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弟在別的地方看到的文章（共2篇），原發文者未必是袁黑，不過顯然同情毛文龍，他的論據
邏輯有些問題，不過因為內容涉及到一些細部的數字及滿文老檔等的內容，在下對此不熟，不易回覆
，所以來向各位同好請求協助，以便在下引用回覆（會注明由各位協助），使袁崇煥的名譽不至於
受到不該有的傷害，謝謝。
作者: carsen (carsen) 看板: Warfare
標題: [心得] 1625年至1626年前後的毛文龍[1]
時間: Tue Jan 17 22:30:58 2017
軍事、糧餉與政治，是明末將帥需要處理的三項議題，以下小弟將談談1625年
至1626年前後關於毛文龍的記錄，來看看他所處的情況。
▌努爾哈赤身上的蚤虱
1625年（明天啟5年、後金天命10年）二月初，被毛文龍頻頻以偷襲、奸細、
逃叛等手段騷擾的努爾哈赤，傳書提議他背叛明朝、攻擊朝鮮，雙方結盟共圖
大業「……我之意，以爾取朝鮮之義州城，與我相倚而居，則朝鮮豈敢犯爾。
爾駐義州之後，朝鮮若降則罷，若不降，則來借用我兵。爾若如此與我相倚，
迫使朝鮮投降，則爾之前途無量矣。……」〔註１〕，同時又命令麾下的漢人
官員致書毛文龍假意投降以作掩護。
毛文龍則於同年六月襲擊耀州，被總兵官揚古利擊敗，八月襲擊海州仍未成功。
同一時間，在遼西統兵十萬的孫承宗也發動了柳河之役，亦被守軍擊敗。
努爾哈赤於1626年（明天啟6年、後金天命11年）正月攻擊遼西、還以顏色，
毛文龍報告他立刻出兵海州以牽制後金〔註２〕，其塘報在兩個多月後傳遞到
朝中；後金方面的史料並未提及。不過努爾哈赤僅攻擊寧遠兩天、覺華一天，
隨即在一天內返抵距離寧遠兩百里外的右屯「悉焚其糧芻」〔註３〕，似乎是
後方情勢有變。此時有能力攻擊後金的敵人為毛文龍和喀爾喀蒙古；當然也可
能是努爾哈赤十分謹慎，無意多作停留。
該年四月努爾哈赤率兵攻打喀爾喀蒙古，毛文龍收到的情報指出後金意圖襲擊
邊關，遂調兵遣將多路出軍牽制，並至前線指揮接應〔註４〕；後金史料記錄
明軍於五月初攻擊鞍山，被防守的努爾哈赤之子巴布泰擊敗「……城守巴布泰
敗之，殺兵千餘……帝聞鞍山有警，即夜入瀋陽，諸王俱向鞍山進發，至途中
聞敵兵已敗，乃回。……」〔註５〕，毛文龍報告領兵參將王輔以及兩千餘名
官兵陣亡，全軍共陣亡四千餘人〔註６〕，損失極為慘重，兩個月後朝廷詔使
姜曰廣見到他仍因此而「容色慘淡」〔註７〕。後金史料尚記錄明軍復於五月
十二日攻擊薩爾滸，亦被總兵官巴篤禮擊敗。
毛文龍雖然是趁虛而入，但已進兵攻擊到近瀋陽與遼陽的後金區域。努爾哈赤
於五月底又傳書招降他，「……良禽擇木而棲，賢人擇主而事。韓信棄霸王而
歸漢高祖，劉整棄宋國而歸蒙古忽必烈汗，此皆觀天時擇主而事，且留芳名於
後世……古之桓公，養射己之管仲為社稷之臣；唐太宗養仇敵胡敬德，終得其
益。毛將軍，無論爾如何為君效力，然爾國氣數已盡，君臣昏庸，反致殃禍於
爾，何益有哉。……」〔註８〕。毛文龍上報朝廷，並派出20名官兵送信假作
議和，努爾哈赤以沒有持國書為由將使者遣回〔註９〕。
皇太極繼位後，首先攻打喀爾喀蒙古，袁崇煥也以弔喪為名遣使窺探情報。
