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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回旋(修正版)(驱魔/亚连/无CP)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同为二发,不过因为这个是修改的最终版,就不放链接了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3-07 21:43回复
      Second Time【01】
      雾散了,淅沥的雨勾出了小屋的轮廓。
      我从没见过这间小屋。
      拨开叶缝,一角白色晃于眼前,与背景苍凉的颜色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它静静地孤立于山脚的田间。远观虽朴实无奇,但着实给我一种恍惚的错觉,在如此泥泞的冲刷下,竟觉得,不染一尘。
      近了。以茅草为檐的简陋篱笆门下,风铃在空气中凝滞着身姿,长长的尾巴拖着“来访请摇铃”的纸条。但我未去理会。
      恐怕走错了吧,Innocence怎么可能在这种普通的地方?
      不大的小院四散着泥土与青草的香味。除此之外,还有来自一种长相狰狞得难以言说的植物的香气。
      是花?虽说难看却意外的好闻。
      我怔怔地立在原地,伸出头去仔细观察着它张大得仿佛要吃人的嘴……还不止一株,它的同伴们方才发觉了我的存在,打着哈欠纷纷从沉眠中醒来。定神一看,那一大片土地上都种着这危险的植物。
      看来这地方,一点也不普通。
      汗水混合雨水顺着鼻尖淌了下来,那些植物享受着淋浴之欢,正缓缓向我所在之处靠了过来。
      完了。我似乎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意识到时湿透的身体已迅速作出了反应。慌忙退下以闪避前方一张张快要吻过来的血盆大口,暗自臆测着竟有此种嗜好的屋主人的真面目。
      难道Innocence在这些大家伙的嘴里?
      想到此处一时间不禁寒毛倒竖。如果真这样的话,该怎么拿出来呢?故意被吃掉,等同步时给它来个开膛破肚?
      那也得在此之前我没被消化完才行。
      我几乎都嗅到它吐出的更加浓郁的“气息”喷到了脸上,还有仿佛正发出“咯吱”声响的它交错的巨齿。
      肚子饿了,快到饭点了吧。十五岁少年的肉有那么好吃吗?
      “嘭——”,就在可怜的自己性命堪忧之时,猛烈的踹门声及时打断了可爱植物们的午餐。相信我,没有任何声音比此刻的更为悦耳了。紧接着耳边传来了几乎没力气吼出来的哀嚎,
      “又一个受害者……”
      循声望去,一个人影这才从门里走了出来,大约和我相仿年纪,白发白衣系着白围裙,与周遭的颜色似乎很搭。但其脸上的愠怒不减,还夹杂着几分无奈,一步步朝着我,不如说朝着这群方才还要将我下肚的家伙们走来。嘴里还咬着一串东西。
      雨不肯停,反而大了些,只片刻,漂亮的纯白发梢便已滴出水来。
      叼着丸子的少年停了下来,“啐”地一把扔掉吃剩的竹签。我看见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了镰刀,“现在就砍了你们。”然后面门前方的压迫感瞬时烟消云散了。
      “抱歉,”他眯眼一笑,虽是轻浅上扬的弧度,后背却不由地窜起几分寒意,然后我听见他接着说,
      “忘了摇铃吧。”


