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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塞夏,最萌】星空下的钢琴手 Lyphard Mel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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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1-09 01:19回复
    沙发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1-09 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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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享有天才钢琴家,理查•克莱德曼先生最年轻接班人的美称。他深爱理查先生的所有琴曲创作,而他指尖在琴键上倾泻而出的音符韵味都和理查先生如出一辙地出神入化。自有记忆起便游走在黑白琴键上,他便萦绕在奏鸣曲或大调小调之间。
      如同他最憧憬敬仰的理查先生,他也是在整洁排列一横排的钢琴键底下,简洁干净地在他的生命画上休止符。
      他们说,这样的离去是仅属于钢琴手脱俗的风格。在大场合的演奏后降下红丝绒的布幕,在逐渐消逝的观众掌声中完成用尽一生所奉献的完美乐曲。
      不同的是,
      那位少年生平无数次出入过大型的公众场所演出,无数次在琴键上优雅地挽起衣袖预备演奏,享尽听众给他的赞扬和鲜花。
      但他却认为数年来反覆在钢琴流连的他,这辈子只为一个人弹琴。
      这也是他在最后的里才意识到的。

      随着少年纤细的手指在钢琴键敲下的音阶逐渐向上攀升,接连而来的是细小而无接缝的圆润滑音,随后那细碎的尾音由重减弱,终至无声。
      在最后的尾音落下,演奏者身旁的女人红唇绽开笑容,上头涂抹着亮紫色眼影的眼角微微往上扬,宛如根羽毛般轻盈地在眼睑边起舞。
      “完美的收尾,夏尔•凡多姆海恩。”穿着端庄淑雅的中年女人早已执起白色荷叶边的袖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完美的弹奏,她发出连连赞叹,带黑痣的嘴角勾勒出像汤勺般的弧度,她相当得意的昂起头。
      “不愧是我亲手栽培出的学生,仅仅两次的练习就能使你弹到这样的精湛地步。”
      “您过奖了,霍普金斯女士。”夏尔轻缓地阖上眼帘,淡淡地道。尽管如此,弹奏的少年并没有因这样的评价而流露出情绪的波动,彷佛这原本就是他应该得的赞誉。
      他的钢琴指导教师—玛格丽特•霍普金斯也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女式眼镜,她不失威严地轻咳一声,“下周末在伦敦举行的威纳斯之夜,你必须要维持以往的水准。记住,优秀的钢琴家绝不允许音乐中带有丝毫瑕疵。”
      “还有最重要的,只许全场的焦点交汇于你一人上。”她的语气不如刚才那般轻松,甚至特意加重了几个音节。
      “我会的,霍普金斯女士。相信我,一切都会和三年前那晚一样顺利。”夏尔说,他离开钢琴椅,站了起来。
      “不,那是个糟糕的夜晚,我亲爱的学生夏尔。”玛格丽特一听立刻蹙起浓眉,打岔他的话,沉重的语调和她后半句亲昵的称呼似乎彷佛沾不上边。
      “那位天才钢琴师绝对不可能放过好让他一展身手的红色舞台,他会来的,如同三年前的那天,你们将会站在同一个舞台。”她说着,徒然睁开大如杏仁般的橄榄绿瞳孔。
      夏尔闻言,徐缓地垂下了方才还放在键上的手,他面无表情。
      “你是全市最被看好也是最年轻的钢琴手。但我要坦承告诉你,那个天才的实力和你并驾齐驱,不只是你,他也成了当晚众所瞩目的钢琴家。”她稍了口气。