1627年（明天啟7年、後金天聰1年）正月初八日，皇太極派出大軍攻擊朝鮮，
《舊滿洲檔》記錄為「去朝鮮尋找明的毛文龍而發兵」，《滿文老檔》為「往
征駐朝鮮明將毛文龍」，《太宗實錄》為「上曰。朝鮮屢世得罪我國。然此行
非專伐朝鮮。因明毛文龍近彼海島。納我叛民。故我怒而遣兵。如朝鮮可取則
取之。蓋授以方略令兩圖之云。」〔註１０〕，顯然將他視為重要目標。同一
天，皇太極也致書給袁崇煥開出議和條件，雙方均將通信談判當成緩兵之計，
毛文龍與朝鮮面對後金主力只能依靠自己。
－－－－－－
〔註１〕《內閣藏本滿文老檔 太祖朝》第六十四冊，二月初一日，頁231。
《滿文老檔》於天命8、9年間，有多則相關騷擾的記載。
〔註２〕《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五，頁65，天啟六年正月二十日塘報。
〔註３〕《大清三朝實錄‧太祖實錄》卷十，頁5。據《餉撫疏草》卷六，頁
86的〈申明腳價量行裁省疏〉，該年右屯衛預定儲存遼左明軍總額30%的米豆
糧料，後金當時非常缺糧，目前尚不知努爾哈赤為何燒燬屯糧而不運回國內。
〔註４〕《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五，頁69，天啟六年五月十九日塘報。
〔註５〕《皇清開國方略》卷九，頁9。《滿洲實錄
》卷八。《大清三朝實錄‧太祖實錄》卷十，頁8。《仁祖實錄》4年5月13日，
。毛文龍所報告的攻擊海州日期，比後金和朝鮮記載
略為提前。
〔註６〕《熹宗實錄》卷七十三，頁15。朝廷在閏六月中旬獲得奏報。
〔註７〕《輶軒紀事》頁15。
〔註８〕《內閣藏本滿文老檔 太祖朝》第七十一冊，五月二十日，頁258。
〔註９〕《熹宗實錄》卷七十四，頁4。《承政院日記》仁祖4年7月20日，
。《內閣藏本滿文老檔 太祖朝》第七十二冊，閏六月
二十日，頁260。
〔註１０〕《舊滿洲檔譯註‧清太宗朝》第一冊，頁161。《內閣藏本滿文老
檔 太宗朝》第一冊，正月初八日，頁453。《大清三朝實錄‧太宗實錄》卷二。
《光海君日記》記載，傳聞皇太極於薩爾滸之戰後，即勸說努爾哈赤攻打朝鮮
「……洪大時常勸其父，欲犯我國……」。
▌糜餉？缺餉
衡量毛文龍的實力，則必然得計算一些繁雜的糧餉數字。他經常遭到猛烈抨擊，
理由是胡亂報功、誇大兵力、糜餉浪費等等；雖然毛文龍一直宣稱麾下有十萬
精壯，不過朝廷從未認可此一數字。
1624年（明天啟4年、後金天命9年）毛文龍報稱官兵「三萬六千三十九名」，
戶部從天津發送的鮮運「實收過糧料一十九萬五千二百六十四石五斗」〔註１〕
，內有豆類五千餘石是餵養騾馬，其餘以每兵每月米五斗計算，口糧供應約為
三萬一千餘名官兵；並收到遼兵餉銀共銀十一萬餘兩，以每兵每月銀一兩四錢
計算，軍餉供應約為六千五百餘名官兵。隔年度收到糧料共十四萬七千餘石，
口糧供應約為兩萬四千餘名官兵；餉銀共銀二十七萬九千餘兩，軍餉供應約為
一萬六千六百餘名官兵〔註２〕。
毛文龍1624年收到的糧料明細，此總數百位數以下順序錯亂，自行加總則符合。
工部也運補了一些器械材料。
按上列簡單估算，毛文龍所部官兵事實上未獲得足額糧餉供應；他同時還需要
接濟東江控制區域內的遼民，報稱人數超過三十萬人，糧食非常艱困。1625年