    IP属地:重庆2楼2017-03-07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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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cond Time【02】
        捂着头擦了好久,拿下浴巾时眼前已经与方才不一样了。我不敢想象摆设陈旧的简陋小屋里居然有普通尺寸两倍大的饭桌,而这饭桌上菜肴的数量与种类,也丝毫不输满汉全席。
        “作为赔礼,请不要客气地用餐吧。”虽是这么说,他也解了围裙坐下来,然后在我肉眼都快难以辨认的速度下扫光了几乎整桌,只留下了我盘里的。他抹抹嘴,吞下最后一串糯米团子,含糊不清地叫我别介意。
        看见满桌层叠垒砌的空盘,我忽然有些明白他生活窘迫的原因了。切下一小块牛排,入口细腻丝滑,黑胡椒酱调得尤为出色。
        “十分美味。”
        他听到我对其厨艺的赞美后不胜欣喜,打起干劲说不够再做。那样期待的表情,像是他许久都没听过,或是从未听过这些赞美。
        灯光恍惚下,他的笑容竟有些易碎了。
        我实在不忍推却,任由那家伙又系上围裙在咫尺的灶台前一阵忙活。
        屋子很小,厨房与餐厅间没有明显的界限。这肯定是故意的。四下看了看,床铺整洁,书架凌乱,几个南瓜灯靠着窗台赏雨,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奇怪地方。身体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
        可是海布拉丝卡也没理由对我说谎。
        食物下锅的声音打断了思考。他一边抄动锅铲,一边唠叨起不知多久前的旧事。
        火光下鱿鱼片片翻飞,香气四溢。
        他说那些忘了摇铃的家伙。有一个本是来偷东西的,看见了那玩意儿吓得夺路而逃,反倒留下了几个小钱。还有一个财主要强占这片土地,没想被吓个半死,赔款多得差点没把房子搭进去,只得打了半年苦工。近期的,一个不听话的倒霉小女孩差点被来个一口吞,而这一幕又恰巧被孩子父母看到了……
        然后,似乎是后果过于悲惨他没再讲下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忙碌身影,我很难想象他在这里一个人生活了多久。
        “好了。”他端着大大小小的盘子毫不含糊地端上桌,再递上一碗暖汤,“等雨停了再走吧。”
        窗外,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算了,大不了在这儿过夜。妈妈最多说几句,教团也不会把我怎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
        放下刀叉,我对上了那双浅灰的眸子,
        “瑞恩·史密斯。”
        可回问时,他却抱歉地摇头。似乎有难言之隐,也没办法强迫。
        看起来更可疑了。


      IP属地:重庆3楼2017-03-07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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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氏又问了我的工作,考虑片刻后我仍如实上报了。因为编起来更麻烦。
          我告诉他自己是直属于黑色教团的战士,以破坏恶魔为己任的驱魔师——未来的。因为此刻正循着方向寻找与自己同步的Innocence。
          虽然父亲是普通的钟表匠,但母亲也是驱魔师——正式的,元老级。拥有强大到不可方物的能力——我认为的。
          而这一切在常人眼里惊天地泣鬼神传奇般的经历,竟只换来他一句淡淡的“不错”。
          不是平静,而是丝毫没有任何的惊奇。
          我忽然觉得Innocence应该,不,肯定就在这里了。肯定是哪天,不小心被这家伙当作普通食材煮了炖了炒了或者红烧了?然后在长久的岁月里慢慢消化吸收,然后供血到神经中枢,把脑子烧坏了?
          “不行,我得把他带到科穆伊叔叔那里去,好好研究研究。”
          未发觉时,话已经脱口而出了。低头找地缝时,听到对面无辜的人吐出一句不知所措的“啥”。
          正待做些掩饰,他却忽然开了口,语气竟有些微的严肃,
          “你想当驱魔师吗?”
          我想不到他会问我这个。这个自己还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已成定局的东西还需要意愿吗。
          应该,想吧。
          “想。”
          最终我还是作出了常人最能理解的答案。
          “那为什么想?”
          只是沿着固定的道路走下去,循着母亲的脚步,仅此而已。毕竟环境如此,理由这种东西恐怕早已变得不那么重要。那个笨妈妈当初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当驱魔师。
          因为被认同,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处。
          但我,又是因为怎样的理由?什么都不缺,家也很温暖。
          对了,家……
          不仅是父母,还有教团的这个数量略为庞大的家。
          “我想守护这个家。”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这样啊。”
          可这次我却看不清他嘴角的弧度,似乎掺杂了少许怀念,酸涩。又或许什么都不是,只是单纯的礼貌。
          我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他了。亦或是,我从未看懂过。


