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男忘了自己睡了多久了，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大房子里。
古代雕花碧甍的大宅院吗……可我不是该死了？
李小男有点迷糊，她低头看时，发现自己的衣服也和之前不太一样。
有点像丧服啊…但是料子还有点舒服…
正当小男打算起身的时候，原本合闭的门突然开了，半晌，走出一个黑衣男子。
小男望着他，有点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
“唐先生……”

一旁男人依旧是生前俊朗的模样，只是面无表情罢了。
“醒了。”唐山海放下手中的蜡烛，看着榻上醒来的人。
“这是什么地方？”李小男很困惑，她记得，自己暴露是在唐山海死后一个月。
对面的人仿佛看出了她的不解。“你死后葬在了我身边，这是阴间的平洛，你我尘缘未了，还没办法彻底离开。”
男人说了好一大串话，但小男大概迷迷糊糊听懂了。“熟地黄，幸会。”
她已不是演员李小男，是医生。所以，许多事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是啊，幸会，医生。不，或者，你也是麻雀。”唐山海的眼中依旧淡然，但望向李小男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倘若不是可以看到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他永远也不会想到，她就是医生。
“你我分属国共，信仰不同。”李小男斩钉截铁，不给他犹豫机会。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唐山海避重就轻，显然并不想回答李小男这个问题。
“肚子饿没力气，不想猜东西。”李小男挑了挑眉毛，苍白的脸上，倒也有了几分生气。
唐山海顺手甩过去一个蜡烛。“蜡烛。”
“给我蜡烛干嘛？”摸上去有点软，但看起来颜色还是端正的。
“吃。”唐山海显然不想废话，但又不得不回复这个唯一可以和自己说话的人。
“……”这真的可以吃吗，李小男有点不相信。
唐山海仿佛看出她的顾虑，毫不客气的对着手中的另一块蜡烛咬了一口。
“今日九月廿七，宜嫁娶。”唐山海望向李小男，曜黑的瞳孔里有几分探究。
“……那真要说一声恭喜了。”李小男笑了，却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胃。
胃还是好的，可是陈深这个人，自己还是找不到他了。

“还未恭喜唐先生，娇妻再嫁，你说百年以后，徐小姐是唐家妇还是陈家妻呢？”李小男毫不犹豫的回视他，温婉一笑。
“李小姐客气。我同碧城各取所需。”唐山海不急不躁。
“我不姓李。”李小男望向他，目光淡然。
“雁引愁心去。沈秋雁。”被记忆尘封多年的名字，不知不觉间，她已活的这么像李小男。
“嗯。”唐山海若有所思的在心头念着这个名字，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我好的差不多了，你带我看一场人间的烟花吧。”李小男突然起身到唐山海面前。
或许她也不是想看一场烟花，其实这人世也没有太多可留恋的，她就是想再看一眼陈深，从此，黄泉路远，再不相见。
唐山海被她唬了一跳，望向她穿着的衣服，更是把头低了下去。
“桌子上有一身衣服，你看看合不合适，穿好了叫我。”唐山海转身出去，没人察觉他悄然泛红的耳根。
李小男不明所以，却也觉得这个国党有点意思，倘若相识再早些，或者加入共党，也许，也不至于和自己一样，在这个不知道什么世界的地方，徘徊。
再望向那衣服，黑色的素色旗袍，只是花纹有几分暗红，梅花样式。
“……李小男……从此以后，我是你，也不是你了。”

唐山海等了半天，却发现一点声响也没有，推门而入时，发现小男正在对镜描眉。
“唐先生不要心急，不知道女孩子出门总是要打扮的嘛。”小男半是娇嗔，半时笑靥的从镜中看了他一眼，一个手抖，倒是歪了。
“……”唐山海看着这身衣服穿着合适，心中倒是有许多疑惑，只是现下还不是个好时机。正发着呆，闻一旁女声。
“都是因为你，我才画歪了眉毛，还不过来给我描眉。
唐山海默然。虽然他自认生前勉强算是个百发百中的用枪高手，可还没碰过眉笔。
见他半晌未动，那边的李小男挑眉一笑。
“原来堂堂的唐大队长，不会描眉。”
“……”算是被说中了，唐山海正色的咳嗽了一声。
“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军人应当学会的技能。”他试图找回一点面子。
可他的对手是李小男啊，李小男嗤笑了一声，只浅浅几笔也算是勉强修好。
“你没给她画过？”小男反诘，她自然指的是徐碧城。
“嗯。”唐山海回答的也很干脆。
“行了，走吧。”李小男莫名的觉得心里有几分舒意，下意识的挽上他的手。

平洛一日，人间一年。
陈深已撤离上海，和徐碧城一起在苏州潜伏。
时处国共合作时期，二人便已未婚夫妻关系示人，今天正是他们举行婚礼的日子。
“说好带我来看烟火的，如今这是算什么？”李小男望着不远处教堂的大门，望着身边的男人，“见证一对鸳鸯眷侣百年好合？唐先生，你还真是……”
唐山海望向她，眸色深的如同一潭水。“你我无法转世，是因为还有执念。”
我的执念是陈深，你的执念是徐碧城是吗？
李小男忽然觉得很可笑，却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一样的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一生，为理想，为信仰，但却唯独不可以为了自己。
爱，都是奢侈。
李小男笑了，眼角甚至笑出了泪花。
“下辈子咱俩别做沦落人了，万一在遇到，不如你执念我，我执念你呀？”李小男自顾自的拉着他向前走去，纵然他和她都只是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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