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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暮色泠泠】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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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他桌旁坐下,取茶壶自斟了一杯茶:“云毓与我也从未有情字,其后大约有些愧疚。过几天我就要去爪哇了,一些牵扯,或从未有过,或已断了,不会再旁生。”
将这些话说出来,我心中依然微有些酸和痛,其实直到昨夜,我才彻底断了某些杂念。
我曾一厢情愿想过,云毓他或许对我还是有些别的情绪。
我与他昔日共饮同游,或多或少,总该有些感情。
承州城那夜,曾让我有些死了心又活回一些。直到昨天晚上才彻底明白。
其实云毓对我从未有情,那日在月华阁中时,我就应该明白。
那日云毓借酒浇愁,可当我抱着他的时候,他浑身僵硬,我能感到他的寒毛在我掌下竖起,还有那压抑不住冒出的冷战和鸡皮疙瘩。
人总是会自欺欺人,但再自欺,也始终有道自己都过不了的坎。因此就算自欺到自己都信了,还是变不了真的。
柳桐倚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态度,又捡起了那本书:“本不该提及他人私事。但,据我所知,云大人与皇上,并没有……一些人猜想之事。”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65楼2017-02-06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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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蓦地说出这句话,我蓦地顿了片刻,心口处忽然动了动。
    我说:“哦。”
    柳桐倚依然捧着那本书:“云大人奉旨在承州治水,即便得知圣驾在此,也理应是玳王殿下前来。皇上想见云大人,或是云大人有事要拜见皇上,待回京之后亦不迟……”
    他说到这里,就看着那本书,不再继续了。
    我道:“嗯。”
    柳桐倚又还是捧着那本书。他盯着书,我盯着他,看他什么时候转过眼来瞧我。
    柳桐倚很能坚持,我等了老大一会儿,他始终执著地把目光胶在书上,还翻了一页。
    我与他搭讪道:“你看得是什么书?如此入迷?”探头瞧了瞧,“黄历?梅老板是有新店铺开张,要挑选良辰吉日?”
    柳桐倚的神色极其迅速地变了变,只在眨眼间,可还是被我瞧见了。他神色自若地合上那本黄历:“有些别的事情,要查查日子。”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66楼2017-02-06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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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当年叔给柳表明心意时柳也是如此反应。想必心中也一定起了轩然大波。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67楼2017-02-06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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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毓慢慢道:“你为什么要给我那颗药?”
        我心中跳了跳。
        当年,在临要造反的时候,有一回云毓来找我谈心,和我说道,这番举事,不知能否成功,倘若失败被抓,定然会受尽世间酷刑,不如早做点准备。
        我当时心中凉了一下,问他,有无做准备。
        云毓道,有自然有,还掏了个药瓶给我看,里面装着极其厉害的毒药,我看他滴了一滴在石桌上,那石面就嗤嗤地冒泡。
        我立刻和他道,你这个不好,喝了有点受罪。拉他到我的卧房中,从暗格里取了两枚药丸给他看,说,这是我特意命人调配的秘药,包准吃下去就咽气,而且快速不痛苦,堪称绝品。
        我就把他瓶药扔了,找了个瓶子把两丸药中的一丸装进去,赠给他,以作备用,云毓郑重其事地收了。
        云毓冷冷地看着我:“的确吃下就见效。速度真快,药效真好,我拉得一天一夜没离开恭房。”
        我的手却冒出了凉汗:“你……你为什么要吃那个?”
        云毓面无表情道:“我这人,平生不爱欠债,是我哄了你入局,我理应赔一条命给你。只是,”他在冷笑一声,“我以为,你要和我说,我连偿命都不配。”
        他再冷笑两声:“我当时想,实在不必如此,王爷你这样的忠义功臣,死后肯定会封神,我这种人,死了一定下地狱,就算真的人死有灵,你我也碰不见。”
        我突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毓,云毓,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我到底要怎样才看得透你?