        IP属地:重庆4楼2017-03-07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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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cond Time【03】
            本以为平淡的一天会在这些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中悄然落幕。然而现实似乎不允许如此。
            暮色将至,雨势陡然增大。我可以看见闪电映在南瓜灯脸上那苍白而诡异的笑容。
            恶魔的出现比想象中更为安分,未沾染一丝喧嚣,神情中也看不出丝毫的愤怒或狂傲。平静得让我难以分辨,更难以置信。
            那是一个雨中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大约七八岁年纪,有着太阳一般温暖的金色眼眸和同色的精致小波浪卷头发。淡灰的蕾丝裙摆下,纯白的小鞋子被泥泞弄得污迹斑斑。
            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走在磅礴的雨中,映着苍白的脸色与温柔的目光,拖着无处不在滴水的身体,走近了院落里正酣睡的怪物。
            花儿醒了。最靠近的那一株以迅雷之势张开了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抹温柔吞噬殆尽……
            若不是身旁那只手死死按住我的,恐怕自己早已冲出雨中,将那孩子拥入怀里。
            “Level 7。”镇定的语速中不带丝毫感情,我侧头望着身旁的他,疏离感从胸腔中的每个角落蔓延开来。对方自觉地放开了手。没等“怎么会”问出口,他已经转过身看向了我。
            又是,那种笑容。
            好像我的脸上写满了答案,一展无余地被对方穿透。带着玩味的语调,我看见他唇齿张【和谐】合,在一瞬间击破了我的所有幻想。
            “是恶魔哦。”
            我心下一惊。
            从小生长在教团里的我尚且未见过Level 5以上的恶魔。而他,又怎会认得?


          IP属地:重庆11楼2017-03-09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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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膜被什么不知名的干扰堵住了,轰鸣不断。像是回应他一般,等再向窗外望去时,只能看见硕大的残瓣从空中坠落成可笑的形状,被满是泥泞的雨水狠狠践踏在地上。“小女孩”仍保持着攻击时左手侧平的动作,定定地望向我们。于满地狼藉之中笑得如此温柔。
              太像人类了,简直像得残忍。
              胃部一阵痉【和谐】挛,我忽然很想吐,却只倚着窗台一个劲地干呕,颤抖的指尖几乎支撑不住整个身体,急促而紊【和谐】乱的呼吸声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神经的恐惧感。
              久久,终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冷风灌了进来,微弱的光亮闯入视线。关门前,他只丢下了一句“待在里面,别出来”,当我冲向门口时触到的却只剩下未散的凉意。
              然后那抹身影就如此义无反顾地闯入了恶魔的视线。
              恶魔也是冲着Innocence来的吗?
              没时间震惊,必须先一步找到它并进行同步,然后尽快投入战斗才行。
              我感受得到门外正以自己想象不到的速度进行着打斗。激烈程度可以通过房屋外墙的阵阵哀嚎传到这里。
              我在如今破败不堪的屋子里漫无目的地翻找,好几次差点被房梁上坠下的砖块砸到。几声巨响过后,床头柜上的扑克牌被风力掀翻,瞬时满屋都充斥着空降的纸牌,牌上的黑白小鬼嘲笑着狼狈的我,多么讽刺。
              屋内的一切家具摆设都在一次次冲击下摇晃,散落,破碎。震动,颤动,摆动,直到窗户破了个洞……
              哪里都没有,连身体的反应都没有。
              都想放弃了。