      “孩子,你和他不同,他已是个成年人,已经无法再有更明显更有新意的突破了。”她再转为轻柔的语调,少年耳畔传来的甜腻嗓音宛如魔女般催眠,“你要知道,听众的印象里只会记得一位钢琴手的名字,那必定是最杰出的。我亲爱的孩子,那个名字必须是凡多姆海恩。”
      “只能是你,而不是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
      午夜蓝般深湛的眸子在听见女人口中念道的名字时,不睛易微微睁大了些,愣了愣,随后又是一如刚才,毫无波澜的样子。
      “我有信心,绝对不会让您失望。”夏尔昂首抬眸对她道。额前稍长的墨蓝色碎发微微掩住了少年一部分的眸子。少年的语调平缓无波,听起来却不乏自信。
      六月初的夜晚还不算热,甚至还有风的吹拂带来些许凉意。夏尔整个身子依偎在直挺高耸的巨木前,他着颤动睫羽后稍稍地眯起眸子,小巧的鼻子往一旁蹭了蹭,嗅闻林间才拥有的雾林和桧木清香。
      “喂,下周的威纳斯之夜你铁定会去的吧?“少年独有的清冷嗓音回荡在茂密的树林间,树叶被风吹得‘嚓嚓’响,静谧的林间乍看之下以为是夏尔独自一人自说自话。
      良久,低哑富有磁性的笑声自夏尔后方的树丛传入耳廓,树丛间片片墨绿色的杂叶被人为所扰动,虽说已步入夜晚,但眼力锐利的人自草丛望过去仍然可看见一抹黑色高挑的身影。
      “哎…这可怎么办,如此轻易就被察觉到了。”男人轻轻吟笑走出树丛后便探下头,艳红狭长的眸子正好对上夏尔略显不耐烦的表情。“我得好好检讨检讨。”
      “少跟我玩这种无聊的把戏,塞巴斯蒂安。”他的眼神和语气都透露出一点不屑。“我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在这。”
      塞巴斯蒂安忽视夏尔不愉快的神情,也倚在树前习惯似的笑了笑。他从以前就特别执着于看少年不耐的表情,直到现在这都是他极大的乐趣。
      “我要你回答我刚才的话。”夏尔正经的重复道。
      “是,我会去威纳斯之夜。”塞巴斯蒂安这次是恭敬的回答,不过没过多久他又想起什么而眯起眼。
      “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究竟最后是谁会成为永被世人给记住的钢琴家。”
      夏尔闻言眯了眯眼,漂亮的嘴角蓦地笑出一丝裂痕,“哦?那样的话不如来做场赌注如何?。”倨傲的口吻使这句话倒不像是疑问句。
      “你的提议我欣然接受,不过我想先提醒你,”塞巴斯蒂安阖上眼无谓似的摆摆手,“你精湛的琴艺是源自于何人。”他说毕,勾了勾唇瓣。
      少年午夜蓝的眸厌烦的眨了眨,扇形的漂亮睫毛仿佛在轻轻搧动。他知道塞巴斯蒂安意有所指。
      约莫六年前,那时仅仅只有七岁的他在与同伴嬉戏玩耍的途中,无意间的闯入了这片森林。他还记得那夜迎面吹来的风也是如同今晚一样的沁凉舒适。而他,也就在寻找同伴之时,一不小心就越过了半山腰,看见了在空旷林间正中央弹奏钢琴的塞巴斯蒂安。
      是的,这听起来有些荒谬。偌大的森林中置了一架的无人演奏过的钢琴。
      那个时候的夏尔甚至还没有掀过琴盖,但当塞巴斯蒂安一看见这位相貌清丽脱俗的男孩的时候,他对他释出笑,邀请这位娇小美丽的男孩坐上长椅,以半开玩笑地心态亲自指导他弹较入门的钢琴曲目。让人为之一震的是,没有碰过一次琴键的夏尔竟然能快速的扫过乐谱且畅快流利的弹奏起来。看着男孩轻巧滑润的弹奏技巧和弹奏钢琴时的专注沉迷之色,塞巴斯蒂安当下就断定了—眼前的男孩绝非普通人,甚至有可能是新一代的钢琴神童。
      夏尔人生初次接触琴键,便是在林间的那个印象渐渐模糊的夜里。因此,要说他的钢琴启蒙对象是谁,除了塞巴斯蒂安以外绝无第二人选。
      “哼。”夏尔闷哼一声,斜了斜眸,偷偷地觑一眼塞巴斯蒂安,是的,他那讨人厌的笑颜仍旧挂在脸上。他微微扬起头,任由几缕清风吹来,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风吹起他的发梢,半眯起蓝眸的秀丽少年此时的模样正宛如童话中,只出现在深夜森林的绝美精灵。
      “最近天气凉了,你怎么还穿这样。”塞巴斯蒂安看着夏尔单薄得禁不起风吹的身子,皱了皱眉。当他正要伸手解开衣领卸下他的外衣时,他身边的人发话了:
      “今晚夜色正好,陪我弹首曲子吧。”
      男人闻言微微一怔,随之轻浅地莞尔一笑。
