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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一 认亲


  海岛总是这样,阳光猛烈得令人目眩。
  一身青衣的金无望沉着脸闯进书房,平静的语气下面隐约有怒意:“王怜花,你冒认沈浪的儿子,究竟想干什么?”
  挺拔的身影挡住了窗外过份明晃晃的阳光,也遮住了刚写了一半的字。
  我知道金无望讨厌看见我懒洋洋的笑容,每次故意对他摆出亲热兄弟模样微笑,他的眼神都会突然变得冷漠,或者孤傲。
  然后,不动声色退开一步。
  猜到他会怎样,我反而笑得格外开心:“昨天阿飞找到这里时,好像已经当着我们几个的面说得很清楚,她母亲临终交待,他的父亲是王怜花。这么精彩一个儿子,万里迢迢不辞辛苦找了来,我怎么舍得不认?”
  金无望审视我的目光相当锐利:“阿飞不知道真相,你我会不知道?……受沈兄之托,我出任法王,人前也尊你一声教主,但王怜花你记住,要想使坏、或玩什么花样,我绝不会饶你。”
  这个平时冷静从容的男人,竟然动怒了。
  我强压住得意,故意让眼神很大度、很诚恳:“沈浪离开大漠,再也没有回头去找白飞飞,难道你不觉得,他其实绝不希望看见一个有白飞飞血脉的儿子出现?说不定,他想都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再怎么说,我也是阿飞的娘舅,连我都不认亲,那阿飞未免也太可怜了。”
  金无望盯着我看。
  看了很久。
  我一直保持微笑,浑若无事地与他对视——这点声势就想让我心虚,开什么玩笑?
  想洛阳公子自幼被当成圣教教主培养,十几岁就指挥群豪,这世上除了一个沈浪,谁能令我缚手缚脚?
  当年我竟然继母亲出掌圣教,也是不敢真违拗沈浪的面子,我其实非常不情愿管那些事,一年能去一两个月视事,已经算是尽力了。沈浪也不是不知道我对权势早失去了兴趣,当初便亲自出面劝请金无望常驻大漠,以法王身份主事。
  就算不用常年忍受荒凉的大漠,竟然在这碧浪椰风的海岛上浪费生命,我也可惜太虚耗光阴。可不守在这里,怎么找沈浪的弱点?
  阿飞。
  也许他就是沈浪的弱点。
  想到那张英俊年轻而坚定的脸,狼一样明亮的眼睛,无比信任和诚挚的表情,我笑得越来越欢畅。
  金无望冷冷地:“我们都会教阿飞。不管沈浪怎么容让你,你都最好记住,要敢动邪念的话,我一定杀了你。而且,我一定杀得了你。”
  他越是凶悍,我越开心。
  故意起身凑他近些。
  金无望一皱眉,突然又退开一步。
  我强压住心头暗笑,低头打量浸润墨汁的笔尖,悠然道:“那我把一身本事全教给阿飞,连这圣教教主的位子也让给他,从此你也不必在人前对我礼让,这么做,总没什么‘邪念’了罢?”
  金无望冷笑一声,没再说话,掉头自顾走了。
  跟金无望算是共事这些年,彼此都已经太了解。
  以金无望看人的眼力,当然不会相信王怜花竟会生出慈父之心,更不会相信我是为了替沈浪解窘,才挺身认亲。
  ——就算全江湖都传说,我王怜花被名侠沈浪“感化”,突然变成了好人,沈浪也不会相信的。
  金无望那冷冷的目光,好像也一直能看透我。
  沈浪当年没去找白飞飞,而是携朱七七成婚出海。以他判断事情的通透、处世的明晓坚定,当时就该明白,这不单单是放弃了之前的所有纠结,同时也等于是抛弃了阿飞的母亲,所以此刻,沈浪已失去了父子相认的资格。
  外人看来,他既然已经这么选择,是反复思量过的决定,本应没有什么遗憾可言。
  但是我比绝大多数人都更懂得人性。所以很清楚,不管孩子没出世的时候做过什么深思熟虑的决定,面对成年的儿子,身为父亲,总会油然而生慈爱之意。
  偏偏这个找上门来的阿飞又性情若浑金璞玉、资质万中选一,实在出色得要命。
  这时候,沈浪的心里绝不可能没有一丝罅隙。
  而从这个意外里,很有可能找到战胜沈浪的机会。
  想到这里,我竟有些期待。


1楼2008-10-10 02:44回复
    〇二 毁容的秘密


      就算躲在椰树的阴影里,这个海岛的阳光也过份强烈。
      海风吹走了暑气,却令天空更湛蓝,阳光更没遮拦。  阿飞实在太聪明。点穴、内功、星象、暗器,甚至奇门遁甲,再繁琐艰深的学问,只要他有兴趣学的,都进境神速,对医术尤其感兴趣,学得很认真。连做菜最近都颇有长进,惹得馋嘴的熊猫儿天天带着老婆孩子耗在这里,喝够了酒才心满意足,踏月一路唱着歌回去。
      阿飞天性沉默,除了必要的交流,很少说话。
      刚到这没有冬天的海岛,他与我几乎寸步不离,像久旱逢甘霖的焦土,饥渴地吸收着。但不知为何,我就是知道,他这样粘着我,并不真的只是想学点什么。我常常感到他目光亮得慑人,像是想从我身上挖掘某种东西。
      这样的阿飞,常常让我感到温暖,却又隐隐有些不安。
      我冒充阿飞的父亲,是想让他助我跟沈浪周旋,甚至试图启发阿飞的情欲,让他信任依赖我,才好见机变成情人——真相大白之后,沈浪定然有苦说不出,那气死人的笑便撑不下去,这实在有趣得紧。
      为相机亲热,我倾囊相授毕生所学,还亲自教点穴之类的功夫,耳鬓厮磨之际故意搂搂抱抱,亲昵程度远超过通常的父子。
      令我暗恨的是,阿飞毫无困难接受了我,也绝对信任,却始终不依赖。
      他自己就是一棵笔直的树。
      海岛四季常绿、终年温暖,可时序已是秋,我不得不去起身去罗布泊,主持圣教礼仪。
      想到万里行程孤独枯寂,晚饭桌上,忍不住怂恿阿飞,不如索性跟我一起去,顺便接掌教主。
      朱七七正笑吟吟看儿子绕桌欢腾乱跑,听见我这么说,不禁皱起好看的眉头:“折腾了一年多,阿飞才找到这岛上,这半年,你们几个又天天逼着他学这学那,还没好好歇过呢。就算父子情深不舍得乍离,也不必就非万里同行,这也太累着他了吧?沈浪,你私下也常说阿飞的悟性好得出奇,能传你的心法,可阿飞这就要走,来不及学……你倒是说句话呀?”
      沈浪抬头,深深地看着我——就像要透过肌肤骨骼,看进我魂魄里。
      我心中暗笑,就像没感觉到这目光,一幅悠然从容模样,只看着阿飞,刻意表示一切他自己作主。
      沈浪似乎看懂我的意思,不出声轻叹口气,转头对阿飞说话时,笑容依旧轻松亲切:“你愿意去大漠当教主吗?”
      阿飞根本连想都没想:“我爹早厌烦了那些事,自然是我替他做。”
      简单的话里面,有对我不假思索的信任。
      更有乐意替我担当一切的……宠爱。
      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王怜花纵横江湖,怎么竟被一个大孩子呵护起来?
      愣了片刻才恢复常态,浑若无事道:“作圣教教主被千万人崇敬跪拜、起居豪奢,挺荣耀舒服啊。我好像从没说过厌烦了这么有趣的身份,阿飞,你凭什么肯定?”
      阿飞看着我的目光清澈如碧海:“我就是知道。”
      这孩子,直觉竟如此精准。
      我能感受到的,沈浪一定也能。
      眼睁睁看着儿子资质卓异,却只能看着,那滋味……我暗暗观察沈浪,果然,他虽然还保持了微笑,眼神已多少有些不同。
      可能这段时间沈浪、熊猫儿对阿飞常常赞赏有加,朱七七也颇觉舍不得,不禁一片好心遗憾:“大漠那么远,阿飞你这一走,我们很难再看见你了。这岛上冬天的阳光很舒服,要记得回来探望沈伯父伯母啊。”
      阿飞点头答应着,却只看着我。
      我一亮已见底的酒杯,长笑起身:“七七如果你当年嫁给我,现在就不用遗憾见不着阿飞啦,哈哈……沈兄,告辞。”
      沈浪沉吟片刻,微笑道:“我送你们一程。”
      说话的表情很客气,语气是典型的沈浪风格,不容推却。
      
