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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归期
四
棺盖上刻的是猛虎下山，棺长两米有余，宽一米左右，表面沾满泥土。我用鬼寒之气将棺钉逼出，推开棺材，里面是一具只剩下一堆白骨的尸首，身上鸦色的敛服完好无损，身下是金丝软垫，尸首旁放的是些极珍贵的东西，一雌一雄两颗夜明珠，一块南海珊瑚的扇坠，一把暖玉扇骨，事事如意图扇面的扇子，一串紫檀佛珠，一只碧水扳指，一把内仕女图的鼻壶，一对夜光杯……我打了个激灵，这些东西我再熟悉不过，都是我生前最喜爱的物件。
这棺材里装的，是我。
我颤抖着伸手触碰我的尸骨，入手生凉，极其光滑，我忽觉手上一热，低头一看，竟然是我的眼泪，我是不该有眼泪的，鬼体脱离肉体是不会有眼泪的，可我却落了泪。
我将自己的头骨拾起来，上面长长的头发滑了下去。我看着自己的头骨，心中悲凉丛生，我在花样年华里竟成了这幅模样。我在醒来后曾多次找寻我的尸骨都未能找到，而我的墓地里埋的也只是个衣冠冢却不想原来在这里，想来棠梨之所以会枯萎，大抵也是因为根部被毁的缘故吧。
我抱着自己的头骨，泪水不住下滴，比阴风洗涤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疼痛感从体内传至四肢百骸，我闭上眼，耳边尽是无声，眼前也是一片荒芜，我只身站在一片瀑布中，身上穿着那套敛服，不停的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一声声呼唤：
九儿……
九儿……
我奋力向前奔去，一道光突然出现，我猛然睁开双眼，眼前是林冲惊恐焦急的脸，嘴里大声叫着：“张艺兴！张艺兴！”我冲他眨眨眼，林冲猛地伸手在我头上拍了一下，大声骂道：“你他妈吓死我了！”原来林冲应酬完回来后便看到我背对着大门跪在树下，他叫了我几声也不答应，于是他便走到我面前，结果刚要开口问我怎么了便看见了我怀中的头骨，而我紧闭的双眼居然淌出两行血泪，在惨白的脸上尤为触目惊心，于是吓了一大跳，却发现我似乎不太正常，于是便一直叫我。
我把尸骨的事告诉他，他看向我棺材中的尸骨，久久不语，许久后才喃喃出声：“这得多少钱啊。”我被他气得直乐，不耐烦的问他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林冲一回神，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资料，我接过资料刚看了几眼林冲便说：“走吧，宾馆找好了。”我想了想，总不能让他住几十年没人住的老房子，于是点点头。
林冲开车带着我向宾馆开去，我在副驾驶上看资料，原来自从父亲母亲因我的死伤心过度相继去世后，张家便散了，而那时正是我沉睡的时候。张家散了之后相继有几个大户人家个军阀搬进来过，可不是死人便是有人发失心疯，于是便都搬了出去，而张家大院也就被传成了鬼宅。
林冲进了房间后就去洗澡了，我在沙发上发呆，林冲洗好后见我发呆便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我回过神来，林冲拿出酒柜里的一瓶红酒倒进一支高脚杯里，拿着杯站在落地窗前说：“当年和张家交好的人几乎都死在了战乱中，而剩下的几个也都死了，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我点点头，接着发呆。
林冲和我都不再说话，屋子里一片安静，林冲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放下杯子向卧室走去，说：“我先睡了，有事明天再说。”我应了一声，看他关上卧室的门，双手抱膝坐在沙发上，双手握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连一点儿痛感都没有，更没有流血。
一个小时过去后，我飘进林冲的卧室，站在床头借着月光看着他的脸，朗目疏眉，鼻梁挺直，皮肤白皙，醒着的时候一副人面兽心的精英样儿，睡着的时候却意外的温和。