        云毓又看看我,神色又一变,却是无奈地笑了起来:“之后,我瞧见了那张纸条,多谢开导。”
        我本是害怕抓云毓时没找到他之前他想不开,所以在那只药瓶里做了点手脚,瓶胆的夹层中,有我写的一张字条——
        通一通则心通万事通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68楼2017-02-06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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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马上一路狂奔,赶到京城外,正看见城军浑身靛蓝,正将丧幡升起。
          我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晓得了。
          秋雨细密,浸透了泥土,山中红叶,一片触目般红。
          我挖开泥土,将那青花瓷小瓮埋在碑旁,碑上刻着——德宗皇帝顶骨之碑。
          我只记得,我侄启赭,,不是什么圣上万岁,也不叫什么德宗。他就是个有些人生的变扭孩子。
          生在帝王家,规矩多,拘束大,想玩的不能玩,想吃的不能吃,为了礼仪体面,一个孩子长到十来岁,连腊八蒜都没见过。
          那时候正是腊月里,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想的,竟还让太子往怀王府中来,自然也有启檀启绯几个小祸星,又是一日整宅不安。
          我忙里偷闲去小厅中坐,恰好我娘说厨房新制好的腊八蒜,我让人端了几颗来,正要尝口鲜,正好进厅的太子却厉喝一声:“住口!”一袖子扫在地上,装腊八蒜的小碟子哐当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厅中的仆役吓得跪了一地,启赭仰着脸看着我,肃然道:“此蒜已呈绿色,显然有剧毒,为何你还要吃。”
          我愣了一愣,乐了,厅中的仆役并闻声赶来的我娘也乐了:“太子是没吃过腊八蒜吧,就是要在腊八这个时间,才能腌出这种蒜。”
          我让人又端了些来,现吃给他看。
          丫鬟笑道:“太子千金贵体,自然没见过这种民间吃食。”
          启赭难得涨红了脸,板着脸道:“韭蒜之类,本宫皆不可常吃,”
          想来是怕有口气或下面通气,失了礼仪。
          我吃了一颗,只见启赭不断的看向那碟腊八蒜,既然有规矩说不能吃,我可不敢让太子吃这个,便叫人端下去。
          岂料丫鬟刚弯下腰,启赭道:“且慢。”
          丫鬟收回手,启赭踱到桌前,神色肃然,一板一眼道:“本宫亦要多知这些民间之物,方能体察民情。”
          抓起一颗腊八蒜,肃然地塞进了嘴里。
          结果,晚上吃饭,几个皇子就着粥。将腊八蒜吃下去了小半碟,启赭吃得尤其多,把我和我娘愁得不轻,生怕他腌住了心。
          最后我让人取了一罐腊八蒜用一个青花瓷的小罐子盛了。与启赭一道送进皇宫,好让太子多多体察民情,这才算罢了。
          我将土按实了,站起身,启檀低声道:“叔,此地你不能留太久,只要心里有,先帝在天上……定会知道的。”
          我转过身,依稀仿佛,听身后有人喊:“承浚。”
          我回过头,一片帝王埋骨处,何来那个喊我字的人?
          出了帝陵,上马车时,我侧眼看见,路边山石侧,立着一个人影,他向我笑了笑,眉眼神情,极其洒脱,随即隐没入山石中。
          秋雨靡靡,红叶艳艳,几乎像他从未从出现过一样。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69楼2017-02-06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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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踱到廊下慢慢走,看那些孩子玩耍,忽然听得身边小厅有响动。
            我向厅中扫去,只见启檀躬身道:“……臣先去陪客,稍后便来。”
            端坐在上首的,正是方才站在廊下的少年,左右无侍奉的宫人,启檀替他理了理压皱的衣袖,他稚气清澈的双眼望着启檀,故作老成的颔首。
            “那朕在这里等你,皇叔。”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70楼2017-02-06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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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它玩笑道:“不知你生前是男是女,要是女的,如果不是做鬼,你就要嫁给我了。”
              它不动,看来是个男的。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71楼2017-02-06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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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恨恨地呸了一声:“做鬼还这么假惺惺,我当然姓孟,这是我家,你让它过来占了,把我差点打飞两魄,居然还来问我是谁?”