      “是,我的荣幸。”


      来自手机贴吧3楼2017-01-09 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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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入深邃的墨绿色林荫暗道,熟稔的使用左右手拨开层层绿叶花丛,随即映入眼帘的是,平坦而碧绿油油的草地尽处竟有一汪湛蓝色的美丽湖泊。零散的数点白星自深湛的夜幕隐约透出微光照射,湖面有时因风拂过而波光粼粼闪烁水光,水景怡人,一潭不小的湖泊宛如一面清澈透亮的美丽镜子。
        由湖畔旁一路延伸,刚长出柔嫩芽的鲜绿色的草皮上静静地置了一架斜放四十五度角的一架白色大钢琴,平直光滑的琴面上微微蘸上清晨余留下的透明水珠。男人走上前,挽起袖口后两手优雅的扳开琴盖,如牙齿般一一地排列整齐的黑白琴键露出光洁的锋芒,就好像多年一直被谁给细心擦拭过般,一尘不染。
        “那么,”他停顿,“今晚想合奏哪首曲子呢?克莱德曼先生的曲集你应该熟悉到能倒着演奏的地步了。”塞巴斯蒂安噙着笑说。他解下外衣,逕不急不缓地替夏尔换上,而自己的身上却仅着了一件男性的白色衬衫。
        夏尔没答话,他惯性的抬起胳膊,好让男人能够替他繫上纽扣。微昂起头,如同主人般任人服侍的姿态,仿佛这便是他们长期下来的相处模式。
        “那么,就弹你最为喜爱的《星空下的钢琴手》,你觉得如何呢?”塞巴斯蒂安见夏尔明显没有搭腔的意愿,便自己提议道。
        “是不错,但真是很不巧,今晚能用肉眼看见的星星数量估计不过十。”夏尔朝他翻了翻眼皮,立即回绝。
        塞巴斯蒂安倒是有点讶异的笑了,“原来你也会注重气氛浪漫与否啊。”他刚说完便成功地瞧见了夏尔对他释出不悦的脸色,“即使没有星光也是能弹奏的吧,意境到了就弹了不才是钢琴家吗?”这显然不是他的意思,只是男人就是想刻意在这个少年面前说。
        “我有些时候甚至会怀疑你究竟懂不懂得钢琴。”夏尔横着眼扫了扫塞巴斯蒂安,轻轻地用手拖曳白琴前的座椅,坐了上去。他展出白白净净的修长手指,在琴键上比划、敲点。
        “既然你不满意,那《 Promenade dans les bois林中漫步》怎么样?这样是否有满足到你意境的需求?”塞巴斯蒂安边挑眉问道,顺势的靠过夏尔身边上座。不得不承认塞巴斯蒂安他的法语说得非常标准。
        “闭嘴。”夏尔忍无可忍的嗤一声,想了想,最后还是将他那骨感的手如拱桥似地摆起。
        “…算了,就合奏这一曲吧。”说着,少年稍稍抬头与男人的红眸对视许久,浅绯色的唇畔难得微微上扬挑起。
        深夜的森林幽静,听得见隐隐约约从绿丛中传出的昆虫鸣叫声。塞巴斯蒂安先是静默了一会,两手仍拱在上端,指尖些微触碰到冰凉的琴键。弹奏前是需要几秒的酝酿,才能将满腹的情绪一泻而出。
        倏地,他在阖上那双嫣红的刹那间,左与右的手指在同一瞬间敲下各边的黑键与白键,长而直的手指伶俐地演奏出轻快活跃的悦耳前奏,如同林道间的潺潺溪水在'哗啦哗啦'地高歌。中途塞巴斯蒂安默契的让夏尔突然插入白键与黑键迅疾的巧妙变换,营造出了年轻人们在森林中的林荫下快节奏地跳跃旋转,踢踏着软嫩的草皮,想象出了那座森林的绿意盎然,花与草木们也充满了生机与缤纷。
        悠扬的声乐在树林间回荡,随着脑内的渐强记号趋于结束,两人再度共同转为积极活泼的奏乐,他们不需透过言语便可以轻易配合着彼此的合奏。塞巴斯蒂安的二部奏乐清晰迅速,手指则是更复杂的变动位置;夏尔的一部演奏则是速度轻灵,不轻不重的在升降间切换自如。
        自曲目开始至结束两人都没有任何技术性或默契方面的失误,像流水一般顺其自然地轻松向下弹去。如果他们登上同样的一个舞台,绝对堪称是最完美的双人钢琴组。
        随着音阶渐高,动听的琴声在徐缓的轻声键下悄然地结束。
        夏尔在敲完最后一个高音琴键时微微仰起头,琴键上的手逐渐远离最终放落至大腿处。他轻轻抬高下颚仰望了一眼广阔湛黑的夜空。那一大片晕染的墨黑彷佛能给予他片刻的寂静安宁。
        他不着痕迹的偷觑了塞巴斯蒂安一眼,那名男人还是像以往一样,演奏完钢琴后是那副慢条斯理,面挂一丝浅笑的优雅。