      这一送,沈浪陪我们走了近两个月,直到洞庭湖畔,才依依作别。
      沈浪并不仅仅是不舍得阿飞。
      一路上,沈浪恨不得把毕生所学全教给阿飞,顺便细细讲解分析江湖所有势力,也谆谆叮嘱接掌圣教之后该注意的事情。
      沈浪越不自觉流露出慈爱,我越是心中暗爽。
    


    2楼2008-10-10 0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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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抑制暗笑,我略微低头蹙眉,做出痛楚不胜、偏又羞恼逞强,绝不想让人知晓的情状,嘴角漾起些许稍带凄婉的笑容,甚至眼底还浮出隐约迷离泪光。
        不必照镜子我也能想见,这般楚楚可怜模样,配合我的容色,但凡喜欢男人的,大半会魂不守舍。
        再说,刚被催折的疼痛,更令这些表情格外真切。
        眼角余光瞥见金无望已略弯腰,静默等候着。
        垂首片刻,我才微微敛眉,神情若羞若恼、似伤痛似怅惘,做足了欲语还休状,才轻轻伸手抱住金无望。
        微阖目,感觉他随手扯条单子把我们二人草草一裹,有力的手伸入我身下一抄,整个人便悬空了。
        他便即迈步。震动不多久,已到了热气蒸腾的木浴桶边,紧接着,我被轻轻放入水中。
        水中没有花香,而是淡淡的药气。
        金无望欲转身离去。
        我低声:“劳驾金兄,帮我先把那处清理了,再叫丫鬟进来伺候吧。”
        简单的话语,我故意说得柔肠百转,不失素来好强的意味,却又格外添了几分凄楚情怯,像是生怕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金无望一怔,转回身,默默帮我清洗。他的动作轻柔而娴熟,举止之间,甚至可以说是格外怜惜。
        我放软了身子由他摆布,间或刻意露出一丝痛楚或羞恼,转瞬又恢复冷着脸。
        弄干净了出来,我索性添上一句:“平时那药拴我都是自己弄。反正金兄已经什么都看见了……”
        金无望一声不响,掉头便出去。
        刚才那番激烈折腾,加上热水一泡,我再惯于情事,也身不由己昏沉了。
        扶着桶壁,刚颤巍巍站起身,金无望已经回来。我这番狼狈不堪,他定然又已悉数收于眼底。
        狠狠瞪他一眼,我刚想骂,又怕毁了好容易的一番做作,吞回怒斥,格外做出些娇弱来。
        金无望依旧默然,只示意我俯身张开腿,把浸透了药汁的细奇石栓送入。
        凉浸浸的物事进来,那种火烫红肿的滋味顿时好了许多。
        我低低抽一口气,道:“多谢金兄。”
        金无望话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好好将养吧。”
        我自是不甘心,故意身子细微一晃。
        果不其然,他毫不犹豫伸手来扶。
        放松了倒在他怀中,我故意低幽地问:“我用上位之际,金兄怎么不放松了好好享受,反而伸手抚慰?”
        金无望没说话。
        只是眼神更温暖了些。
        克制住暗喜,我任由他半扶半抱送回房,躺回床榻。  看金无望转身要走,我用哀恳眼神示意他留下,做出风情柔媚之态,轻咬嘴唇,声音更染了几分取悦:“金兄是否诧异,明明你已应允如我所愿,我偏偏还要逞强?”  金无望审视我良久,淡淡一笑:“我的确有些意外。”
        舒服靠在他怀中,我柔柔道:“王怜花自幼没有父兄,触目全是女子,不懂该怎么与真正的男儿汉相处。生怕情欲激昂时候,说的话做不得数,哪敢半途而废?反正该受的罪也受了,何苦留个将来翻悔的余地?现在想来,方才确是误会金兄了,真对不住……异日再相求什么,我会记得金兄今日体贴小弟的心意。”
        这番解释,除了最后一句是想诱金无望入彀,前面所说的种种,都是我的真心话。
        ——本来么,最高明的劝诱,本就是要加上九分真意的。
        我说话时,金无望目不转睛看着我,冰岩般的面容上,眼中暖意慢慢转为怜惜。男人一旦露出这种眼神,离甘心任由驱策不远了。
        凡事要讲分寸。
        金无望是相当可怕的审慎之人,话说多了,反而漏洞太多。
        我只让眼神慢慢转为凄楚,低头不语。
        金无望默然半晌,缓缓开口问:“王怜花竟还有需要求人之事?甚至不惜屈身求我……莫非,是色诱我助你对付沈浪?”
        被一语说中最逼切的心事,我不由身子一震。
        顿时心中不禁暗呼不妙——这失态太不是时候。
        再掩饰,也已经来不及。
        果然,金无望嘴角已泛起一丝笑容:充满世故、充满了解,又不免不微带讥嘲。最令我沮丧的是,他的眼神绝非痴迷、也不是恼怒,而是觉得很有趣——大人看见孩子把戏,哭笑不得,但也不必在意的那种有趣。
        不必再说什么,我已经知晓,方才种种做作,悉数落空了。
        正懊恼间,听见金无望宁静依旧的声音:“累了吧?”
        再装楚楚可怜毫无用处,之前的约定又已经都履行了,谅他会说到做到。我便也不再为难自己,悻悻然转身背对金无望。
        金无望并没有走开。意外地,他的手穿入我的发间,顺着发线,竟慢慢抚摸。
        像在逗弄豢养的宠物,又像父兄在疼怜婴儿。
        我不知不觉放松。
        本就累极了的人,既已知道不可能降服金无望,便也无须再集中心神。略一松劲,疲惫困乏便席卷四肢发肤。
        朦胧中,似乎听见金无望低低叹息:“傻孩子。”
        没来得及分辨这话究竟什么意思,我已陷入沉沉梦寐。