我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场景，我在水乡的一座小桥上坐着，双脚伸进水里，别人看不见我，而在我看来我只是个有点儿透明的灰色人影，我可以碰到所有东西却唯独碰不到人，而别人也碰不到我。林冲从小桥一端上来，西装革履，眉目英挺。我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而他却在路过我时说了一句：“大白天的出来吓什么人。”我一惊，反射性的伸手想抓住他。本该落空的手却真实的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看得见我！他碰得到我！于是我便跟着他回了家，让他帮我找我的死因。
他给我的资料上称我为“张九少爷”，他在危急时刻叫我张艺兴。
他叫我张艺兴。
可我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的名字。
棺盖上刻的是猛虎下山，棺长两米有余，宽一米左右，表面沾满泥土。我用鬼寒之气将棺钉逼出，推开棺材，里面是一具只剩下一堆白骨的尸首，身上鸦色的敛服完好无损，身下是金丝软垫，尸首旁放的是些极珍贵的东西，一雌一雄两颗夜明珠，一块南海珊瑚的扇坠，一把暖玉扇骨，事事如意图扇面的扇子，一串紫檀佛珠，一只碧水扳指，一把内仕女图的鼻壶，一对夜光杯……我打了个激灵，这些东西我再熟悉不过，都是我生前最喜爱的物件。
这棺材里装的，是我。
我颤抖着伸手触碰我的尸骨，入手生凉，极其光滑，我忽觉手上一热，低头一看，竟然是我的眼泪，我是不该有眼泪的，鬼体脱离肉体是不会有眼泪的，可我却落了泪。
我将自己的头骨拾起来，上面长长的头发滑了下去。我看着自己的头骨，心中悲凉丛生，我在花样年华里竟成了这幅模样。我在醒来后曾多次找寻我的尸骨都未能找到，而我的墓地里埋的也只是个衣冠冢却不想原来在这里，想来棠梨之所以会枯萎，大抵也是因为根部被毁的缘故吧。
我抱着自己的头骨，泪水不住下滴，比阴风洗涤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疼痛感从体内传至四肢百骸，我闭上眼，耳边尽是无声，眼前也是一片荒芜，我只身站在一片瀑布中，身上穿着那套敛服，不停的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一声声呼唤：
九儿……
九儿……
我奋力向前奔去，一道光突然出现，我猛然睁开双眼，眼前是林冲惊恐焦急的脸，嘴里大声叫着：“张艺兴！张艺兴！”我冲他眨眨眼，林冲猛地伸手在我头上拍了一下，大声骂道：“你他妈吓死我了！”原来林冲应酬完回来后便看到我背对着大门跪在树下，他叫了我几声也不答应，于是他便走到我面前，结果刚要开口问我怎么了便看见了我怀中的头骨，而我紧闭的双眼居然淌出两行血泪，在惨白的脸上尤为触目惊心，于是吓了一大跳，却发现我似乎不太正常，于是便一直叫我。
我把尸骨的事告诉他，他看向我棺材中的尸骨，久久不语，许久后才喃喃出声：“这得多少钱啊。”我被他气得直乐，不耐烦的问他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林冲一回神，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资料，我接过资料刚看了几眼林冲便说：“走吧，宾馆找好了。”我想了想，总不能让他住几十年没人住的老房子，于是点点头。
林冲开车带着我向宾馆开去，我在副驾驶上看资料，原来自从父亲母亲因我的死伤心过度相继去世后，张家便散了，而那时正是我沉睡的时候。张家散了之后相继有几个大户人家个军阀搬进来过，可不是死人便是有人发失心疯，于是便都搬了出去，而张家大院也就被传成了鬼宅。
林冲进了房间后就去洗澡了，我在沙发上发呆，林冲洗好后见我发呆便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我回过神来，林冲拿出酒柜里的一瓶红酒倒进一支高脚杯里，拿着杯站在落地窗前说：“当年和张家交好的人几乎都死在了战乱中，而剩下的几个也都死了，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我点点头，接着发呆。