        他一直以来都挺享受和塞巴斯蒂安合奏完后,凉风吹拂脸颊,两人紧贴在一起却缄默不语的那几分钟。至少那个时候他能感觉得到有人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你高兴吗?”塞巴斯蒂安坐在钢琴椅上,看着远处倒映着树影的湖景。没来由的问夏尔。
        “有能不愉快的理由吗。”夏尔平淡地反问他,虽然他不太明白塞巴斯蒂安这么问的用意为何。过了一会儿,他接着问,“怎么了,瞧你一副不怎么满意的样子,不会是想调侃我的琴艺差吧?”他挑眉,感兴趣的提起一边的嘴角。
        “不是,只是有些遗憾罢了,没能与你一起合奏《星空下的钢琴手》啊。”
        “你很在意?我倒觉得,那首曲子适合在一个人的时候弹奏。”夏尔侧着脸睨视塞巴斯蒂安似真似假的落寞和沮丧。
        “一个人吗?”塞巴斯蒂安提起下颚顺夏尔的话想了想,“听起来岂不是很寂寞。”他转过头笑。
        “给人一种寂然孤独的雰围,才是作曲者的本意吧。”夏尔敲了敲手指,思索了会,认真地回答道。“哼,弹琴的人,没有不孤独的时候吧。”他小声嘟嚷,嘲讽自己。
        见塞巴斯蒂安炽热的视线停驻在自己身上。而他也从刚才就开始查觉到塞巴斯蒂安今晚的异常。便试探性的问,“喂,怎么了?”
        塞巴斯蒂安也只是垂眸地笑了笑,摇头。他轻轻伸溺爱地抚摸夏尔湛蓝色的柔软头发,将他轻柔地拨乱。“什么也没有。”他眯着眼摇头笑了,“只不过是庆幸你默认了在我身边并不寂寞。”他说
        凝视着对于男人来说过于温柔的神情和动作,便让他在一瞬屏住了呼吸。即使现在所有的景物是一片黯沉,但塞巴斯蒂安的那俊逸的侧脸却好似在发出亮晃的光芒,同时也能清楚感受到自头顶传来手心的温度。
        他觉得今天的夜晚似乎有些不同。不只林间特别寂静安宁,塞巴斯蒂安也不像以往一样会说些令他恼火的话。
        “你今天…跟平常不太一样。”夏尔稍微撇过脸,“话不是普通的多。”
        被这么说,塞巴斯蒂安略显怔愣,红褐色的眸子微垂。继而又不知怎么地,轻声笑了。他抬头望了眼辽阔的天空,直至夜的最后都仍未答话。


        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7-01-09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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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天,夏尔又在夜晚时分只身前往那座森林,寻找那熟悉的影子。可是,一切都变了样。即便他耐着性子等待到了深夜,塞巴斯蒂安依旧没有出现。他感到十分的奇怪,但也没想太多。或许他近期有夜场的表演吧。他这样想。
          就这样过了一周,半夜的森林里仍然找不到任何塞巴斯蒂安的影子。夏尔双手环胸倚在树前,空望着湖畔旁静置的那架泛著淡淡光晕的白色钢琴前又是空无一人。他静静地阖上眼轻声叹息,再度转身入了草丛里毫不留恋的返回。
          哼,装出来的忙碌。夏尔自下评断。
          原本规律在早上七点时起床的夏尔,却提早在清晨四点时离开了温暖的被窝。今天就是三年一度在伦敦音乐厅举行的威纳斯之夜,亦是钢琴爱好者的狂欢之日。而从利物浦搭乘火车到伦敦的车程需要好几个钟头。正谓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如欲到场彩排的话更是得提早好几个钟头抵达。
          而玛格丽特女士的积极也如他想象,在清晨便让他家响了好几次的电话,以确定他是否已经起床准备搭乘火车。她还再三地强调与叮咛这次的演奏绝对要让全场为之惊艳,让塞巴斯蒂安自愧不如。还真是幼稚愚蠢的想法。他嗤笑。
          火车站售票台的小姐对夏尔淡淡微笑,白嫩的手掌握着车票温柔的递给了他。他转过身,这时不过才清晨六点,火车月台前等待的人寥寥可数,买票的大部分也都是背上承担着行李的背包客和提着公事包的中年男人。