                我明白了,这个少年才是孟家留在这里的冤魂,小冤魂不姓孟,只是打走了他,占了这个宅子。
                这就能解释小鬼魂为什么连形体都没有了,恐怕是和这个少年抢地盘的第十,耗损太大。
                我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没想到你居然是一只好斗的鬼。
                少年已没了战力,就转而使用语言攻击:“你们这对狗男男!真恶心!死了也这么不要脸!”
                我大怒,从开始做人到做了这么多年的鬼,还诶人敢在我面前如此造次。
                “我和他不过萍水相逢,你不要胡说。”
                少年撇撇嘴:“你俩都一起死了,做鬼居然不敢承认是一对儿,胆小鬼!懦夫!伪君子!”
                小鬼魂在我手中激烈扭动,我怒火中烧:“一介草民,口叼舌钻,还是个睁眼瞎,怪不得被人活活砍了。你连新鬼旧鬼都分不出来?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它是殉情短袖?”
                我对然思的爱是专一的。
                少年哼道:“你们两个的魂魄是连着的,除了那种尸骨都在一起的死法,不可能……”
                他看着我,眼神直了,“我明白了,你真狠毒!真不要脸!他都为你死了,你还拿他当炉鼎!”
                小鬼魂猛地从我手中蹿出来,一头撞向他的脸。
                少年一边躲一边喊:“你醒醒吧,这种畜生兄弟,你还帮他……唔……”
                少年被撞飞到那颗老树上,我猛地上前,一把揪住小鬼魂,冷静地问:“你是谁?”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72楼2017-02-06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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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鬼魂在我手里抖了抖,开始慢慢变化。
                  我就这样看着他一点点地出现在我面前,从透明,慢慢到可以看出形容。
                  好像镜中的我一样的模样。
                  他沉默着,那样的看着我,和小时候,我要出去与别人玩,没有带上他时一模一样。
                  我听见他低声地叫我:“哥……”
                  我狠狠地抓紧他,用力摇晃:“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太宗么?!你不是享受太庙香火么?!你不是应该儿孙满堂寿终正寝?!你怎么能成个野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只少年鬼抱住树杈兴致勃勃地望着,我也顾不得丢人了。
                  他还是那样看着我,低声说:“哥,你出来这么久,果然都没有看史书,那个柳桐倚也没有告诉你……太宗是景霂。”
                  淑妃成天抱在怀里的那个缺着牙齿还老流鼻涕的小萝卜头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听见自己在咆哮:“怎么是他!那你是什么!”
                  他说:“穆哀恭孝太子,赐帝仪。和哥你差了几个字。哥你是肃德英贤太子,赐帝仪。我们埋在一起。”
                  树杈上的少年鬼倒抽一口冷气:“我知道,我知道,太祖皇帝那对没福气做皇帝,一起暴夭的(188)双胞胎儿子,原来就是你们!啊啊啊,你们是断袖?啊啊啊,难道是当时的大臣们发现了你们的不伦之恋,所以你们就殉情了?啊啊啊,史书上的真相原来是这样,太可怕了……”
                  景湲轻声说:“原来哥一直以为,我取代你坐了皇位,我在哥的心里,果然是这样的人……”
                  少年接着大叫:“哇哇,这种话,好肉麻好肉麻!”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我觉得只要来一阵风,就能吧我吹得灰飞烟灭。“你……到底……”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73楼2017-02-06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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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又想笑又想哭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74楼2017-02-06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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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断地摇晃景湲:“母后换掉我,不就是为了让你当皇帝?你为什么也成了鬼?为什么便宜了淑妃家的那个萝卜头?”
                      景湲低声说:“母后当时和我说了她的计划,我觉得她和柳老头的脑子已经不清楚了。但是活着,总归是哥的祸害,所以我进宫之前就喝了毒药,本来想见哥最后一面……”
                      结果朕那时已经是吊死鬼了!
                      我们真是一对苦逼的兄弟!
                      我痛心疾首:“你怎么就那么傻?我怎么会为了那个破皇位杀你?你不能看看我再做决定?”
