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穹叶:聚散》
文/螳螂先生
1.归槡
安流左有一个和眼前这个发出轰隆隆巨响的悬崖一样的姓氏。
他扎步在及膝的水中，低头用唇拔下面前槡龄的花苞，用舌头把它塞到后槽牙那儿，一口下去就把所有的蜜都咬进齿间，随即放弃微苦的花瓣，转去嘬食下一朵花。
“比叶子汤好吃多了。”他笑的像个小孩。
在远离此地的地区，这种常见的水生灌木挺出水面的厚叶子富含淀粉，常被作为主食食用。不似滚头氓用火烤食叶柄，也不似苏夜人整片整片的煮食叶子，他们能晒干叶子磨粉煮汤，能将叶柄切段烹鱼，能嚼根能吮花，能烤也能炸。就槡龄来说，他们什么部位都吃，怎么做都敢吃。
在整个安流河谷流域，若谁想在“归槡节”这一天得到降临到莽莽穹神的祝福，就必须要附身下来或踮脚上去，亲自用唇亲吻这种植物的花朵。
“在我们白足人的传说里，这种植物就是属于水和石头的。” 安流左含着花苞，“我们管当了爸爸的男人都叫石头的，管当了妈妈的女人都叫水，从小叫到大的，很习惯这些的。”
石头，水。
石头下的槡龄根，水上的槡龄叶。
荒凉如此，仅有这些。
和偶尔的槡龄花。
归槡节前一天，安流左和同行的四个“石头”一起，去采挖三年才可以享用一次的槡龄根。他们赤裸上身，手持着能将槡龄连根撬起的扁棍。他们有些兴奋的互相炫耀自己漆黑坚硬的背部皮肤，正是这些硬甲一样的死皮保护了他们免受穹光的炙烤。
在白足人世代聚居的山谷中，盛大的穹光烧热了这里黢黑的岩石，也灼热了一路流来的安流河水。
绝大多数时间里，这条桀骜不驯而滚烫浑浊的安流河都会在山谷的窄口涌出陆地变成千万米高的跌水，如果你恰巧在丰水的十七年造访这条河，那么你将真正见识到白足人获取食物的智慧。
白足人，因为通体皮肤黢黑而双足粉白而得名。自称“石父水母”的他们，每三年只有今年，会以槡龄根为主食。这种植物靠膨大的根茎将自己卡在激流的石缝中，安流左他们用扁棍撬出槡龄巨大的根茎，先拍碎一大部分，再敲碎横生的根系，我们很容易就能从咔咔的断裂声中听出它爽脆的口感。
削皮，清洗，一切都在水中进行。白足人喜欢水，更喜欢蹚水而行，他们相信唯有安流河的河水和河底圆润的卵石可以让他们保持双脚的敏感和灵活。
他们对待自己的双脚比对待什么都重要，因为皮肤坚硬而迟钝，他们有许多重要的行为需要靠双足来进行，包括在急流的水中站立，也包括性爱时两方的欢愉。
归槡节，每三年中只能有一次，所有人共同商议决策，决定值得呼唤神灵的日子。
归槡节不能常有，因为归槡节就是呼唤槡龄开花的节日，一旦槡龄开花，根茎的营养就会被耗光，作为日常食物的槡龄叶很长时间内就无法继续正常生长了。
这次的归槡节，是为了纪念战争结束，请千万穹神亲临于此，保佑整个聚落久安太平。
今天一早，安流左带领整个聚落的一百多人集体出发，来到了昨天砍过槡龄的地方。
安流河流域的热水槡龄，生命周期极其不稳定，有可能一个小苗长了十几年还是小苗，也有可能在两天内迅速长大开花结果，而刺激这一切的不光是阳光和河水，还有生命的威胁。
昨天砍的槡龄散落在石缝间，断口迅速分泌的物质在灼热的河水中扩散，同伴被砍受伤，这是促进它们开花的强烈信号。
昨夜一夜，千万花苞酝酿。
……
啄过花蜜后，每个人都分得一块爽脆的槡龄根，只嚼两下，随后纯靠着唇齿之力吸去甘甜丰腴的乳白色汁水，逆着河流走的尽可能远，然后站在河床中央，俯身让整个下巴浸入水中，任热水带走口中的几块残渣。
残渣一旦被留在石缝中，就会膨胀吸水，生根发芽。
随后男人们回到河岸，坐下来用针刺破自己的脚底，女人们则刺破自己最突出的那个趾的趾尖，他们相信自己的血能促进槡龄的生长，祈祷来年槡龄叶依旧丰收。