          此时他感觉到背上被谁的手指给轻点了下,才不耐烦的回过头。没想到身后的人竟然是整整消失了一周的塞巴斯蒂安。他本想对他发难,或蹙起眉头质问他为什么一声不说就消失。可夏尔没有,他只是凝视着塞巴斯蒂安那依旧盈满笑意的面容。
          “我们搭的是同一班车呢。”塞巴斯蒂安晃了几下手中的车票,愉快的朝他眯眼一笑。
          “是啊,真巧。”夏尔松下了一口气,眉头淡淡地舒展开来,带点释然的语气说道。
          他和他聊了一下,塞巴斯蒂安还告诉他今晚想弹恶搞的弹一首惊愕交响曲。两人的对话一句也没提起这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夏尔虽抱有怀疑和猜测,却不打算说。他想,他心里大概是希望塞巴斯蒂安亲自和他坦白的。
          虽然他也不懂他和塞巴斯蒂安之间是依靠着什么样的东西来连接的。如果只是弹奏钢琴的伙伴,未免太过肤浅。但要说是更深一层的关系,或许又太僭越。
          见塞巴斯蒂安停止和他对话,笔挺的站着。夏尔低下头盯着黄色的火车等待线,蠕动下唇瓣后挣扎下,还是选择开口,“喂,那个—”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隐瞒着,没和你开口。”塞巴斯蒂安在夏尔发出第四个音时便抢先打岔。
          终于打算说了吗?夏尔咽了口唾沫,努力抑止住他眼底希望他说下去的期盼。可是内心却隐约升起一股股不安感。他真希望这只是错觉。
          “是什么事?”夏尔抬头看他。他顿然发现世界变得好安静,耳边只听得见似乎放大数倍声响的火车行驶声。
          塞巴斯蒂安沉默良久,最终红莲色的瞳孔暗了暗,他开口:
          “下个月,我要在伦敦举行婚礼。”
          夏尔刚吸进的气彷佛被话语哽住,前一秒略弯起的嘴角渐渐下垂,最终变成平缓无坡的水平线。午夜蓝的瞳孔定格,霎时间变得无波无澜,定定地看着塞巴斯蒂安从话说出口开始就没什么变化的脸。
          “哦,恭喜了。”他连忙递上祝贺。毫无,不,此刻的祝福是毫无真心的话。夏尔一拢嘴,便强迫要自己继续说点什么。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你们的婚礼上演奏《梦中的婚礼》?”他斜着眼硬是撑起笑,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于难看。
          “你啊,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联系到克莱德曼先生的曲集呢。”他弯着长眉笑道,无奈与笑颜在脸上融合。
          “说起来,我怎么都不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允许你在三更半夜外出的情人。”他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是在揶揄,“哪有允许自己未婚夫一夜未归的女士啊。”
          这话虽是玩笑,听起来却略有火药味。塞巴斯蒂安笑着摇了摇头,往常那抹温文儒雅的笑随着时间缓缓消失。
          “这并非是我的意愿,是我父亲生前与友人订下的婚。”他的笑容愈发苦涩。他清了清嗓,继续道,“如今离他办完丧事已超过一年,这门婚事也被他家催促了。”
          “这是…你也可以自己选择的吧?”夏尔有些用力地揪住塞巴斯蒂安衣服的下襬,与他对视。
          他垂下眼帘,褐色的瞳仁清晰的倒映出少年诧异的面容。
          “…无论悲哀与否,只要活着,就必定会有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这就是生命。”他难得如此严肃的这样看着夏尔,那圆滑弯起的嘴角隐隐泛起苦涩。
          这样的回答并不会让夏尔的情绪好一点,甚至更糟糕。他感觉火车行驶声似乎太大了,鼓膜强烈的震动弹跳着。他没多想,也许只是他心情紊乱的缘故吧。他偏头扫了一圈月台,却渐渐觉得场景开始重合交叠变得模糊不清。
          “所以,也许你可能不会接受,但我还是想把内心的想法告诉你—”
          又是什么?又要像之前一样开起无聊的玩笑话吗?