      10楼2008-10-10 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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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恍然大悟,击掌道:“多谢金兄提醒,既然喜欢男子,自希望对方不像女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弟今日方悟,真是该死。惹金兄不快之处,还望海涵。”
          金无望不禁莞尔:“既然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明白了也就明白了,没必要欢喜赞叹吧?”
          我微笑答道:“明白之后,当然就不同——金兄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尽可告之,小弟虽不才,但自信风华绝世、容色倾城,只要我愿意,令男人心跳绝对不难。总之是交易,只要金兄信守承诺,我自当让金兄满意。”
          金无望一怔,没有回答。
          今日本就是有备而来。
          我转身略略修饰,隐去了本来的狡狠悍傲,装扮出唇红齿白、修眉朗目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模样,还特地向烛火走近两步,好展示良质美玉般的肌肤。
          迎着金无望审视的目光,颇有风骨地敛手一揖,斯文微笑道:“王怜花决不会没有自知之明,当然很清楚,多年以来,金兄对小弟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区区既号称千面公子,当然有万变千幻之能,即使你不喜欢我的真面目,总能找到一个能让你情不自禁的样子罢?”
          看得出金无望相当欣赏,连连点头道:“怜花风采本就不凡,这般刻意展示美色,确实令人心不由自主。”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神情并没有真的迷乱,语气也沉稳如初。
          看来,不能太接近我本来面目?
          我当然不会期望金无望仅仅安享美色这么简单,皱皱眉,转过身去,继续妙手施为。
          再次面对他时,已经从貌比潘安的美少年,改成剑眉虎目的铁汉,眉宇间英气逼人,意态豪雄。
          傲然抱拳,我朗笑:“小弟竟忘了金无望铮铮男儿,不喜脂粉气。待王某抱铜琶铁板、啸傲一曲‘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如何?”
          金无望熟知我易容术宇内独步,不像别人会有骤见的惊异。但他的眼神还是有了瞬间的柔软。
          略停了停,从容点头称赞:“惊才绝艳,当世无双——这般容貌加上啸傲的风采,金某幸何如之。”
          虽然话是这么说,金无望眼神的深处,还是冷静的。  ——这也就是说,我这番做作还不够理想,依然没找到能打动他的风范。
          毫不犹豫再度换妆。
          这一次,我颌下顿时添了几缕微须,神情也雍容亲切,十足改成通达世情、体贴入微的成熟男子,举手投足间,隐然有会当凌绝顶的气势。舒展眉头,眼神自然带出几分沉稳的魅力,我从容微笑道:“金兄世外高人,大隐于圣教,自然是不喜欢粗豪汉子的。这般模样,总入得法眼了吧?”
          金无望眼神突然变了,变得有些遥远,像是动容,像有些怀念,更隐然有怒气。
          过了片刻,他开口时的语气依旧冷静:“怜花这算是在学沈浪么?”
          瞬间,浑身不知不觉炽热,怒意如巨涛狂涌,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是恼怒金无望竟在这种时候提到沈浪,还是恼怒我真的会竟不自觉效仿了沈浪。
          我挺直了脊背,刹那抹去妆扮,恢复本来面目,唇边挂一丝傲笑,语气却格外僵冷:“我怎么会学沈浪?他何德何能,终有一天会入我彀中。”
          金无望又浮起那种觉得有趣的神情,就像是在笑看孩子顽皮,淡然道:“你竟毫不掩饰……种种幻变,不过是想诱我入你彀中罢了。自从昔年断臂后被令尊快活王弃置如敝履,金某不会再为任何人效死。知悉此点之后,怜花是不是还有兴趣继续色诱金某?”
          我怒极反笑:“我决战沈浪之前,总是要设法保持你对我的兴趣那。否则,清明那夜的种种苦楚,岂非白熬了?”
          金无望面无表情死盯着我:“即使那般煎熬,你也不肯放弃对沈浪的执著?”
          仰头略想一想,我避开关于沈浪的疑问,落寞一笑:“煎熬?开始确实苦楚难当。但之后,之后……金兄素知,我最憎被人说容貌风姿似女子,但只要肯忘了竟被当妇人需索,这被男子捣弄的滋味,竟也还有不坏的时候。坦诚说,金兄伸手抚慰时很体贴,行房之道也颇高明。”
          金无望语声突然低沉了:“你真觉得滋味不错?”


        12楼2008-10-10 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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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〇九 天若有情天亦老



