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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BG同人][吞X朱闻挽月]裙下之臣,by 204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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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188.199.*
一楼防吞~~~~~~虽然我是同人女,但我是BG,BL双修的~~~~~

此文转自36雨,所以只能看不能回贴的我是不可能要到授权的,笑~~~~~~希望有补上的一天(不要乱开空头支票啊你~~~~


1楼2008-10-29 10:48回复
    • 222.188.199.*
    孤月梦见荒野。
     那片荒野她现实中也曾见过,是有一次跟大哥赌气后离家出走,独自乱跑跑到的所在。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活物。连风都抛弃的荒野,在梦中真实重现。
     更恐怖的是,身后还有鬼追著她——她从故事中听到的,画皮的女鬼,被揭穿面目后,露出可怕的真容,步步紧逼地追过来。
     “啊!”孤月一声惨叫从梦中惊醒,屋内满室晨光,已到了该起床的时辰。
     侍女听到叫声,慌忙跑进屋查看究竟,孤月却没像往常被叫起来那样乱发脾气,蔫蔫地洗脸梳头,任凭摆布。

     吞佛去过校场,照例过来这边尽职尽责地当他的冤大头,并没发现孤月有什麼异样。
     孤月也照例兴致勃勃地听吞佛念鬼故事——虽然做了可怕的恶梦,可还是忍不住想听——心裏偷偷盘算著待会儿做功课时怎麼偷懒少做一些。
     “嗯?”吞佛似是察觉到她的念头,目光稍离书页,挑眉看了孤月一眼。正好故事讲到身怀异宝,被妖怪盯上的主人已有所怀疑,试探对方时自己却露了马脚,眼看要有性命之危。吞佛这一眼同他的语调一般阴森,孤月打了个冷战,心中暗暗想到,搞不好在那样的梦中,自己胆子大点回过头去,便发现身后露出真容的鬼怪长著张惨白冰山脸。

     日子已无波无澜过了月余,平静得让朱武不由艳羡九祸有这麼个得力手下,心道往后娶她不用别的陪嫁,吞佛一个足矣。
     只是朱武却没想到,真相是吞佛治标不治本,投机取巧的下场就是把好好一个鬼族公主生生吓得怕鬼,真是作孽。
     还有谁都没想到的——连吞佛都没有料到——自己给孤月念的鬼故事会惹出那麼大一个乱子。

     这日下午有邪族兵士找上门,请吞佛大人移驾回去处理一些紧急军务。吞佛走得匆忙,顺手把书放到一边,孤月好奇心起,趁吞佛不在,拿起来随意翻看。
     她好奇的是,故事裏那些可怕的妖魔鬼怪究竟长得是什麼样子,尤其在做了没有结局的恶梦之后。
     记得也曾问过吞佛,他却只敷衍自己道:“就是异常狰狞可怖。”
     “那什麼叫狰狞可怖?”
     “就是……”关於孤月不晓得自己长得丑的事,吞佛亦被朱武特意嘱咐过,不愿就此话题过多纠缠,只避重就轻道,“就是人人见了都会心生惧意,避之不及。”
     “那大哥呢?大哥那麼厉害,也会害怕吗?”
     “会。不管是人是魔,都会害怕。”吞佛被她问得头痛,斩钉截铁下了个不负责任的结论。

     连最厉害最了不起的大哥都会害怕的东西啊……孤月好奇地慢慢翻著书页,努力在她看不懂的字裏行间找著答案。
     厚厚一本陈旧故事,纸页都已薄脆泛黄。孤月耐著性子从头翻了数页便烦起来,抱起书,潦草地划拉著后面的书页,哗哗作响。
     “啊,有图!”蓦地孤月惊喜发现书中居然有她看得懂的插画,边愤愤心道,“臭吞佛,有画都不给我看”,边仔细端详起图中鬼怪。
     “什麼嘛……”看了几幅,孤月不屑地嗤了一声,图中那些鬼怪无非是头上长角,要麼嘴中伸出两只獠牙,跟大哥有些手下长得差不多,一点都不可怕。
     她无聊地翻到下一幅,却突地僵了僵,抱著书跑到窗边,就著窗外阳光认真细看。
     故事正是那则惹孤月做恶梦的《画皮》,这她并不知晓,只是隐约觉得,那女鬼皮下焦黑的脸,恍惚在哪儿见过。
     画中女鬼作势欲扑,被她吓破胆的书生倒地缩成一团,好似正在瑟瑟发抖,姿态神情,活灵活现。
     但那女鬼的脸却是黑糊糊的一团,兴许是作图者也觉得长角长牙太老套,不适合这画皮女鬼,索性只画了双残缺暴突的眼球,其余部分俱以墨涂黑。

     在哪里见过呢……孤月抱著书呆呆站了会儿,突然扔掉书,大声喊道:“来人,本公主要洗脸!”
     书房外杵著的侍女不名所以,却也不敢拂她的意,急急打了盆水,叫来同伴一起伺候。
     平日孤月洗脸净身都是一人执盆倒水,一人为她轻轻擦洗,却到底也偶尔从盆中瞄见过自己的脸。可因每次都是匆匆一瞥,又根本不知何为美丑,她从未有意去想自己的长相。在她原本的认知裏,脸就是脸,这个人的脸与那个人不同,不过像衣服不同一样,最自然不过。
     “都下去,本公主要自己洗脸!”
     “公主……”侍女自不敢从,见孤月扑过来,只得将盆举高,战战兢兢,手足无措。
     “放肆!给我跪下!”
     这厢反射性地一跪,盆中水洒了大半,剩下的一盆底水荡漾著,荡漾著,映出一张支离破碎的丑怪面目。
     ………………
     ………………
     “公主!”
     孤月跑出门,侍女慌神松了手中铜盆,...当一声,覆水难收。


