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昨晚，好像做个了奇怪的梦。”
幽蓝色的光斑在眼前摇晃。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木板的味道，头顶上吊床嘎吱嘎吱地作响，隐约能听到海浪声在遥远的地方摇曳。意识到这点后，海腥味随之而来，和月光的斑点揉在一起，在甲板上起舞。
渐渐地他开始听到自己的呼吸。满嘴是发酵的酒的酸味，呼出的热气很快消失在微凉的空气里。后脑枕在一片坚硬的东西上，四肢僵硬得近乎麻痹，无法挪动手指。身体很沉，很冷，他迷糊地想梦中似乎更暖和些，无神的目光向上看去，甲板的缝隙间星星点点透出些蓝色的光，撒在他的睫毛上，他又困倦地闭上了双眼。意识像沉在岸边的细沙下面，被湿润闷热的海浪一遍遍压实，几缕海水顺着沙子的缝隙流下去，像酒精一样泡得他浑身无力。他闭着双眼，昏昏沉沉又要陷入睡眠。
某处传来轻微的嘎吱声，随后像脚步声一样连续而缓慢地响起。似乎有人进来了，他静静地想，鼻翼轻轻抽动，嗅到了海风滑来的气息。来人带着夜晚的大海上的风尘味道，像是蹑手蹑脚般悄声挪步到他的身侧，然后衣料摩擦，黑色的光影透过眼皮晃动，随即没了动静。
他猜不出来人是谁。也许是乔巴，来查看他的情况，毕竟他很少因为酒精而陷入这么浓重的睡意。他做好了被扒眼皮、做浑身检查的准备，但来人却迟迟未动，好像刚才顺着开门的动作吹进来的风只是他的错觉。他有些迷惑，在倦意中挣扎想要睁开眼睛，却被一个温热的手掌覆盖住了双眼。那是某人的掌心，干燥滚烫，拇指轻轻搭住他的额角，把他眼前的光亮全部挡住。
下一秒，他的嘴唇被柔软的温度覆盖，某人的呼吸扫在他的脸颊上，像初春的雪花。
“哇！下雪啦！”
远处传来乔巴兴奋的尖叫，隔着厚重的木门还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随后是乌索普和路飞的欢呼，娜美也少见地与三人组一起愉快地惊叹。索隆转过头向门外看去，透过小小的圆形窗户，正看到微小的冰晶从天空飘落。他无所谓地注视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端起杯子啜了一口热茶。
厨房里弥漫着焦糖和甜奶油的香气。烤炉滋滋地轻声响着，金黄色的光芒从玻璃罩子里面暖呼呼地洒出来。不远处的炉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温热的空气在厨房上空缓慢地徘徊着。门窗紧闭，玻璃上早已起了淡淡的雾气，但尽管如此，索隆还是早早披上了毛毯，坐在木质长凳上懒洋洋地抱着茶杯捂手。烤炉旁边，金发的男人脱掉了外套，将衬衫袖子卷起，细心地做着酥皮。由于犯了烟瘾，他比往常安静了许多，只是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的面粉。大概是因为宿醉未醒，索隆也比往日沉默，于是厨房里有了难得的安静，只留甜点的带有余声的香气、木柴偶尔的炸裂声，和索隆静静的喝茶的声音。
烤炉发出叮的一声。山治将盘子端出，用银色的叉子叉开其中一个蛋糕，然后把它倒出模具，放在新的陶瓷碟子里端给了索隆。
“尝尝。”
“唔。……好吃。”
“只是好吃？”
“超好吃。”索隆说，回味着舌根醇厚的香气，补充道：“好香，和以前的有点不一样。”
山治这才松了一口气，挑着眉笑起来，掏出一根烟点上。“你这家伙还算有点味觉。这是昨天晚上刚晾好的花瓣，做成新鲜的花瓣酱，在蛋液里加一点，整个感觉都会不一样。说到底，还是花瓣好，幸好找到的是超赞的花店。我在床底下藏了一晚上，也多亏没被路飞那小子发现。”
“原来如此。”索隆应道。每当山治说到料理的事情，都会流露出兴高采烈的神色，他便也没有那么多呛人的话可说，只顾耐心地听着。
“话说回来，昨晚我去房间的时候，看到你一个人在地上躺着睡觉。怕你把本就不聪明的脑子冻傻，把床上的毯子扔给你了，结果竟然像个小鬼一样抱住不放手。”山治的笑意里带着挑衅的意味，索隆听后皱起眉头，抬起眉眼瞪了对方，却懒得往下接茬。山治吸了口烟，无谓地眨眨眼，洗干净手后把不再滚烫的点心装盘，又准备泡两杯香茶给女士们端去。这时他听到索隆的声音，“昨晚，你去房间了？”
“不是刚说过吗。”
索隆沉默了一会儿，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慢慢抚摸光洁的下巴。昨晚的记忆开始变得有些零散，只觉有幽蓝的月光缓慢地移动，带着腥味的海风吹在他的身上，随着波浪的摇晃渐渐将他的记忆模糊。半晌，索隆放下手掌，皱着眉对上山治疑惑的视线。
