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谋反那一年,是洗髓第一次下山,他不顾住持的劝阻,带着师弟们只携一根棍杖,走下嵩山,直奔边疆。
洗髓杀敌无数,连金色的白衣焚天亦被染成了黑红,他踏着同门的尸体前行,一边走,一边回忆着,这是戒空,那是清悟,前边是最小的师弟道席,每想起一个名字,他手中抡起的血棍就会快上一分。
直到遇上他——一身红衣,白发如雪,似乎是嫌过于繁重,一点属于七秀的首饰也没有,狭长的凤眼,紧抿的薄唇,眉心一点梨花印,一对双剑撕开大漠的狂风,直击敌人的心脏,一剑一个叛军,一剑一串鲜血,他叫冰心,是七秀坊为数不多的几个男弟子之一。
洗髓与他一起并肩共战了半月有余,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通通试过了一遍,洗髓第一次动了凡心,他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呵护着那个男人,却没想到,最后,却是自己亲手杀了他。
"小和尚,不要管我了,我走不动了。
与其被他们蹂躏至死,还不如死在你的手上,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不许拒绝我。
小和尚,怎么还不动手?你不想回去了么?你不是还惦记着你的师弟和师傅么?
你说,你还要去普渡众生,不是么?
小和尚,让我做你普渡的第一个人吧"八年后,安史之乱结束了,洗髓提着白衣棍回到了少林,被升为了住持,掌管寺中的一切。但他却整日呆在藏经阁前的佛堂里,对着一把扇子发呆,直到圆寂之时,那把扇子依旧被他攥在手里,怎么都拿不下来。
有人说,那是七秀坊男子所用的回雪扇,但没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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