冬季，朝鮮官員報告毛文龍派來使者催糧「……『今年登州糧餉，運到數少，
許多人命，將駢就餓死，至於相食，懇乞發糧，以賑垂死。』……其告急之狀，
實迫燃眉。……」〔註３〕。
朝廷詔使姜曰廣與王夢尹於1626年視察後，攜回了毛文龍呈報的花名冊與糧餉
帳冊，其遼兵列有十五萬人，兩位特使認為「……大要遼兵即遼民……其目前
堪用者亦不啻二三萬。其餘不獨無堅甲。亦無利刃。更多執挺而衣不蔽體者。
度其年貌。儘堪圖攻取陣戰之用。惜食不充腹。器械不精。恐難以操牽掣之勝
也……」。即東江堪用之兵有二、三萬人，其餘壯丁若提供糧餉武器亦可訓練
上陣，建議朝廷支持毛文龍作為偏師以「設伏用間、乘敝出奇」〔註４〕。
若和孫承宗獲得的糧餉相互比較，遼左於1624年實收糧料為米八十一萬餘石、
豆三十九萬餘石，合計一百二十萬餘石〔註５〕。隔年孫承宗要求提高到糧料
一百三十四萬餘石、餉銀三百零八萬餘兩，朝廷則以無力支應請他汰軍，為
「實在官兵一十一萬七千三員名」，同意提供額度為糧料一百二十四萬餘石、
餉銀兩百四十九萬餘兩〔註６〕。
由於海路遙遠補給不繼，毛文龍試圖用其他方法來籌集糧餉。糧食主要是各島
屯田自食其力；以及要求朝鮮運糧，部份是無償索取，部份用貨物交換。朝鮮
盡力供應，卻因天災欠收難以負荷，認為毛文龍需求過度；也顧慮他越境挑釁，
提供協助會引來後金報復。
毛文龍還獲得朝廷特許，將部份軍餉挪於商貿營利，但由於折價購貨欠款過多、
經手者任意侵吞等等，引起了很大的糾紛。東江錢糧是從山東的新餉所撥出，
登萊巡撫武之望以糜餉、擅權、退縮等理由上書參劾他，雙方並爭奪旅順管轄
權，使得運補更不順暢。毛文龍甚至請求天啟皇帝派遣太監到登萊監督糧餉，
引起中樞大臣們反對〔註７〕。
－－－－－－
〔註１〕畢自嚴《餉撫疏草》卷一，頁92，〈鮮運屆期飛輓宜亟疏〉；卷四，
頁31，〈四年鮮運事竣奏報疏〉。這批糧料由267艘糧船裝運，平均每艘運送
約為七百餘石。
〔註２〕《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七，頁124，崇禎元年十月二十一日具奏。
毛文龍呈報歷年實收糧餉中，天啟四年的糧料數目，與專管運糧的戶部左侍郎
畢自嚴之奏報相符。王榮湟、何孝榮先生的〈明末東江海運研究〉，專門整理
探討了東江糧餉數目。
〔註３〕《仁祖實錄》3年12月13日，。
〔註４〕《兩朝從信錄》卷三十一，頁25，〈遵旨便道詳閱事竣謹陳海外情形
疏〉，。按《輶軒紀事》，詔使於四月底揚帆出海，
前往朝鮮頒布聖諭並巡閱東江；巡視報告由王夢尹起草，與姜曰廣參酌議訂。
《兩朝從信錄》收錄原疏八款，《熹宗實錄》卷七十六所摘錄的兵部覆議四款
較簡短，經常被引述為毛文龍報兵十五萬，僅有二三萬堪用，可見其極度虛報。
事實上王夢尹建議加強東江，至少提供三萬名官兵的足額糧餉；卷三十一，
頁13，。
〔註５〕《餉撫疏草》卷四，頁14，〈四年關運事竣奏報疏〉。
〔註６〕《石民四十集》卷四，〈簡汰官兵疏〉。。
《熹宗實錄》卷六十三，頁3；頁6。
〔註７〕《熹宗實錄》卷五十七，頁15；卷五十九，頁11；卷六十四，頁3；
卷六十五，頁1。《三朝遼事實錄》卷十五，頁25，。
小弟認為毛文龍提議請求內臣監督，將會使太監／皇權得勢，可能是文官們想
