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
望着倒在我眼前的离镜,他唇角的血迹,额前的发丝,紧促的双眉,恍若所有思绪都被拉回到七万年前那短短数月的光阴。他为我在大紫明宫剑指擎苍、在昆仑虚挡下火凤凰的攻击、在乱军之中格开离怨必杀的长枪,他敛去一身血迹,在昆仑虚外恭敬一拜,含笑道一句“在下翼族离镜,求见司音上仙”。
一滴狐狸泪,自我眼眶无声落下,离镜,我终究逃不过你给的债。我一时的失神又被玄女那此刻更让人厌恶的声音拉回到现实,只听她对方才被离镜遣散的大紫明宫禁卫叫到,“来人啊!君上被这狐族人打伤,快快将她拿下!”
看着又再次围上来的禁卫,我只得将师父护在身后,颇有些费力的抵挡迎面而来的招式,心下却又担心离镜的伤势,只恨不得变作两个自己。
不出一刻,我周身皆挂了彩,还好不多时,总算来了个帮手。
太子夜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挥动玉清昆仑扇,将迎上来的两个翼族禁卫击倒,转身道了声谢。
夜华贴近我说 “你我不用这般客气。”
“……”
我一时语塞,只能随口抱怨他一句,嫌他没早些来,害我颇受了些伤。
多半禁卫都被击退,还有几个倒在大殿上起不来,我此刻也仗着有个法力高强的天族太子在我身后,少了几分窘迫,自然恢复了我白浅该有的姿态。
“玄女,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样么?”
玄女此刻大概认出我身后来人,又无禁卫傍身,连连后退,直躲到尚在昏迷的离镜身后方才停住。我见她把同我一样的那张脸扯出一个很是难看的笑,“你能把我怎样,你敢于翼族为敌么,你不怕两军交战的么?”
“你羞辱墨渊上神的仙体在先,打伤天族未来的太子妃在后,为此天族来讨伐一番也未不可,两族交战,危害苍生,却是因你个不懂事的女人,想必将你打下畜生道永世不赦也算从轻发落了。”
夜华到是嘴快我一步,将我的话头抢了去,末了还擅自加了一条理由,说的却是斩钉截铁,我没理由反驳。
那玄女听了倒吸了口气,跌跌撞撞爬到离镜身边,仿佛此刻被她亲手打伤的翼君还能给她撑腰似的。
我眼见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推开扶着我的夜华,走到玄女跟前蹲下身来,仔细瞧着眼下这张同我别无二致的脸,冷笑着对她说:“我白浅向来不甚在意皮相这东西,当年给也就给了,可现在看你戴着它,我却不大顺心了。”
离镜尚自晕着,自然不会护着她,玄女见我手中节了印伽,惊恐的直向后缩,我却再不想拖延,这副容貌,我早该在七万年前就收回的。我仙力催动印伽,一道白光闪过,现出她本来的面貌。
恰在此时,离镜悠悠转醒,我心下三分惊喜。两分因挂记着他的伤,他醒来自是没有性命之忧,一分却是觉得好笑,他醒来见自己翼后已不是往日模样,会不会后悔当年的选择。
没曾想,他见玄女模样并未惊讶,却气息微弱的对我说了句:“手下留情。”
我一瞬间觉得身上伤处皆疼痛难忍,眼泪也夺眶而出,遮住我本就不大灵光的眼睛,再也看他不清。
耳畔却传来他苍凉的声音:“夜华君还请先带白浅上神回去医治,翼后今日所为离镜自不会护短,三日后自会去天宫请罪。”
夜华上前将我扶起,我却兀自沉浸在离镜方才刚一醒来就为玄女说话的心绪中,只觉得眼前一团模糊,他二人再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听清,竟沉沉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