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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刘乔》翻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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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7-03-12 14:21回复
    1、亮敞的厂房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半蹲半坐地埋身在一堆沙子里,努力地把沙子填进木模里,摸平,压实,倒出,不停地重复着枯燥的动作,汗水从他黝黑的脸上滑落,流经的地方显出一道白痕,那是被汗水洗净的少年的肤色。
    突然,第二炼铁间里爆发出一声惨叫,随后是乱哄哄的吵杂声,少年停下手上的工作,随着好奇的人群跑到过道张望。一个壮实的汉子被两人半扶半抱地搀扶着出来,腹部汩汩地流着血,传出一阵肉焦味,又是一个被烧红的钢铁戳中身体的可怜人。少年哆索着不敢直视,鲜血却是越流越多,漫到了少年的脚上,染红了少年的鞋子,血顺着少年的腿一路向上,染红了裤子,染红了衣服,血漫过了少年的胸膛、脖子、嘴巴。。。少年闻到的肉焦味越来越浓烈,连带着身体都被灼痛起来,少年惊恐地低头,看到自己胸膛出现一个血洞,洞越来越大,血越流越多,肉焦味越来越浓。。。。。。
    “醒醒,醒醒”
    赵宝鑫眼开眼睛,挥开李敦正在推他肩膀的手,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又是一场疲累的梦,这么多年过去了,少年时代的经历却一直伴随着他。揉揉眉心,甩甩头,像是把一切过往都抛在身后一般。看一眼身旁无所适从手足无措的男人,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就像当年蹲在沙堆里翻砂一样,枯燥、厌倦,肮脏,突然就觉得身边男人的脸就跟那模具里的沙一样,还是未摸平的那种,坑坑洼洼。
    厌恶。
    2、在娱乐圈里,流行着这么一句话“谁能上赵导的戏,谁就一定能红”。十多年来,赵宝鑫手下捧出来的明星以及公司签约的艺人,可说已占娱乐圈半壁江山。观众看到的是那些当红明星的风光,而他知道,那些明星脱光时的丑态。社会越是开放,赵宝鑫对感情与身体就越是区分清晰。如今潜规则一个演员,再看不到不安害怕慌张的神情,一个个都像是自娘胎起就出来卖的,那叫一个坦坦荡荡,大方利落。偶而遇到一个表现腼腆的,赵宝鑫心头掠过的却是冷笑,正应了那句话“这年头装纯给谁看”。要是连这点分辨真假的能力都没有,真以为他“金牌赵导“的金漆招牌是靠运气得来的么。从“被潜”到“求潜”,社会发展得太快,人性越来越丑恶。
    虽然导了很多青春系列的电视剧,但赵宝鑫深深明白,那些青春是矫情的,是故作姿态的,是远离现实的。他要的不过是收视率。说好听点,是引导观众树立阳光积极的生活观,说白了,就是反正老百姓爱看这一套,谁能迎合老百姓的口味,谁就是收视赢家。
    坐在位于北京东四环诺大的办公室里,摸摸办公桌后橱窗里陈列的奖杯,赵宝鑫不禁挑挑眉,有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在钢铁厂里翻砂的小子,如今会成为呼风唤雨的娱乐圈老大。
    打开电脑,桌面是一角檐前雨滴,微风细柳。马蕊曾笑他说:“你居然也有这中国风的诗情画意浪漫情怀”。他笑而不语。其实,他只是觉得,那人很适合站在这幅景象下。就像当初那人站在那初春盛放的白玉兰树下,闯进他的眼睑一样。
    生活中的起跌沉浮,早已磨灭了赵宝鑫的浪漫情怀。他所有与浪漫有关的想法,全都导在戏里了,只因为观众接受。观众接受的,就是最好的。没人能比赵宝鑫更明白这道理。
    11月的北京,窗外飘着大雪,赵宝鑫心里却有着暖意,理着手中的剧本,不自觉翘起嘴角,为了这样的一次合作,走过了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前,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少年,带着一脸的青涩,跟在刘泽身后,由着刘泽给他做新人推介。小鹿一样的眼神,好奇而懵懂。刘泽一直以为,这是他跟乔宇的第一次见面。其实,更早前,他是见过乔宇的。
    那一次,是赵宝鑫为新剧一场重头戏在找合适的景点。