文/螳螂先生
1.归槡
安流左有一个和眼前这个发出轰隆隆巨响的悬崖一样的姓氏。
他扎步在及膝的水中，低头用唇拔下面前槡龄的花苞，用舌头把它塞到后槽牙那儿，一口下去就把所有的蜜都咬进齿间，随即放弃微苦的花瓣，转去嘬食下一朵花。
“比叶子汤好吃多了。”他笑的像个小孩。
在远离此地的地区，这种常见的水生灌木挺出水面的厚叶子富含淀粉，常被作为主食食用。不似滚头氓用火烤食叶柄，也不似苏夜人整片整片的煮食叶子，他们能晒干叶子磨粉煮汤，能将叶柄切段烹鱼，能嚼根能吮花，能烤也能炸。就槡龄来说，他们什么部位都吃，怎么做都敢吃。
在整个安流河谷流域，若谁想在“归槡节”这一天得到降临到莽莽穹神的祝福，就必须要附身下来或踮脚上去，亲自用唇亲吻这种植物的花朵。
“在我们白足人的传说里，这种植物就是属于水和石头的。” 安流左含着花苞，“我们管当了爸爸的男人都叫石头的，管当了妈妈的女人都叫水，从小叫到大的，很习惯这些的。”
石头，水。
石头下的槡龄根，水上的槡龄叶。
荒凉如此，仅有这些。
和偶尔的槡龄花。
归槡节前一天，安流左和同行的四个“石头”一起，去采挖三年才可以享用一次的槡龄根。他们赤裸上身，手持着能将槡龄连根撬起的扁棍。他们有些兴奋的互相炫耀自己漆黑坚硬的背部皮肤，正是这些硬甲一样的死皮保护了他们免受穹光的炙烤。
在白足人世代聚居的山谷中，盛大的穹光烧热了这里黢黑的岩石，也灼热了一路流来的安流河水。
绝大多数时间里，这条桀骜不驯而滚烫浑浊的安流河都会在山谷的窄口涌出陆地变成千万米高的跌水，如果你恰巧在丰水的十七年造访这条河，那么你将真正见识到白足人获取食物的智慧。
白足人，因为通体皮肤黢黑而双足粉白而得名。自称“石父水母”的他们，每三年只有今年，会以槡龄根为主食。这种植物靠膨大的根茎将自己卡在激流的石缝中，安流左他们用扁棍撬出槡龄巨大的根茎，先拍碎一大部分，再敲碎横生的根系，我们很容易就能从咔咔的断裂声中听出它爽脆的口感。
削皮，清洗，一切都在水中进行。白足人喜欢水，更喜欢蹚水而行，他们相信唯有安流河的河水和河底圆润的卵石可以让他们保持双脚的敏感和灵活。
他们对待自己的双脚比对待什么都重要，因为皮肤坚硬而迟钝，他们有许多重要的行为需要靠双足来进行，包括在急流的水中站立，也包括性爱时两方的欢愉。
归槡节，每三年中只能有一次，所有人共同商议决策，决定值得呼唤神灵的日子。
归槡节不能常有，因为归槡节就是呼唤槡龄开花的节日，一旦槡龄开花，根茎的营养就会被耗光，作为日常食物的槡龄叶很长时间内就无法继续正常生长了。
这次的归槡节，是为了纪念战争结束，请千万穹神亲临于此，保佑整个聚落久安太平。
今天一早，安流左带领整个聚落的一百多人集体出发，来到了昨天砍过槡龄的地方。
安流河流域的热水槡龄，生命周期极其不稳定，有可能一个小苗长了十几年还是小苗，也有可能在两天内迅速长大开花结果，而刺激这一切的不光是阳光和河水，还有生命的威胁。
昨天砍的槡龄散落在石缝间，断口迅速分泌的物质在灼热的河水中扩散，同伴被砍受伤，这是促进它们开花的强烈信号。
昨夜一夜，千万花苞酝酿。
……
啄过花蜜后，每个人都分得一块爽脆的槡龄根，只嚼两下，随后纯靠着唇齿之力吸去甘甜丰腴的乳白色汁水，逆着河流走的尽可能远，然后站在河床中央，俯身让整个下巴浸入水中，任热水带走口中的几块残渣。
残渣一旦被留在石缝中，就会膨胀吸水，生根发芽。
随后男人们回到河岸，坐下来用针刺破自己的脚底，女人们则刺破自己最突出的那个趾的趾尖，他们相信自己的血能促进槡龄的生长，祈祷来年槡龄叶依旧丰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