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鸟
0.
窗外的鸟还在叫。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巨大的绿茵被风吹得哗啦啦响，交杂着那几十年来似乎都不曾变过的鸟鸣。湖面上不知道是第几代却依然漂亮的白色大鸟高傲地伸着脖颈，君临天下一般俯瞰众生。
他怔愣地盯着那几只鸟儿。波光粼粼的湖面折射出夕阳的暖光，似乎有那么一瞬刺痛了他的眼。
也像之前那样刺进了他的心脏。
1.
“芭蕾舞？”索隆皱起眉头，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旁边一脸认真的金发男孩，“你疯了吗？”
山治微笑着摇摇头。他抬起手用笔尾顶着自己的下唇，流露出一副憧憬的姿态。
“你不是想要学营养师吗？”索隆盯着对方仿佛是沉醉进什么的蓝眼睛。
“这可是我小时候的梦想，”金发的男孩笑了笑，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小时候就想，芭蕾舞剧里有那么多漂亮的大姐姐，如果学了那个，不就能天天和她们待在一起了吗——别那么看着我，我会打你的。这当然只是小时候的想法，后来我就缠着我爸帮我报班学习，就是那种兴趣班，学了之后才发现，这真是一个痛苦和快乐交织的东西。”
发觉到对面似乎彻底沉浸在回忆里，索隆收起了鄙夷的眼神，安安静静地把视线放在那张脸上。平时这张面孔上充满着的愤怒和不耐被安逸和淡然所取代，平静得令他心颤——这似乎是一个有着陌生梦想的陌生人。
“……所以我才想继续完成小时候的梦想，况且这个梦想和营养师也不冲突——你在听吗？喂喂，绿藻？”
“谁是——”条件反射一般，索隆瞬间瞪了回去，却对上对方饱含着笑意的视线后怔住。那只漂亮的蓝眼睛如同湖面一般干净而深不见底，不免让他一阵心慌后避开了那道目光。
“怎么了？”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解。
“……不，”索隆重新拿起了笔，抹平声音中细微的颤抖，“没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而他仿佛溺水一样，挣扎不出那一瞬萌动后越来越剧烈的波澜。
2.
“山治真的放弃了录取，去学跳舞了？”乌索普放下手上的酒瓶，前倾身子一脸惊诧，“他成绩那么好，没理由啊？”
索隆沉默着吞了一口酒，抬起眼扫了对方一眼。似乎是目光太过冷厉，乌索普打了个颤，带着一点尴尬的表情重新坐回到沙发上。酒吧里被昏暗而暧昧的灯光笼罩，红男绿女的嘈杂声和台上电吉他的声响结合在一起，几乎能把人的脑袋吵炸。索隆紧皱着眉头，再次垂下眼，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
似乎也是看出索隆的心情不好，害怕触雷的乌索普没再跟他搭话。他转头跟旁边的弗兰奇说了什么，对方也露出惊讶的表情看了一眼索隆。索隆懒得理会这群家伙，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瓶接一瓶地灌酒，这期间也凭借自己冷冰冰的气场吓退了好几个想要上来搭讪的女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索隆面前的空酒瓶都堆成了小山，乌索普才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要去续摊，”索隆有点模糊的视线里映着长鼻子男人带着点瑟缩的脸，“你去吗？”
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怕的。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拂去了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酒吧外走去。
酒吧门口的冷风让他清醒了不少，那一股觉得好笑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他这是在干嘛？借酒消愁？就因为不能跟一个男人经常见面？
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狰狞而凄凉，然而他自己都不明白这里面有没有悲哀的情绪存在。
3.
“索隆也疯了吧，”娜美喝了一口橘子汁，满脸的无奈，“好好的学不上，非要去研究什么剑道？”
“听说他家以前是开道场的，后来剑道没落了，就转行做别的了，”罗宾拢了拢头发，抿了一口咖啡，“这也算是传承吧？”
娜美不屑地嗤笑一声，又愤恨一般喝了一大口橘子汁，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包包里掏出了几张门票一样的东西扔在了桌子上。罗宾拿起一张，上面印着“Swan Lake”和两个舞者的剪影。
“嗯……山治的演出？”罗宾一向平静如水的表情带上一点惊讶，“他没有练习几年吧？”
“四年多…不到五年吧。”娜美想了一下，回答道，“这不重要。山治给了我这几张票让我带朋友去来着，然后告诉我他联系不上索隆，想让我给索隆也带一张票。索隆不是跟我们讲他在闭关不让别人去找吗，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到。”娜美不耐烦地点了点桌面，然后翻了个白眼，“都什么年代了还闭关，真不明白我交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的朋友。”
罗宾放下那张票，将它推到娜美跟前，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会去的。”
她转过头看向落地窗外繁华的街道，和街道上方不那么湛蓝的天空。天空上偶尔飞来一两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类，在街道上方盘旋一会儿，就继续向更远的未来飞去。
4.