    4楼2008-10-29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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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188.199.*
      那厢吞佛正在邪族大殿中与九祸商议正事,朱武陪坐旁听,眼见自己贴身侍卫不待通报便连跑带颠地闯进来,刚要发问,却听那侍卫急道:“公主又不见了!”
       “主君稍待,属下去找。”吞佛识趣地转身迈步,来人却吞吞吐吐地补道:“公主她……她……”
       “有话直说!”朱武不耐烦地摆手。
       “她好像知道了……”侍卫犹犹豫豫地抬手指著自己的脸,“那个……脸……”
       “唉……”朱武长叹口气,起身拍了拍吞佛的肩,先一步往殿外走去。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活物。
       慌不择路地跑著,孤月再次闯入那片风都抛弃的荒野。
       实际这只是魔城外稀松平常的所在,她一直被呵护得太好,并不知魔界中还有这样多荒凉的地方,无论她向哪里奔逃,也再找不到别的出路。

       循著一丝熟悉的魔气,朱武赶至荒野之上,遥望见远处跌跌撞撞往前跑的小身影,却又举步犹疑。
       “她也许会怪我……”他对紧随其后的吞佛无奈叹道,“……没准还会恨我。”
       “主君用心良苦,”吞佛话音一转,躬身请旨,“是属下疏忽,望主君暂将此事交由属下处理,吾自当尽力而为。”
       “……也罢,”朱武再叹一声,“你便先代我去看看她……能劝则劝吧。”

       再也跑不动时,孤月才发现自己迷了路。但心中还有比迷路更恐惧的事情,巨大的恐惧压迫著她蹲下身,抱住膝盖嘤嘤哭泣。
       突地身子被提起来,如某日一样,不及反应便发现自己已不能稍动。
       “放我下来!不要你管我……放我下来……”但与那日不同的是,吞佛并未封住她的哑穴,任她哭喊叫嚷,只单手将她抱在怀裏,抬起另只空著的手,为她擦了擦眼泪。
       “别看我的脸……不许你们看……不许看……”她声嘶力竭地嚷著,吞佛却充耳不闻,似是擦拭兵器那样,一板一眼,慢慢擦著眼前哭得一塌糊涂的脸,袖口少顷濡湿一片。
       像是擦拭兵器一样——这样的动作谈不上什麼温情,却规律得让人心安。
       渐渐孤月的哭声低下来,换作小声抽泣。
       吞佛停住手,并未说什麼,抱著她继续向前走。
       不疾不徐,他抱著她走在黑暗的荒野中,步向她不知晓的所在。

       “吞佛……”
       “………………”
       “吞佛,你要带我去哪儿?”
       “………………”
       得不到答案,孤月也不敢再问,只是气血滞涩久了,浑身又痛又麻,胸闷地喘不上气。
       “吞佛……吞佛,放开我好不好……好难受……”
       她委屈地嗫嚅了一句,便觉浑身一松,刚要动弹,又被吞佛抱紧了些。
       “还是好难受……”
       “………………”
       最终孤月没有力气再挣扎,老实地被禁锢在一个冰冷的怀抱裏,许是哭岔了气,一下一下打著嗝。
       “吞,呃,吞佛……你不怕麼?”
       “怕什麼?”
       “你说,呃,你说的……不管是人是魔……”她想说我的脸和故事裏的女鬼长得一模一样,你说那样的脸不管是魔是人都会害怕——连大哥也会害怕——却连划过这样的念头都会难受得再哭起来。
       “吾不会怕,身为异端,无甚可怕。”
       “什麼,呃,什麼是异端?”
       “就是不一样。”
       “为什麼不,呃,不一样……”小孤月这样问出口,却似并不需要答案,重又放声大哭,宣泄般地,嚎啕著一句句问,为什麼不一样,为什麼我和大家不一样,为什麼只有我不一样……
       吞佛却不再开口,任由她大哭特哭,最后终於哭累了,便蜷缩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


      5楼2008-10-29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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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188.199.*
        “呦,真是稀客,”这日麝姬听得侍女通报,诧异地站起身,望著吞佛迈过门槛,忍不住戏谑笑道,“东南西北风,这又吹的是什麼风?”
         “无事不登三宝殿,”吞佛抱著孤月略欠了欠身,“叨扰了。”
         “请坐。”麝姬含笑挑眉,亲自为吞佛倒茶,心裏却骂了句,该死的吞佛童子,带著这麼个麻烦找上本姑娘的门,真是讨厌。
         莫说同在二殿共事多年,就连他殿并不相熟的同僚都知道,若有一日吞佛童子肯同你客气地磨嘴皮子,你就要当心了。
         “麝姬现下可有空?吾早知麝姬姑娘易容术精湛无匹,然百闻不如一见……”
         “好说,”早在瞥到吞佛怀中的小东西时,麝姬便将他的来意猜到七八分,心道好个吞佛,自己做冤大头就算了,还要拖我下水,面上却仍妩媚笑道,“吞佛将军难得开一次口,若不为你分忧解难……”身随意转,她绕去他身后,捉弄地拈起他一缕红发,“……倒显得奴家小气了。”
         “哈,那便劳烦了。”吞佛却出乎意料地坐得踏实,斜斜扫了她一眼,嘴边浮上一抹虚伪笑意。