          …我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别说话,火车的声音太大了,你说的我都听不见。”夏尔面目冷淡地对他做口型,好像真听不见似的拱手贴耳畔。他对塞巴斯蒂安接下来要说的话显然不敢兴趣。
          要说什么,以后没时间再继续陪像你这样任性的小鬼玩闹了,诸如此类的潜台词吗?夏尔想至此,顿时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讽刺的大笑。
          塞巴斯蒂安难得尴尬的愣了愣,但他没有就这样放弃的打算,他转而大力的拽住夏尔纤细的手背,不顾外人眼光的,就让夏尔以这个姿势几乎贴紧了自己。“你先听我说。”
          “你不要随意碰我!”低下头看见塞巴斯蒂安的手掌已经覆在自己的手腕处,夏尔深感烦躁地直想用力甩开。
          塞巴斯蒂安见夏尔死命的想要挣脱,这下更禁锢住他的手腕,将他强制压贴在自己胸口前。他探下头,身高上的差距让男人耳际稍长的黑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搔弄着夏尔敏感的肌肤。颈边的毛细孔仿佛被这温热和麻痒而感官放大了数倍,夏尔难耐又羞恼的暗骂了一句该死,后者则是不慌不忙的在他耳际旁轻声开口道:
          “如果可以的话,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温热的吐息围绕在耳孔,那一字一句像是烙印般,狠狠地撞击在夏尔的心脏上。夜空般湛蓝的眸子陡然瞪大,写满了讶异。他不敢置信的望进去那双似是要将他捲进涛涛漩涡里的红润长眸,温润的如潮水将他包围起来。被十指紧扣住的手也逐渐地放松下来,忘记了方才的挣扎。
          他承认,当塞巴斯蒂安的话语刚落的那一秒,他便无从否决了。
          “你…”夏尔缓了口气,“…你打算去哪?”
          “嗯,哪里都好。只要是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知晓我们的城市。”他笑,微凉双手轻轻覆盖住娇小的掌心。“也许,我们两人可以在那一起生活。”
          “…一起弹琴?”夏尔提前在塞巴斯蒂安前先说。“和以前一样。”
          塞巴斯蒂安先是一怔,随即展出笑容,用指尖轻轻地拂过其中一只湛蓝似海的蓝眸。“是啊,一如既往。”塞巴斯蒂安勾起自信魔魅的笑,额前的黑发垂落至唇颊。
          “相信我,一切都会如你所想象的一样美好。”
          “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离开利物浦,从今往后都只与我同行?”