接过被撕去副券的门票，索隆轻声道谢，被礼宾员引导到座位处后有些局促地坐下来。他环顾四周，金碧辉煌的剧院里只有观众之间轻声的交谈和礼宾员向导的声音，他低下头看着那张被自己攥得皱巴巴的门票，感到手足无措。这种地方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似乎有些过于庄重的氛围和人们间彬彬有礼的交流，这不属于他，或者说，他不属于这种地方，他几乎没有办法融入这里。
他开始想念酒吧那种震耳欲聋的嘈杂。
“你竟然懂得要穿西服，”娜美在他旁边坐下，声音里有明显的调侃，“看来是做好了功课？”
索隆用眼角瞥了一眼娜美，对方穿着得体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容。相比起自己的不知所措，她显然看上去更加落落大方。
灯光暗下来了，交响乐团的指挥在观众的掌声中向他们致意。随着逐渐奏起的交响乐，幕布缓缓的拉开。索隆屏住呼吸，眼睛死盯着舞台上随着音乐翩然起舞的人们，觉得自己似乎被这种庄严的气氛压迫住，又似乎是他在等着那个许久未见的人出现。
那一瞬间点地的足尖就像踏在他的心尖一般。
刹那间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交响乐的激昂舒缓、人们恰到好处的喝彩都与他无关。他的心跳在他耳边怦怦作响，他无意识的握紧了双拳，轰鸣的血液似乎涌上了他的双颊。一昂首、一垂头，舒展或弯曲的手臂，轻轻滑过地板或用力跃起的修长双腿都如同繁星一样吸引着他——比起跳天鹅的女舞者，他觉得那头漂亮的金发反而像皇冠一样照映出天鹅一般的骄傲。
索隆呆呆地坐在那里，局促和不知所措反而在被优雅流畅的舞姿推进的剧情中更甚——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像酒吧里的酗酒者和剧院里的绅士一样遥远了，现在似乎在一点一点如天鹅羽毛一般轻盈的脚尖下渐行渐远。
索隆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清楚。在经过无比漫长的谢幕之后被娜美拉出了剧院的他还是那个样子，看上去被震撼的不轻似的。
“怎么样，”娜美用胳膊肘捅捅索隆，“山治跳的很好吧？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但是现在看起来是走对了。”
索隆没吭声，倒是一旁的路飞兴奋地叽叽喳喳评论了一大堆。他们在剧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披着大衣连衣服都没换的山治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娜美小姐久等了！”他倒是除了看起来更成熟没变什么，看见娜美依然是那副花痴的模样，“好久不见了，我对你的想念就像…”
话还没说完，就被娜美赏了一个爆栗。他这才讪笑着揉了揉头发，和剩下的几个人打招呼。确实很久没见的几个人很快闹成了一团，只剩下不善言辞的索隆在一旁站着。他盯着山治大衣下依旧被紧身裤包裹，完全勾勒出肌肉线条的漂亮双腿发呆——鬼知道他为什么会盯着那地方看。直到那双腿移到了他的眼前，他才移动视线落到面前的那张脸上。还是那只蓝眼睛，只不过现在变得更加幽邃，埋掉了所有情绪一样。陌生而熟悉的心悸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虽然他仿佛马上就要伸出手去触碰那张脸。
“怎么，”山治挑眉，“这么久没见，一不小心被我帅气的王子造型吸引了？绿藻。”
“谁是——”下意识地接口，莫名的默契反而让索隆放松了下来，“……绿藻啊。”他轻声回应道，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才对啊，”山治往他肩膀上扇了一巴掌，“战战兢兢像什么样子，这才是蠢货的你啊，绿藻。”
“所以说，谁是绿藻啊？！”
黑暗的夜空里稀疏的几颗星星闪了闪，被他们毫无顾忌的大笑吓到了一般。
如果忽视掉因为那一面而令索隆之后魂牵梦萦几个月的、肌肉匀称的双腿，那晚的笑声也算是点亮了索隆不知道黑暗了几年的夜空。
5.