林冲和我都不再说话，屋子里一片安静，林冲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放下杯子向卧室走去，说：“我先睡了，有事明天再说。”我应了一声，看他关上卧室的门，双手抱膝坐在沙发上，双手握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连一点儿痛感都没有，更没有流血。
一个小时过去后，我飘进林冲的卧室，站在床头借着月光看着他的脸，朗目疏眉，鼻梁挺直，皮肤白皙，醒着的时候一副人面兽心的精英样儿，睡着的时候却意外的温和。
我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场景，我在水乡的一座小桥上坐着，双脚伸进水里，别人看不见我，而在我看来我只是个有点儿透明的灰色人影，我可以碰到所有东西却唯独碰不到人，而别人也碰不到我。林冲从小桥一端上来，西装革履，眉目英挺。我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而他却在路过我时说了一句：“大白天的出来吓什么人。”我一惊，反射性的伸手想抓住他。本该落空的手却真实的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看得见我！他碰得到我！于是我便跟着他回了家，让他帮我找我的死因。
他给我的资料上称我为“张九少爷”，他在危急时刻叫我张艺兴。
他叫我张艺兴。
可我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的名字。
五
我闭上眼回想幻境里的呼唤，为什么这么熟悉？那是谁在叫我，声音低沉沙哑，明显是个男人，可我却不记得有人这么叫过我。而林冲叫我的名字的时候却和幻境里的声音极为相似……
我叹了口气，不再胡思乱想。
第二天一早我随林冲回家，却因为临时有事而不得不直接到公司，我没办法只好跟着他去公司。林冲埋头于一大堆文件当中，我坐在沙发上沉默的看着他。许久之后，助理敲门进来说：“林总，吴氏老爷子要见您。”林冲手中的笔一顿抬头说：“让他直接来办公室。”助理点头出门，林冲把笔放在桌子上，对我说：“你到换衣间帮我挑套衣服。”这明显是不让我听啊，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向里面的换衣间飘去。
我把门留出一条小缝，透过缝隙看外面。不一会儿，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护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进来，老人看上去七八十岁的样子，满脸的褶子看上去像极了那棵枯死的棠梨。
保镖将老人推到林冲办公桌前，林冲林冲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老人挥挥手让保镖们出去，保镖们点点头便退了出去。老头子浑浊的目光落在林冲身上，开口道：“听说你去了张家大院，你想干什么。”林冲笑了笑，清白的牙齿整整齐齐的露着，“我想干什么？你觉得呢？”老头子激动起来，大声叫道：“你不要太过分了！他已经被你害死了，张家也散了，你还想怎么样！”林冲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对老头子说：“你觉得我想做什么你能拦得住么？”老头子的眼睛猛然瞪大，过了许久才开口说：“他不过是爱你，你何必这么待他，鹿晗。”林冲收敛了笑容，冷冰冰的开口说：“吴世勋，你走吧。”
外面两人的争吵还在继续，而我却被那两个名字炸得头晕目眩。
吴世勋，鹿晗。
鹿晗。
我闭上眼回想幻境里的呼唤，为什么这么熟悉？那是谁在叫我，声音低沉沙哑，明显是个男人，可我却不记得有人这么叫过我。而林冲叫我的名字的时候却和幻境里的声音极为相似……
我叹了口气，不再胡思乱想。
第二天一早我随林冲回家，却因为临时有事而不得不直接到公司，我没办法只好跟着他去公司。林冲埋头于一大堆文件当中，我坐在沙发上沉默的看着他。许久之后，助理敲门进来说：“林总，吴氏老爷子要见您。”林冲手中的笔一顿抬头说：“让他直接来办公室。”助理点头出门，林冲把笔放在桌子上，对我说：“你到换衣间帮我挑套衣服。”这明显是不让我听啊，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向里面的换衣间飘去。