            IP属地:重庆12楼2017-03-09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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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不得满地的玻璃碎渣,我扶墙走到了窗台。可那一切却在我看到时静止了。
                没有想象中刺目的颜色,伤痕只遍布于田间的每个角落。尘土散去,眼睛捕捉到了狰狞地面之上静静相视的两簇身影。金发小女孩唇齿微动,然后转身离去。
                多么,不可思议。
                只余下了立于断壁残垣前的孤独身影,与久久的沉默。
                我动摇了。
                为什么他会认得恶魔?为什么他有如此身手?为什么他要隐藏身份?为什么恶魔会转身离开?
                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毫不留情地撕扯着我的理智,轻微的眩晕涌上,同时感受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我的体内回响,等待着共鸣。
                我冲出门去,又一次对上了他浅灰的眸子,很认真地问他,“你是诺亚?”
                而对方也并没有逃避质问的意思,“不是。”
                感觉不出他在撒谎。
                可既然不是诺亚,恶魔为何会放过他这个人类?
                不是普通的人类,又为何又会与恶魔交战?
                想不明白。
                雨停了。光线失尽,天空的颜色被染得如此沉重。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不规律地脉动。忽然有一束光闪过,绿色的。辨不明它是现于眼前还是心脏。
                像是来自小屋的方向,刚才没找到?
                看不清了。
                隐约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Innocence……
                我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的不适感,用最简单的方式把话挑明,
                “那你是哪边的人?”
                我看见他有半刻的迟疑,然后作出了我一时难以理解的答案。月色下那人的笑容渐渐变得透明而不可视。
                “都不是。”
                可这又算什么答案。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与白的两端吗?教团与诺亚之间,还有什么存在吗……


              IP属地:重庆13楼2017-03-09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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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意识稍微清明之时,我感觉自己正趴在一个略微单薄的背上,浑身乏力。甚至连眼皮都无法抬起。
                  但总感觉,不想抵触。
                  好累。
                  是Innocence的缘故吗?
                  恍惚之间我感觉昏黄的光斑在以缓慢且平稳的速度徐徐倒退。光与光的间隙频率也是我所熟悉的。
                  是回家的路吗?
                  有遥远的声音从耳畔缓缓传来,然后近了。
                  是一首歌。
                  从未听过的曲调,由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哼唱着。意外的好听。
                  什么都不想了。有些困了。
                  此刻,竟如此,令人安心……


                IP属地:重庆14楼2017-03-09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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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cond Time【04】
                    后来,他们说第二天清晨我被发现在教团大门外的草坪上,手边躺着熟睡的Innocence。同自己一样的安分。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天晚上我究竟是怎么回来的,至今都未能忆起半分。
                    从食堂满足地走出来,与同伴打了招呼,我顺着固定的路线回到了自己那离食堂近得过分的房间。
                    这意味着我还要花更多额外的时间去散步才能保持身材。
                    算了,反正又不是女人。
                    传言中这间房曾经是为一个可以把教团吃穷的人准备的。可以预见那人现在的身材应该已经触目惊心了吧。
                    千年伯爵……我发誓第一个想到的绝对不是这个名字。
                    幸好那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难得的休息时间。
                    衣服都懒得脱,我直接躺倒在不大的床上,舒服地翻了个身。谁叫前几天任务多到累出黑眼圈,明天终于可以睡懒觉了。
                    经过办公室时听到了通信班的报告,圣战似乎就这几天了。
                    我摘下平日不离身的怀表,晃于眼前。
                    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它。借着暖白的灯光,表盖上显赫的十字花纹繁复却不浮华,那是黑色教团的标志。是我的荣耀,和誓死守护的归处。
                    但当初从科穆伊叔叔手里接过它的时候,心下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近乎本能的抗拒……
                    那种感觉经久不散,如今仍以看不见的速度一丝一毫地侵占我的灵魂。
                    就算这么近距离地望着它,心中为何还存在着抹不去的迷惘?哪怕只有一点。
                    海布拉丝卡告诉我,我的能力和母亲一样,是可以通过改变时间来暂时修复任何事物的后援能力。
                    不同的是,妈妈不能恢复死者的时间,而我可以让时间的逆转跨越生死界限。相同的是,一旦停止发动,死者仍无法生还。
                    像是无尽回旋,永远没有明天。
                    明明后者才是重点。但大多数人似乎不那么在意这种事情,一个个都称赞这是很棒的能力。听到这话时我不经意间望见了人群中的妈妈在悄悄拭泪。
                    不是出于喜悦,而是因为悲哀。这种悲哀也只有相同能力的她才能深刻体会。
                    在众人散去徒留我一人之时,海布拉丝卡才欲言又止地向我叙述另一个事实。
                    我是时之破坏者。
                    后来这个词便日日萦绕脑中,挥之不去。
                    我开始怀疑这条道路的未来与其正确性了。
                    一个哈欠呼之欲出,这才发觉自己看怀表竟出了神。收了思绪,我极不情愿地坐起身子伸手关灯。然后在黑暗中将我的抗恶魔武器小心合上,重新戴回了脖子。
                    安然睡去。