         孤月醒来时模糊见到一片水红,揉了揉眼,方看清那片水红是层层叠叠的绞纱软帐,美得宛如梦境。
         “醒了?”吞佛本坐在床边椅中闭目调息,此时睁开眼,将一早放在孤月枕边的手镜递过去,“可还满意?”
         孤月迷迷糊糊地接过来,瞥了一眼镜子,惊叫一声撒开手,“裏面,裏面有人!”
         “不过是镜像,”吞佛站起身,将镜子拾起来,重塞进孤月手中,“镜子裏的人便是你自己。”
         “你说这叫镜子……?”孤月犹疑地再望过去,“镜子裏的人……是我?”
         “然也。”
         “你……你骗我……”孤月嘴上这麼说,手却忍不住著迷地抚上镜面。那裏面有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孔,娇俏清秀的眉眼,挺直的鼻,柔嫩的唇,眉间一点朱砂痣……陌生得令她著迷。
         “如何?”
         “…………”孤月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突地举起镜子,朝吞佛砸过去,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小小的身体颤抖著,倔强地喊出声,“你骗我!这不是我的脸!”
         “这不是你的脸,”吞佛却未见怒色,只又走前一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她,一字一句,勿容质疑道,“但现在是你的了。”

         弹指...那,天地静默。静默中银鍠孤月第一次感到一种陌生又激烈的情绪,压迫、屈从、耻辱……以及喜悦。
         银鍠,这冥冥中降临到她头上的姓氏。
         尊贵的,高高在上的,代表著她可以任意发号施令——即便对於有著同样尊荣姓氏的大哥,她的乖巧与柔弱也不是出於畏惧,而是出於喜爱。
         她从不曾心甘情愿地屈从於什麼人的意志,听从什麼人的命令——便是这段听故事做功课的日子,她也无意识地把它当作一场交换,而非低贱的屈从。
         而这一刻,望著眼前逆光的高大身影,孤月心中第一次感到陌生又激烈的情绪席卷而来,排山倒海,让自己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幼小的孩子懵懵懂懂,全不知晓何为耻辱的屈从,以及从那屈辱中滋生的,微弱的、病态的喜悦。
         她只是遵从著本能,心中有本能...喊著:是的,这是我的!这张脸,这一切,全都是我的!
         第一次,她既柔弱乖巧,又桀骜不驯地扬起下巴,抬起手——
         似恳求又似命令,她向他伸出手——
         “吞佛童子,抱我起来。”

         “……属下遵命。”吞佛微微眯起眼,亦是第一次对她使用属下自称。
         仿似戏谑语气,又似一本正经,他唤她——
         “公主。”


        6楼2008-10-29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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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188.199.*
          悠闲的日子比预想得要长久。一日日,一月月,转眼五年过去,魔界上下仍按兵不动,似是会这样永远安宁地过下去,安宁得一如朱武心中理想的永恒。
           但朱武也清楚,理想终归是理想而已。屈指算来,伏婴出关的日子也近了,也许到时他会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

           伏婴师出关那日,孤月上过早课便去二殿找麝姬,学习易容之术——这也是她最近最大的爱好。
           朱武同这位宅了许久,精研扎小人技术的表弟聊完正事,方遣人叫孤月过来,又朝伏婴师笑道:“你闭关这些年,还没见过我家添的这个小妹。你别看这孩子现在乖巧,小时候可没少让我这个做大哥的头痛。”
           伏婴裹著棉被喝茶,但笑不语。一杯茶见了底,才施然回道:“哦?那属下定会为素未谋面的小公主好好备份见面礼了。”

           说人人到,孤月听得大哥找她,便开开心心地一路跑回来,进屋时气还没喘匀,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小月,过来,”朱武笑著拉过她,为她擦了擦汗,“跑那麼急做什麼。”
           “谢谢大哥。”孤月见有生人在,十分懂礼数地谢过朱武,方婷婷转身,好奇地觑著伏婴脸上的面具。
           “这位……”朱武侧身为孤月引见,“伏婴是我的表弟,小月你可就得叫他一声表哥了。”
           “咦?”孤月猜到此人身份定不一般,却没想到竟是自己的表哥,诧异地睁大眼,将伏婴从头打量到脚,才规规矩矩地叫了声,“伏婴表哥。”
           “伏婴师见过公主,”孤月进门时,伏婴便已起身退了一步,此时躬身一礼,又抬头笑道,“公主跑得急了,喝杯茶可好?”
           孤月尚未答话,便见伏婴已伸手倒了杯茶,却并不递过来,左手执杯,右手翻转结印,一只蓝色凤蝶从法印间冉冉升起,蝶翼幽幽散发著萤光,似是吹弹可破,却又稳稳当当地载著杯子朝自己飞过来。
           “呀!”孤月惊奇地看著凤蝶飞近,刚伸手拿过杯子,便骤见一只蝴蝶变作两只,两只又变作四只,十数只蝴蝶上下翩飞,又一起消散如雨,点点萤光,美轮美奂。
           “哈,”朱武看过伏婴的见面礼,大笑调侃了句,“这麼多年不见,你这收买人心的本事倒不见退步。”
           “主君说笑了。”伏婴重坐下来,拿过自己的杯子蓄满茶水。
           嘴角含笑,他一口一口啜著茶,望著仍没回过神,娇俏面孔上满是惊喜神色的银鍠孤月,心中讽道:“朱武倒果真是疼爱这个小妹……这麼张精致面皮,想必是那位二殿同僚的手笔了。”