            只破门而入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便已用尽我最后一丝气力。
            快步向熟悉的房间内走着,我眼前还晃动着刚才沈浪被我手强揉弄时的失神,以及事后宁静如水的神情。他的冷静,他痛楚却绝不动摇的眼神,竟凝聚成某种强大的力量,沉沉压在我心头。
            没有一丝得意。
            脉门一紧,是阿飞的手指搭上来:“你脸色不好。”转瞬间便已明白,阿飞是帮我看脉。
            我停下本能反击的冲动,苦笑:“我没病。”
            阿飞皱了皱眉,没说话。
            这时,一个轻柔而坚定的声音道:“阿飞,别只顾着问,不如叫人斟杯茶来……听方才脚步声和气息,公子大概是累极了?”
            是李寻欢。
            刚从绿洲飞骑回地宫,一路上大漠风沙艰辛,阿飞再小心,他还是过分苍白了些,连说话声音都是低沉的。
            我诊过脉象,当然知道李寻欢痨病本就虚弱,这次是禁不起情欲催折,被激得大量呕血。回宫后阿飞坚持要亲自照料病人,李寻欢才会躺在阿飞的床上。
            这病中之人,只开口轻轻一句话,便能让阿飞专注聆听。
            阿飞匆匆走到李寻欢身边,连搀带抱扶他坐起,然后皱眉道:“别太仓促使力……你要坐起身,该唤我。”
            垂目看一眼阿飞搀扶的手,李寻欢抬首微微一笑,道:“我好多了。”
            这笑容像阳光穿透云层,亦若微风拂过春水,整张略嫌苍白的面孔顿时光彩焕然,连眼角的皱纹都充满生命的活力。
            转向我,李寻欢的语气依旧从容:“公子来得这么急,或是教中有事?你们谈吧……我正想出去走走。”   他的平静中蕴含着奇异的力量,似乎能助人镇定,重新找到信心与希望。
            我还没想清楚是否该说李寻欢无需回避,阿飞已经抢着道:“跟我有关的事,你都不必回避……始终如此。”  阿飞眉眼轮廓都像母亲,容貌酷肖我。但他说话的样子,先抬起眉再皱的细微神情,能清晰看出沈浪的影子。  我不禁切齿:对李寻欢的情意,阿飞虽有些懵懂,却还是摸索着付出一切去回应。
            而方才……就是在方才……那个冷酷的人,竟能在被我那样存心凌辱之后,还保持超然的冷静,淡淡说“我们还是朋友”。想我王怜花何等人才、何等风采,为区区一个沈浪竟委屈得辗转反侧,苦苦争胜总算得偿所愿,那可恨的沈浪,被我这般强辱了,为什么还能淡然处之?
            如果沈浪恨得要杀我,或者激狂恼怒要痛打我一顿,我也许会沉着应战,苦战之余,定会满心得意——芸芸众生里,谁能强悍如怜花公子,竟能恣意折辱亵玩传奇神仙般的沈浪,更逼得他不能保持永远冷静的微笑,甚至愤怒如常人般大打出手?
            但沈浪的冷静和若无其事,沉甸甸压在胸口,令我简直透不过气来。
            静静端详我片刻,被扶着靠在阿飞怀中的李寻欢突然轻叹口气,低声道:“自回宫中这两日一直昏沉,日日劳烦公子照料……真失礼了。”
            听见这种话,我虽还心烦意乱,却也忍不住苦笑。
            只看外表,李寻欢不过落拓江湖的浪子,但举止间的礼数,隐隐然还是有书香世家的严谨风范。这样时刻用圣人君子仪节自律的男人,竟为肯阿飞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沈浪偏偏不能?
            看看我,李寻欢道:“大漠的清晨也许有些风露。”  阿飞快剑般明锐的目光掠过神思恍惚的我,重又定在李寻欢身上:“你真想出去透透气,我陪你去。”
            李寻欢不由苦笑,索性直言:“公子也许是找你有话说。”
            话说到这里,阿飞顿时明白了,李寻欢不过是想避开,找些让我们父子痛快说话的遁词。他站直身子,小心翼翼为李寻欢裹好柔软的貂裘,用锦被垫舒服了,才爽朗一笑:“我爹要说的,我都知道。你陪他坐坐,别太劳累,一会儿我便端你的早饭和煎好的药回来。”
            话音未落,已利落起身向外走。
            阿飞年纪轻轻,竟能对李寻欢这般体恤。
            我目送阿飞笔直的背影离去,掉头看看神色从容的李寻欢,很想如平日般谈笑风生,温文语气里深蕴犀利刻毒。
          


          15楼2008-10-10 0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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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寻欢笑笑:“既不能忘却,又怎么可能不当回事?公子还有什么不甘?”
              听见这么一句,突然心里一阵空荡荡:就算在沈浪心中刻下深切的伤痕,是不是我要的胜利?若沈浪真对我动情,是否就是我的想要的臣服?
              苦心积虑终于得手的兴奋与得意、方才的愤愤然,全都变得没有意义。
              我恍惚着起身预备离去,机械道:“涸辙泥涂,纵相濡以沫,何如相忘于江湖?”
              李寻欢依旧沉静微笑:“怜花公子才华惊世,些许粗浅道理,自不需旁人多说。但凡公子肯宽恕,天下还有什么不可为之事?”
              他的意思看起来很明显:连一本《怜花宝鉴》都是人人巧取豪夺的目标,普天之下,谁敢不把王怜花当回事?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明白了,阿飞为什么会执着于李寻欢:这个男人病弱的躯体中,不仅仅蕴藏着小李飞刀的传奇力量,更流转着宽容与仁爱的光芒。
              ——沈浪是智慧无双,你永远可以放心依赖他走出困境;李寻欢却让你永远有希望。沉静中,李寻欢的力量会让人自己振作。
              静默片刻,我狠狠笑:“沈浪都能宽恕他自己,能跟墙上那些欲兽苦谋共处之道,我王怜花为什么不能宽恕沈浪的故作深沉,彻底忘记他,自己从头开始?”
              李寻欢失笑:“沈兄权衡得失为先,那也是真性情,并非故作姿态。”
              盯着他喜怒不惊的样子,我一阵恼火,不禁冷笑出声:“看探花郎神情,总想劝人宽恕。你恕了天下人,谁来饶你?”
              李寻欢没有回答,只微笑。
              不知为何,我竟突然有了玩笑的心情,漾起眼波中的挑引之意,缓缓靠向李寻欢,轻笑:“阿飞不懂风情,委屈探花郎平白多遭摧残。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
              李寻欢脸色刹那苍白了,抚胸口苦笑:“公子惊才绝艳,魅力足以颠倒众生。恕李某凡人,明知是玩笑,也快要禁不起诱惑……”
              被他毫不掩饰这么一赞,沉重的心事顿时轻了不少。  索性整个人挨过去,我悠然道:“探花郎久历风月阅遍花丛,是出了名的风流浪子。难道真的会受不了这种玩笑?”
              李寻欢摇摇头想说什么,却捂住嘴咳起来。
              身后响起阿飞哭笑不得的声音:“开玩笑也要等他身子好些……爹你别急着闹。”
              我似笑非笑瞟一眼还低着头的李寻欢,翩然走几步,向阿飞怀中挨过去:“有探花郎在,连爹都不要了?”
              阿飞笑出声:“怎么会?不过没时间胡闹了……”
              我懒洋洋:“白道精英都死绝啦,还能有什么急事?”
              阿飞快步过去扶起李寻欢,手中忙着,淡淡道:“我端熬好的药回来,遇见沈伯父。他说诸事已了,该回笠岛了。”
              听见沈浪这个名字,突然恍如前生。
              不禁惆怅。
              那么刻骨铭心的记挂,那么切齿的愤懑、椎心的刺痛,不也照样是会过去的?