          塞巴斯蒂安弯下腰,在夏尔穿戴绒毛手套的手背上,轻巧却诚挚地落下淡吻。
          反正无论去哪里,只要能和你一起弹琴就够了吧。
          夏尔仰头看塞巴斯蒂安缓缓直起的身子,眼底里蕴藏了璀璨夺目的期待,再也抑止不住自己,夏尔偷偷地跟着上扬起漂亮的嘴角。他轻轻地上下晃了晃脑袋,蔚蓝的水眸泛起流光。淡粉色的唇微张着,刚想脱口说出一声‘好’的时候,骤然间,两人的耳畔同时传来震耳欲聋的震慑声响。
          “叮叮叮———”
          两人转过头,好奇地余光一瞥过去,一名妇女发了狂似的沿着铁轨奔驰喊叫。
          “各位快从铁轨旁跑开啊!!火车刚才撞上障碍物后驶出轨道了!快逃啊!—”
          一道炸裂般的巨响硬生生地划破耳膜。
          …什么也感受不到。


          来自手机贴吧5楼2017-01-09 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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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敦以来三年来最盛大的钢琴比赛—威纳斯之夜,塞巴斯蒂安和夏尔两人从比赛开始到结束都未出席。霍普金斯女士没看见自己的学生凡多姆海恩在名单上,简直是气晕了,在中途就愤怒离场。
            同一日,在利物浦一辆转往伦敦的火车在中途发生了意外,因撞上軌道尾端的阻碍物后偏离軌道,直直冲撞上了火车月台。火车头引起爆炸,车厢节节破裂。这次恐怖的事故共有一百一十八名乘客受到轻伤,四十八名乘客受到重伤,连同车长有十一名火车上的乘客因此身亡。
            而其中一名站在月台轨道旁的男子也一同罹难。
            据调查,那名男子当晚是受邀赴伦敦中心参加一场钢琴大赛,却不幸的遇上这起悲剧—

            读至此,少年并未继续往下阅览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揉烂了手中充斥着刺鼻油墨味的灰色报纸,夏尔面无表情的将它搓成一团纸球用力地丢进垃圾桶。他无聊的站起身,关闭了闪着彩色萤光的电视。
            你可真是狡猾啊…塞巴斯蒂安。
            呵,这样狡狯的作风,连这种时候都要贯彻到底才甘心吗。
            他拖着黑衣,越过早晨弥漫着缕缕花草花露的清雅淡香,一片…雾茫茫的林子。
            塞巴斯蒂安下葬的那天,他穿着一身暗色整齐的丧服。他在男人的长型棺木前静静摆放了一束鲜洁美丽,清晨刚从花园里摘下的白蔷薇。他阖上眸呢喃了几句,然后毫无留恋般地扬长而去。
            男人的未婚妻沉不住气也坐不住,他踩着高跟鞋跑出被黑色栏杆围起的墓园,鲁莽的按住夏尔,接着大力的勒住他的领口,突然重心不稳,女人崩溃跌坐在湿软的草皮上又是哭又是大叫。
            “…他下个月就要成为我的丈夫了!”温热的眼泪融化在她脸上,女人的妆花得像油墨一样地蘸在白色的脸。她面目的放声大哭,美丽的脸蛋因面色扭曲而挤成一块。“天父啊,这不公平!为什么当时你和他在一起,而你却…活下来了?”
            她说到一半,惊觉自己的失言,便不再多说。她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垂下眸感叹:
            “要是没有那什么可恨的钢琴之夜…”
            少年过长的墨蓝色浏海丝丝缕缕的遮拦住了他的眼睛,教人看不清他现在的神情。那位女士所喊、所叫的任何一个字都宛如支离破碎,他完全听不进去。他大力拉开她的手,逕自甩袖离去。
            上一秒还在眼前
            回程的路上,他感覺自己的双耳传来仿佛被数千万只針扎一般的剧烈刺痛,于是立即绕了一圈往返了附近的大型医院检查。
            然而,
            残酷的上天不同情他的遭遇,甚至给他这位钢琴界的明日之星,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永久性听觉障碍。


            来自手机贴吧6楼2017-01-09 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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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yphard Melody.
