的一片襟红，仰头翻倒了下去。
“杀人了！杀人啦！”两个马仔的腿哆嗦着，哭叫着连滚带爬逃去。
小胖子颤颤微微地说：“哥，咋……咋办……啊？”

继续呀！

我整个人已经懵了，双手不住地抖着。
等到回过神来，看着躺在地下的生机全无的刚子，感觉头晕目眩。
“怎么事情会成这个样子，我，这辈子，就毁了么？”
我靠着墙角缓缓蹲下，双手抱着头，痛苦地留下了眼泪。
胖子早就瘫跪在地下，死咬着嘴唇，发出呜咽的哭声。
我的脑海从一片空白，到逐渐清晰，越发觉得后悔和自责。
“要是时光能够倒回就好了。”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只是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中被不断的放大，仿佛控制不住自己，我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周围的景物也愈发模糊，如同按下了老式录像带的回放键，一幕幕早成发生过的景象飞速从眼前倒回……
“竟然真的有时光倒回的天赋！”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陌生但宽厚的声音，两眼一抹黑，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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