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怂谁先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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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雪后初霁，南窗移晴，竟将那些聒噪的雀儿引出来。）
（ 一个囫囵梦教它们驱走了，恼得牙痒痒，揭被翻身不过一瞬，趿着绣鞋，抄起针线筐，再捧块芙蓉糕，兴冲冲地杀将出去，就在雪里设了天罗地网。点心作饵，绣线为引，轱辘着轴放了几圈，牵到院中假山石处，伏低了身，屏息候着。）
（ 不承想候来丫头一声惊天的喊——“祖宗！天寒地冻的怎么单衣趴这儿！” 继而地，便被丫头展大氅从后包圆实了，团似地蹲缩在石后。这凭白地教雀呀鸟的瞧了热闹，直在枝头蹦跳着笑话。）
：嘘——！
（ 安静！牵着丫头重低下身，从氅中探出两只手，握着线，抵着颌，且等那雀儿近些，再近些…… 我却从这听出了不一般的动静，眉抬一转，灵犀似的等着了院门前袍角一动，迈进个人来。早蹿起了身，什么春雪芙蓉，什么针线大氅都忘在了脑后，顾自地扑埋进人怀里。）
（ 连带惊起一树燕雀扑翅绕梁，檐铃逐风。）
（ 无赖地偎在人怀前，只将两手拢在他腰侧取暖不肯放，又要高高地探着颈，仰起脸来望他。眉梢眼底的笑尚未藏好，话里已是一片委屈。）
：手都冻冰了，你看。

……
（ 自断双手，回屋睡大觉 ）

【早朝之后皇上召见军机大臣，左不得又要于宫中耗一个上午方得抽身，出了南书房时，已是晌午时分，昨儿落得纷扬大雪已消融了大概，矫首微眯了眼，颇觉得日头有几分刺目了，不欲多待，遂径直回了王府】
【前些日子一个汉家姑娘入了府，姓杜，名讳兰池，是个极为秀气的名字，就如同她这个小人儿一般，清秀、干净、又带着少女的娇憨，颇惹得我怜惜，自是回府先往她那儿厢院去，甫进院门，就见着小姑娘无所顾忌的扑过来，大手将她揽进了怀，这才听着她带了委屈的话音儿】
【抬手拎起了丫头的后颈，覆上她额顶，好笑问道】
又想甚么法儿折腾本王的院子呢？
【见她如小兽一般往后缩了缩颈子，又露出极为乖觉的模样儿，少不得又与她亲昵些，一掐这小猫儿的笑脸儿】
如今受凉了方觉着委屈，丫头，这是甚么道理，恩？

（为何总要同我讲道理呢。）
（远在那掌覆来前，便瑟缩起肩与颈，并不是躲——眼是直巴巴地望着的，维着颈像是只候着那手落下来，贴紧了，一颗心才能算作是实实地稳住。他不晓得，那颗心此刻正在小声地同他辩驳着：我才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他是不晓得的。）
（春雪欺负人，在覆白的世界里舍不得眨眼，于是望着望着，眼就酸溜溜地润了，教我噙着这朦胧胧的一汪傻气。额上的掌掠过了颊，于是顺着那暖意略偏过颌，两手捧着那掌，埋首轻蹭，把傻气的泪豆豆悄留予他的袖。）
：昨夜好容易梦见您，可您罩面便说我蠢，很不抵用，大约还不如养在廊下凑趣的画眉鸟。
（丢开了握着的袖，踢一脚雪，溅到绣蟒的靴与袍上，扭头便顾自地走。）我醒来气得牙痒痒，正要将它们都扑杀尽了，再将院也拆了，直拆到您跟前去才算——
（鼻尖一痒，连打两喷嚏，胡乱诌的气话只得打住。留阶抱柱往回望，望的是沾了雪霰子不如寻常威严的蟒，及在天地间长身玉立的他。不安分地晃脚踢踏着青砖地，支吾着圆回了话。）
：但既然、既然您已到跟前来了，我便勉强不气，不为难它们了。
（扭开脸，铜铃与风息具止，嘴角微抿，蚊嗡地讲）：我现下不委屈了。

【我自是轻易就能睨见小丫头不甚服气而抿起的唇角——她惯常是这般小模样儿的，偏最不是个讲道理的，我若耐着性子与她讲几句重话儿，她准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神情，包子脸皱巴巴的，眼眉耷拉着，垂着面，直往地上那几方青石砖上瞅去，似是要看穿个洞来才能遂了心意】
【倘若是我年岁极轻的时候，自是不乐意哄她的，然到了如今，心肠却是要比旧时软了许多——颇觉傻亦有傻的可爱，憨气中透着的几分小姑娘天真的赤忱，使我受用得很，因而平日里多溺着她，也不生恼】
【见她埋首蹭着我的掌，又落下几滴泪来，少不得抬手抚上她的青山眉，渐至那藏着一汪碧水的眼，受不住小姑娘的委屈劲儿，极近地将她揽至怀里、亲昵地贴了她的小脸儿】
【口气里倒是藏了揶揄】
你这心眼儿——本王若拿你去比那识趣儿的画眉鸟，也忒赔了不是？
【听这话，她自是又不忿了起来，在我怀里闹腾着摔了我的袖儿，极快地跑上了琅玕往柱后躲着了，这般张牙舞爪、无法无天的做派，荣王府里也偏她能做出来了——又一念，皆是我惯着的，只得立在原地、抱着肩膀瞧她】
【却不想着她倒是自个儿找补回来，一扬、又一抑，倒真是忒有趣儿了】
【再闻她垂着眉悄没声儿的絮道的最后一句，终是抵不住这般柔肠，拾阶上前，又将她收入怀里，一块儿入了屋，方将身上的大氅解下给小丫头披上了，才抵着她的下颌，缓言道】
傻丫头——若是想我了，乖乖的来我跟前儿就是，甚么画眉鸟的梦，都是胡诌的罢？

（ 那绣蟒停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紧不慢地来，驻在了阶前。初初地抬起眼来，候着的便是展明了意的双臂。遂是雀跃地投去，拥了满怀。）
（ 我仍嫌屋堂里冷，只有铺着裘绒的榻勉强能坐一坐，否则我情愿永赖在这怀里。再分开时，肩头披上了一件氅，领背间是他的余温。草草地撇开鞋，提着氅上了榻，刚是挨着榻边跪坐好，仰起头来要请这儿的主人齐坐，不想便被人捉着，使颌扬得更高了。）
（ 若是——那话很不成意思，就这么轻而缓地撩过心尖，一个激灵后，耳烧脸烫。余光觑见珠帘外低头顾着拣杯拣茶的丫鬟，臊得直拽着袖，不许人说下去。）
：喜儿，不沏茶了，你去烫壶酒，烫好了再回来。
（ 裹着氅，朝前偏着身向外头嘱咐，等打发了她，便伸着一双臂将人攀压下来，又是天地不怕的模样，敢在静室里小声地囔。）
：您进我梦里瞧瞧去，哪有半字是假！
（ 我说这话时，指尖正绕着他外袍上的盘纽，偏偏身子一起，那暗云纹上的蟒又显出来，张牙舞爪地吓唬我。拿手挡住了蟒头，遮不住握云踏浪的四爪。）
：这身袍不好看，阿真不喜欢。

结果，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