              高音階急促而有技巧的逐步降为低音。清脆响亮的琴音宛如陨石碎星从天空中由上而下地坠落地面所发出的声响,如零星清亮的破碎声绵延不绝地随着手指由右至左的游移,流星雨一样的前奏在渐弱的的琴声下戛然而止。
              少年在布满繁星的夜空下直挺着腰,透亮的湖面上浮现夏尔侧着身的影子。夏尔轻轻地呼了口气,瀑布一样浓密的深色长睫毛暗暗垂下。
              —— 无论悲哀与否,只要活着,就必定会有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蓦然间,空中若有似无地飞舞过几颗晶莹。
              白皙光滑的指节在琴键上如游走水中地缓慢滑动,轻得几乎快消逝的琴声环绕在森林里肆意窜流。少年纤细的手指蜻蜓点水般地触碰琴键上的白与黑,仰起头仰望泛着白色光点的星空。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明明已经对你应许了,不履行承诺并不是你的一贯作风。
              湛墨色的颜料倒在画布上晕染开,夜空中不规则的星云紊乱交叠堆积,一点一点晃眼的白色嵌于黑幕上,如一粒粒钻石,倾洒出万点银灰。双指轻缓地压下白色,随后双手进行完美的交错,利索的将升降记频繁地切换自如,银铃一样的干净钢琴声在幽静寂寥的森林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随着湛色的夜幕上星流涌动,夜空仿若海水般的潮汐泛起汹涌波澜。夏尔垂下头,墨蓝色的碎发妥贴的服贴在耳际,纤长手指随着情绪加强了力度,微弱的水灵琴声,一层层地逐步渐强,天顶气旋形成的声响彷佛都不足以与他匹敌。
              ——什么也没有, 只不过是庆幸你默认了在我身边并不寂寞的。
              是啊。或许,两个相同孤单的人在一起,就算不上寂寞了。
              也许,他很久很久以前就错了。从他第一次弹奏《星空下的钢琴手》这曲子时,他就不小心的埋下了错误的伏笔。
              在布满点点白星的夜空下演奏钢琴的那位钢琴手,或许从不孤独的。或许他的身边也有那么一个人曾经会在星空下的森林与他合奏,指导他弹琴,所以钢琴手从来都不在乎自己是否寂寞。
              一次次敲下的音阶升得更高亢,星辰闪烁的明晃亮暗与琴曲浓厚的步调渐渐重合。浅薄的灰蓝色云雾一字型整齐拍开,零碎的星点边缘散发出微淡的白晕。逐渐往高处攀升的音调让整首琴曲逐渐步入最后的高潮,夏尔感受到舒适温和的微风轻轻拍打在他的脸上,指尖又浅慢滑落,琴声宛如一阵寂寥的低吟,纤瘦的洁白双手一字型排开,夜空上出现转瞬即逝的明洁流星,随同一连串圆滑的装饰音的敲打向下延伸溜转,最终,双手行云流水般的在琴键上轻拂过,漂亮悄然地结束一曲。
              深夜的森林没了琴曲衬托其静谧,此刻万籁俱寂。璀灿的白光投射在皎洁明亮的白色钢琴上,星辰的流动使光影交错重叠。
              夏尔独自弹完塞巴斯蒂安遗憾没能与他合奏的琴曲。他的双耳再也听不见任何音乐,刚才那如梦似幻的精湛演奏仿佛连自己都无法确认究竟是真是还是一梦黄粱。
              夏尔抬眸望了下没能在上周看见的夜色,轻轻地,挪移了下嘴角。
              听不见声音的钢琴家。他不是贝多芬,他只是夏尔•凡多姆海恩。
              他静静走到湖畔前,放慢了脚步。光滑明亮的湖面泛起丝丝涟漪,倒映斑斓星空的湖水,夏尔似乎在那无尽的湛蓝之中,隐约瞧见了六年前初次遇见塞巴斯蒂安的夜晚。
              他想起来了,那日晚上也是像今晚一样的星空。
              塞巴斯蒂安的身影忽然现身在平静的湖面上,释出一抹温煦的笑意,微微侧过身朝多年前的他伸出手。
              ——要不要试着弹钢琴?
              少年湛蓝色的眼眸盈满释然,他和六年前如出一辙,墨蓝色的脑袋一上一下地晃动。
              “唦啦——”
              方才宁静无波的湖面上溅起了雪白的水花。


              来自手机贴吧7楼2017-01-09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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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世的人说理查•克莱德曼的接班人消失了,自会有新的天才钢琴家来顶替。
                喜爱夏尔演奏音乐的人为他抱屈,说他演奏的钢琴曲是会永恒铸在他们心中不会磨灭的。
                但这些全都與他無關,
                因为他这辈子只因一人而学琴,
                也只为一人弹琴。
                .fin.


                来自手机贴吧8楼2017-01-09 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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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得好棒!!!难得的好文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1-09 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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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啊!文超棒的啊!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7-01-09 0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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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


                      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17-01-09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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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人文?塞夏我喜欢~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01-09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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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你发帖我就来了(๑•́ ₃ •̀๑)


                          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7-01-09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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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钢琴曲我几乎都听过(╥╯^╰╥)这个一上来就好悲的感觉 (缠绵?)……我还没看文 唔


                            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17-01-09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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