“山治退役了。”听见这个消息索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娜美又说道，“他准备结婚了，和之前那个演天鹅的芭蕾舞演员，婚礼在下周。”
勉强压下的喜悦定格在了脸上。索隆觉得此时自己的表情估计很搞笑，他本来不想表达出自己的喜悦，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后面的消息就像是重锤把悲哀狠狠地敲在他的脸上。
“哦，他还说了，”娜美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顺便祝贺你剑道比赛得第一，作为贺礼你就不用随份子了。”
“……那我还真是谢谢他啊。”索隆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再次拿起一瓶酒猛灌进肚里，明明是已经习惯的灼痛感此时却火辣辣的，几乎要辣出眼泪。
他只能庆幸酒吧的灯光足够晦暗，周围的人群足够嘈杂。
果然，王子就算是不再是台上的王子，那也是天鹅的王子，远比他飞得更高更远。
6.
“当时也不知道索隆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说结婚就结婚了。”娜美搅着面前的橘子汁，用吸管喝了一小口，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时间过得真快啊…”
睿智的黑发女人依旧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她依旧成熟而漂亮，但是眼角的细纹和逐渐加深的法令纹暴露了已经老去的事实。当时繁华的街道此刻冷冷清清，写着“招租”的纸条在风中孤零零地贴在对面店铺的门上。人满为患的咖啡厅此刻也空空荡荡，只剩她们一桌客人，门口挂着的风铃死去一般不声不响。
天空愈加黑暗了，只是那经过的鸟儿倒是没有少，依旧盘旋几圈，继续向那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未来飞去。
7.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以下了，那高昂着脖颈的天鹅也随着夕阳余晖的湮灭而消失不见。索隆放下手上的相框，步履蹒跚地关上了窗户。
只有窗外的鸟儿还在叫。
Fin
0.
窗外的鸟还在叫。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巨大的绿茵被风吹得哗啦啦响，交杂着那几十年来似乎都不曾变过的鸟鸣。湖面上不知道是第几代却依然漂亮的白色大鸟高傲地伸着脖颈，君临天下一般俯瞰众生。
他怔愣地盯着那几只鸟儿。波光粼粼的湖面折射出夕阳的暖光，似乎有那么一瞬刺痛了他的眼。
也像之前那样刺进了他的心脏。
1.
“芭蕾舞？”索隆皱起眉头，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旁边一脸认真的金发男孩，“你疯了吗？”
山治微笑着摇摇头。他抬起手用笔尾顶着自己的下唇，流露出一副憧憬的姿态。
“你不是想要学营养师吗？”索隆盯着对方仿佛是沉醉进什么的蓝眼睛。
“这可是我小时候的梦想，”金发的男孩笑了笑，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小时候就想，芭蕾舞剧里有那么多漂亮的大姐姐，如果学了那个，不就能天天和她们待在一起了吗——别那么看着我，我会打你的。这当然只是小时候的想法，后来我就缠着我爸帮我报班学习，就是那种兴趣班，学了之后才发现，这真是一个痛苦和快乐交织的东西。”
发觉到对面似乎彻底沉浸在回忆里，索隆收起了鄙夷的眼神，安安静静地把视线放在那张脸上。平时这张面孔上充满着的愤怒和不耐被安逸和淡然所取代，平静得令他心颤——这似乎是一个有着陌生梦想的陌生人。
“……所以我才想继续完成小时候的梦想，况且这个梦想和营养师也不冲突——你在听吗？喂喂，绿藻？”
“谁是——”条件反射一般，索隆瞬间瞪了回去，却对上对方饱含着笑意的视线后怔住。那只漂亮的蓝眼睛如同湖面一般干净而深不见底，不免让他一阵心慌后避开了那道目光。
“怎么了？”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解。
“……不，”索隆重新拿起了笔，抹平声音中细微的颤抖，“没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而他仿佛溺水一样，挣扎不出那一瞬萌动后越来越剧烈的波澜。
2.
