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70321┋美文┋《独》灿橙/短篇/完结

【壹】
“来吧总结报个数，我对账。”宝石哥眯缝着小眼睛，叼着个烟卷，话说地咕咕哝哝的。
二趴叉着俩短腿，蹭着转椅跐溜转了过来，“十个头，俩短剪仨长剪俩染俩烫一个洗。”
大头是个光头，正光着膀子换衣服，然后他蹭亮的脑袋从衣服领子里唰地亮出来，“我今天十一个，四个长剪俩短剪染了仨洗了俩。” 然后他冲着二趴猥琐地吹了个口哨，“赢嘞！”
“切！”二趴斜了他一眼，然后仨人一起冲着窗户大晾衣架子那边正收拾大毛巾的高个子喊了一声，“阿辰，你今天几个头？”
“啊？啊！十二个！洗了十二个”
我叠着毛巾在心里默数了一下快速地回答。
几个头几个头什么的，别误会，我们不是什么暗杀组织，实际上我们就是个理发店。
明轩发廊。
发廊里算我还有老板宝石哥一共就四个人，店开在W大综合楼一楼，听说以前店面挺大，人也挺多，后来里头不知道囫囵出了什么事，反正以前的一个副店长带着几个弟兄收拾家底上二楼盘了地方，开了W大综合楼第二家发廊。
宝石哥就把店里打了一堵墙盘了一半出去给了水吧——这些都是我来了之后二趴哥跟我悄眯儿说的，我叫金钟大，明轩发廊今年新招的小工，目前就负责洗头，空余时间给几个哥做学徒。
开工到现在大概俩月，我觉得我手活还挺好的。
【贰】
手活不是别的，说的是按摩脑袋顶的功夫。
说起来这玩意儿也是瞎按乱按，你让我们这些半罐子照穴位按那就好比让厨师去拿手术刀。
我也就是对称着多按一会儿多揉搓一会儿，不管什么人多躺一会儿还有人搁上头给你服务着那都挺舒服。
“水温行不？”
“脑袋还痒不？”
“行了慢慢起来吧，到那边坐着吹。”
每天我跟我的客人大概一共就说这么几句话，大头哥就爱点我，说，咱们弄头发的得会聊天，让顾客在窑子里体会到SPA的感觉。
——合着哥几个是窑子里的牛郎呗。
二趴哥算是个人精，我们店里收银台前头有大家的微信名片，他每天都会给我们炫耀今天有多少多少人加他了老顾客又有多少多少，我觉得原因就是他嘴皮子太溜了，剪个头发的功夫能把人小姑娘哪个年级哪个院系喜欢什么明星平时爱吃啥连课程表都能聊出来。
我每天光听着就能听到好几出大戏。
有时候我也会见几个哥在微信里撩扯小姑娘，之前有一次大头哥不知道抽了那根筋，居然跟一个跟他一样体格唯一的区别就是有一头黑密亮的长头发姑娘告白。
结果被拒绝了。
后来有次周末下班晚上去撸串，大头哥酒喝多了舌头都捋不直，吭哧瘪肚说了一句:“我就是、每次给她洗头、头的时候都想使劲拽一拽看看是、不是假，假发。”
那姑娘我见过，不倒翁一样一样的。
【叁】
但是怎么说呢，这个世界还是很俗的，人也还是很俗的，人一大学生，再怎么没姿色，也不太可能看得上一个发廊小哥。
宝石哥总说我多愁善感，每天脑袋里不知道都塞了些啥——没啥，我一般都回答说，全是稻草。
对于这份工作，我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目前我只需要一份能养活自己吃饱饭的活儿，稳定下来最好。
其实也挺好的，每天看形形色色的人，摸着不同发质的头发，再猜一猜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干枯的，油亮的，一抓掉一大把的，还有那种用梳子都梳不开的……
后来在微博热门看到了一个剪头事故排行榜，我转到了群聊里给哥几个看，然后在某个傍晚被大头哥拉到了椅子上坐好，“狞笑”着拿把大剪子凑过来，我“挣扎”，结果被宝石哥和二趴按住了俩膀子。
老板曰——你见过几个发廊的人不做头发的，今儿个不让大头给你弄个鹦鹉头发我姓倒着写！
我那头发最终也没变成鹦鹉彩虹头。
摸了下鸡窝脑袋上一撮翘起来的毛，果然偶尔男人也需要撒撒娇的。
偶尔啊。
嗯，然后。
老板姓王。

