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见）皇后章徽音 中宫昭阳殿 权7宠8敬6 积分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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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口味倒与她不同，徽音打小儿喜欢吃甜的，连她小时候挑嘴那会儿，茶都只吃乌龙茶，旁的嫌苦不喝。素问得了令下去换茶，徽音坐正，又细细打量了陈氏一番，模样自然是好的，总带着几分赧意，有股子小女儿家的羞态。二人父亲同为三省长官，教出来的姑娘却不一样，陈氏娇慵羞怯，徽音实是按着她母亲那样行正坐直端庄沉稳的闺秀样子养出来的，她有些羡慕，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家里，会教出这样惹人心怜的姑娘。
“婢女也识字，果真是中书令大家的侍儿。”徽音顺着她的话应一句，“本宫这儿前些日子得了本诗经，厚实的牛皮纸裹着，新装的本，赏你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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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音见她收了书，笑吟吟道：“你是个恭谨知礼仪规合度的，既是你举荐的人，想必阮秀女也定然不是等闲之辈，必是仪容出众，改日若是本宫同她有缘，望能与她一见。”
坐久了腰酸背痛，徽音端着架子撑得难受，眼风扫过秋辛，秋辛会意，从徽音身后踱出对陈氏一礼，“陈秀女，皇后娘娘乏了，奴婢送您回去。”
陈氏起身又是恭谨一礼，秋辛叫素问扶徽音回去休息，侧身绕到陈氏身前，“陈秀女，请。”
秋辛在前头引路，漫不经心提了一提，“皇后娘娘召见之前，陈秀女可曾见过元嫔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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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阳春，昭阳殿外植的一圈嫩柳抽了新芽，灵枢出去外头兜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一支翠生生的柳条儿，问秋辛要白玉观音瓶来插。徽音听她叽叽喳喳地在外殿说话，像只小黄鹂一样吵闹，伸手拂开珠帘眯眼看她，灵枢听见响动抱着观音瓶双手往前一递，“娘娘，刚折的柳条儿，好看吗？”
“才抽条的嫩芽儿，折它做什么，倒不如叫它好好长着。”徽音瞧清楚那支柳，连枝蔓都还是鲜绿的，摆手叫她过来梳妆，“我觉着不好看，倒不如与我去御花园折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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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枢搁下手里观音瓶跟着徽音入内阁来替她紧了紧晨起时候梳的灵蛇髻，捡一支九凤朝阳挂珠钗比了比，凤口里垂下的红宝石吊在她白净的额间微微晃动。徽音一抬头瞧见又是这个足金的凤钗，伸手就拍过去，“太重了脖子疼，换那个赤金如意簪。”
灵枢撇撇嘴，去妆盒里捡赤金如意簪来给她插上，“您是皇后。”
“我不戴它也是皇后。”徽音失笑，自己对镜戴上一对一点油的金丁香，“折花儿去呢，万一碰着一两个官家小姐，瞧见谁家娘娘这么大阵仗晃眼，你当是唬人去呀，吓着人家怎么好。”
徽音不过只带上灵枢就欲往御花园走，出门的时候瞧见秋辛从月亮门穿过来，听灵枢说陪娘娘折花，搁下手里的活就要一道去。徽音倒是向来知道和这位杜姑姑不能讲道理的，她杜秋辛就是道理，便也由着她跟上，三人一路慢悠悠晃到御花园，徽音才停了步子，跟前就跪了个人。
秋辛附耳：“起居舍人沈大人家嫡出的小姐，叫沈婉言。”
徽音会意，前阵子她略扫过一眼采选名册，记得这个沈氏，她画像中额头上有朵梨花，如今御花园一见，徽音越发想一睹真容。
抬了抬下颌示意灵枢去将沈氏扶起，她笑吟吟道：“沈秀女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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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枢扶起沈氏退回身边，徽音目光不着痕迹拂过她额间一朵梨花，又落在她白净芙蓉面上，顺着往下逡巡扫过她方才跪地时候膝盖上沾的浮灰。宫道就算一日打扫多少遍也不可能一尘不染，徽音无端心疼起沈氏身上的襦裙，料子瞧着还是新的，多了灰扑扑的两块儿。她叫灵枢递了张帕子过去，“擦擦。”