                  IP属地:重庆15楼2017-03-09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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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cond Time【05】
                      没有过多的变动,圣战在所有的情愿与不情愿中如约而至,不带丝毫怜悯。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一道道冲击波破空而至,把平日走过的街道,攀过的扶手都打得七零八落。一声声巨响在或近或远的地方炸开,呼声,枪声,惨叫声,狂笑声,不断传来的倒塌声……混合着同伴们战斗的脚步声,所有耳中的声音都在瞬间被接下来10米开外的爆炸声所湮没。
                      刚恢复的听觉又在叫嚣着愤怒。
                      恶魔的种类由最低的Level 4,到最高的Level 7均有出现。它们一级级与人类接近,尤其是那天我透过窗户看见的那只恶魔,明明与孩子无异的小巧身形,却与残忍的笑容相重合。看得我浑身上下都渗出凉意。
                      完全想象不出,这样的身体里竟然存在着悲哀的灵魂。
                      妈妈告诉我的,只有一个人,可以看见恶魔灵魂的样子。
                      惨不忍睹……
                      吊灯。砖块,石板,墙体,一切平日里坚不可摧的物体,如今都已败下阵来,毫不留情地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原本赖以生存的,拼死守护的地方,就这样在眼前变得面目全非。
                      专心制造结界的我被同伴掩护到了稍微安全点的地方,刚落脚的那秒,食堂连带着我的房间在火光中化为了灰烬。
                      热风袭面,空气中弥漫着经久不散的血腥味。我不喜欢这味道。暗自想着,一回头就瞥见了刚掩护我的同伴血肉模糊的断臂。
                      我的结界有了一秒钟的摇晃。
                      入眼尽是刺目的白色。
                      白色。
                      本该是阳光的颜色,温暖纯净,又如此易碎。
                      我们站在原为主厅的废墟之上,它已丝毫不复从前的庄严模样。唯一不变的,只有大得惊人的面积。可以让每个还能承重的角落都载满纯白的棺材。
                      身边站着的,都是较为熟悉的面孔,只有一个……
                      所以当我终于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座棺材,几乎在看见紧闭双眼的那张脸的一瞬间,我发动了Innocence。
                      科穆伊叔叔。


                    IP属地:重庆16楼2017-03-09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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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小的时候,常常看见这个穿白大褂却并非医生的男人整日活力四射地在走廊上,在科学班上蹿下跳。所到之处定能卷起一阵漂亮的“腥风血雨”。
                        他也像是习惯般,上一秒把咖啡洒在无意间碰到李娜莉阿姨手的男人脸上,下一秒被妹妹一脚踹飞。我刚不小心摔了一跤,立刻就被身后启动“急救模式”的科姆林N号满教团追杀……
                        以前每次同伴们出门时与他一同叫他们小心,在空闲时去帮忙运算数据,抑或到了饭点时在山高的书堆里把那可怜的家伙捞出来并大喊“李娜莉阿姨去约会了”。
                        怀表中的指针在回忆中快速倒转,意识与体力在巨量的负荷中快要消失殆尽。
                        直到我又看到了回忆中那张虽算不上英俊却儒雅十足的面容,在我赖床时温柔地唤我名字,
                        “瑞恩,瑞恩……”
                        是什么,带来了光,和残余的温暖。
                        我曾怀疑那只是梦,但当那算不上结实的双臂将我环入其主人胸膛的那一刻,那种熟悉的触感,恍若隔世。
                        一瞬间我竟止不住泪流。像极了多年前正寻找丢失皮球的那个孩子。那时,那个男人就这样出现在了我面前,比当时的自己整整高出一倍的身形轻轻弯下腰来,递出皮球后还不忘轻拍我凌乱的头发,说上一句“别太调皮”。
                        从那时起,就决定了。追随那如山的身躯,同他一起,守护这个家。哪怕风风雨雨,跌跌撞撞。
                        也不停下。