    赵宝鑫清楚记得2000年初春的那抹侧影,那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的记忆。那人围了一条长长的厚针织白围巾,一端随性地甩在身后,一端不安份地披在肩上,掩了他半个身子。白色的上衣,浅灰色的长裤。正微仰着头赏花,脖子延伸出优美的弧度。清俊而挺拨的身影,在白玉兰的映衬下显得清幽淡雅。高挺的鼻梁,羽翼般地长睫,温润的唇。每每想起这一幕,赵宝鑫都觉得喉头发紧,尽管已事隔多年。依旧感觉那人被微风吹起的发,在脸颊耳边舞动时像是拂在自己的心房。
    赵宝鑫一直希望有一天,那人能出演自己的剧,到其时,他一定要把初见的情景在电视剧里重现一遍。可惜,那人对他这个各路艺人抢着巴结奉承的赵导避之唯恐不及。而他心底,却偏偏只有这一朵,唯一的一朵白玉兰能配上那场景,也不知当时是被迷了眼,还是迷了心。
    当刘泽把那人唤到他面前介绍时,赵宝鑫没能从白玉兰的沉迷中恢复过来。耳边清清楚楚地听到刘泽说“我公司新签的艺人,叫乔宇,赵导日后多多关照”。脑中,却无法把“艺人”与“白玉兰”等同起来。心底里是一声叹息,也不知是遗憾白玉兰终将被雨打风吹去,还是暗自高兴有机会摘下枝头那高洁的白玉兰。
    赵宝鑫如今经常拿此事打趣刘泽。每每一提起刘泽当时推新人那既希望乔宇能得到提携赏识,又怕亲手把小绵羊送到了狼窝里的纠结表情,两人都能相对呵呵大笑,唯独乔宇,每次一听到两人重提旧事,就黑脸。
    其实想想,当时的刘泽也是挺无奈的,公司成立不久,在娱乐圈举足维艰,做模特时维系的一些交际人脉根本不足以应付在娱乐圈的人事运作与资源争夺。眼看着陆一因着赵导红起来了,当然希望能再捧红一个新人,总不能把全公司的希望都押在同一个人身上。
    《花非花雾非雾》准备开拍时,赵宝鑫曾以为摘下白玉兰的时机成熟了。剧中钟表店小伙计一角戏份多,算得上是双男主,多少人贴着粘着缠着都想要的一个角色,对于一个刚出道还未有成绩的新人而言,这个很可能一炮而红的角色足够诱惑。
    然而,赵宝鑫估算错了。
    因为取得角色的附带条件,乔宇拒绝了。
    赵宝鑫依旧记得,乔宇那不甘而又无奈的表情,声音糯糯的,却异常坚定地说出“我不适合”,也不知指的是不适合角色,还是不适合其他。
    回忆着这些情景,赵宝鑫不禁摇头,一眨眼,就过去十二年了。白玉兰也在岁月消磨中失去了那份璀璨光华。
    刘泽也曾以朋友的身份试探过,难道乔宇不答应,就真的没有合作的机会吗?既然你赏识他,为什么不能为他的坚持而去真正的提携一个年轻人。当时的赵宝鑫回答:“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不是善人,更不开善堂”。
    3、谁心底都会有那么一段不愿触及的往事,赵宝鑫当然也有。
    在娱乐圈地位越稳固,公司规模越大,赵宝鑫的心底就越是无措。身边来来往往的俊男美女,要的都不过是片约、戏份。而所谓一见钟情的妻子,有的是敬重,是责任,是同事间的互勉互助,唯独没有爱情。别人都认为他对马蕊是一见钟情,赵宝鑫也希望自己对马蕊能是一见钟情,多好的女人,高挑漂亮聪明爽朗,既是生活的伴侣,又是工作上的伙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复何求呢?何求呢?谁能理解赵宝鑫心底藏着的那一段不可述说的初恋。
    从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富家少爷到贫农,其间被清算时所受的种种屈辱,早已遗忘。唯独一个青年灰扑扑的瘦削身影,一直埋藏心底。
    那是赵宝鑫16岁时的事,刚进入钢铁厂工作的赵宝鑫只能从事最底层的翻砂工作,累且脏,每天每天地蹲在沙堆里,和泥、埋沙、倒模、打磨。不断地重复又重复,以及不断地被骂挨骂,大家都瞧不起他这个剥削阶级出身,只有那个沉默寡言的憨厚青年,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陪着他挨骂,帮他抹掉眼泪,为他磨破的手搽上红药水。。。。。。直到青年结婚调离钢铁厂,赵宝鑫偷偷地躲在被窝里哭时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一段还没开始便已结束的——爱情。
    “离开钢铁厂”,这就是赵宝鑫当时为之奋斗的目标。进入演艺界,往大里说,是追求艺术的梦。而实际上,艺术之于赵宝鑫,是不可追求,只可景仰的。
    从钢铁厂一跃而进演艺界,赵宝鑫付出了他的代价。一个还没谈过一场真正恋爱的年轻人,把他的第一次作为踏脚石,给了那个可以帮助他离开钢铁厂进入演艺界的老师。
    要想达到目的,是必须付出代价的。陆一如此,我赵宝鑫同样如此,凭什么你乔宇可以例外。你不愿意,我不强求,一买一卖,非得自愿,才有意思。这就是赵宝鑫认定的“理”。
