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显觉得，自己的生存，就在于是一种精巧的毒素，这种感觉又是同他十八岁的倨傲性格紧紧结合着的。他决心毕生都不弄脏自己这双白净漂亮的手，连个茧子也不能让它磨出来。要像一面旌旗，只为清风而生存下去。对自己来说，唯一的真实，就是每逢想到无穷尽和无意义的死就得到苏生；看到行将衰落就炙热地燃烧起来，光是为着既无方向又无归结的“感情”而生存下去……
所以，他眼下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清显问道：
“你这家伙是说觉得幸福吗？”
“我没这么说呀。”
“没说就好。你这家伙的想法使我感到可怕。我说不出你这么大胆的话。”
“你这家伙一定野心特大。野心家往往装扮成悲哀的样子。你已经这样了，究竟还想要什么东西？”
“一件有决定意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每逢自己的梦想遭到破灭以后便会快活起来

"为什么呢？就是说，一切神圣的东西，都是由梦和回忆的共同因素构成的。在时间和空间上，离开我们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就会变成一种奇迹。而且，这三者，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无法用手触摸到。从触摸得到的东西离开一步，它就变成神圣的，变成奇迹，变成认识所没有的美的存在。本来，一切事物都具有神圣性，唯因被我们抚摸过，就变成污秽的了。我们人类真是奇怪啊，尽管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具备可能成为神圣的素质，但是，却对自己抚摸过的一切东西，进行冒渎。"

“行为生于身体、语言和意念，也产生善或恶的结果。”
“心灵在现世同肉体关联，有善、中、恶三种区别。”
“人们由心灵承受心灵之果，由语言承受语言之果，由身体承受身体的行为之果。”
“人们由身体行为的错误，来世转生为草木；由于语言的错误，转生为鸟禽；由于心灵的错误，转生为下等的阶级。”
“对所有的生物，能在语言、意念和身体三个方面坚持抑制，又能够完全抑制爱欲和愤恨者，就能有所成就，获得终极的解脱。”
“人们必须正确地运用自己的睿智，看清个人灵魂的趋势是否以法为依据，始终将意念倾注于法的获得。”

他们必须视野极其广阔，既能展望那百日清澄湛蓝的长天，又能透视群星灿烂的黑夜幽深的青空。

有名无实，空洞而徒具形骸。

感情无形，梦确是有形有色的。

清显从海潮的奔腾和漫长的时间流逝中，突然觉察到自己不久也会走进老境，而泛起一阵子窒息的感觉。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获得什么老年人的智慧。他想的只是怎样才能在年轻的时候就溘然死去，而且尽可能不感觉痛苦。宛若一件华丽绸和服随便脱下来扔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又滑落在昏暗的地板上那么优雅。

这时，坐落在湖滨的舞台，已经从围了红白二色幕布的后台响起了梆子声，在提醒演员准备上场，那声音宛若一片散发香气的新木屑，穿过大气撒向空中。

清显在梦中寻思，由于自己陷入梦境过深，结果是那梦已经漫溢到现实中来。梦在泛滥。

一味地拖延就是了。与其接受所有的决断无不包含的粗野，毋宁承受时光那微妙的点点滴滴甘露的恩惠。不拘多么重大的事件，放置下来，从放置中就会产生利害，于是总会有人站到自己这一方。

清显体会到，世上竟有这样一种人，他们仅仅是为了开花后撕碎花瓣才精心栽培鲜花。

永恒转换如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