【肆】
干的时间长了，我手头也有几个老顾客了，短剪我也慢慢上手了，日子看起来是越过越好了。
二趴有一次盯着我瞅，说才发现阿辰你长得还挺像个人样啊。
……我以前是长的多不像个人样。
“阿辰你可以试着靠脸吃饭，啧啧啧。”
我冷漠脸，冲着二趴皮笑肉不笑，“谢了二趴，不过我没有嫁富婆的宏伟愿望。”
收起手机，我看看时间，“一会儿有个小姑娘来找我洗头。”
顿时身边嘘声一片。
几个人挤眉弄眼，我心里莫名地有点虚，“人姑娘对象陪着来的。”
“嘁～”哥几个又全散了。
姑娘不错，挺好看的，洗头发特别频繁，可能她自己洗累得慌——她头发太长了，长得到腰，而且发质太枯，每次给她洗头发我小手指头留的指甲就有十有八九得折——宝石哥说……发廊的哥儿手指头都得留指甲。
反正因为这姑娘，我指甲就没留起来过。
我还挺庆幸，因为我哦对留指甲这事儿本身就觉得别扭。
对这姑娘印象深，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她对象——我们店里总有小姑娘来做头，每次都有对象陪着来的真没几个。
她对象每次都来，一次都不落，我这边给她洗着，她对象搁那边低头玩手机，或者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他就也能插上几句。
挺自来熟的一个男生，个子很高，目测185，衣品也好，更别说长得也好看。
以我男性的视角，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有资本——一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男生，偏偏眼带桃花。
暂时就以C来代替他吧。
说起来我都觉得那小姑娘配不上他了。
觉得不值。
因为小姑娘总来我这儿洗头发，有时候人多顾不上，于是就加了微信，什么时候要洗提前微信说一声，我给她留位置。看那小姑娘朋友圈全是各种各样代购，我翻遍了她整个朋友圈才找到了C和她的四张合照。
后来我问自己——
我为什么要翻她朋友圈？
人两口子关我屁事？
【伍】
后来跟C也挺熟了，就每次给小姑娘洗头发做护理的功夫，我们也能唠个五毛钱的。
C平时喜欢玩音乐，跟朋友玩过乐队，还会自己作词作曲，而且居然是经管的大学霸，年年拿奖学金的那种，这光看脸可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是那种走酷霸拽路子靠脸活的院草。
……当然人这是真就可以靠脸吃饭。
越熟那么一点儿我越觉得俩人不配。
直觉上的。
“哥，你们微信支付二维码在哪儿呢，我给你转账。”
刚给小姑娘洗完头吹干，把吹风机放案子上，转身往柜台走去记账，后脚C就跟上来了。
我稍微楞了一下神，然后给他往柜台下头指了指，随口问:“咋了，你对象没带钱？”
“刚停机，上不了网，还是得我给她收拾烂摊子。”C笑。
我都能听出来他话语里满满的宠溺。
小姑娘在那边对着镜子照够了，也走过来，靠在C身上，挽着C的胳膊。
“不然你俩也加下微信得了，以后万一我没带手机还联系不上小辰哥给我留位置呢。”她娇笑着，看着C，“是吧，我看你俩还挺熟了。”
本来我看着他俩在我面前这样内心无比的觉得烦人，一股无名火，后来就这样莫名地加了微信之后又慢慢平静下来。
加了之后，C在手机上点了点，我盯着看，觉得这手也是好看的，修长白皙，食指和中指上有点茧子，我看着看着，听到对方说，哥我给你加个备注吧。
“金钟大，金色的金，钟表的钟，大小的大。”我听到我自己这样说。
【陆】
朴灿烈。
朴灿烈。
朴灿烈。
原来他叫朴灿烈啊。
好听，长得好看不说，名字也好听，啥啥都好，我这样想着。