           初见伏婴这年,孤月恰满十岁。伏婴比朱武略小,但也小不到哪儿去。
           隔著以百计数的年龄差,却是表兄表妹,大好姻缘。
           这门亲事是先后在世时钦定的,朱武也觉著十分满意——年龄并不是问题,一岁和一百岁或许差很多,但四百岁和五百岁听上去就差得不是那麼离谱了——倘若不死于征战,异度魔族总是能活很久的,甚至久到有些无趣。

           顺理成章地,伏婴接手了孤月的青春期教育——反正他够宅,时间大把大把。
           日子继续悠闲地过下去,伏婴作为魔界头号军师,只说时机未至,这让朱武或多或少松了口气。
           可是这一口气又何尝是真的松得下去?每当与九祸相对而坐,不是话不投机,便是两厢无话,朱武都觉得这一口气仍哽在心头,徘徊冷冽地吹著,长如野风,长得寂寞。
           “银鍠朱武,你自己清楚,你只是在找藉口。哪怕没有伏婴之言,没有天时之说,你也会找到新的藉口。”
           所有青梅竹马的美好光景都在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默然远去,他想她是否已经忘记定情那日,他告诉她,如能就这样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我也只觉得千年一日。

           生命太长,是你让这世间不寂寞。
           理解太难,是你让这世间太寂寞。


          8楼2008-10-29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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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188.199.*
            孤月十六岁这年,魔界接连出了几件大事。
             之一是朱武琢磨著也是时候了,把孤月同伏婴的亲事说予她听,兄妹一场大吵。
             具体吵了什麼外人无从得知,只猜测主上这次是动了真怒,怒到真气爆冲震塌了一间偏殿。
             “银鍠孤月,你给我闭门静思一月!一个月想不明白就想一年!什麼时候想明白了再出来见我!”
             朱武拂袖离开,留下身后一地残垣断瓦。孤月愣愣站著,虽说毫发无伤,却吓得哭都再哭不出来。
             之二是邪族与鬼族终於不负众望地结成了亲家,只是九祸嫁的,却是朱武那个缠绵病榻,毫无存在感的二弟。
             这些所谓的大事或许尚属私务,但紧接下来的最后一件,却在轰动三殿后不胫而走,魔界上下人人茶余饭后的话题都变成了:听说了没?咱们的鬼族主君,战神大人,他好像……失、踪、了!”

             “伏婴!伏婴你听到没有,快把大哥给我找回来!”孤月死不松口,一直被关在房裏,迟了几日才得到消息,急急去找伏婴师想办法,也顾不得什麼闭门静思的禁足令了——人都跑了,思给谁看!
             伏婴却不见急色,只将朱武出走的因果始末一一道来,最后闲闲撂下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公主不去找女后,找属下又有何用?”
             “你……”虽说不愿下嫁伏婴,但孤月也并非是讨厌他,不过是因断不了某个隐隐约约的念想,尤其在以为朱武终与九祸一刀两断之后。
             可是现下看著伏婴不动声色地闲坐喝茶,孤月突然感到一丝恨意——她本以为他一直对她言听计从,却没想到这一次,他竟敢不帮她!
             “伏婴师,本公主对你真是失望,”孤月恨恨冷笑,“我这就去找那个女人,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失望?”伏婴望著孤月冲出门,低声讽笑,“银鍠孤月,我对你这个大哥,我这个表兄,可更是失望啊。”

             孤月怒气冲冲跑到邪族正殿阶下,却是不得其门而入。
             “哪个有狗胆挡本公主的驾?!”什麼礼数教养早抛到九霄云外,孤月提著把从伏婴房裏摘下的长剑——其实这剑伏婴只挂来装饰,刃都没开过——面上杀气腾腾,便要硬闯。
             吞佛正在殿中当值,听得殿外喧哗,步出门便见一群侍卫职责所在围成一圈,中间一个孤月拿著把屁事不管的剑乱砍乱劈。
             真是……朱武一走了之不要紧,偏还留下这麼个麻烦祸害。吞佛眉头皱得更紧,飞身跃入圈中,待要开口,却见孤月提剑遥指殿门,气急败坏道:“九祸你个不守妇道的贱人,把我的大哥还来!”
             “放肆!”
             孤月话音未落,便觉喉间一凉,方错眼看到吞佛已化出朱厌,剑尖冷冷抵著自己喉间,剑贯真力,压得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
             吞、佛、童、子!孤月恨到极点,提尽元功,勉强张口怒道:“到底是谁放肆?!吞佛童子,以下犯上乃是死罪!本公主好心赐你全尸,还不给我退下!”

