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和“谢谢你”之间的小故事

（一）
故事的转折点大概就是发生在那一天。
那天的直升机当值是白石和森本医生，现场发现更多的患者，森本医生立即请求支援，三井医生和橘医生因为手术走不开，指派了最信任的蓝泽前去支援，现场的情况大概也是惨不忍睹，直接进行了手术。
绯山和藤川去接患者的时候，从直升机上下来的居然只有森本和冴岛推着病床。
“患者已经进行了紧急手术，SpO2 92%，血压110，情况稳定。”冴岛有条不紊地报告情况。
“了解。”绯山接过用具，“名字是？”
“多部真子小姐，29岁。”
“多部小姐，听得到吗？到医院了。”
“咦？蓝泽和白石呢？还有患者吗？”藤川推着病床，随口问道。
“……呃，稍微……出了点意外。”冴岛难得地迟疑了一下。
“意外？”
因为患者已经进行了紧急手术，情况并没有出现反复，所以绯山和藤川做了一些后续处理和检查后，就交给了护士看护，回到休息室时蓝泽和白石居然还没有回来。

“……那个，我觉得我自己可以的……”轻轻地，门口好像传来了白石声音。
“你是说你可以从那边跳回来？”蓝泽依旧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也出现在门口。
回来了？
绯山刚想调侃他们，就发现两人以出乎意料的姿势进门，一句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白石是被蓝泽抱进来了的，没错，打横的公主抱。
“呃……”绯山在想，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你、你们……”迟钝的藤川此时也应该没那么迟钝了，然而……“白石受伤了？”
倒绝！
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伙伴就这样直直看过来，原本脸就红的白石一下子红了个彻底。
蓝泽把白石放在沙发上，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走出去了。
“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八卦的两人立马围了上去。冴岛说虽然出了点意外，但已经没什么事了，所以现在是可以随意调侃咯？
“呃……”白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被、被麻醉剂打到腿上了。”
“……哈啊？”
急救中，因为医生们宣布患者情况紧急要即刻进行手术，患者家属紧张地冲过来，推搡之下，冴岛手中原本应该递给白石的麻醉针扎进了她的腿上，白石低叫一声后没有多想就直接拔掉进行手术，由于没有手术台，蓝泽和白石两人是跪在地上做完手术的，当仪器上的各项数字显示正常时，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白石要起身运送患者时，发现左腿已经几乎没有感觉了，被麻醉了……
“可能因为推力注射了一部分麻药进去了，抱歉，都是因为我……”冴岛感到很抱歉，这是她当上直升机护士以来第一次在麻醉上出错，真的是非常低级的错误。
“没事，冴岛小姐也不是故意的不是吗？等会儿药效过了就好。”白石只是笑笑，当时情况很混乱，也不能怪冴岛，“蓝泽医生和森本医生、冴岛小姐先送患者回翔北吧……”
“刚刚那支是强效麻醉，虽然应该只注射了一点点，但要等到药效完全过，起码也要2、3个小时吧。”蓝泽面无表情地打断她。
“呃，应该不用……”白石无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应该没那么糟吧？
“冴岛，你和森本医生先运送患者回翔北，然后直升机再回来接我们。患者情况应该稳定了，短时间不会出现问题，直接交给绯山和藤川就好了。”蓝泽无视了白石的话语，迅速说出了一个方案。
“是，我知道了。”冴岛完全服从。
“诶？还要直升机专门回来接我们吗？”白石瞪大了眼睛，这个礼遇太大了吧。需要直升机运送的只有一名患者，另外两名情况处理后比较稳定的用救护车运送到别的医院。
“难道你这个样子还要搭电车吗？”蓝泽直直看着至今还在地上起不来的白石，刘海下的剑眉微微蹙起。
森本医生拍拍白石肩膀，“呐，蓝泽带着你坐电车回去才更加轰动吧。”说完还朝她暧昧地眨眨眼。
白石刷地一下红了脸。

蓝泽和冴岛把患者抬上直升机，然后回来把白石扶起来坐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开始帮她检查情况，“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尽快回去做个检查，麻醉有时也会出现问题的。”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状况，但是万一呢？
白石默默点点头。只希望医院的大家不要误会她是个难伺候的大小姐。
“这里有感觉吗？”蓝泽一边按压着，一边询问。
“……没有。”
“看来左边大腿已经几乎完全麻醉了。”蓝泽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然后抬起头看向白石，“希望不会出现并发症。”
白石抿紧了唇，小小声地说了：“对不起。”
蓝泽没有答话，只是又看了她一眼。
白石的惊吓是从蓝泽一把抱起她开始的，或许是麻醉，又或者心理的因素，让她几乎感觉不到蓝泽放在她腰部和腿弯的手，但突然而至的腾空感和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还是让她惊呼起来。
“我我、我可以自己……”白石慌忙放开因为条件反射揽住蓝泽的手，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不要乱动。”蓝泽皱眉，手上用力把她拉回来一点，“你是嫌情况不够多吗？还是觉摔一跤回去比较好看？”
白石咬唇，她觉得他应该是生气了，啊——为什么自己会弄出那么多麻烦！
蓝泽也不追究，三步并作两步上了直升机，把白石放在座位上后顺手还把耳机给她套上，然后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的手又没有麻。白石只敢在心里嘟囔，抬手调整耳机的位置。
“这一路的感觉如何？”绯山突然笑得像只小狐狸。
“嘛，别提了，我感觉自己在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白石伸手捂脸，一脸的懊恼。那些护士小姐的眼神简直想杀了她，还有一些医生一脸莫名其妙的笑，这样下去她真的不会被开除吗？还是她主动辞职会比较好？
“被翔北最高人气的蓝泽医生如此礼遇，肯定是会被围攻的啦~”
白石一想到对方那抿紧的唇角，心里又是一阵懊恼，蓝泽医生肯定对她很不耐烦吧，只是因为不能丢着她不管……居然给对方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差劲！
“嘿~”绯山托起腮，饶有兴趣、似笑非笑地看着反应明显不走寻常路的白石。
“没想到蓝泽那家伙还挺体贴的嘛，是吧白石？”藤川笑得一脸傻气，“呐，我说你们……”
藤川话还没说完，就被推着轮椅进来的蓝泽打断了。
“上来，去做个检查。”
“不、不用了吧……”白石捂唇，看样子有点被惊吓到，她一点都不想坐轮椅啊。
蓝泽挑眉。
“这么久了都没事，应该……大概……”白石说不下去了，身为医生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病症是不能单靠推测的。
她认命地咬咬唇，就在蓝泽要倾身过来的前一秒，依靠自己还有些感觉的右腿，蹦跶到面前的轮椅里，“麻烦了……”
看着她半摔进轮椅里，蓝泽抿了抿嘴角，看来比想象中要听话一点。
“看来以后工作不会那么枯燥了……呵呵。”绯山保持暧昧的笑容目送两人出去，然后也拿了病历表去查病房了。
只留下藤川怨念地看着大家离去，“……你们就不能偶尔听我把话说完吗？”