            17楼2008-10-10 0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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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〇 秦淮烟渚

                车声粼粼。
                隔着一重院墙,依然听得很清楚。
                阿飞睽违近两年,才辗转来到金陵,原以为他会留下,最起码也会住一阵子——等待团聚这两年,虽怀中总有软玉温香,却一直隐约觉得,等阿飞回来同住,有亲人在的地方就可以是家了。
                阿飞,我唯一的血亲,从不怀疑我是他父亲,甚至愿为我与沈浪为敌。可只匆匆一夜,阿飞便陪着攫走了他全部心魂的李寻欢,弃我而去。
                是我一时不忿,得罪了他的探花郎——李寻欢要走,阿飞就不会多停留一天。适才来告辞,神情竟是毫不伪饰的欢欢喜喜。
                煮泉水的小小炭火炉子冒着些微热气,寒气初具的晚风中,菊花芬芳更显清苦萧瑟,把好好的碧螺春茶香都变得滞涩。
                夕阳金红的光一点点暗弱下来。
                谁都不可能要另一个人朝夕陪伴。
                连阿飞,会那样狠狠说“谁敢动你,我就杀谁”的阿飞,都不会陪我到最后。
                想我王怜花枉自负惊世之奇才,却被沈浪遮蔽压制十余年,不得精彩自在;之后的岁月,眼看着又荒寂苍白——大战后精英丧尽的江湖太也庸常无味,我连去浪迹一番、招摇些风光的兴趣都欠奉。
                僵坐小亭中,不知不觉间,我缓缓握紧手中龙泉越窑的青瓷杯子。
                张开手,青莹的碎末自指缝簌簌流泻。
                怔忡了不知多久,隔着荷花池子、竹丛和院墙,隐约听见外面院子有婢女行礼招呼的声音:“金爷回来了。”  金无望只闷闷哼了一声。
                就算不去看,也才想得到,该是两个贴身伺候他的僮儿上前:烟儿多半忙着帮他除外面大衣服,渚儿更懂伺候眉眼,则会殷殷跪下替主人脱靴换软底鞋子。
                我不知不觉屏息静听。
                衣衫动静极细微。
                烟儿絮絮说话,似竭力忍住欢喜,字字句句倒是听得真切:“给爷炖的燕窝粥还熬在铫子上,火候正好。夜风有些凉了,是先烫了花雕用晚膳呢,还是先趁热暖暖喝口粥?”
                金无望只淡淡应:“拿烫了的酒菜,到房里喝。”
                我心一动。
                那场交易结束之后,跟金无望本已两不相欠。
                


              18楼2008-10-10 0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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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无望一愣,转瞬又似乎想通了什么,声音也突然低沉了:“这两年来,总算是跟金某相安无事,今日何出此言?至于绝色……论美貌倾国倾城,何人能及怜花?”
                  我站直身子,嘴角缓缓漾出邀请的笑意:“这么说来,金兄想要似我这般的?”
                  金无望死盯着我,慢慢眯起眼,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沉吟片刻,他声音竟染上了几份痛楚:“怜花有什么需要金无望操持的,但请吩咐。如果你揣度新的交易颇不易,必须付这种香艳的报酬才能驱遣金某,却也不妨明言——若真有机会享用怜花的无双美色,金某欢喜得紧。”
                  金无望的眼睛像在燃烧,又凛冽透出寒意。
                  突然觉得心有些乱:面前这个男人,似乎正在说愿为我做一切,甚至乐意挑战任何危险,得以享受我给的诱惑。
                  其实,我并没什么事需要金无望去做。
                  急急流年如滔滔逝水……我只是想找一个旗鼓相当之人,全副心神只关注我一个,能为我效死为我寂寞。
                  面前这个金无望除了武功阅历,也未必还有什么可观之处。但比起庸庸碌碌的张王刘李,他总算不是平庸之人。
                  如果我真的直言,说不上喜欢男人抱在怀中轻怜蜜爱的滋味,却不介意解衫任他纵情,金无望会不会觉得我失心疯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金无望突然冷笑:“公子是怕金某辜负所托,还是考虑把这诱人的报酬另觅人享用?”
                  我垂首低叹:“金兄误会了,我本是想找你喝酒。”  探询的目光光死死盯住我片刻,金无望神色渐渐转温暖,短促一笑:“怜花适才何不明言?想我陪你喝酒,自是随时都可以。”
                  我似笑非笑:“不过方才看到那两个小童,还真怕打扰了金兄……话说回来,金兄真懂得享受,这般狎昵娈童的风流,啧啧。金兄也真好性子,若有奴婢胆敢这般卖弄姿色扰我做事,早就杀了。”
                  金无望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由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气,淡淡道:“那两个孩子太不懂事,可能无意之中得罪了怜花?无知下人而已,打也好换也好都是小事,回去我自会教训,何苦累怜花费神?”
                  我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金无望竟然连两个娈童都不舍得杀。
                  无名火起。
                  我反而笑得格外明媚:“王某怎会萦怀下人的性命?些许小事,若金兄百事缠身没有空闲,就不劳费神了。”  静默了片刻,金无望笑笑,平静地:“我这就命人送那两个孩子离开。你……天渐转凉了,善自珍重。”
                  话音一落,他转身便离去。
                  明知道,金无望不过是回隔邻的院落,并不是天涯。可他远离的瞬间,心突然被巨大的落寞突然紧紧攫住。
                  金无望。
                  这个会在我耳畔沉沉叹息,却从不强调理由的男人。  人人视为我妖魔寇仇,只有这个金无望,会在以为我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叹息一声“傻孩子”。
                  他要真走了,长夜……会冷。
                  我忍不住仓促开口,笑容倒还能故示悠闲:“你要走便走罢,我不拦你。如今的江湖精英丧尽,想重现云梦仙子的功业不易,但让人人见识一下真正的呼风唤雨,也算赏心乐事?不知金兄可否像当年效忠快活王,助我一臂之力?”
                  那个谦和中隐藏傲然、敢当面绵里藏针教训我的小李探花,已跟阿飞携手离开,自己双宿双栖去了;
                  多来年如梦魇沉沉压在心头的沈浪已中计,沉默黯然返回笠岛,想必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跟我如昔日老友般相见;
                  今日金无望再一去,放眼当世,再也没人敢对我王怜花说三道四。
                  这……真的就是我想要的无拘无束?
                  那还真不如做点什么,一洗十余年来蛰伏的寂寞。
                  听见这句话,金无望步子停住,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怜花爱上金陵的美色胜景,早已没兴致重出江湖、中兴圣教。”
                  语气中正平和,就像闲话家常。
                  竟觉得这话格外贴心——本来么,以我之才,想“中兴圣教”云云,当初何苦解散?又岂会等到风雨飘摇的今天才来旧事重提?
                  可……他要离去的脚步,竟不因我要重新君临江湖的危言而多停留片刻。
                  我握住胸口,强忍气苦,竭力挤出诱惑的笑容:“金无望也是顶天立地一条汉子,竟真甘心看妓院的账本消磨余生?”
                  金无望突然转身,似乎觉得很有趣地看着我,悠然道:“效死争锋之事,不适合拿来交易。明知怜花对顶天立地不执着,为一时兴起许这么重的报酬,金某还真不忍心轻易允诺。”
                  我冷笑:“金兄这算是拒却?”
                  金无望缓缓摇头:“怜花真心要做什么,我总助你便是。”


                24楼2008-10-10 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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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流连