我把门留出一条小缝，透过缝隙看外面。不一会儿，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护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进来，老人看上去七八十岁的样子，满脸的褶子看上去像极了那棵枯死的棠梨。
保镖将老人推到林冲办公桌前，林冲林冲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老人挥挥手让保镖们出去，保镖们点点头便退了出去。老头子浑浊的目光落在林冲身上，开口道：“听说你去了张家大院，你想干什么。”林冲笑了笑，清白的牙齿整整齐齐的露着，“我想干什么？你觉得呢？”老头子激动起来，大声叫道：“你不要太过分了！他已经被你害死了，张家也散了，你还想怎么样！”林冲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对老头子说：“你觉得我想做什么你能拦得住么？”老头子的眼睛猛然瞪大，过了许久才开口说：“他不过是爱你，你何必这么待他，鹿晗。”林冲收敛了笑容，冷冰冰的开口说：“吴世勋，你走吧。”
外面两人的争吵还在继续，而我却被那两个名字炸得头晕目眩。
吴世勋，鹿晗。
鹿晗。
七
后来的事情不堪提及，我爱鹿晗，爱得不得了，他处理公务，我从六合堂打包四个食盒去看他，他参加宴会，我从绣衣居给他挑衣服送过去，夏天暑气逼人，我在冰室里冻上一排西瓜给他送去，秋天人火大，我托人四处找去火又美味的糕点，自己一块都没舍得吃都给他送去……
我把我拥有的都给了鹿晗，可鹿晗却送我去死。
民国二十一年，阴历七月十五，鹿晗说要带我庆祝生日，我推了家中的寿宴。
我没想到，我会生于七月十五，竟然也死于七月十五。
我被鹿晗带到一座山里，四周都是极高的树，远远就闻得水声，向深处去，许久之后见到一潭清泉，上方是一悬瀑布，美得不似人间。
我正感叹，鹿晗走到我身边，拉我坐下，气氛极好，忽然他探过头来与我接吻，细致绵长，他起身时我满脸滚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体也动弹不得，然后他说：
“张艺兴，祝贺你。”
“张艺兴，对不起。”
鹿晗扶起软如烂泥的我，向瀑布深处走去，潭水溅在我脸上，我却连擦一下都做不到。鹿晗穿过瀑布，瀑布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里阴寒无比，石壁上都是冰霜，山洞中央有个水池，水面都结成了冰，冰面中央有个石台，石台上是一张冰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鹿晗将我放到冰床上，我转动眼珠看床上的人，通体白霜，长发如瀑，触目惊心的铺了满床，飞眉入鬓，鼻若悬胆，睫如鸦羽，薄唇轻合，美得惊心动魄。
鹿晗背着我在冰床上坐下说：“这是我弟弟白贤，为了救我丢了一分精魄，成了活死人，我只能把他藏在这里。”鹿晗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看我，接着说：“我本以为白贤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了，可偏偏你出现了。鬼节出生的鬼子八字重，若能得你一分精魄，白贤便可醒来。”鹿晗又转过头去，许久才开口：
“如果可以。张艺兴，我真的不想负你，可我命不久矣，我不能看着鹿家落败。”
我闭上眼，眼角有泪流出。外面吴世勋已经走了，鹿晗仍埋在文件里，就是这个人，我最爱的人，生生捏碎我的心脏，将我的一分精魄给了他的弟弟，而我剩下的一分精魄却顺着七窍灌入他的体内，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不曾变老的原因。
哪怕他亲手将我诛杀，我都仍想护他周全。
后来我的魂魄因没有精魄而沉睡一年。
后来他将我的尸首埋在棠梨下，而我游荡人世，却忘了与他有关的一切。
我闭了闭眼，门外吴世勋已经走了，我推开门飘到鹿晗面前，他没抬头，说：“衣服放沙发上就行。”我没动，他抬头看了看我，说：“怎么了？”我面无表情的说：“鹿晗。”他一愣，然后放下手中的笔，表情高深莫测的说：“你都想起来了？”我没说话，就是这个人，生生把我的心脏捏碎。