                      景湲笑了:“哥不也是从来不信我绝对不会纂你的位置?你又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再做决定?我们彼此彼此。”
                      我一时无语。对,我们是一对缺心眼的兄弟。母后自以为自己是天下最聪明的女人,结果生了一对傻儿子,最后她最看不上的淑妃成了太后,她肯定气死了。
                      景湲说:“母后那么早过世,的确大多是被我们这事给气得,她薨的时候,我都藏在皇宫的犄角旮旯里,生怕她的鬼魂发现了我,要找我算账。她是想找我们算账来着,不过有鬼差拦着,我们和她不同路。我想去天牢找哥,但是那里我进不去,哥又出不来,我只有在外面等你,好不容易等到哥附在景卫邑身上出来,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可是哥在肉身中,看不见我……”
                      他一脸委屈。我不禁又揉揉他的头顶。
                      我在天牢里这些年,虽然很闷,但是阿湲在外面这么多年,要躲太阳,躲各种法事,过得肯定比我苦。“乖,现在我们兄弟团聚了,谁也不用怕了。”
                      景湲立刻凑过来,贴着我站。
                      少年趴在树杈上,感慨地说:“幸亏你们二位没做皇帝,要不然我们就亡国了!”
                      我瞪他一眼:“朕若是皇帝,必然是一代明君,阿湲更是!”
                      肯定不会比淑妃的那个萝卜头差,起码没有景卫邑那么窝囊的后人!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75楼2017-02-06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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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姓少年的冤仇本来已经报了,但他还是存着一股不甘心之气,才一直缠绵在人间,无法进地府。“但现在我想通了,太宗皇帝比我还倒霉,我还有啥想不通的!我要去投胎!有个新的美好人生!”
                        我站在奈何桥头,看见他豪迈地喝下一大碗孟婆汤,洒脱地对我和景湲挥手:“有缘来生见!”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76楼2017-02-06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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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狂少年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77楼2017-02-06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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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谎撒多了,可能连自己都信了,断袖装多了也就稀里糊涂真的断了。
                            等我发现弄假成真时,这个毛病已改不过来了。
                            不知何时起,我心里装上了一个人,怎么也抹不去。
                            暗的地方呆多了,就喜欢亮的。
                            总是只能吃甜的,就老惦记着咸的。
                            我想我可能最初就是因为如此才看上了这个人。
                            我是朝廷中最大的毒瘤,他却是本朝自李岄之后最大的忠臣,滚滚浊流中又一根干干净净的砥柱。
                            朝中也罢,民间也好,他总是众人口中的贤相。我见得他,也只能得他称一句怀王殿下,称他一声柳相而已。
                            虽然他的名,他的字,早已经在我心中念过千百遍。
                            我什么时候,才能在言谈笑语时,称一声他的名,他的字?
                            桐倚,柳桐倚。
                            然思。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78楼2017-02-06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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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过了一些时候,我便请辞告退,都转过身了,听见启赭在我身后又道:“承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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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躬身:“多谢皇上。” 出了御书房,我沿着路慢慢地走,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启赭的那声“承浚”让我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触。
                              我记得启赭第一次喊我承浚,是他刚亲政那日,也是启赭十五岁生辰,我带着一柄玉如意进宫贺喜,那天场合正式,当行大礼,我跪拜之后,听见启赭道:“承浚快请平身。”
                              大殿之中众臣云集,他这句话出口,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我微抬起头,怔了怔。
                              寂静了片刻,一旁坐着的太后立刻站起身道:“皇上怎能这样称呼怀王,他是皇上的皇叔,哪有直呼长辈名字的道理!”
                              启赭抿口不语,一双明亮的眼睛直视着我。
                              我忙微笑道:“太后言重了,皇上这样称呼臣,正是对臣的一种亲切的恩宠,臣固然是皇上的堂叔,却更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肯称呼臣子的名字,臣还当谢恩才是。”
                              我再叩首:“臣多谢皇上。”起身时,见启赭仍望着我,嘴边却有一丝笑意。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79楼2017-02-06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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