                      IP属地:重庆17楼2017-03-09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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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cond Time【06】
                          “科穆伊叔叔,还有大家,都没事吧?”
                          我胡乱地抹着眼泪,多种感情糅杂在一起,喜悦,激动,哀伤,苦涩,一时间竟辨不分明。
                          “傻小子!”面前这个戴眼镜的中年大叔又伸出手来使劲刮了下我的脑袋,“我们怎么会有事?倒是乔尼看见你倒在大厅里人事不省,赶紧抱回来抢救了一下,吓死我了……”
                          我稍微怔了半刻,看见医疗班里依旧雪白的墙壁,干净的床单被褥,不算拥挤的病床,空中嗅不到除消毒水以外的气味……
                          痕迹,都不见了。刚欲开口验证什么,耳中便传来了利巴叔叔的声音,
                          “你好歹也注意下身体呀,明天就是圣战了。”
                          果然。
                          我不听劝阻下了床,不去理会护士长的咆哮,径直闯出了医疗班,趴着走廊护栏的扶手,往下深深望去。
                          我的家。
                          竟是与昔日记忆中分毫无差的样子。
                          已经生效了。
                          我看见了高高天顶上,那并不显眼的怀表光环。
                          第一次,目标空间大得惊人的,昨日回旋。
                          没有任务的时候,就和平常一样睡到自然醒,然后连睡衣都懒得换就任性地蹭到隔壁,用过早餐再心满意足地回房间换上制服。
                          第一次觉得,这么近的距离,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出门小心。”与科穆伊叔叔一起迎走同伴,然后自觉地宅在科学班里做无偿工作,下午喝上一杯李娜莉阿姨递过来苦得要命的咖啡,转过脸看见科学班一众人脸上享受的表情。
                          味觉的差异,难道和年龄有关?
                          待到一天之中的最末,夜深人静之时,再一个人走出房门。
                          沿着走廊,沿着拐角,沿着楼梯,沿着空地,一直不停地走,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只是一遍一遍的,再看看这个地方。
                          空旷得肃穆的大厅,没有触目惊心的一片片白色,没有火光中惨绝人寰的地狱之景。
                          只有这静如死水般的沉寂,昭示着永远静止的时间,和再也无法前进的未来。
                          昨天与明天之间存在的,到底是什么……


                        IP属地:重庆18楼2017-03-09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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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眩晕感将我的意识又一次拉回了虚无,恐怕我真要把这一切归于现实了。
                            醒来时自己又躺在医疗班的病床上,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个昨天了。
                            据医生的说辞,我的精神状况每日愈下,昏迷时间一次比一次久。以至于久得再睁眼时,窗外的日月都可以随机变化。
                            我甚至在醒着的时候猜测下次醒来是昼是夜。
                            无聊到极致了。
                            因为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少到一睁眼就缠着身边的人来玩上一把扑克。有时摸着牌着就睡着了。最糟糕的是,明明还差一步就要赢了,偏偏这时,又昏过去了。
                            而这一切症状的原因,当然是不明。
                            我又想起了远处山脚那座白色小屋里散落一地的扑克,和那意味不明的黑白小鬼的笑容。
                            为什么呢?
                            我在最后几次再睁眼时看见了妈妈的脸,她仍在哭,眼睛肿得像是又多少天不曾阖眼。
                            冰凉滴上了我的面颊。
                            她是不是懂了?
                            我也并不想让她伤心。
                            可,为什么呢?
                            我不想停下,也停不下来。
                            明知道这样永远的回旋也总会走到尽头。结界里的所有人也只存在于自己的梦魇中,机械地重复着昨天。
                            重复着我记忆里昔日的样子。
                            明明都已经成为驱魔师了,却还是什么都守护不了。
                            为什么呢?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
                            如果没有Innocence,也没有圣战,
                            大家是不是可以忘记重担,忘记痛苦,忘记悲伤,然后每天在一起幸福地微笑?
                            好不甘心。
                            好想这样永远回旋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


