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TORY゛「161220×文文」【何时是归途】 微虐

一
李昇炫回来的时候，权志龙已经下班回家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财经日报，电视开着，电视里的主持人嘴一张一合机械的播报着新闻，至少在李昇炫眼里看来是这样。佣人在厨房里煮着饭，热气顶在锅盖上，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傍晚，落日，爱人，晚饭，明明是这么温情的画面，李昇炫却觉得心里难受。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包，里面装着他的体检报告和检查结果。
权志龙抬眼，看见了门口的李昇炫：怎么不进来？他走过去，蹲下身，解开了鞋带，抬起他的脚，动作温柔。李昇炫乖乖的站着，由着他给自己换上了拖鞋。李昇炫低头看着权志龙，两个小小的发旋藏在头发里，听老人说，两个发旋的人都很倔强。可是权志龙所有的倔强遇到李昇炫之后都会变软，烟消云散。李昇炫鬼使神差的摸了上去。权志龙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轻拍了李昇炫的头一下：你这小子。
接过他的包放好。快去洗澡。
李昇炫看着权志龙手里的包，喉结上下一动，咽了咽口水。他紧张了，他在害怕。他不知道怎么跟权志龙说，也不知道权志龙知道了会不会发疯。
浴室里，李昇炫站在花洒下低头沉思着，任凭温热的水划过身体，淌到地上，然后，逐渐变凉。
前几天公司体检，片子上，脑部的阴影那么明显，他还能记起当日经理语气沉重语重心长的让他去医院再仔细检查一下。
不舒服的感觉李昇炫也有过，那也只是偶尔。比如经常头晕，眼前也经常一阵模糊，有时候还会有呕吐的感觉。但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生病。他天真的以为真的是工作累了的原因。
当他看到医院的检查报告的时候，他才知道天塌了也就是这样了。
李昇炫裹着浴巾去房间里换衣服，水珠从湿哒哒的头发丝上滑下来，凝聚到头发尖上，再大滴落下来，滚过锁骨，凉凉的。
出来的时候，权志龙已经在饭桌前等他了。
你最近脸色不好。权志龙夹了菜放到李昇炫的碗里。
李昇炫往嘴里扒拉了一大筷子饭，试图压住想哭的冲动，眼眶已经热热的了。
没有，他扁扁嘴，因为嚼着东西，显得含含糊糊。可能工作累了。
权志龙说，累就回家吧，或者来我公司。我还是养得起你的。
李昇炫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心底猛然窜出，瞬间冲到眼眶，眼眶热得不行，有什么东西要控制不住的流出来了。喉咙哽哽的，再好吃的东西也味同嚼蜡了。他费力的咽下嘴里的东西。小声的喊了一声：哥。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进碗里，后来眼泪也看不见了，因为眼前一片模糊。隐约的看到权志龙慌忙扔下碗筷，拿起身边的纸给他擦着眼泪，可那眼泪越擦越多。
他控制着自己，他对自己说，不要哭，李昇炫，你不能哭。
可是他害怕了，他害怕他的离开太过于早，他害怕离开权志龙。他也害怕权志龙没有了他之后受不了。
他也恨着，恨自己，恨之前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策划不眠不休，为什么要参加那么多自己讨厌的应酬。也恨这个世界的不公，20多年的按部就班，遇到了权志龙后，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惊喜。现在，这些东西也将很快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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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李昇炫坐在车里还没缓过来，只想着旁边的车看起来很眼熟。权志龙已经走下来了，不顾还在下着雨。敲了敲车窗，李昇炫抬头一看，微微错愕。
“哥”李昇炫拉开车门，权志看着车内的李昇炫，雨淋下来，顺着权志龙的下巴淌成一条线。西装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变成了比墨更深沉的黑。权志龙一句话不说，只是死死盯着李昇炫，看的李胜选一阵心虚。
“哥，你怎么了？”
“哥。你先上车，别淋感冒了。
后面有几个被堵住的司机一直在摁喇叭，骂骂咧咧的，权志龙听得心烦，索性锁了李昇炫的车，把李昇炫塞进了他的副驾驶，却又小心的护着，没让他淋到一点雨。
“哥，我要去上班。”
“你出来怎么也不带伞？”
“哥，你放我下去，我要迟到了。”权志龙并不接话。
“权志龙，你到底要干什么。”李昇炫也失了耐性。
“闭嘴。”权志龙吼了出来，方向盘上的手指节泛白，浑身上下还在狼狈的滴着水。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权志龙心里有滔天的怒气，他气自己，气自己对李昇炫的关心不够，没能及时发现他的异样，。也生李昇炫的气，气他为什么瞒着自己。想到李昇炫这几天担惊受怕，一边提心吊胆害怕自己发现，一边独自承受着脑瘤带给他的恐惧，他肯定很害怕。权志龙恨死了自己，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难受的爆炸了，鼻子里呼出的热气灼伤了鼻翼。