                    一句允诺听入耳内,竟令我浑身一僵。
                    金无望的话相当痛快,我是不是可以把它理解成“只要王怜花肯亲自满足金某人的色欲,便有了得力臂助?”  ——但,这世上,终究有什么是我王怜花真心想做之事?
                    也许,像我爹快活王那样,收罗天下美女珍玩,尽一人声色嗜欲之欢?
                    也许,像我娘云梦仙子那样,用尽所有的力气与岁月,沉迷在仇恨里,去报复一个并不值得的男人?
                    见我姿态显不欲再说话,金无望神情恢复平日的冷漠傲然,转身便走。
                    没多久,听见守在外面的侍女悄声询问:“金爷安好……公子的茶凉了吗?婢女是不是可以进去伺候……”  金无望只低低“嗯”了一声。
                    脚步声渐渐远去。
                    没来由的,我突然有些恼怒,冷冷喝道:“外面是翠棔?还是紫楝?”
                    紫楝柔媚的声音几乎即刻便响起,辞气多少有些怯生生:“公子要歇息了?翠棔也伺候着呢,刚去端搁院子里去去烟气的熏香炉。”
                    近身三个丫头都怕我的脾气和凌厉手段,除了这两个,茜栎姿色也颇看得过,两年来这已经换了一次——煮茶莳花、伺候枕席的本领容易长进,可是这种畏怯声气……想到那两个姣童在金无望身边卖弄痴嗲的模样,又一阵难言的焦躁涌上心头,不由恨声:“罢了,都出去。”
                    窗外寒蛩断断续续鸣,伴随滴漏轻响。
                    连跟亲人相聚简单过日子都不可得,心灰透之后,我头一回认真从金无望的角度想:他不过是冷面冷心的一条江湖汉子罢了,天地之大任由逍遥,他为何还留在金陵受我辖制、听这些气话?
                    ——圣教早就散了,就算要安顿旧时弟兄们,他做的也已经很够;沈浪被我羞辱之后冷然离去,定不会再嘱托他什么。
                    ——以金无望的理财本领,辗转一直跟着我,肯定不是为了一碗安稳茶饭那么简单。
                    难道……他真是真是为了我的美色,甘心陪着王怜花?
                    念头刚转到这里,我不由冷笑,很快打消了这个荒唐思绪。 
                    王怜花姿容再惊才绝艳,到底流年似水……这么个冷人出地宫就不跟我有任何牵惹,就像之间的床笫交易没有发生过。
                    何况金无望黄金白银流水般花出去,要美姿容还不容易?多少盈盈十几岁的僮儿买不回来?就算他不曾买,也还有偏要跟着伺候他的。
                    再说,前院便是闻名遐迩的兰菊苑,金陵第一的繁华销金窟,什么懂眉高眼低的美人儿召唤不来?
                    突然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名利权势财色……金无望都不必靠我得到。
                    但金无望不讲任何条件、不得我任何恩惠,却默默陪了这两年。如果他哪天改变主意,不想再耗在这金陵烟花地了,我是不是真完全不在乎他离开?
                    我……竟没有什么可以叫他留下的。
                    想到这里,竟再也坐不住。
                    我倏地跳起身,急急便往门外走。
                    没走几步,我便僵在当地。
                    院落满眼的月华如水,丹桂霜菊暗香浮动。金无望倨傲的灰蓝背影居然挺立着,默默仰望幽蓝天际。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转身淡淡地:“怜花还不睡?”  我深谙人性——在寂静深夜,多少会脆弱些。这种时候想说什么事情,谈利害得失,还真不如直指人心。
                    索性直盯着他问:“金兄流连在我这里不去,难道是为了小弟?”
                    金无望平静地:“怜花想问我什么?”
                    听见这一问,我自己心头也一阵迷惘……想问他什么?
                    金无望突然轻笑:“难道,是想听我说你的魅力?这不难——金某虽然不再为任何人卖命、不再效忠任何人,却也答应了怜花,我会助你达成心愿。”
                    我问:“既然不可能是你效忠于我,那这般痛快允诺可以助我任何事,你想要什么?”
                    金无望冷冷地:“我要的,你给得起么?”
                    我本就不是忸怩女子,索性干脆道:“莫非……你真看上了我这张脸?”
                    金无望皱眉,摇头。转瞬似乎改变了主意,道:“如果怜花突然改变主意,把对沈浪那番心思用在我身上,想依样画葫芦,也用色欲作干戈,我倒是欢喜得紧。像怜花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我当然会甘心任由驱策,来换美人青睐。”
                    口中说着欢喜赞叹的话,口口声声是被我的美色所动,甘心被我控制。可是那辞气却冷淡从容,没有半点为美色而心旌摇荡的痕迹,让我不禁暗暗切齿——会这样说话的男人,我怎么敢把他的这种话当真?
                    强压住满心焦躁,我故意微笑:“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霄?跟金兄并肩进退多年,关心一下也不为过,何必这么开小弟的玩笑?”
                    金无望打量我片刻,微喟:“我说真话的时候,怜花怎么就不信呢?”
                    经历过多少起伏,难道我真会傻到相信这种话?
                    我强笑:“金兄真会开玩笑。”
                    金无望短促一笑:“我不是沈浪,不喜欢忘记某些事情。”
                    这句话令我悚然而惊:想当年,金无望跟沈浪是真正并肩生死的知交,而我,不过是沈浪苦口婆心想感化的一块顽石。
                    强要沈浪之后,他最令我愤懑的,便是过人的平静,以及淡淡一句“怜花,你只是一时意气……我们多年相识,还是好兄弟”。
                    金无望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两年来却绝口不提?
                    难道他甘心追随,是监视我不能有异动?
                    激愤之情油然而生,我冷笑:“金大侠还是追随你的沈兄去吧……我千面公子真想做什么事情,是你拦得住的吗?”
                    金无望冷冷地:“金某从来不是大侠。方才答应过,怜花想做什么事情,我不会拦,只会助你。不管你听懂了没有,这种话,我决不会再说第三遍。”
                    我恨极,反而绽开一个魅惑到极点的微笑:“那你辗转跟着我,到底想要什么?”
                    就像面对听不懂大人说话的顽童,金无望无奈地:“你。”
                    我吃吃笑:“金兄身边还会缺了美色?这也太取笑小弟了……”
                    话还没说完,唇竟被封住。
                    是灼热的唇舌,紧紧贴过来,恣意吸吮着。动作虽突然,却相当轻柔——金无望并没有很使力,我随时可以推开。在这凉浸浸的深秋月夜,他的体温,竟这般叫人留恋。
                    正因他并未令我不安,反而不急着推开。
                    我不愿认真琢磨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犹豫了片刻,便双手一紧,主动抱住了他。
                    金无望似是低叹了一声,吻的动作更深了。