                          IP属地:重庆19楼2017-03-09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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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cond Time【07】
                              可在这时,在我又一次将要陷入沉眠之时,一个声音先于黑暗没入了脑海。
                              是一曲遥远的乐律,伴着如风轻抚而使弦音颤动的琴声,在我的脑海中蔓延,然后迅速占领了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肤,在细胞,在血管,在骨髓里深深回响。
                              深深。
                              然后,传来了歌声。
                              「就这样,小男孩安然入睡」
                              由远及近,辨不明音源。
                              「喘息的灰烬之中的火焰,一个,两个」
                              温柔似神的爱抚。
                              「漂浮的泡沫,可爱的侧颜」
                              然后世界便安静得只剩下了这歌声。
                              「垂落大地的几千个梦,梦」
                              摇曳在昏黄的光斑下,安睡于醉人的旋律中。
                              「在银色瞳孔摇曳的夜里」
                              竟有些微的熟悉。
                              「璀璨的你诞生于世」
                              是谁?在我的耳边。
                              「就算数亿年月将无数的祈愿归于尘土」
                              想起来了。
                              「我依然会继续祈祷」
                              那晚是那个住在白色小屋的无名少年把我背回教团的。
                              「请一定要在这个孩子」
                              这是他的声音。
                              「充满爱的双手上留下吻痕」
                              也是那时他为哄我入睡而唱的那首摇篮曲。
                              一曲终了,片刻沉默。
                              我听见他说,
                              「停下来吧。」
                              很轻,恍惚间竟不似这世间的话语。
                              「累了的话,就停下来吧。」
                              却暗含着不置可否的力道。
                              「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想做这工作。」
                              就这样,渐渐剖开我的心。
                              「也不想成为时之破坏者。」
                              没有丝毫怜悯。
                              「所以,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却让我,无法拒绝。
                              就算未睁也能感觉到灼眼的光,耀得连最后一丝意识也被吞噬殆尽。
                              然后一切就在那看不见的光芒中结束了。


                            IP属地:重庆20楼2017-03-09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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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ird Time【01】
                                我出生在十五年前圣战的那一天。
                                托我的福,未参战的母亲同海布拉丝卡,李娜莉,以及一个连名字都不能提及的人一起,成了当年极少数幸存的驱魔师之一。所以她也理所当然地混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没有别人能理解我那可怜母亲的苦楚,哪怕只有一点。
                                一次次参战,一次次看着同伴的生命,在那无情刻盘的停止转动下,消失得连渣都不剩。
                                那时,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每每看见母亲回家后那累得不成人形的躯体与眉宇间化不开的悲愁,就会常常想。
                                驱魔师,到底是什么?
                                直到那个阳光刺眼的晌午,妈妈指着草坪上的墓碑,并告诉我爸爸躺在这里后。
                                我记不得自己花了多长时间去理解这件事。那个每日为我烤好面包,冲调牛奶,伴我游戏,陪我钓鱼,为我讲睡前故事的,那个总是不修边幅的男人,从此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从此以后,我便跟着无时无刻不在流泪的母亲跨入了黑色教团的大门。
                                并用以后的人生,去亲身感受“驱魔师”三个字的分量。
                                妈妈,别哭了。
                                我努力伸手拉住她的袖口,感受到对方的身形明显顿了一下。我看见妈妈在脸上胡乱地抹着什么,然后冲我回眸一笑。脸上挂着苦涩的弧度与未干的泪痕。
                                从那时起,就决定了。要守护她难得一见的笑容。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


                              IP属地:重庆21楼2017-03-09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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