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回到家，薛子轩打开房门，意外的发现客厅里一片漆黑。紧张的情绪瞬间攫住心脏，他顾不上换鞋，急急走向隐隐透着光亮的里间，边走边唤。
“允晟？宝贝？”
走的近了，薛子轩才意识到，亮着灯的地方，是阳台。待冷静下来，他甚至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钢琴声。
——欢快的音符，轻悦的旋律，旋转的颤音预示着心跳失控的频率，像是在鲜花遍地的乡间小路的尽头，邂逅了命定的爱人。
这首曲子是！？
薛子轩愣愣的站在门边。他看到白色三角钢琴上精心装点着盛开的桔梗花，看到少年专注弹奏的神情，听到优美的琴音自少年修长的指尖流泻，突然就移不开眼睛。
从英国回来后，少年偶尔会饶有兴味的听自己弹钢琴。有时是舒缓轻快的小调，有时是热情洋溢的变奏，更多时候只是心血来潮临时起意的创作。只是安静的聆听，只是被那双眸子专注的凝视，就已经让自己舍不得停止。他知道这一世的少年无心音乐，可那又如何，这是自己心爱的少年，他有他的志向和憧憬，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牵着他的手，走向有着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舒缓的琴音陡然变得高亢又短促，薛子轩唇边的微笑也陡然僵住，慢慢变成痛苦。
一连串撞击般的强烈颤音，像泄闸的洪水、像汹涌的浪潮、像呼啸的风暴，提醒着自己曾对少年犯下的过错。不论再怎么补偿，曾经造成的伤害终究无法消弭，即使不愿、即使无奈、即使抗争，那把看不见的镰刀还是将最初那个鲜花盛开、色彩斑斓的世界，以残忍而又不可阻挡的方式，尽数摧毁。
最后一个强烈的颤音落下，急促的旋律慢慢放缓，最终归于平静。而那个绚烂的、充满爱的世界，也归于虚无。
《Forever》。
这是他爱的祭奠。
曾经，薛子轩用一辈子的时间谱了这首钢琴曲，用最轻缓的触音诉说内心最深沉的痛苦与忏悔；曾经，他终其一生，也没能等到少年为他弹奏这首只为他而存在的曲子。而重来一世，等他终于有机会说出请求时，少年却为难的告诉自己，他弹不了。
现在，他找回了自己的少年，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对他好，他知道自己早就不再执念这首曲子，可当他亲耳听到少年比之自己毫不逊色的弹奏时，还是红了眼眶。
这是他深爱的、也深爱着他的少年！
薛子轩几乎是虔诚的走上前，忍不住伸手要抱住他。然而少年却微微侧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这首曲子还没有结束。
短暂的沉寂之后，一串急促的琴音响起，仿佛带着说不尽的焦躁与迷茫，奔跑在望不见边的回廊。低沉的回声里，是早已锈迹斑斑的命运齿轮在艰难转动。一个个音符在少年指尖流淌，诉说的是犹疑不定的探寻、小心翼翼的求证，是激烈的挣扎、苦恼的试探。高昂又厚重的旋律像一场审判，每一次迈步都是拼上性命的赌局。压抑而痛苦的情绪渐渐攀上了高峰，终于在轻快的变奏中迎来了曙光。翻过了险峻的高山，眼前是潺潺的溪流和啾鸣的雏鸟。经历了重重磨难，蓦然回首，那个鸟语花香的世界早已悄然呈现在自己身后。最后一枚轻悦的高音符消失在少年指尖，余音却久久缠绕在薛子轩心间。
美好得简直像一个梦境。
“前面一段，是forever，后面一段，是 love。”
少年俏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昭示着这份美好是如此真实。
无需再添加一个多余的英文单词，薛子轩曾用琴音向少年诉说了什么叫“爱”。而现在，少年也回以最深情的琴音，向自己许下了名为“永恒”的承诺。
这才是完整的永恒之爱。
薛子轩的泪水终于落下来。
他将少年狠狠按在怀里，泪水却止不住的滴落在他颈侧。
少年烫到了一般缩了缩脖子，而后也伸出双手，轻轻地环住他。
“生日快乐，哥哥。”
薛子轩狼狈的吻着少年的发顶，声音因为拼命压抑的哽咽而有些含混不清。
“说点别的，嗯？宝贝，说点别的，我想听。”
少年狡黠的笑了笑，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热切。
“比起说点什么，我更想知道你吻住我会是什么滋味。我猜一定比牛奶更香更甜，对不对？”
薛子轩真是爱极了少年的热情与直白，他忍不住把少年按在了钢琴上，急切的品尝着那两片唇瓣，动作之间甚至碰倒了琴架上的花瓶，绚烂的桔梗花撒了一地。
“我有没有说过，你在床下那么绅士，怎么上了床就那么禽兽呢。”
“宝贝这是在夸我吧。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有好好的记得。”
“那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薛子轩微微顿了一下，与温柔的吻相反的，却是身下更加大力的征伐。
“嗯。你说了。”
“我也爱你，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