                  25楼2008-10-10 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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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上青天揽明月
                    楔子
                         一声刺耳的急刹声后,一个身影被撞得飞了起来。
                         面红耳赤的司机下得车来,只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一动不动的身体,便软软地顺着车门滑到了地上,似乎已是站不起来。
                         人流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26楼2011-06-13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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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黄昏。
                           血红的夕阳是那么温暖地照着大地,暮风中充溢着甜蜜的花香。
                           一个人影静静地坐在窗前,温玉一般细腻修长的手指温柔地轻抚着柔软的花瓣,就像抚摸着爱人多情而芬芳的嘴唇。
                           暮色中,朦朦胧胧一切都看不分明。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已经和这安详的暮色融为了一体。
                           这时,楼下的大门被轻轻地叩响了。
                           他有些奇怪。只因他的大门总是敞开着,厅堂中总备好了热的茶水和糕点,不管是有人求助或是避祸,总是可以用最直接的方法走进来。
                           比如前些日子,也是在这么一个美丽的黄昏,一个叫做上官飞燕的小姑娘就急匆匆地奔上了楼,请他帮忙打发追赶着她的恶人。
                           上官飞燕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子。而她也是没有敲门的。
                           他是刻意地把大门敞开着的。因为在他看来,就算是一头负了伤的狼,在躲避猎犬的追逐时投奔到这里来,他也同样会收容的。
                           王怜花走上楼梯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个安静地坐在窗前的侧影。
                           似乎是他的脚步声搅扰了主人的沉思,那男子微微地侧过身来,静静地微笑着,温和地说道:“兄台有何事到此?”
                           此时夕阳已完全坠落了下去。阁楼上并没有点灯,但并不黑暗。因为一轮皎洁的满月正悬挂于如同洗过一样的天空上,莹莹地发着光,洒下如水一般温柔的月光。
                           月光穿过没有遮掩的窗户,柔和地照进了屋子。
                           王怜花的目力极佳,接着这淡淡水样月光,已将窗边之人看得仔细。
                           他穿着一件织忍冬纹的月白色锦袍,漆黑的长发在月光下看去柔软润泽,只用一根同色的锦带在头顶挽了发髻,并未着巾。
                           他的肤色如玉,眉如春山,一双略显狭长的凤目,敛着一对清澈的眸子,薄薄的嘴唇本是无情的象征,却因常常噙在唇边的那一抹淡淡的微笑,冰冷化为了春风。
                           王怜花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的鲜花上,蓦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复又将目光投注在他的眼睛上。
                           一双多么美丽而清澈的眼睛,本应更多情,此时却显得有些焦距迷茫。
                           王怜花的眸子轻轻地瑟缩了下,终于开口道:“花满楼。”
                           他用的是肯定句。
                           花满楼仍然微笑着。他与一个老仆离开花家,在这里已住了几个月的事,虽然花家竭力保密,但江湖中总有消息灵通之士。因此对于王怜花一口道出他姓名的事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他却是不知,此时的“王怜花“已不再是王怜花了。


                      27楼2011-06-23 0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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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上的数盏灯已亮了起来,照得屋子里是那么的温暖,那么明亮。
                             王怜花已舒适地坐在了一张用琼州黄花梨木做成的椅子上,隔着同样材质的矮几,对面坐着的是花满楼。
                             花满楼执起酒壶为王怜花倒了一杯酒。王怜花看着那绘着缠枝莲纹饰的白瓷玉壶春瓶,那握住瓶身的手指竟也像那瓷一样洁白细腻,不由得怔了怔。
                             心道:“一个男人,竟生得比女人还好看。可有天理么?”
                             心里正自想着,花满楼已端起酒杯笑道:“人常言千面公子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人之一。并且文采风流,嬉笑怒骂,潇洒不羁。可今日的公子似乎又与江湖传言有所不同。”
                             王怜花苦笑道:“在下只因未曾料得花公子如此人物,不觉有些失神,倒是我孟浪了。”
                             话音刚落,一个白色的身影带着一阵窗外的花香卷了进来。顿时灯影晃动。
                             待得静了下来,花满楼手中的酒杯已到了后来之人的手上。
                             这个人不请自来,现下还不客气地自己就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一边倒着酒喝,一边操起筷子飞快地夹菜,还一边笑着说:“你们俩公子过来在下过去的,不觉得如此说话费力得很么?”
                             他年纪看起来仿佛比花满楼大上一些,生得非常英俊。
                             他的脸上有两处地方非常引人注意。一是他有一双盛满了坦然笑意的眼睛。二是他的唇上留着两撇如同眉毛一般秀逸的胡子。竟好似有四条眉毛。
                             花满楼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是做了什么来,怎地好似几天没有吃东西似的?”
                             陆小凤还在试图努力地咽下嘴里的饭菜,王怜花已悠然笑道:“这位陆兄想必是被女人吓得跑到此地来的。”     花满楼摇头笑道:“他会是被女人吓跑的人么?”
                             陆小凤已瞪向了王怜花:“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女人吓跑的?”
                             花满楼闻言也奇了,不禁将征询的“目光”投向王怜花,似乎也在等着他解答。
                             对上花满楼那双清澈美丽却没有焦距的眼眸,王怜花没来由心里一阵黯然。
                             他强自笑道:“因为我注意到,你来的时候,身上就只穿了这件白色的衣服。就在你的左肩上,还有一点青色和白色的灰。这种灰一般是用来涂刷在房顶上的。从位置来看,你应该是在撞破屋顶脱身时不慎染上的。而江湖中人都知道,陆小凤无论春夏秋冬,无论到什么地方,总是要带着一件绯红的披风的。”
                             “而究竟有什么原因,能让陆小凤连随身的披风都来不及带走就要撞破屋顶匆匆逃走呢?那肯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找到你头上了。”
                             “什么样的麻烦事能让闻名天下的陆小凤如此落荒而逃,那一定是女人了。须知女人是天底下最能惹麻烦的,而且,越是美丽的女人,带来的麻烦也越大。”
                             陆小凤竟似已经呆了。他转向花满楼,“这人简直可以去摆个算命的摊子了。”
                             花满楼微笑着,柔声道:“我也可为你算上一卦,我料定你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这场麻烦了。”。