“山治真的放弃了录取，去学跳舞了？”乌索普放下手上的酒瓶，前倾身子一脸惊诧，“他成绩那么好，没理由啊？”
索隆沉默着吞了一口酒，抬起眼扫了对方一眼。似乎是目光太过冷厉，乌索普打了个颤，带着一点尴尬的表情重新坐回到沙发上。酒吧里被昏暗而暧昧的灯光笼罩，红男绿女的嘈杂声和台上电吉他的声响结合在一起，几乎能把人的脑袋吵炸。索隆紧皱着眉头，再次垂下眼，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
似乎也是看出索隆的心情不好，害怕触雷的乌索普没再跟他搭话。他转头跟旁边的弗兰奇说了什么，对方也露出惊讶的表情看了一眼索隆。索隆懒得理会这群家伙，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瓶接一瓶地灌酒，这期间也凭借自己冷冰冰的气场吓退了好几个想要上来搭讪的女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索隆面前的空酒瓶都堆成了小山，乌索普才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要去续摊，”索隆有点模糊的视线里映着长鼻子男人带着点瑟缩的脸，“你去吗？”
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怕的。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拂去了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酒吧外走去。
酒吧门口的冷风让他清醒了不少，那一股觉得好笑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他这是在干嘛？借酒消愁？就因为不能跟一个男人经常见面？
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狰狞而凄凉，然而他自己都不明白这里面有没有悲哀的情绪存在。
3.
“索隆也疯了吧，”娜美喝了一口橘子汁，满脸的无奈，“好好的学不上，非要去研究什么剑道？”
“听说他家以前是开道场的，后来剑道没落了，就转行做别的了，”罗宾拢了拢头发，抿了一口咖啡，“这也算是传承吧？”
娜美不屑地嗤笑一声，又愤恨一般喝了一大口橘子汁，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包包里掏出了几张门票一样的东西扔在了桌子上。罗宾拿起一张，上面印着“Swan Lake”和两个舞者的剪影。
“嗯……山治的演出？”罗宾一向平静如水的表情带上一点惊讶，“他没有练习几年吧？”
“四年多…不到五年吧。”娜美想了一下，回答道，“这不重要。山治给了我这几张票让我带朋友去来着，然后告诉我他联系不上索隆，想让我给索隆也带一张票。索隆不是跟我们讲他在闭关不让别人去找吗，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到。”娜美不耐烦地点了点桌面，然后翻了个白眼，“都什么年代了还闭关，真不明白我交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的朋友。”
罗宾放下那张票，将它推到娜美跟前，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会去的。”
她转过头看向落地窗外繁华的街道，和街道上方不那么湛蓝的天空。天空上偶尔飞来一两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类，在街道上方盘旋一会儿，就继续向更远的未来飞去。
4.
接过被撕去副券的门票，索隆轻声道谢，被礼宾员引导到座位处后有些局促地坐下来。他环顾四周，金碧辉煌的剧院里只有观众之间轻声的交谈和礼宾员向导的声音，他低下头看着那张被自己攥得皱巴巴的门票，感到手足无措。这种地方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似乎有些过于庄重的氛围和人们间彬彬有礼的交流，这不属于他，或者说，他不属于这种地方，他几乎没有办法融入这里。
他开始想念酒吧那种震耳欲聋的嘈杂。
“你竟然懂得要穿西服，”娜美在他旁边坐下，声音里有明显的调侃，“看来是做好了功课？”
索隆用眼角瞥了一眼娜美，对方穿着得体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容。相比起自己的不知所措，她显然看上去更加落落大方。
灯光暗下来了，交响乐团的指挥在观众的掌声中向他们致意。随着逐渐奏起的交响乐，幕布缓缓的拉开。索隆屏住呼吸，眼睛死盯着舞台上随着音乐翩然起舞的人们，觉得自己似乎被这种庄严的气氛压迫住，又似乎是他在等着那个许久未见的人出现。
那一瞬间点地的足尖就像踏在他的心尖一般。
刹那间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交响乐的激昂舒缓、人们恰到好处的喝彩都与他无关。他的心跳在他耳边怦怦作响，他无意识的握紧了双拳，轰鸣的血液似乎涌上了他的双颊。一昂首、一垂头，舒展或弯曲的手臂，轻轻滑过地板或用力跃起的修长双腿都如同繁星一样吸引着他——比起跳天鹅的女舞者，他觉得那头漂亮的金发反而像皇冠一样照映出天鹅一般的骄傲。