除去他的最主要原因。
邏輯有些問題，不過因為內容涉及到一些細部的數字及滿文老檔等的內容，在下對此不熟，不易回覆
，所以來向各位同好請求協助，以便在下引用回覆（會注明由各位協助），使袁崇煥的名譽不至於
受到不該有的傷害，謝謝。
作者: carsen (carsen) 看板: Warfare
標題: [心得] 1625年至1626年前後的毛文龍[1]
時間: Tue Jan 17 22:30:58 2017
軍事、糧餉與政治，是明末將帥需要處理的三項議題，以下小弟將談談1625年
至1626年前後關於毛文龍的記錄，來看看他所處的情況。
▌努爾哈赤身上的蚤虱
1625年（明天啟5年、後金天命10年）二月初，被毛文龍頻頻以偷襲、奸細、
逃叛等手段騷擾的努爾哈赤，傳書提議他背叛明朝、攻擊朝鮮，雙方結盟共圖
大業「……我之意，以爾取朝鮮之義州城，與我相倚而居，則朝鮮豈敢犯爾。
爾駐義州之後，朝鮮若降則罷，若不降，則來借用我兵。爾若如此與我相倚，
迫使朝鮮投降，則爾之前途無量矣。……」〔註１〕，同時又命令麾下的漢人
官員致書毛文龍假意投降以作掩護。
毛文龍則於同年六月襲擊耀州，被總兵官揚古利擊敗，八月襲擊海州仍未成功。
同一時間，在遼西統兵十萬的孫承宗也發動了柳河之役，亦被守軍擊敗。
努爾哈赤於1626年（明天啟6年、後金天命11年）正月攻擊遼西、還以顏色，
毛文龍報告他立刻出兵海州以牽制後金〔註２〕，其塘報在兩個多月後傳遞到
朝中；後金方面的史料並未提及。不過努爾哈赤僅攻擊寧遠兩天、覺華一天，
隨即在一天內返抵距離寧遠兩百里外的右屯「悉焚其糧芻」〔註３〕，似乎是
後方情勢有變。此時有能力攻擊後金的敵人為毛文龍和喀爾喀蒙古；當然也可
能是努爾哈赤十分謹慎，無意多作停留。
該年四月努爾哈赤率兵攻打喀爾喀蒙古，毛文龍收到的情報指出後金意圖襲擊
邊關，遂調兵遣將多路出軍牽制，並至前線指揮接應〔註４〕；後金史料記錄
明軍於五月初攻擊鞍山，被防守的努爾哈赤之子巴布泰擊敗「……城守巴布泰
敗之，殺兵千餘……帝聞鞍山有警，即夜入瀋陽，諸王俱向鞍山進發，至途中
聞敵兵已敗，乃回。……」〔註５〕，毛文龍報告領兵參將王輔以及兩千餘名
官兵陣亡，全軍共陣亡四千餘人〔註６〕，損失極為慘重，兩個月後朝廷詔使
姜曰廣見到他仍因此而「容色慘淡」〔註７〕。後金史料尚記錄明軍復於五月
十二日攻擊薩爾滸，亦被總兵官巴篤禮擊敗。
毛文龍雖然是趁虛而入，但已進兵攻擊到近瀋陽與遼陽的後金區域。努爾哈赤
於五月底又傳書招降他，「……良禽擇木而棲，賢人擇主而事。韓信棄霸王而
歸漢高祖，劉整棄宋國而歸蒙古忽必烈汗，此皆觀天時擇主而事，且留芳名於
後世……古之桓公，養射己之管仲為社稷之臣；唐太宗養仇敵胡敬德，終得其
益。毛將軍，無論爾如何為君效力，然爾國氣數已盡，君臣昏庸，反致殃禍於
爾，何益有哉。……」〔註８〕。毛文龍上報朝廷，並派出20名官兵送信假作
議和，努爾哈赤以沒有持國書為由將使者遣回〔註９〕。
皇太極繼位後，首先攻打喀爾喀蒙古，袁崇煥也以弔喪為名遣使窺探情報。
1627年（明天啟7年、後金天聰1年）正月初八日，皇太極派出大軍攻擊朝鮮，
《舊滿洲檔》記錄為「去朝鮮尋找明的毛文龍而發兵」，《滿文老檔》為「往