             实则九祸当时根本不在殿裏,事后才听得通报,面带倦意支头道:“罢了。”
             “女后,”正直的黄泉吊命同学颇为不忿,“那个没家教的公主也就算了,吞佛童子这麼将人打晕带走,实在……”实在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忿忿补了句,“擅离职守理当问罪!”
             “本后知道了,汝退下吧。”九祸摆了摆手,打发黄泉吊命出去,方低叹口气,心道论及处事手段,黄泉比之吞佛真是差出十万八千里。能者多劳,这出荒谬闹剧,也就交予吞佛善后吧。


            9楼2008-10-29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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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188.199.*
              孤月迷迷糊糊听到风声,呼啸的寒风吹得她缩成一团,慢慢冻醒。
               睁眼环顾,周围空无一人。孤月打了个哆嗦,从冰冷的泥地上爬起来,抬眼望去,沉沉夜幕,无星无月,唯见一山连著一山,连绵群山如暗夜中蛰伏的兽,肆虐山风便似危险鼻息。
               这是哪儿?吞佛呢?为何只有自己一个?
               孤月清醒了些,想起晕倒前的种种,又怒上心头。
               “吞佛童子你个混蛋!给本公主滚出来!”
               ………………
               “吞佛你不要命了?!快滚出来!”
               ………………
               山中回音隆隆,却无人应答。孤月独自站在山顶裹紧衣裙,半晌才不得不承认,这个陌生的所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吞佛童子,你以为把我扔到这麼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我就怕了?你还真当本公主是五岁?!
               孤月咬了咬牙,随便拣了条小路,独自往山下走去。
               路走著走著便没了路,林中没有山顶那样冷,却更加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层层腐叶,软绵绵得不著力。
               迷路是理所当然,怒气退去,孤月渐渐也有些心慌,提著裙角,尽力加快步子。
               “啊!”突见密林深处幽绿萤光,孤月第一反应是鬼火,惊叫一声,退后几步定了定神,才发现那萤光忽明忽灭,草声悉索,显是野兽的眼,当下怕得叫都叫不出,张惶地返身奔逃。
               灌木刮乱鬓发,划破衣裙,孤月也再没心思管仪容如何,跌跌撞撞地跑著,似是重温幼时恶梦,却又清楚这次再不是梦。
               “吞佛……吞佛你在哪儿?我知道你在……”跑到力竭,孤月撑著棵树缓了缓气,试探地小声商量,“我不怪你了,你出来好不好?”
               可惜问语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一丝涟漪。倒是幻觉听到几声野兽咆哮,此起彼伏,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畔。
               无奈之下,孤月只得换个方向,刚转身迈步,又被不知什麼东西绊了一下,坐倒在地。她想摸索著爬起来,却摸到方才绊倒她的东西,竟是一具枯骨。
               “我知道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孤月已无力去分辨那是兽骨还是人骨,终忍不住哭出声——她本以为只要自己认个错,吞佛便肯现身带自己回去,可是任凭她怎样认错,哭到声沙,却只闻风吹林动,再无其他回应。
               原来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原来真的再没有什麼人肯出现。
               事至此步,孤月反倒豁了出去,一心一意地哭著,亦不去管什麼吞佛童子,只哀哀地哭著,哀哀地小声凄语:“大哥……大哥你在哪儿……求求你别扔我一个人……求求你回来……”

               “汝大哥便在这裏又如何?”实则孤月倒未料错,吞佛的确就在附近看戏,眼见她快哭晕过去方才现身踱近,也不拉她起身,只语带讽刺道,“汝大哥便在这裏,这个苦境,公主可还想去找?”
               “……我晓得的,”终等得有人出现,孤月面上竟也未见一丝放心神色,木木地,她似低声说给自己听,“我找不到他了……找也没用……他不要我了。”
               “…………”吞佛倒没想到她会这麼说,沉默片刻,待要伸手拉她起来,却见她已自己挣扎著爬起身,一语不发地往前走,没头苍蝇似的,也不知是要走去哪儿。

               “……银鍠孤月。”
               孤月闻言顿了顿,回头见吞佛负手立在那裏,白衣红发随风翻飞,似是这暗夜中唯一一点色彩,却让她觉得如此冷漠,冷漠得好像这个没有出路的所在。
               默默对峙半晌,却是他先一步走过去,冷漠地,却又勿容质疑地拉过她的手,带她走上回魔界的路。

               谁以为自己早已不是五岁。
               却仍需谁带著自己回家去。


              10楼2008-10-29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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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188.199.*
                这一番折腾,孤月著实累得够呛,回房不待洗漱,也不管吞佛还在房裏就自顾自倒头睡去。
                 只是睡也睡不安稳,一直做著孤独的梦,在梦中孤独地流著泪。
                 吞佛不走,孤月的贴身侍女也挨延著不敢走——公主可是跟伏婴大人定了亲的,这深更半夜,成何体统。