索隆呆呆地坐在那里，局促和不知所措反而在被优雅流畅的舞姿推进的剧情中更甚——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像酒吧里的酗酒者和剧院里的绅士一样遥远了，现在似乎在一点一点如天鹅羽毛一般轻盈的脚尖下渐行渐远。
索隆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清楚。在经过无比漫长的谢幕之后被娜美拉出了剧院的他还是那个样子，看上去被震撼的不轻似的。
“怎么样，”娜美用胳膊肘捅捅索隆，“山治跳的很好吧？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但是现在看起来是走对了。”
索隆没吭声，倒是一旁的路飞兴奋地叽叽喳喳评论了一大堆。他们在剧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披着大衣连衣服都没换的山治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娜美小姐久等了！”他倒是除了看起来更成熟没变什么，看见娜美依然是那副花痴的模样，“好久不见了，我对你的想念就像…”
话还没说完，就被娜美赏了一个爆栗。他这才讪笑着揉了揉头发，和剩下的几个人打招呼。确实很久没见的几个人很快闹成了一团，只剩下不善言辞的索隆在一旁站着。他盯着山治大衣下依旧被紧身裤包裹，完全勾勒出肌肉线条的漂亮双腿发呆——鬼知道他为什么会盯着那地方看。直到那双腿移到了他的眼前，他才移动视线落到面前的那张脸上。还是那只蓝眼睛，只不过现在变得更加幽邃，埋掉了所有情绪一样。陌生而熟悉的心悸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虽然他仿佛马上就要伸出手去触碰那张脸。
“怎么，”山治挑眉，“这么久没见，一不小心被我帅气的王子造型吸引了？绿藻。”
“谁是——”下意识地接口，莫名的默契反而让索隆放松了下来，“……绿藻啊。”他轻声回应道，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才对啊，”山治往他肩膀上扇了一巴掌，“战战兢兢像什么样子，这才是蠢货的你啊，绿藻。”
“所以说，谁是绿藻啊？！”
黑暗的夜空里稀疏的几颗星星闪了闪，被他们毫无顾忌的大笑吓到了一般。
如果忽视掉因为那一面而令索隆之后魂牵梦萦几个月的、肌肉匀称的双腿，那晚的笑声也算是点亮了索隆不知道黑暗了几年的夜空。
5.
“山治退役了。”听见这个消息索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娜美又说道，“他准备结婚了，和之前那个演天鹅的芭蕾舞演员，婚礼在下周。”
勉强压下的喜悦定格在了脸上。索隆觉得此时自己的表情估计很搞笑，他本来不想表达出自己的喜悦，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后面的消息就像是重锤把悲哀狠狠地敲在他的脸上。
“哦，他还说了，”娜美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顺便祝贺你剑道比赛得第一，作为贺礼你就不用随份子了。”
“……那我还真是谢谢他啊。”索隆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再次拿起一瓶酒猛灌进肚里，明明是已经习惯的灼痛感此时却火辣辣的，几乎要辣出眼泪。
他只能庆幸酒吧的灯光足够晦暗，周围的人群足够嘈杂。
果然，王子就算是不再是台上的王子，那也是天鹅的王子，远比他飞得更高更远。
6.
“当时也不知道索隆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说结婚就结婚了。”娜美搅着面前的橘子汁，用吸管喝了一小口，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时间过得真快啊…”
睿智的黑发女人依旧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她依旧成熟而漂亮，但是眼角的细纹和逐渐加深的法令纹暴露了已经老去的事实。当时繁华的街道此刻冷冷清清，写着“招租”的纸条在风中孤零零地贴在对面店铺的门上。人满为患的咖啡厅此刻也空空荡荡，只剩她们一桌客人，门口挂着的风铃死去一般不声不响。
天空愈加黑暗了，只是那经过的鸟儿倒是没有少，依旧盘旋几圈，继续向那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未来飞去。
7.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以下了，那高昂着脖颈的天鹅也随着夕阳余晖的湮灭而消失不见。索隆放下手上的相框，步履蹒跚地关上了窗户。
只有窗外的鸟儿还在叫。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