“昨晚，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记不清了。”
他看向窗外，雪花变大了，天空蒙上银灰色的亮光。甲板开始渐渐泛出白色，微小的团状的雪花降落在甲板上，像是蛋糕上的糖霜。外面吵吵嚷嚷的欢笑声很大，但索隆像是并不在意，他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把毯子拢紧，端着茶杯走了出去。
莫名其妙，他听见山治嘟囔。
尽管早已见识过伟大航路变化多端的天气，但毕竟是年轻的少年少女，对初雪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娜美为自己和罗宾翻出厚实的棉衣和手套，三人组也裹起了围巾。罗宾难得地放下书本，微笑着立在甲板上，用手接起片片白雪。弗兰奇和布鲁克在一边谈天，虽然没有其他人那样兴致勃勃，却也被这场初雪带来愉快的心情。
索隆靠在船头，厚重的毛毯足以将身体的热度圈起来，但手中的茶杯却早已凉透。雪花悠然地钻进青色的茶水里，打在茶叶尖上，震出微小的涟漪。他懒洋洋地看着甲板上热闹的场景，嘴角无意识地露出微微的笑意。在一片银灰色的雾气里，两位女士穿的是驼色的大衣，男人们则都裹着暗色的外套，唯独路飞那身火红的大衣非常惹眼，加之他经常上蹿下跳、跑来跑去，就像一团火球在滚动。索隆于是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久。
“喂！索隆，”那边有人招呼他，“过来一起堆雪人吧！”
他摆了摆手，毛毯随之滑落，扑的一声掉到地上，沾上点点白雪。他把茶放到船舷上，弯腰捡起毯子，正准备抖雪，就发现一个大火球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看见路飞的面孔，脸上便不觉染上笑意。
“怎么了？”
“一起去玩雪吧。”
“抱歉，还有点头疼。你去玩吧，不用在意我。”
“头疼？是因为昨晚吗？”路飞偏着脑袋想了想，“我去找乔巴，给你拿点药。”
索隆笑了笑，一把拽住转身就要跑的路飞，“不必了。曾经也有过这种情况，缓缓就好了。”
路飞哦了一声，但没有离开。他把索隆周围船弦上的雪随意扫了扫，跳着坐了上去，小腿胡乱地晃着。索隆觉得他也许是玩腻了，也没有太过于在意，便很快适应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索隆像昨晚那样睡着，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路飞说，“娜美说你喝醉了，但索隆的喝醉和香克斯的喝醉完全不一样。”
索隆沉默着，视线向上转，望着灰色的天空眨眨眼。“说实在话，昨晚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晚餐喝了酒，怎样回到卧室、怎样睡着的，都记不得了。”
印象里，自己好像是第一次陷入近乎醉酒的状态中。昨晚到底喝了多少，为什么喝醉，已经全都忘记了。只记得中途那个模糊的奇怪的梦，但那也即将消散在记忆深处。真是个奇怪的晚上，他默默地想，却又懒得去深究前因后果。他偏过头看了看路飞，正巧与对方对上了视线。但路飞皱着眉，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像是谁偷了他的肉。索隆暗自觉得路飞这表情很有趣，于是问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路飞说，“我只是在想，索隆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哈？”
索隆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但路飞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半晌耸了耸肩，从船舷上跳下来，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挂在索隆的脖子上，仔细地围了两圈。
“索隆穿太少了，可别感冒哦。”
“哦…”
然后路飞转身跑开，继续和同伴们推起雪人。索隆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他没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脖子上增加了温暖之后，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开始更加暖和起来，他于是把下巴往围巾里缩了缩，重新靠回那片船弦。