                 吞佛立在床边,慢慢喝著下人端过来的安神汤水——本来不是端给他的——饶有兴味地看著孤月边睡边哭,心道哭成这样也哭不醒,真是有趣。
                 “……大人还有别的吩咐?”侍女立在旁边,见吞佛喝完汤,递过空碗却仍不收手,不解地轻声低问。
                 “毛巾。”吞佛挑眉,接过侍女急忙递上的毛巾,慢条斯理擦过手,又俯身下去,带点戏弄意味地,为哭也哭不醒的公主殿下擦了擦脸。
                 “大人……”侍女想说那毛巾可是您擦过手的,又不敢多嘴,只能暗暗盼著去叫伏婴大人的同伴麻利点,赶紧把自家主子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请来赶人。
                 “大哥……”孤月被吞佛搅得似醒未醒,迷蒙地拉住他的手,把脸埋进去,“大哥别走……”
                 吞佛却不肯施予她一点虚假安慰,乾净俐落地抽回手,返身走出门,余下房内侍女终於一块石头落了地。

                 “吞佛将军,有劳了。”
                 出得内院,吞佛正与闻讯前来的伏婴师打个照面。
                 “军师多礼了。”
                 略点了点头,他与他擦身而过,再无二话。

                 一个是万年冰山脸,轻易不见喜怒,眉头皱得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一个是终年戴著副面具扮神秘,阴暗地裹著棉被走来走去,笑意从未到过眼底——本是一路货色,彼此亦心知肚明,谁都别来算计谁。
                 同类如不能惺惺相惜,就只有相看两相厌。毫无疑问吞佛童子与伏婴师属於后者。

                 伏婴迳自入了房,吞佛行至外院,脚步稍停。
                 好花常开,好景常在——朱武人离了魔界,亲手施下术法的几树桃花却仍开得如火如荼。
                 这麼闹了一场,吞佛如仍看不穿孤月那点荒谬至极的小心思也就不是吞佛。夜色中落英缤纷,他讽刺心道,好个美景常在……可惜汝求不得。

                 其实人也好,魔也罢,最怕被硬摆在不适合自己的位置。
                 不得不身在其位也就罢了,更怕的是自己还想不明白,硬要去求自己求不得的东西。
                 小时虽然任性娇纵了些,却尚能算个聪明灵慧的孩子,而越大越如此偏激妄为……吞佛冷冷心忖,伏婴师,这裏面可少不了汝一份功劳。
                 他心知他的目的绝不只将她玩弄於股掌之上,更似已能料到她的下场,但是心中...那不快,倒是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诧异的是自己竟还没忘记那个丑怪的小东西,微不足道的重量与温度。
                 对她施舍一丁点好处,便傻乎乎地,软绵绵地粘上来。

                 衣袖上几瓣落花,吞佛淡然拈起,待要扔去,却在残瓣从指尖飘零片刻反手一抄,握於掌心,负手踱出院门。


                11楼2008-10-29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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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188.199.*
                  朱武走了,魔界还在。
                   褪下红妆,披上战袍,九祸与阎魔旱魃一同定下进攻道境的大计。有谋士进言道,玄宗正盛,鬼族群龙无首,恐力有未逮,换来九祸一声冷笑。
                   “哦?你是说少了个银鍠朱武,这个魔界还就不成事了?”
                   不怒自威,她昂然立於大殿之上,一字一句问:“谁还有异议?”
                   久久鸦雀无声。

                   实则九祸亦知这是场不能回头的硬仗,并未立时出兵,而是继续隐忍不发,筹备物资,厉兵秣马——既然不能回头,那便只许胜,不许败。
                   但这箭在弦上的战备气氛是与孤月无关的,没人指望她能帮上什麼忙,不来添乱就是谢天谢地。
                   孤月自己也不觉得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与她有什麼干系,反正自己贵为公主,无论是成是败,魔兵死绝了也须先护得自己周全。
                   她唯一关心的只有她的大哥——或许一开始震惊过度,晕头晕脑地以为他再不回来,但后来也渐渐想清楚,他是不可能抛下魔界不管的——而他只要再回这个魔界,她就绝不许他再离开半步!
                   自作聪明地,孤月以为伏婴上回忤逆自己是因为她不肯应允他们的婚事。她沾沾自喜地盘算,既然现下笼络好他对自己的计画大有益处,不如就暂且答应下来,放下身段敷衍他这一段时日。反正早晚……
                   “大哥,你早晚要回来我身边,”孤月独坐房中,慢慢做皮,再将那一张假皮覆在面上,细细描画,“也只有我身边,才是你的归宿!”

                   “公主在想什麼?”
                   突闻身后人声,孤月惊得妆笔一抖。
                   每次换皮之时孤月都万般小心,摒退左右后还得将院门反锁才放心。所以吞佛此次来访,竟是无人通报,鬼一般无声无息出现在她房中。
                   “你!”孤月想说你竟敢不请自入,又觉此话反显得自己心虚,遂转口道,“原来是吞佛将军……哦,现在还得叫你一声战神大人了,”她撂下笔,转头讽刺笑道,“虽然样样不如大哥的你,也配?”