沈氏接了帕子，一举一动小心谨慎的很，徽音略一挑眉，“左不过是一个人赏花和两个人赏花，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徽音眸光又落在沈氏低头抬头间若隐若现的梨花上，憋不住夸了句，“你额头上这梨花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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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无端端怪罪你做什么，你觉着本宫有这么凶？”沈氏一路拘谨着，回话也是丝毫抓不出错漏的谨小慎微，徽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她长得也不吓人。听沈氏说她叫婉言，随口赞一句，“沈婉言，人如其名。”
沈氏额间的梨花甚是抢眼，徽音又忍不住瞥过去，“这是画的？”
“可惜这时候梨花还没开，要不折一支给你别上，肯定可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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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瞧着你倒不像小时候是个皮的，”徽音听人夸她，笑弧更深，陷出两个深深的梨涡。前行几步，面前一树桃花灼灼，她踮脚攀折下一支含苞的交到秋辛手里，“与秀女谈天这许久，倒忘了此行出来是要折花儿插瓶去呢。本宫先回了，秀女自便吧。”
秋辛与灵枢冲沈氏略欠一欠身，跟着徽音身后落了半步，三人寻路回昭阳殿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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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舜英一连来了几日，这日她前脚刚走，徽音直愣愣地盯着她背影，脑袋像一团浆糊搅得神智涣散，秋辛净了手进来亲自沾了薄荷脑替她揉太阳，“娘娘不必急于求成，今儿是四月初八，听说宝华殿和风临台有好玩儿的，娘娘去吗？”
徽音闻着薄荷脑幽幽的香气总算清醒了些，到底玩性未退，一叠声喊要去，转念想着是浴佛节，又叫素问进来侍奉沐浴焚香更衣。一身清减，徽音只着件熏了檀香的缠枝莲纹绣月白襦裙，挽一个凌云髻，其上只一支倒垂莲花簪并几朵珠花，拾掇齐整戴上一串菩提子，携几样佛前供奉的物事也不管秋辛叫一大堆人呼呼啦啦跟上的阵仗就径自往宝华殿走。
檀香厚重，与平日里用的花果香不同，路过御花园时候混进一股花粉和粉尘味道，引出徽音刁钻的几个喷嚏，她拿帕子揉了揉俏鼻，“可千万别在佛祖菩萨面前丢丑。”
寻路往通向宝华殿的小径，徽音慢悠悠走着，一旁鹂音起，她往那一瞧正是上回御花园见过的沈氏，柔声叫她起来，“沈秀女好巧，也是去宝华殿吗？不如随本宫一道做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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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还是一如初见时候的谨小慎微礼数周全，话也讨巧，徽音赞许地瞧她一眼，瞧见她身旁婢女拿着经书，娇音起，她不答反问，“沈秀女呢，你来求什么？”
徽音与她聊着，脚下也不停，到了宝华殿一撩裙踞盈盈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缓声道：“信女章徽音，求佛祖，菩萨庇佑皇上身体康泰，大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话毕徽音盈盈拜下，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又起身点了三炷香恭谨供奉在佛前香龛中，素问将贡品一一摆列整齐，徽音退到一边接过姑子递来的佛祖小像，念了句佛号。素问一欠身，“沈秀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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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音静静立在一旁佛龛罩下来的阴影里，看着沈氏行云流水一套动作下来，口中念念有词，突然想起她方才说，是来为母亲求平安的。徽音心下一动，念及章府夫人她娘亲于氏，同沈氏笑道：“你倒真是个孝顺的，今儿刚巧在宝华殿，本宫借一借佛祖的光，也祝令堂福泽安康，平安喜乐。”
