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念》
*芸栀向
这是芸失去另一只翅膀的第一天。
他冷静地看着那个男人酗酒，像小孩子一样靠着墙嚎啕大哭，脚边啤酒瓶的碎片躺在味道辛辣的啤酒里，在吊灯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那个男人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爱，声音里夹杂着呜咽。
爱？芸立起被扣在桌子上许久的相片。
他昨天目送着母亲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她把防盗门摔得咣咣响，宣泄着她郁积在心中的不满。
芸成绩不好，性格孤僻，放学从不与人同行。
但是他发现，这样枯燥无味的生活里，除了抚养金以外也还有些另人期待的东西。
他死死盯着正在一点点增加的下载进度，软件图标上那个梳着红色双马尾的少女冲他微笑，裙裾飞扬，这正是最美好的年纪。
芸第一次不那么讨厌自己的发色，他之前一直讨厌这灼人的火红，讨厌这样富有生命力的颜色，他觉得这与黯淡的自己毫不相符，这是莫大的讽刺。
但他现在宁愿相信这是与东方栀子的缘分。
他给住在那个软件里的少女起名为东方栀子，和他一个姓，而栀子是他最喜欢的花。
父母大打出手的那天，芸问她。“大人都是这样讨厌的吗？”
“不一定哦，芸。”
“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
东方栀子向他伸出手去，但是那只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垂了下去。
“抱歉。”她尴尬地笑笑，“我忘记了，我只是一堆数据。”
芸在学校里开始变得神经兮兮起来，放学回家的速度起码比平时快了一倍，甚至会攒着零用钱去花店买一束玫瑰。
“谢谢，花真好看。”
他为了这句话宁愿忍着花粉过敏，不惜在亲手挑选鲜花时被刺破手指，他阴郁得有点儿暗红的眼睛里竟明亮起来。
他恋爱了，和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芸试着去更了解她，每天放学后他都是扔下书包就冲进自己的房间，他的小九九被栀子看得一清二楚。
“不要沦陷了，芸。”她焦急道，“总有一天你要面对现实。”
芸点点头，然后将手中的一条红裙展开。“我觉得你穿上肯定很好看。”
芸跑回房间，迅速反锁了门。他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看起来像个逃命犯。
“栀子…我听见…”芸吞吞吐吐地开口，却被栀子突然打断。
“我知道。”
芸突然手足无措。
那款软件被曝光有泄露用户个人隐私的嫌疑，在第二天凌晨被迫下架。
东方芸守着电脑，坚决的意志也抵不住困意的侵扰。这感觉挑逗着他的神经，然后把他的意识拉入一片黑暗里。
东方栀子独自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她伸出手去想触碰伏在桌上的芸，却从指尖开始迅速化为碎片。
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她无法落泪。
芸，不能每天在你放学后和你一起讲无聊的冷笑话了。
芸，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们，偏偏是我们无法相互触碰。
芸…
东方芸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敞开的衣柜里的那件红裙。
“这是什么…？”
他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叫东方栀子的人，她笑着流泪，嘴里喃喃的是他的名字。
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东方芸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出门时顺手扔掉了枯萎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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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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