    遇到马蕊,赵宝鑫觉得他应该结婚了,于是展开追求,求婚结婚生子,走上一条康庄正道。赵宝鑫清楚明白,这辈子,他再也不能让人瞧不起。这双手,再也不会用来磨沙石,他要做那精致的成品,而不是任人敲打的模具基托。
    4、多年娱乐圈里的打拼,拼命地向上爬,赵宝鑫从不言累,只是,当年翻砂时的情景常常在梦中出现:瘦削的自己蹲在沙堆里,一下一下,最后总是在被沙堆掩埋的恐惧中惊醒,出一身的冷汗,却从不对他人言,哪怕是自己的妻子。
    事业成功了,青春也已流逝。翻砂的恶梦陪伴着赵宝鑫走过了近三十个寒暑。直到那年那天看到了乔宇,在阳春三月里,仿如一株悄悄绽放的白玉兰,带着浅浅的笑意,立在天地之间,静静地,淡淡的,白玉兰映在红色的宫墙上,映在屋顶青色的瓦片里,身姿挺拨,暗香幽远,赵宝鑫不得不惊叹,到底是人在赏花?还是花在赏人?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白玉兰替代沙堆出现在梦里,连梦中都充满馨香。赵宝鑫感觉,乔宇就像那精致的被打磨得漂漂亮亮的成品,而自已,永远只能是那粗糙的底模。
    向乔宇抛了一次又一次的橄榄枝,又被乔宇一次又一次的回绝,赵宝鑫理不清自己心中所想。乔宇越是拒绝越是显得高傲,他就越是愤怒,是的,愤怒。每一个人都会有所求,有所求就会有所欲,有所欲就会有其价。凭什么他乔宇可以例外?当一个绝好的角色摆在乔宇面前,乔宇装傻充愣地说不时,赵宝鑫恨不得拎着乔宇的衣领,告诉他,别给老子装清高,每个人都有一个价。
    事实上,赵宝鑫也如此做了。
    当《青春,加油》一剧角色再次被拒,赵宝鑫终于从牙缝里挤着抛下一句:“开一个价吧,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价。”。乔宇依旧不作声,只淡淡地笑着。
    “七年了,你还没看明白这个圈子。”
    “七年了,赵导你还没看明白我?”
    5、这次不愉快的谈话后,赵宝鑫以为,他与乔宇不会再有交集了。虽然,每当白玉兰盛开时,他都会想起他。直到那一次,刘泽约他打高尔夫球,赵宝鑫才又再次与乔宇相遇。
    那是刘泽特意相约的。刘泽很是明确地向赵宝鑫又一次表达了合作的愿望。赵宝鑫看着刘泽,不禁指着他一语相关道:“你还不死心啊,收起你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吧,打算恶心谁呢。”
    刘泽长叹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又何苦挖苦我呢。”说罢,举杆猛力一挥,球不知被打到了什么地方,继而又说道:“虽心有不舍,却也于心何忍,该放下的终究是要放下。”
    赵宝鑫拄着球杆,望向不远处休息区里的乔宇,身姿挺拔,清俊如初,曾经稍感圆润的脸蛋如今变得瘦削,平添了几份冷洌。赵宝鑫心头一阵起伏,一丝失落,一丝怜惜,更多的是对往事凄苦的酸楚。
    打开案头上的剧本,《幼有所养》,这是一部家庭伦理剧,有着大牌的老艺术家参演,有着专业的制作班底。赵宝鑫闭上眼,双手合什放于额头。想起不久前那场球赛,曾问过乔宇错失那么多走红的机会,可曾后悔。乔宇当时回答:“演员是一份职业,而我从来所想都不过是做一个好演员。你总以为娱乐圈必然追红逐利,可曾想过,也有各安其份,恰合已意呢。”
    赵宝鑫轻声低叹“傻啊......倔,” 手指轻轻拂过演员表里的名字“俞淼”,慢慢地将剧本合上,“但愿,这角色,能合你意。”


    2楼2017-03-12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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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发文的地方有很多用心的、精彩的评,可惜那都是属于别人的。


      3楼2017-03-12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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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的结尾重新写了,因为原来的结尾看着太碍眼


        4楼2017-03-12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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