                   时过境迁,孤月想自己早已不会再害怕这个人,且最近正为战神名号易主一事心裏有气,现下正主儿找上门,不骂他一场怎麼出净心头一口恶气?
                   怎知吞佛竟不接她的话茬,面上仍自波澜不兴,俯身拿过她扔在一旁的妆笔,在一碟胭脂中沾了沾,左手托起她的下巴,凑近低道一句:“别动。”
                   细软笔尖划过眼帘,孤月不由自主地闭上眼,一时惊讶到忘了气他。
                   吞佛手下倒也俐落,几笔勾完妆容,重又退开,低低问道:“如何?”
                   孤月睁开眼,望向桌上铜镜,但见眼上一抹妩媚桃红,眼角轻俏上挑,说不出的风流妖娆。
                   是了,就是这张脸,孤月著迷地端详著自己的脸孔,这麼、这麼的美……眼波流转,她与他在镜中无声对视,...那间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猛地浮现——
                   吞佛童子,难不成你……
                   孤月突地很想大笑,颠倒众生不过如此!吞佛童子,到头来,你也不过是本公主的裙下之臣!
                   下巴微抬,她收回目光纠葛,倨傲地望著镜子裏的她与他,心道仔细看看,这个人其实也长得不错……而且……
                   白衣红发,瞬间影像重叠,她贪婪地放纵这一刻幻想,想著大哥就站在这裏,与她同在这一片小小的镜像裏,怎麼不是壁人一对?!
                   心念转动间,孤月收起尖刻语气,娇嗔地,几近调戏地开口:“吞佛……虽然你确实比不上大哥,但看在你也为本公主尽过心的份儿上,我也就不怪罪你了。”
                   “哦?”吞佛含笑挑眉,抬手温柔地抚过她的鬓角,“难得公主还记得……”手腕一转,生生将整张面皮从孤月脸上剥下,“就是不知道这张脸,公主还记不记得?”

                   瞬息变故,快得不及疼痛,而下一刻,压过痛楚的是巨大的惊惶。
                   “脸,我的脸!”孤月惊惶地以袖遮面,另一只手盲目地在空气中摸索,凄厉如鬼地嚎叫,“把我的脸还来!还来!”
                   吞佛踏前一步,挥开孤月挡著脸的手臂,单手制住她她狂乱挣扎的双手,语气仍是一贯的森冷优雅,不紧不慢:“睁开眼,看清楚……”
                   孤月紧紧闭著眼,感觉下颌被一只冰冷的手卡死,扳著她的脸,扳向镜子的方向。
                   “这才是汝的脸……公主。”
                  


                  12楼2008-10-29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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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188.199.*
                    孤月从未想像过,再见到朱武时竟是这般光景。
                     魔界终究是败了,天雷贯穿封印,利刃般撕开魔龙的血肉,击断它的椎骨。鬼族领地便随之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千钧一发之际朱武到底赶了回来,豁尽全身元功护住鬼族子民,为他们守住一线渺茫生机。
                     九祸感应到朱武的魔气,却再没有余裕对他说些什麼,甚至连一面都无暇得见。
                     提尽真力,化虚为实,九祸一声爆喝,双掌翻覆间,数条锁链急急射向已然开始下坠的断层彼端,暂时缓了缓落势。
                     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她已顾不得擦,只将所有的,也是最后一点希望交到一个人手中,勉力开口道:
                     “魔者,请你千万撑住!”
                     被九祸称作魔者的人不言不语,亲手将锁链顶端的利钩刺入己身,灰白长发无风自动,仍在缓慢下沉的魔龙残躯竟就此停滞,渐渐平稳。
                     “…………”九祸略松了口气,立在崖边抹了抹嘴角血渍,遥望著无尽黑暗中她已到不了的所在,却发现她连他的名字都再唤不出。
                     那熟悉的魔气已经慢慢地,慢慢地衰弱下去,仿佛风中烛火,随时会熄灭。她蓦然想起成亲前夜,她好似对他说过——
                     “银鍠朱武,吾心已决,明日之后,宁愿再不相见。”

                     “大哥!”
                     天摇地动时孤月已慌慌张张地逃出房,本想喊几个侍卫护驾,却发现外面竟已找不到一个魔兵,沿途所见皆是鬼族普通百姓,仓惶地四处奔逃。
                     突地她亦感应到了那熟悉的魔气,忙朝著那个方向赶了过去,不知跑了多久,方重新见到那抹阔别多时的身影。
                     但却感觉不到一丝惊喜——孤月惊恐地睁大眼,眼中所见宛如末世之景。
                     天际墨云翻卷,状似巨大漩涡,朱武便立在那巨大的漩涡下面,身周鬼族战将一个个倒下,他却仍自苦苦支撑。还有更多的魔兵功体尽散后连魂魄都无法保全,道道魔魂划过夜空,被那漩涡吸引吞噬,似是一场倒著下的光雨。
                     “大……大哥……”孤月脚软地踏过遍地尸骸,却也不敢走得再近,无著无落地喊了一声,错眼看到伏婴师也在,忙使劲唤道,“伏婴!伏婴!”
                     可人家伏婴师正忙著施法逆天,护住朱武和重要战将耗尽元功后魔魂不失,连心爱的棉被掉在一边都没空拣,哪儿还有空管她。
                     孤月喊了半天得不到回应,且急且气,兀地灵光一闪:“对了!还有吞佛!”这时也来不及去想什麼吞佛比不比得上大哥之类的事了,她只想找到这个人,求他救救大哥,救救自己。
                     只是吞佛在哪儿呢?
                     孤月茫然四顾,却发现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
                     原来之前每一次无依无靠时都不是她找到他,而是他找到自己。
                     所以假如他不肯出现,自己连一个向他求救的机会都不会拥有。

                     孤月茫然地,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第一次觉得这偌大的魔界如此容不下她——人人都有事忙,连那些她最看不起的普通贱民都在忙著保护家人逃命,只有她是多余的。