【柒】
那天晚上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翻他的朋友圈。
然后就知道自己为什么单单对他这么感兴趣了。
说这个之前我想给大家简单说下我的故事。
我在做发廊小工之前也辗转做了不少小活儿，在接了那么多小活儿之前，我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
我妈给人做保姆，供我读书，她省吃俭用，宁愿自己穿的破烂，也要让我干干净净地出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许的生日愿望是想要一把吉他，后来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妈偷偷一张纸票一张纸票的攒，吃了大半年的咸菜馒头却让我每天喝牛奶，在我十九岁考上大学之后，把一把吉他亲手送到了我手上。
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然后我二十一岁大三那年，我妈没了，是心脏病猝死，我就成了孤孤单单地一个人，亲戚什么的——我妈未婚先孕就背井离乡了，那还有什么亲戚——没钱于是就辍学，助学金什么的太黑了，然后我把那把吉他买了，给我妈简单地治了丧。
于是我就辗转到了现在，我什么都做过，看起来现在的发廊工作会持久一点，直到我在朴灿烈朋友圈看到一张照片。
柔和的灯光倾洒在他身上，我仿佛听到了音符流淌，仿佛感觉到音符在他指尖在琴弦上流淌，他抱着吉他，仿佛抱住了全世界。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对朴灿烈那么感兴趣会那么注意他，因为他就好像是我想象中的我自己。
我也想抱着吉他，抱着我妈给的吉他，有朝一日能在舞台上。
我喜欢这些，喜欢音乐，喜欢那样的我自己。
喜欢——这样的他。
【捌】
结尾肯定仓促了一点。
那我就简单再说两句。
你可以把这当做我的独白，或者碎碎念。
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把我最深处的隐藏倾诉出来了。
朴灿烈后来跟那个小姑娘分手了。
其实我很早就料到——朴灿烈的朋友圈全是音乐和女朋友，而小姑娘却满满的都是代购。
你不能仗着爱情就让一方单方面的付出，毕竟爱，也只是一个虚无没有着落的名词。
但是朴灿烈可能真的喜欢那个小姑娘，分手之后的第二天凌晨，他发了一条动态。
路边串摊，一桌子空啤酒瓶。
我那天在他这条底下写了删删了写，后来也还是没给他留言。
其实我想说，说太多和想不通，尽全力和留不住，说到底都是路过而已，习惯就好。
【玖】
我们偶尔还会有联系，他隔很久收拾一下发型也会来找我，我们的对话基本都存在在朋友圈回复里。
来来去去，他有一次回复我，综合楼二楼新开了一家吉他琴行，老板是他学长，他可以介绍我去。
我谢谢了他的好意，然后拒绝了。
去做什么呢？免费学习？这样不好，我脸皮没有那么厚；那么就去工作？可是宝石哥二趴和大头哥对我都很好，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所以干脆拒绝了吧。
就像从前，为了给妈买办丧事，干脆卖了吉他，为了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将某种想法干脆地扼杀在了摇篮里。
因为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没有开始，就不怕结束。
我们依旧可以做朋友圈里的朋友。
【拾】
“好了可以了，你坐到那边去，我给你吹。”
我的工作还是老样子，洗剪吹，跟几个哥插科打诨，不过有时候我也还在想，我到底喜欢的是我自己，还是喜欢的是那样的他，或者还是喜欢的是我过去那种缥缈的梦想。
总之，先努力攒钱，我想重新买把吉他。
然后可以找他带我吗？

———封———

有点虐

所以，喻义钟大觉得自己和灿烈不可能，也不会有开始?……看完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