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白表盘上的秒针一点一点在每个数字间移动着,每一步都是不可挽回的时间。像冰一样透亮的玻璃表壳上反射着黄昏时分微弱的暮光。
私人飞行器通过空中高速检索点,以极快的速度向城中教堂飞去。飞行器的后视镜中,那座绿意葱茏的山不断向后退着,渐渐淡出了飞行器后座上身着婚纱女子的视线。
婚纱的样式很复杂,从领口那一圈璀璨的水钻上可以看出来这条白色大裙子价值不菲。
女子正看着正在后退的山峰发愣,眼前还是朱红的鸟居和比婚纱还白的札纸。女子脸上的妆刚画了一半,此刻她那精心盘起的紫色长发十分的凌乱,几缕被汗水黏在一起的发丝非常不顺从的垂在额前。
“咖喱女士,因为您突然来这么一出.,婚礼要晚半小时举行了……”驾驶飞行器的私人司机用埋怨的语气责备着,而被责备的对象只是懒懒散散的从鼻腔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嗯”,算作是回应。
司机叹了口气,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握紧了方向盘,他看着后视镜中的新娘子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刚刚离开的那座山,忍不住开口问:“您下午的时候到底为什么突然跑去刚才那座山里啊?”
终于是集中了一点注意力,咖喱攥了攥婚纱层层叠叠的裙边,用蚊子嗡嗡般细小的声音回答道“去见个……”她稍微停顿了几秒,“人。”
“很重要的人吗?”司机有点惊讶,马上就要结婚了,新娘子居然就为见个人突然从化妆间跑出去,甚至穿着婚纱徒步跑到城郊。
“嗯……”咖喱更加用力攥着裙边,“那个‘人’是我非见不可的……”
司机摇摇头,不再追问。
灰白色的高大教堂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了面前。教堂大门外站满了来参加婚礼的人,铺着红地毯的台阶上,英俊的新郎正焦急的等待着他的新娘回来。
一下飞行器咖喱便被一群伴娘围住了,其中一个中长发的女孩儿拉着她的手赶紧往化妆间走,一边走一边嘟起嘴责怪着:“我说咖喱你发什么疯啊!怎么就突然跑出去!妆都没画完呢!你看你看礼鞋都脏了!”咖喱让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尴尬的抬头看着已经从台阶上下来的新郎,十分抱歉地笑了笑。新郎见新娘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也就不怪她些什么了,于是回她一个谅解的笑容。
化妆间里,咖喱坐在柔软的椅子上闭着眼好让化妆师给她抹上眼影,而拉她进来的那个女孩儿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脏了的礼鞋。女孩儿皱了皱眉,边擦边说:“咖喱,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城郊啊?还是自己跑过去……你也不嫌累!”
“嗯。”咖喱不便开口,只能用鼻音示意她在听。
女孩儿继续说:“你说你,退役以来从没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本来以为能顺顺溜溜把你嫁出去,结果下午一会儿不看着你就跑了!你呀……你去那儿干什么呀!”
脸上又新上了一层粉。应该能盖住泪痕吧,咖喱想着。其实,她想不出她要怎么回答女孩儿,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去那里。
是为了去见那个“人”?那么,又是为什么一定要去见他?
当天下午,午后慵懒的阳光照射在山林里,在红漆掉得差不多的鸟居上洒下斑斑驳驳的光斑。咖喱气喘吁吁的扶着鸟居布满刻痕的木柱,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携带着粉底往下流的汗。
前来祈福和朝拜的人不多,但都被身着婚纱的咖喱吸引了注意力。好一会儿,咖喱缓过劲,迈开步子走进鸟居后那座神社。
不出意外的,那“人”正在神社里替朝拜者们虔诚的祷告着,手中是准备挂上的朝拜者刚写好的祈愿札。
一如往昔的如水平静。咖喱默默站在他身后,不忍心打扰他。
终于,他注意到了咖喱,也为咖喱的装束感到几分惊讶,但是几秒过后便恢复平日的波澜不惊。他就着朝拜的动作,习惯性的向咖喱行了一个礼。
咖喱低下头,道:“没必要给我行礼了,及帝……毕竟,龙骑团已经……”事实太过残酷,残酷到即使是在这么多年后的今天说起也是这般不忍。
他浓密的金色睫毛上下扫动几下,仍旧是跪着,问咖喱:“大人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咖喱看着面前金发的龙骑,瞬时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基地中他们商讨作战方案的时候,及帝也是这样跪着,在……那个天青发色的青年身边。
那个时候,云,也在我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