                    14楼2008-10-29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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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188.199.*
                      “银鍠孤月,你变了!”
                       后来在天魔池畔,朱武对孤月说出同样的三个字,语气怒恨交加,但滔天怒气背后,仍藏著一丝心痛惋惜。
                       “银鍠朱武,变的是你!”孤月却不知死活地举著封有九祸魔魂的盒子,口出狂言,“我这就毁了它!毁了它,你就还是我一个人的大哥!”
                       再无犹豫,朱武亲手废去孤月的功体,揭去她的画皮,将她打回原形。对於这个曾经捧在手心疼爱的小妹,他最后的恻隐也只能是将她逐出魔界,放她一条生路。
                       但孤月这辈子最出色的本事就是能把所有生路都走成死路。当满怀报复恨意,揣著魔界地图和伏婴下咒用的小纸人——其实这东西才是最要命的——奔逃在林间时,她就注定再无活命的机会。

                       沉沉暗夜,无星无月,在苦境陌生的树林间张惶奔跑,仿似某日情景重现。
                       然后她看见吞佛。
                       他静静立在树下,隔著混沌的夜色,沉声唤她:“公主。”
                       有瞬间孤月辨不清心中是惊是喜——惊的是难道朱武已知自己要出卖魔界机密,派他来杀她?喜的是吞佛竟出现在这裏,又一次出现在她身边,在她最无依无靠的时候。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便连一直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推的银鍠孤月,此时都有一些难得清醒。
                       许是不再爱了吧,对於朱武,她所有的爱都已成了恨,终於分外念起别人的好。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有一刻竟将满腔报复恨意都冲得稀薄了些。
                       报复了又如何?自己仍是孤独无依的一个人……孤月难得清醒地想著,回忆起那百年间如蛆噬骨的孤独,怕得只想扑进吞佛怀裏,放声大哭。
                       未有哪刻如现下一般,她只想重新做回那个五岁的孩子,在他怀中大哭特哭,哭累了就沉沉睡去,任由他抱著她,带她步向她不知晓的所在,等她再醒来,就发现一切都变得那麼美。

                       可是到底早已不是五岁。
                       孤月忆起上一次见到吞佛时的冷漠疏离,用最后一点理智克制著自己,没有敢冒然扑过去抱住他。林风呼啸,吹开她的面纱,她也不再去遮掩。
                       无所谓了,这张丑陋的脸他早已见过,连她最初那张画皮都是他给的,还有什麼在他面前放不下。
                       孤月默默望著这个知根知底的,却也从没有真正不管她的人,心中升起一点微弱光亮。
                       怀著微如萤火,又暖如春阳的光亮,她几不可闻地开口——
                       “吞佛……救我……”

                       到底要不要杀了她?
                       朱武也许尚不知晓,但吞佛身为步步为营的叛将,已然发觉孤月身怀魔界之秘,就是不知这是否是伏婴师的圈套,对战局又有何影响。
                       於是在同一刻,她怀念著他所有的好,他盘算著要不要杀了她——这便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两厢对视半晌,吞佛突然浮起一丝讶异。讶异的倒不是她向自己求救——他只当她妄图抓住一根浮木,不过对象恰好是他而已——而是看到她那张丑陋的脸孔,自己反倒不觉得陌生。
                       原来这所谓的鬼族公主不仅身份是假,连脸都是假的,吞佛暗暗心忖,可是这张画皮下的脸,自己本应从未见过……
                       那麼也许……

                       “原来到了最后,你也和他们一样,只是来看我的笑话……”
                       忐忑等了许久,却只得漠然回应。心中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最终被无尽的、绝望的黑夜吞没。孤月凄楚地自言自语著,木然地转过身,随便拣了个方向走下去。没头苍蝇似的,也不知是要走去哪儿。

                       “……银鍠孤月。”
                       突然听到熟悉语声,她狂喜地回过头,便见吞佛负手立在那裏,白衣红发随风翻飞……暗夜中唯一一点色彩。

                       算了,杀了她虽然可以了却一桩潜在的麻烦,但也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如任由尔去,静观后变。
                       吞佛心中本已如此打算,但见她转身步上她的死路,却又下意识地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孤月望著吞佛伸出手。

                       其实时间久了,也能慢慢找回些记忆。有些重要的人事,只要肯想,多半能够想起。
                       不过现下这情景虽有些莫名熟悉,却怎麼也想不起曾在何时何地发生过……那便一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了。
                       因为不重要,所以不记得也罢。

                       “请。”


                      16楼2008-10-29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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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188.199.*
                        好,贴完了,我做好事不留名,且没有使用于商业用途,所以请不要告我侵权555~~~~~~

                        吞主,我这个懒人总算为你做了点事,希望有人看,好文不会被埋没~~~~~~~


                        18楼2008-10-29 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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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吞月。。。抖~~


                          IP属地:湖北禁言 |19楼2008-10-29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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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文很强的,绝对值得一看,而且从头至尾都是那女人在单恋,冷酷的吞主真是太合我心水了~~~~~难得有写得好的BG。。。。


                            禁言 |20楼2008-10-29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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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说最好去要下授权吧.....= =
                              先给个精.
                              另 虽然BG没什麽爱 但这个不


                              禁言 |21楼2008-10-30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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