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个巧遇，交个朋友，我是家里的幼弟，咱们年纪应该相仿

什刹海丨皮影戏班：
【久而久之，我发现，周嬷嬷喜欢带我看戏。这样，只消把我像捆柴似的搁在戏台前，我就会乖乖坐着，从而剩下她好大一番力气。今天她的小小伎俩也依旧奏效，来得有些迟，《捉放曹》的戏名报过了，席边悬的灯笼也熄了，片刻之后，白幕布骤然亮起来，丝弦声响，一人一马的剪影粉墨登场，我却还没找见座儿。】
【眼看要到曹操被缚的精彩处，只好捡最近处的一条长凳，等爬上去了，才问一旁已坐着的人。】
我能坐这儿吗？

（记得小时候哥哥带我看过一次皮影戏，演的是孙猴子大闹天宫，可有意思了，如今大了后依旧还记得。今日得空，不知怎么又想去瞧瞧，看看是不是有新的戏码。早早至戏班堂内，择了一好位置，待白幕亮起，器乐响鸣，原来戏的是捉放曹，这关二爷正拦住曹操的去处，且看曹操如何脱险，有意思的地方到了）
（正看得起劲，闻得旁边有一孩子爬了上来，随口说道）
可以，坐吧
（等他坐定，这才侧着身瞧了那孩子一眼，淡笑道）
你也喜欢看皮影？

【虽是小小皮影的把戏，阵仗丝毫不逊于真人的名角儿，鼓点里人偶滴溜溜地转，红脸白脸，三弦板胡，把白幕变成了季汉的中原。坐稳了，一双眼便钉在了台上，直到他问话了，方投过去一瞥。】
嗯，不过我不大常来，没看过几出戏。
【有功课，有额涅，童年中也有许多小差事要应对。头一回看皮影的三国戏，席上喝彩声将观者的好恶表露无遗，看向那把极神气的偃月刀。】大家都喜欢关云长。
@马佳守楦

（要说这捉放曹，本就是演义杜撰之事，史料上却无记载，不过老百姓可不管这些，这红脸的关公和白脸的曹操，戏剧化的人物更能打动人心，这不关二哥一出场，满堂喝彩，那威风凛凛的样子，真乃华夏军神，小小的皮影戏却也能演出三分天下这场大戏）
那巧了，我也是，这第二次来，就赶上这边最卖场的捉放曹，咱们运气不错
（记忆里守桢哥挺迷三国的，说是能把书当兵卷用，想想也是，传闻太祖皇帝都靠一本三国打天下，可见这书不简单）
那你呢？喜欢谁？

【于三国的印象，一部分来自厚重的卷宗，另一部分来自种种画片、演剧与周嬷嬷时而讲得颠三倒四的故事，自然后者占了大头，经还不曾学完，对史籍更所知寥寥。若说喜欢谁——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只道。】
我也不喜欢曹操。
【非黑即白的明净世界，还容不得负尽天下的奸雄。然而，看向幕后那跨赤马、舞白刃的豪杰，道出疑惑来。】可是关羽败走麦城，也没能让蜀汉一统天下，他虽然是万人之敌，但能算得上当世人杰吗？
@马佳守楦

（比起三国，我还是更喜欢西游记之类的玄幻故事，这人的思路可以无限放大，故而所编撰之事也是各式各样，读起来也没有历史包袱感，可谓是天马行空，想到哪是哪。然三国我也只是了解皮毛，只知里面有尔虞我诈，阴谋阳谋，攻城拔寨，无双飞将，到是些老百姓喜欢读的，尤其是年纪偏大一些，当然孩子们看重的是那些英雄人物，如眼前孩子所讲，万人敌关云长，真的就那么厉害？）
哈哈，关羽虽厉害，那也只是个人匹夫之勇，曹操虽狡诈，却能唯才是举，那么多人帮他，就连敌人都放他一马，只是百姓眼中，义薄云天的关公当然是人杰，而那宁负天下的白脸曹操则是一代枭雄了

【眼睛仍盯着台上，心绪却被引到人物的褒贬上，他夸曹操效周公吐哺，而我，一想到故事里无辜被屠的吕氏，就对煞白着一张脸的奸角了无好感。听起来，他似乎不认同百姓们的论断。】
百姓——你不是百姓吗？
【天真地问过，又想再听一听他的见解。】如果关公不是人杰，曹操不是枭雄，那他们又该是什么？
@马佳守楦

（小子机灵，一句话竟问得我不知从何而谈，不过仔细想想，这类演义闲话之所以受百姓喜欢，大概是其作者也是投其所好，或者说本身自个就是百姓吧）
我是百姓啊，只是不随大流而已，就像关公和曹操，他们也是百姓，不管是不是人杰和枭雄，首先得是一个百姓，当然他们也是不随大流，能自个开天辟地，故而他们成了人杰和枭雄

【什么是百姓？我得回去问一问阿玛，是与皇族勋贵无关的庶人平民，还是挣扎在青天之下的芸芸众生？汉人有部百家姓，我数过，额涅的姓氏是整第一百三十个，那爱新觉罗又应该写在哪儿呢？】
【对眼前的“百姓”生出了一些兴趣，对一个小孩儿来说，与细细的脖子相比，脑袋常显得太大了一点，拿手支着头，转过脸来看他，还是发问，却不问关公与曹操了。】
你姓什么，也在百家姓里吗？
@马佳守楦 我晋级快到时间了，要不咱们差不多结？

（眼前小孩子说的话可比那皮影戏有趣多了，这百姓是什么，我还真没想过，或许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搞明白，故而顺着他的话，笑道）
我姓马佳，是满人，至于是不是百家姓里的，却也没查证，不过马这个汉姓，肯定是在百家姓里的。那么你的姓氏可有在百家姓里了呢？

【马是个很叫人心生好感的姓儿，大约是因为骏马，京城之大，出行离不开它，就连戏台上常也少不了这忠心耿耿的生灵，虽然大多时候，它们只是武生一个虚指的手势。】
不在，我也是满人，不过我额涅是汉人。
【摇了摇头，后头又紧跟上一句，分毫不觉额涅的姓氏与身世有什么不妥，甚至有一点自豪，毕竟她是那样温柔好看。一来二去几句话，对他也很有兴趣，转过脸，自报了名字，学着大人交友的样儿。】
我叫伯肃，马佳，你叫什么？

（伯肃，这名听着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似乎有些汉人名字的味道，不过他说他是满人，到也没去多想，如今满汉一家，这取名字早就汉人化，就好比我的名字）
我叫守桢，确是个地道的满人，不过汉人的事也知晓不少，或者说还有些向往吧，你看这台上戏的捉放曹，这可是汉人文化中，传了千百年的三国典故呢

【正经的经史也好，消遣的三国戏也好，经他一说才想起来，确实都是汉人的创造，然而平时学来看来，则从不分个满汉你我，总归都属于大清，属于一个界限模糊的“我们”。】
嗯……
【想一想，又续道。】不过我也听过阿布卡赫赫的故事、三仙女的故事，那些却是个汉人嬷嬷讲给我的。
【随手向周嬷嬷的方向指去，她是从谁那儿听来这些满族神话，是曾教导她的一位满洲老人吗？听过佛库伦食朱果的传说，也读过简狄吞燕卵的商颂，它们神奇又绮丽地交织着，装饰了我的童年，然后成为血脉里奔涌的红。】
@马佳守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