征駐朝鮮明將毛文龍」，《太宗實錄》為「上曰。朝鮮屢世得罪我國。然此行
非專伐朝鮮。因明毛文龍近彼海島。納我叛民。故我怒而遣兵。如朝鮮可取則
取之。蓋授以方略令兩圖之云。」〔註１０〕，顯然將他視為重要目標。同一
天，皇太極也致書給袁崇煥開出議和條件，雙方均將通信談判當成緩兵之計，
毛文龍與朝鮮面對後金主力只能依靠自己。
－－－－－－
〔註１〕《內閣藏本滿文老檔 太祖朝》第六十四冊，二月初一日，頁231。
《滿文老檔》於天命8、9年間，有多則相關騷擾的記載。
〔註２〕《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五，頁65，天啟六年正月二十日塘報。
〔註３〕《大清三朝實錄‧太祖實錄》卷十，頁5。據《餉撫疏草》卷六，頁
86的〈申明腳價量行裁省疏〉，該年右屯衛預定儲存遼左明軍總額30%的米豆
糧料，後金當時非常缺糧，目前尚不知努爾哈赤為何燒燬屯糧而不運回國內。
〔註４〕《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五，頁69，天啟六年五月十九日塘報。
〔註５〕《皇清開國方略》卷九，頁9。《滿洲實錄
》卷八。《大清三朝實錄‧太祖實錄》卷十，頁8。《仁祖實錄》4年5月13日，
。毛文龍所報告的攻擊海州日期，比後金和朝鮮記載
略為提前。
〔註６〕《熹宗實錄》卷七十三，頁15。朝廷在閏六月中旬獲得奏報。
〔註７〕《輶軒紀事》頁15。
〔註８〕《內閣藏本滿文老檔 太祖朝》第七十一冊，五月二十日，頁258。
〔註９〕《熹宗實錄》卷七十四，頁4。《承政院日記》仁祖4年7月20日，
。《內閣藏本滿文老檔 太祖朝》第七十二冊，閏六月
二十日，頁260。
〔註１０〕《舊滿洲檔譯註‧清太宗朝》第一冊，頁161。《內閣藏本滿文老
檔 太宗朝》第一冊，正月初八日，頁453。《大清三朝實錄‧太宗實錄》卷二。
《光海君日記》記載，傳聞皇太極於薩爾滸之戰後，即勸說努爾哈赤攻打朝鮮
「……洪大時常勸其父，欲犯我國……」。
▌糜餉？缺餉
衡量毛文龍的實力，則必然得計算一些繁雜的糧餉數字。他經常遭到猛烈抨擊，
理由是胡亂報功、誇大兵力、糜餉浪費等等；雖然毛文龍一直宣稱麾下有十萬
精壯，不過朝廷從未認可此一數字。
1624年（明天啟4年、後金天命9年）毛文龍報稱官兵「三萬六千三十九名」，
戶部從天津發送的鮮運「實收過糧料一十九萬五千二百六十四石五斗」〔註１〕
，內有豆類五千餘石是餵養騾馬，其餘以每兵每月米五斗計算，口糧供應約為
三萬一千餘名官兵；並收到遼兵餉銀共銀十一萬餘兩，以每兵每月銀一兩四錢
計算，軍餉供應約為六千五百餘名官兵。隔年度收到糧料共十四萬七千餘石，
口糧供應約為兩萬四千餘名官兵；餉銀共銀二十七萬九千餘兩，軍餉供應約為
一萬六千六百餘名官兵〔註２〕。
毛文龍1624年收到的糧料明細，此總數百位數以下順序錯亂，自行加總則符合。
工部也運補了一些器械材料。
按上列簡單估算，毛文龍所部官兵事實上未獲得足額糧餉供應；他同時還需要
接濟東江控制區域內的遼民，報稱人數超過三十萬人，糧食非常艱困。1625年
冬季，朝鮮官員報告毛文龍派來使者催糧「……『今年登州糧餉，運到數少，
許多人命，將駢就餓死，至於相食，懇乞發糧，以賑垂死。』……其告急之狀，