幽蓝色的光斑在眼前摇晃。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木板的味道，头顶上吊床嘎吱嘎吱地作响，隐约能听到海浪声在遥远的地方摇曳。意识到这点后，海腥味随之而来，和月光的斑点揉在一起，在甲板上起舞。
渐渐地他开始听到自己的呼吸。满嘴是发酵的酒的酸味，呼出的热气很快消失在微凉的空气里。后脑枕在一片坚硬的东西上，四肢僵硬得近乎麻痹，无法挪动手指。身体很沉，很冷，他迷糊地想梦中似乎更暖和些，无神的目光向上看去，甲板的缝隙间星星点点透出些蓝色的光，撒在他的睫毛上，他又困倦地闭上了双眼。意识像沉在岸边的细沙下面，被湿润闷热的海浪一遍遍压实，几缕海水顺着沙子的缝隙流下去，像酒精一样泡得他浑身无力。他闭着双眼，昏昏沉沉又要陷入睡眠。
某处传来轻微的嘎吱声，随后像脚步声一样连续而缓慢地响起。似乎有人进来了，他静静地想，鼻翼轻轻抽动，嗅到了海风滑来的气息。来人带着夜晚的大海上的风尘味道，像是蹑手蹑脚般悄声挪步到他的身侧，然后衣料摩擦，黑色的光影透过眼皮晃动，随即没了动静。
他猜不出来人是谁。也许是乔巴，来查看他的情况，毕竟他很少因为酒精而陷入这么浓重的睡意。他做好了被扒眼皮、做浑身检查的准备，但来人却迟迟未动，好像刚才顺着开门的动作吹进来的风只是他的错觉。他有些迷惑，在倦意中挣扎想要睁开眼睛，却被一个温热的手掌覆盖住了双眼。那是某人的掌心，干燥滚烫，拇指轻轻搭住他的额角，把他眼前的光亮全部挡住。
下一秒，他的嘴唇被柔软的温度覆盖，某人的呼吸扫在他的脸颊上，像初春的雪花。
“哇！下雪啦！”
远处传来乔巴兴奋的尖叫，隔着厚重的木门还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随后是乌索普和路飞的欢呼，娜美也少见地与三人组一起愉快地惊叹。索隆转过头向门外看去，透过小小的圆形窗户，正看到微小的冰晶从天空飘落。他无所谓地注视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端起杯子啜了一口热茶。
厨房里弥漫着焦糖和甜奶油的香气。烤炉滋滋地轻声响着，金黄色的光芒从玻璃罩子里面暖呼呼地洒出来。不远处的炉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温热的空气在厨房上空缓慢地徘徊着。门窗紧闭，玻璃上早已起了淡淡的雾气，但尽管如此，索隆还是早早披上了毛毯，坐在木质长凳上懒洋洋地抱着茶杯捂手。烤炉旁边，金发的男人脱掉了外套，将衬衫袖子卷起，细心地做着酥皮。由于犯了烟瘾，他比往常安静了许多，只是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的面粉。大概是因为宿醉未醒，索隆也比往日沉默，于是厨房里有了难得的安静，只留甜点的带有余声的香气、木柴偶尔的炸裂声，和索隆静静的喝茶的声音。
烤炉发出叮的一声。山治将盘子端出，用银色的叉子叉开其中一个蛋糕，然后把它倒出模具，放在新的陶瓷碟子里端给了索隆。
“尝尝。”
“唔。……好吃。”
“只是好吃？”
“超好吃。”索隆说，回味着舌根醇厚的香气，补充道：“好香，和以前的有点不一样。”
山治这才松了一口气，挑着眉笑起来，掏出一根烟点上。“你这家伙还算有点味觉。这是昨天晚上刚晾好的花瓣，做成新鲜的花瓣酱，在蛋液里加一点，整个感觉都会不一样。说到底，还是花瓣好，幸好找到的是超赞的花店。我在床底下藏了一晚上，也多亏没被路飞那小子发现。”
“原来如此。”索隆应道。每当山治说到料理的事情，都会流露出兴高采烈的神色，他便也没有那么多呛人的话可说，只顾耐心地听着。
“话说回来，昨晚我去房间的时候，看到你一个人在地上躺着睡觉。怕你把本就不聪明的脑子冻傻，把床上的毯子扔给你了，结果竟然像个小鬼一样抱住不放手。”山治的笑意里带着挑衅的意味，索隆听后皱起眉头，抬起眉眼瞪了对方，却懒得往下接茬。山治吸了口烟，无谓地眨眨眼，洗干净手后把不再滚烫的点心装盘，又准备泡两杯香茶给女士们端去。这时他听到索隆的声音，“昨晚，你去房间了？”
“不是刚说过吗。”
索隆沉默了一会儿，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慢慢抚摸光洁的下巴。昨晚的记忆开始变得有些零散，只觉有幽蓝的月光缓慢地移动，带着腥味的海风吹在他的身上，随着波浪的摇晃渐渐将他的记忆模糊。半晌，索隆放下手掌，皱着眉对上山治疑惑的视线。
“昨晚，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记不清了。”