回到家，权志龙依旧难以平静，相对于当事人李昇炫，他觉得自己更难以消化这个庞大的信息。他拉着李昇炫进了屋，胸腔里还是有怒气在翻搅，却又有一种悲哀的情绪环绕在周围，他忍住了把李昇炫推倒在地的念头，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摁在了沙发上。自己走过去捡起了检查结果，轻轻放在李昇炫的眼前。
权志龙坐在李昇炫旁边，胳膊放在膝盖上，手向下耷拉着。低着头。他说：“昇炫，你生病了。”
李昇炫被扯着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了地上的公文包和那该死的几张纸，此时他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这么多天他瞒得辛苦，担惊受怕，这么多天的委屈，他终于还是知道了，自己不用一个人承担。但是他并不想让权志龙跟着他一起承受啊。
“你先去洗个澡吧。”
“昇炫，我们去医院吧，啊，我们去医院。
“哥，蝶鞍区肿瘤。”李昇炫声音顿了顿，还是说出这个残忍的现实“去医院也没用了。”
蝶鞍，这么美丽的名字，却藏着畏人的毒，给了李昇炫致命一击，却还要笑着饮下。
“权志龙，不去医院，你陪陪我吧。”他记得医院带给他的绝望，无法根治，无药可救。医院可以给人带来希望，也可以给你铺天盖地的绝望。
“乖，跟我去医院。”权志龙站起来拉着李昇炫的手，想把他拽起来，带着三分固执，三分绝望，四分期冀。李昇炫一动不动，任凭权志龙多用力，他坐在沙发上，就是不起来。
“权志龙，医院太冰冷了，让我喘不过气。我不想去。”李昇炫往回收了收手，“哪里也不想去，你陪陪我好不好。权志龙，我不去，算我求求你。不行吗？”
求求你这几个字居然从李昇炫嘴里说出来，他从来没有求过自己。权志龙一肚子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所有的劝他的话都被这三个字堵进了最深处。
权志龙松开手，李昇炫的手就那么轻轻的落在沙发上。权志龙像没了力气，腿一软，就把自己狠狠砸进沙发里。“好”半晌，他听见权志龙沙哑着嗓子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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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晚上，已是深夜。床上的两个人静静相拥着，屋外没有月亮，屋内也是漆黑一片。李昇炫被权志龙搂在怀里。权志龙好像已经睡了。头又隐隐作痛，以后这种事会频繁发生，头痛，昏迷，也许再过不久，压迫到视觉神经，自己也会看不见。或许，昏迷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此时的李昇炫就像水里的鱼一样。水被污染了待不下去的时候，那便无路可退了。像极了他此时的处境，他离不开这个地方，也不想离开有权志龙的地方。他不知道做什么才能阻止这场悲剧，只能等着时间一丝一毫的消耗蚕食着他不多的生命。或许，他在知道的那一刻就已经心灰意冷。
“权志龙。”李昇炫往权志龙的怀里钻了钻，把整张脸都埋在权志龙的胸口。呼吸着让他心安的味道，他忽然想到，可能以后就闻不到这样的味道了。要不要把权志龙的味道收集在一个小瓶子里，等他死了，让权志龙把这个小瓶子放在自己身边。李昇炫觉得自己越想越离谱，忍不住笑了一声。
“权志龙，我快死了。可能还有半年，或者一年，更长也说不定呢。所以啊，你不要再气我了，所有的事情都要听我的。我才是最大的。”李昇炫像是在赌气的说着玩笑话。声音由一开始的轻快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因为头埋在权志龙的胸口，也因为沉浸在自己的独白，李昇炫并没有发现头顶上方的权志龙睁开了眼。
“以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你要经常陪我出去玩，带我吃好吃的，不能生我的气，你也不能仗着我打不过你就欺负我，我的脾气可能会变坏，那你也要忍着不准对我发脾气。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到低不可闻。若有若无的抽泣声时不时的回荡在卧室。权志龙睁着的眼中也悄悄滑下一串泪珠，很快浸入枕头消失不见。
李昇炫的头疼得越来越频繁了，有时候还会出现耳鸣，脑子嗡嗡的一片响，他什么都听不见了。早上刷牙的时候眼前一片黑，差点栽倒，扶住了洗手台堪堪稳住身子。慢慢的扶着洗手台蹲下，好一会眼前才恢复了明亮。
李昇炫不愿意去医院，权志龙就带着他的检查报告偷偷去了医院。按照医生的说法，权志龙带了很多药回来，想起那个医生说：这种病无法根治，要么做手术切除，要么吃药缓解。既然病人不愿意做手术，也很排斥来医院，那就先吃着药。不过心态很重要，尽量不要刺激他。
李昇炫最近瘦了很多，索性权志龙直接让人去给李昇炫辞了职。现在李昇炫每天在家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养病。权志龙带回来的药越来越多，李昇炫每天需要吃大把的药。中药，西药。他感觉现在自己就像是古时候缠绵病榻的公子哥。屋子里每天弥漫着中药的药香，但每天闻着，喝着，不免也厌烦。现在他闻着中药的味道就想吐。每次他趁权志龙不在的时候就会偷偷把药倒进马桶，看着褐色的药汁被水稀释，直到完全不见。
已经这样了，吃药有什么用呢？
李昇炫终于被发现了，在他又一次偷偷倒药的时候，厕所的门被打开了。
“昇炫。”权志龙叫他。李昇炫手一抖，连碗也扔进了马桶，瓷碗碰撞着马桶，声音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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