實迫燃眉。……」〔註３〕。
朝廷詔使姜曰廣與王夢尹於1626年視察後，攜回了毛文龍呈報的花名冊與糧餉
帳冊，其遼兵列有十五萬人，兩位特使認為「……大要遼兵即遼民……其目前
堪用者亦不啻二三萬。其餘不獨無堅甲。亦無利刃。更多執挺而衣不蔽體者。
度其年貌。儘堪圖攻取陣戰之用。惜食不充腹。器械不精。恐難以操牽掣之勝
也……」。即東江堪用之兵有二、三萬人，其餘壯丁若提供糧餉武器亦可訓練
上陣，建議朝廷支持毛文龍作為偏師以「設伏用間、乘敝出奇」〔註４〕。
若和孫承宗獲得的糧餉相互比較，遼左於1624年實收糧料為米八十一萬餘石、
豆三十九萬餘石，合計一百二十萬餘石〔註５〕。隔年孫承宗要求提高到糧料
一百三十四萬餘石、餉銀三百零八萬餘兩，朝廷則以無力支應請他汰軍，為
「實在官兵一十一萬七千三員名」，同意提供額度為糧料一百二十四萬餘石、
餉銀兩百四十九萬餘兩〔註６〕。
由於海路遙遠補給不繼，毛文龍試圖用其他方法來籌集糧餉。糧食主要是各島
屯田自食其力；以及要求朝鮮運糧，部份是無償索取，部份用貨物交換。朝鮮
盡力供應，卻因天災欠收難以負荷，認為毛文龍需求過度；也顧慮他越境挑釁，
提供協助會引來後金報復。
毛文龍還獲得朝廷特許，將部份軍餉挪於商貿營利，但由於折價購貨欠款過多、
經手者任意侵吞等等，引起了很大的糾紛。東江錢糧是從山東的新餉所撥出，
登萊巡撫武之望以糜餉、擅權、退縮等理由上書參劾他，雙方並爭奪旅順管轄
權，使得運補更不順暢。毛文龍甚至請求天啟皇帝派遣太監到登萊監督糧餉，
引起中樞大臣們反對〔註７〕。
－－－－－－
〔註１〕畢自嚴《餉撫疏草》卷一，頁92，〈鮮運屆期飛輓宜亟疏〉；卷四，
頁31，〈四年鮮運事竣奏報疏〉。這批糧料由267艘糧船裝運，平均每艘運送
約為七百餘石。
〔註２〕《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七，頁124，崇禎元年十月二十一日具奏。
毛文龍呈報歷年實收糧餉中，天啟四年的糧料數目，與專管運糧的戶部左侍郎
畢自嚴之奏報相符。王榮湟、何孝榮先生的〈明末東江海運研究〉，專門整理
探討了東江糧餉數目。
〔註３〕《仁祖實錄》3年12月13日，。
〔註４〕《兩朝從信錄》卷三十一，頁25，〈遵旨便道詳閱事竣謹陳海外情形
疏〉，。按《輶軒紀事》，詔使於四月底揚帆出海，
前往朝鮮頒布聖諭並巡閱東江；巡視報告由王夢尹起草，與姜曰廣參酌議訂。
《兩朝從信錄》收錄原疏八款，《熹宗實錄》卷七十六所摘錄的兵部覆議四款
較簡短，經常被引述為毛文龍報兵十五萬，僅有二三萬堪用，可見其極度虛報。
事實上王夢尹建議加強東江，至少提供三萬名官兵的足額糧餉；卷三十一，
頁13，。
〔註５〕《餉撫疏草》卷四，頁14，〈四年關運事竣奏報疏〉。
〔註６〕《石民四十集》卷四，〈簡汰官兵疏〉。。
《熹宗實錄》卷六十三，頁3；頁6。
〔註７〕《熹宗實錄》卷五十七，頁15；卷五十九，頁11；卷六十四，頁3；
卷六十五，頁1。《三朝遼事實錄》卷十五，頁25，。
小弟認為毛文龍提議請求內臣監督，將會使太監／皇權得勢，可能是文官們想
除去他的最主要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