他看向窗外，雪花变大了，天空蒙上银灰色的亮光。甲板开始渐渐泛出白色，微小的团状的雪花降落在甲板上，像是蛋糕上的糖霜。外面吵吵嚷嚷的欢笑声很大，但索隆像是并不在意，他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把毯子拢紧，端着茶杯走了出去。
莫名其妙，他听见山治嘟囔。
尽管早已见识过伟大航路变化多端的天气，但毕竟是年轻的少年少女，对初雪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娜美为自己和罗宾翻出厚实的棉衣和手套，三人组也裹起了围巾。罗宾难得地放下书本，微笑着立在甲板上，用手接起片片白雪。弗兰奇和布鲁克在一边谈天，虽然没有其他人那样兴致勃勃，却也被这场初雪带来愉快的心情。
索隆靠在船头，厚重的毛毯足以将身体的热度圈起来，但手中的茶杯却早已凉透。雪花悠然地钻进青色的茶水里，打在茶叶尖上，震出微小的涟漪。他懒洋洋地看着甲板上热闹的场景，嘴角无意识地露出微微的笑意。在一片银灰色的雾气里，两位女士穿的是驼色的大衣，男人们则都裹着暗色的外套，唯独路飞那身火红的大衣非常惹眼，加之他经常上蹿下跳、跑来跑去，就像一团火球在滚动。索隆于是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久。
“喂！索隆，”那边有人招呼他，“过来一起堆雪人吧！”
他摆了摆手，毛毯随之滑落，扑的一声掉到地上，沾上点点白雪。他把茶放到船舷上，弯腰捡起毯子，正准备抖雪，就发现一个大火球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看见路飞的面孔，脸上便不觉染上笑意。
“怎么了？”
“一起去玩雪吧。”
“抱歉，还有点头疼。你去玩吧，不用在意我。”
“头疼？是因为昨晚吗？”路飞偏着脑袋想了想，“我去找乔巴，给你拿点药。”
索隆笑了笑，一把拽住转身就要跑的路飞，“不必了。曾经也有过这种情况，缓缓就好了。”
路飞哦了一声，但没有离开。他把索隆周围船弦上的雪随意扫了扫，跳着坐了上去，小腿胡乱地晃着。索隆觉得他也许是玩腻了，也没有太过于在意，便很快适应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索隆像昨晚那样睡着，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路飞说，“娜美说你喝醉了，但索隆的喝醉和香克斯的喝醉完全不一样。”
索隆沉默着，视线向上转，望着灰色的天空眨眨眼。“说实在话，昨晚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晚餐喝了酒，怎样回到卧室、怎样睡着的，都记不得了。”
印象里，自己好像是第一次陷入近乎醉酒的状态中。昨晚到底喝了多少，为什么喝醉，已经全都忘记了。只记得中途那个模糊的奇怪的梦，但那也即将消散在记忆深处。真是个奇怪的晚上，他默默地想，却又懒得去深究前因后果。他偏过头看了看路飞，正巧与对方对上了视线。但路飞皱着眉，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像是谁偷了他的肉。索隆暗自觉得路飞这表情很有趣，于是问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路飞说，“我只是在想，索隆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哈？”
索隆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但路飞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半晌耸了耸肩，从船舷上跳下来，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挂在索隆的脖子上，仔细地围了两圈。
“索隆穿太少了，可别感冒哦。”
“哦…”
然后路飞转身跑开，继续和同伴们推起雪人。索隆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他没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脖子上增加了温暖之后，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开始更加暖和起来，他于是把下巴往围巾里缩了缩，重新靠回那片船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