那厢姑子又递了小像来，徽音捏着自己手里那张又仔细看了几眼，虽觉得小像新奇，却正经的不知拿来做什么。沈氏一番言语出口，徽音略挑一挑眉，梨涡含笑，“内务府越发会讨巧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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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音携沈氏移步寻路往风临台，台顶上悬着的竹签已经有不少挂了小像，她抬一抬头，恰巧一阵风吹过来拂乱她偷溜出来的发丝，头顶上的竹签被风一刮，叮叮铃铃碰出脆声悦耳。徽音收回目光，对沈氏略一颔首示意她听到了，捏着手里的小像找了个居中的空竹签，干脆利索地挂上去。朝着仪元殿的方向柔荑合十，眼波微漾，却很是坚定。
“娘娘，您不写心愿吗？”
“心愿自然是要放在心里的，说出来就不灵了。”徽音收回目光抬头又瞧一眼密密麻麻挂成一片的竹签林，垂眸轻笑，“方才该说的，能说的，都叫佛祖知道了。我不说的，自是不能，也不想叫人知晓。”
她在一旁等着沈氏，待她挂好那张小像，徽音先一步下了风临台，“出来这许久，本宫有些乏，沈秀女也早些回吧。”
秋辛素问带着人同沈氏问一礼，跟在徽音身后回昭阳殿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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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辛姑姑，上月得的两匹苏绣你往翠微宫送一趟，那个桃色底儿的给姜氏，豆绿底儿的给陈氏。”
杜秋辛得了徽音的令，上偏殿的库房翻箱倒柜找出来她说的两匹布，分别拿锦盒包了沉甸甸地托在手里，里间儿娇音又起：“秋辛姑姑，陈秀女那儿加一套东陵玉壶具，姜秀女那儿，给她拿一盒苏合香！”
“哎。”
秋辛带上两个脚程快的粗使小宫女儿，寻道往翠微宫去，刚过门槛，跟前突然飘过一张帕子，秋辛伶俐地躲过去，后头那个抬着茶具的小宫女儿却脚下不灵，绊了一跤，托盘里头茶具碎了一地，秋辛正要训她，门口出来个人儿，她盯着小宫女爬起来，不紧不慢欠身，“阮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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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来翠微宫送陈秀女和姜秀女的赏。”秋辛颔首，上下打量了阮氏一眼，偏头冲着后头那个摔了玉器的小宫女儿厉声道：“娘娘心软定不罚你，我倒要上报扣你半年银钱长个记性，看你以后做事会不会如此不小心。”
丫头才拨来昭阳殿做事，没见过掌事姑姑的做派，此刻吓得不敢吱声，眼里蓄着泪花儿咬唇蚊咛一样应一声，跪地一片一片地拾碎玉，秋辛退一步把帕子捡起来，双手奉过去，“阮秀女，帕子收好。”
“这地上的是皇后娘娘给陈秀女的赏赐，顶多二位主子罚奴婢个差事办的不好，您不必给奴婢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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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辛闻阮氏言，想到年纪轻轻做主中宫的徽音，蹙了一对柳眉，容长脸儿挂了几分忧虑，又不着痕迹抹掉在旁人眼里看来不自然的神色。这个阮氏实算不得有什么罪，陈氏得皇帝器重，娘娘顺着仪元殿的意思送赏赐来，却意外碎在翠微宫门口儿，传出去也是她昭阳殿掌事女官杜秋辛当差不利索，没得连累娘娘一个治下无方。
“阮秀女谦谨，婢子差使办的不好，实是要罚的，”秋辛低眉顺眼，声色清厉，冲着小宫女儿道：“阮主子替你求情呢。”
丫头才收完一地的碎玉，忙不迭跪着磕了个头，“谢谢阮秀女怜惜奴婢。”
“这碎玉着实不好收场，若是接着过去送赏，也得回去请示娘娘，秀女知礼，奴婢便擅作主张，带您去昭阳殿，您见一见皇后娘娘？娘娘好性儿，必不会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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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皆是大家小姐，早晚封了位做主子，阮秀女不必过谦，奴婢不过早着人叫了一声。”
秋辛闻言又与她一礼，绕过月亮门往姜氏和陈氏住处，分别将赏赐送到又与陈氏赔了礼，也不久留，就往外去。
“阮秀女，请。”
秋辛赶在她前头两步带路，一路无话，待至昭阳殿院儿里碰见正在外头烹茶的如意，撂下蒲扇起身擦了擦手对阮氏一福：“阮秀女。”
如意那头的沸水刚滚，秋辛从内殿绕出来，“阮秀女，皇后娘娘请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