                        28楼2011-06-23 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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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陆小凤仍然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花满楼就坐在他的身边,微笑地“看”着他的朋友。
                               王怜花唇角带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饶有兴味地注视着陆小凤。
                               此时已是夜晚。晚风中带着馥郁的花香,明月当头,一抬头还能看见漫天熠熠生辉的繁星。
                               后来有人忍不住问起,陆小凤是醉了么?否则怎能抬头便能看见星空呢?
                               陆小凤并没有醉。
                               讲故事的人也没有说假话。
                               只因他们所处的阁楼,整个四壁和屋顶俱都不见!
                               远远看去,他们竟犹如天上的神仙,畅饮于空中楼阁一般。
                               等到壶中连最后一滴酒也倒不出来了的时候,陆小凤无奈地放下酒壶,嘟囔着道:“我总是不明白,你并不好酒,为何西门却愿意将他的好酒给你,而不是给我这个善饮之人呢?”
                               花满楼笑道:“因为他知道,若是允了你一次,恐怕你便要赖上他,直到万梅山庄的酒窖都被你喝空为止。”
                               陆小凤与王怜花大笑。
                               这个时候,一串刀刮铁锈般生涩的笑声响了起来,“公主说,陆大侠不喜欢房子有屋顶,我们就该替你拆掉屋顶。要是陆大侠喜欢饮酒,我们公主那里有最好的美酒!”
                               一个人仿佛从黑暗中突然浮现出来,站在“门”边,用右腕上的铁钩轻轻地敲着门。
                               或者说,这不是一个人,顶多只能算半个!
                               这个人只剩下半张脸,好似被人削去了一半,伤口现在已干瘪收缩,把他的鼻子和眼睛都扯得歪斜——半只鼻子,一只眼睛。
                               他一说话,他那仅有的半张脸就不停的抽动,似在痛哭,又似忍不住笑。
                          


                          29楼2011-06-23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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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忍不住苦笑道:“这样好的月色,你们为何就不肯把你们正忙着的事停下来,看看这样美丽的月光呢?”
                                 “我一直觉得,人要是学会欣赏这么美丽的东西,这世间一定会少很多悲惨的故事的。”
                                 那半个人愣了愣,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辛酸之色,问道:“你真不愿随我去见公主。”
                                 陆小凤笑道:“我死都不去。”
                                 那人惨然笑道:“不去,我死。”挥钩便向自己头颅砸去。
                                 风声劲然,他竟似已下了决心。
                                 如果有别的人在,肯定已要忍不住闭上眼睛,不忍再看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谁料得他的头竟没有开花。
                                 陆小凤不知何时已连椅子一起滑到了他身旁,两根手指轻轻地夹住了铁钩。
                                 他叹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昔日的玉面郎君,如今已毁去了胜比潘安的容貌。只是,你何苦一意求死?”
                                 柳余恨冷笑一声,飞起左脚猛踢向陆小凤的小腹,同时右腕急挥,再次向自己的头颅猛砸而去。
                                 陆小凤轻巧地翻过他的头顶,他的手指,仍然轻轻夹着柳余恨右手的铁钩。
                                 他又叹了口气,道:“这已是你最后一颗脑袋,你何苦一定要砸破它?”
                                 花满楼突然道:“你能不能活得愉快,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个残废。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我虽说是个瞎子,但我还能听,还能感觉,我甚至自觉我比这世上很多人都过得快乐而满足。”
                                 他说着自己是瞎子的时候,表情还是很愉快,唇角因温柔的微笑而微微翘起,脸上充满了幸福的光辉。
                                 他的原本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眸子里,好像装满了天上的星光月辉。
                                 漆黑的车,漆黑的骏马。发亮的车马上,缀满了五色缤纷的鲜花。
                                 芬芳而奇妙的香气中,车马稳健而快速地前行,冲破了奶白色的迷雾。
                                 漫漫长夜已到尽头。
                                 宽敞舒适的车厢里,铺满了波斯产的厚密柔软的毛毯。
                                 柔和的珠光,照得花满楼肌肤如玉,恍若仙人。
                                 王怜花懒洋洋地靠在矮榻上,看着花满楼有一下没一下地耍弄着手中的鲜花。
                                 花满楼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轻轻地启唇笑道:“他是个好管闲事之人。可你却不是?”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毫不费力的轻轻一笑,却连手边的鲜花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王怜花心下一动,看了看身边并行的另一辆漆黑的马车,里面坐着的即是陆小凤与那神秘而美丽的丹凤公主,口中已答道:“我虽不好管闲事。跟去看看热闹也是无妨的。”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对花满楼说道:“这丹凤公主竟能使柳余恨,连同后来的萧秋雨、独孤方为役。来历又是那么的神秘。这世间竟都还有她无法解决的事,要使得她亲身来请陆小凤,可见这次的麻烦之大,其中秘辛必能震动江湖。对于陆兄这等好奇心重的人而言,要是不让他管,岂不是像酒鬼无酒喝,挠得他心里猫抓一样心痒。”
                                 经过开始陆小凤那自来熟的一搅,加之言谈间甚为投契,这三人竟也不再公子在下的称呼,而是称兄道弟起来。
                                 花满楼笑道:“人言千面公子王怜花有颗七窍琉璃心,果不负此言。听你这番话,不但道得此事奥妙处,竟连他的脾味也知之甚深。若不是我与他相交多年,必当王兄是他多年老友了。。。”
                                 话未说完,王怜花已截口打断道:“王兄王兄。。。七童你不觉如此称呼有些不妥么?虽说我等行走江湖,肆意恩仇,傲比王侯。但这称呼。。。就唤我一声‘怜花’即可。”
                                 花满楼怔了怔,哑然一笑道:“就依怜花。”


                            30楼2011-06-23 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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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推开幽深长廊的尽头那扇巨大的门,他们已看见大金鹏王高高地盘踞在铺满了织锦的绒毯的椅子上。
                              实际上他已是一个干瘪瘦小的老人,但他的神情还是那样的高贵骄傲。
                              大金鹏王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依次扫过了陆小凤、花满楼,最后停驻在王怜花身上。
                              他仔细地看着王怜花,显示出非常用心的表情。若是其他人被这么一双锐利的眼睛不加遮掩地盯着看了这么久,一定会感到不自在。
                              但王怜花却始终微笑着,并无显出一分不耐烦之意。
                              丹凤公主已有些尴尬,她轻盈地走过去,拜服在大金鹏王的脚下,低声道:“父王。。。”
                              话未说完,大金鹏王已爆出一阵大笑,那豪爽而洪亮的笑声,并不似从这具瘦小的躯体中所能发出的。
                              他笑道:“好!我们果然没有找错人!”
                              陆小凤问道:“不知有何事,让你们如此找了我们来?”
                              大金鹏王伸手慢慢地摩挲着他右手中指上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那指环黑黝黝的,看起来古朴而又神秘,不知道是何材质做成。
                              他的脸上浮出了一种怀恋的微笑,慢慢地说道:“我的国家,是一个古老的王朝。世代安乐富足,不但田产丰收,深山里更有数不尽的金沙和珍宝。”
                              他说到这里,脸上呈现出自信和骄傲的光辉。他好似已经陷入了对往昔荣光的追忆之中。
                              王怜花突然道:“金鹏王朝本在极南一个很小的国度里,他们的风俗奇特,同姓为婚,朝中当权的人,大多复姓上官,这王朝虽然古老而富庶,但国王一向注重文治,因而无法抵抗因垂涎他们的富足而派来了强悍野蛮骑兵的邻国,所以在五十年前已经覆没。”
                              


                              31楼2011-06-29 0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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