他怎么能？
有液体砸在地上，我低头，是我的泪，艳红的血泪。我压抑着心里快要爆发的疼痛问他：“为什么要杀了我。”他倚在椅背上说：“你不是都想起来了么。”我笑了笑，“你不怕我杀了你？”鹿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脖子上戴着的玉石抽出来，说：“你那最后一分静魄就在这里，你杀不了我的。”我闭了闭眼，说：“你会，杀了我第二次吗？”
鹿晗沉默，许久之后用力的捏碎了玉石。
至此世间再无张艺兴。
后来的事情不堪提及，我爱鹿晗，爱得不得了，他处理公务，我从六合堂打包四个食盒去看他，他参加宴会，我从绣衣居给他挑衣服送过去，夏天暑气逼人，我在冰室里冻上一排西瓜给他送去，秋天人火大，我托人四处找去火又美味的糕点，自己一块都没舍得吃都给他送去……
我把我拥有的都给了鹿晗，可鹿晗却送我去死。
民国二十一年，阴历七月十五，鹿晗说要带我庆祝生日，我推了家中的寿宴。
我没想到，我会生于七月十五，竟然也死于七月十五。
我被鹿晗带到一座山里，四周都是极高的树，远远就闻得水声，向深处去，许久之后见到一潭清泉，上方是一悬瀑布，美得不似人间。
我正感叹，鹿晗走到我身边，拉我坐下，气氛极好，忽然他探过头来与我接吻，细致绵长，他起身时我满脸滚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体也动弹不得，然后他说：
“张艺兴，祝贺你。”
“张艺兴，对不起。”
鹿晗扶起软如烂泥的我，向瀑布深处走去，潭水溅在我脸上，我却连擦一下都做不到。鹿晗穿过瀑布，瀑布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里阴寒无比，石壁上都是冰霜，山洞中央有个水池，水面都结成了冰，冰面中央有个石台，石台上是一张冰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鹿晗将我放到冰床上，我转动眼珠看床上的人，通体白霜，长发如瀑，触目惊心的铺了满床，飞眉入鬓，鼻若悬胆，睫如鸦羽，薄唇轻合，美得惊心动魄。
鹿晗背着我在冰床上坐下说：“这是我弟弟白贤，为了救我丢了一分精魄，成了活死人，我只能把他藏在这里。”鹿晗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看我，接着说：“我本以为白贤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了，可偏偏你出现了。鬼节出生的鬼子八字重，若能得你一分精魄，白贤便可醒来。”鹿晗又转过头去，许久才开口：
“如果可以。张艺兴，我真的不想负你，可我命不久矣，我不能看着鹿家落败。”
我闭上眼，眼角有泪流出。外面吴世勋已经走了，鹿晗仍埋在文件里，就是这个人，我最爱的人，生生捏碎我的心脏，将我的一分精魄给了他的弟弟，而我剩下的一分精魄却顺着七窍灌入他的体内，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不曾变老的原因。
哪怕他亲手将我诛杀，我都仍想护他周全。
后来我的魂魄因没有精魄而沉睡一年。
后来他将我的尸首埋在棠梨下，而我游荡人世，却忘了与他有关的一切。
我闭了闭眼，门外吴世勋已经走了，我推开门飘到鹿晗面前，他没抬头，说：“衣服放沙发上就行。”我没动，他抬头看了看我，说：“怎么了？”我面无表情的说：“鹿晗。”他一愣，然后放下手中的笔，表情高深莫测的说：“你都想起来了？”我没说话，就是这个人，生生把我的心脏捏碎。
他怎么能？
有液体砸在地上，我低头，是我的泪，艳红的血泪。我压抑着心里快要爆发的疼痛问他：“为什么要杀了我。”他倚在椅背上说：“你不是都想起来了么。”我笑了笑，“你不怕我杀了你？”鹿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脖子上戴着的玉石抽出来，说：“你那最后一分静魄就在这里，你杀不了我的。”我闭了闭眼，说：“你会，杀了我第二次吗？”
鹿晗沉默，许久之后用力的捏碎了玉石。
至此世间再无张艺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