白石捶捶还有些麻的腿部，继续在资料册上写着。检查结果出来幸好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只是她的工作被伙伴们分担了，她只能在这里帮忙写写东西。
“啊，真羡慕你啊，我都快忙死了——”忙里偷闲的绯山拿着一瓶水钻进休息室，顺手在白石手边的文件上再添上一本，“谢谢咯~”
“如果绯山医生愿意在这里填写病历报告的话，我也愿意坐着轮椅顶替绯山医生的工作的。”
“啊不，不用了。”绯山想也不想就回绝了，开玩笑，看着这一摞资料册她头就痛好吗，“这些细致的工作比较适合优等生，我还是去跑腿吧。”
白石笑笑，没有在意她无害的玩笑话。
“呐，你——觉得蓝泽怎么样？”绯山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白石。
“蓝泽医生？”白石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什么怎么样？”
“嘶……”绯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这个人怎么那么笨啊。
“啊，那、那个……”白石看到绯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突然有点过意不去，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什么啊，“蓝泽医生，唔……非、非常厉害，虽然平时冷漠得有点奇怪，但是意外地很可靠，医术也……”
“谁问你这些了。”绯山一个白眼过去直接打断了。
“……那、那是什么？”白石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一点也不明白绯山想问的是什么。
绯山就这么盯着白石，直到白石心里发毛的时候，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容：“呐，我是问你、和蓝泽。”
“我？和蓝泽……医生？”白石茫然地重复着绯山的话，突然意识到了绯山是什么意思，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完全、完全什么事都没有！”
“你那么紧张干嘛。”绯山轻笑一声，白石慌乱的样子在她眼里真的好好笑，“我又没说你们有事。我是说，你不觉得你们俩挺配的吗？就没有想过——发展看看？”
“……哈？”白石完全被惊吓到了，摆手加摇头地否认，“不要乱开玩笑啦，不可能不可能……”
“难道说你其实是一个超级没自信的人？”绯山抱胸托起一只手臂摸了摸耳钉，然后弯下腰凑到白石面前，“长得还不错、又是备受表扬的优等生，却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
“这不是信心的问题吧……”白石弱弱地反驳，虽然她的确是不自信，“是完全不合适吧……”
“哦？哪里不合适？”绯山越凑越近。
“呃……”白石大脑飞速运转着，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和绯山这样的事情，“性格……身高外形……什么的吧……”
总觉得蓝泽医生应该更适合小鸟依人的女生。
“性格不合？我看你们挺默契的啊。”绯山嫣然一笑，表示不接受这个理由。
白石抿唇，虽然她发现蓝泽其实挺好说话的，但是他一直冷漠的表情，还是让她不怎么敢太靠近，万一哪天不小心踩到他的底线呢？
“那只是工作上啦，而且，绯山医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白石露出困惑的表情。
“什么？”
“同一个科室的医生在、在一起的话，不会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同一个医院里的医生结婚的大有人在啊。
“如果两个人交往的话，不是会很容易受对方的影响吗？心情什么的……”
“嗯，然后呢？”
“如果吵架了什么的，一想到对方，在做手术的时候分神的话是很危险的事情啊；然、然后，每天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感觉很奇怪啊。如果最后分手了……”
“我说，你想得还真远啊。”绯山揉揉耳朵，打断了她的话。
“所以说，医生和医生是不适合的……”白石轻松一笑，觉得自己已经说服了绯山。
“但是，作为急救医生，几乎每天24小时泡在医院里，除了医生就是护士，还能接触到其他行业的人吗？还是说白石医生认为可以对患者下手，这可是违背医德的哦。”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冴岛小姐难得的捧着一杯咖啡进了休息室。

“冴、冴岛小姐……”白石脸色僵了一下，她至今对伶牙俐齿的冴岛还留有阴影，完全不想和冴岛讨论这个问题啊。
“嗯？怎么样？”今天的冴岛很反常，居然还追问了下去。
绯山了然地笑了笑，没有出声。
“……如果非是这样的话，果然还是觉得医生和护士会比较搭。”白石诺诺地说，她肯定不会缺德到对患者下手啊，不、不对，“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跟你们说这些……”
“果然是停留在书本上的想法呢，优秀的医生和体贴的护士吗？”冴岛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微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欺负一下这个乖乖女好像还能减压呢，“白石医生要找男护士的话，好像比较困难吧。”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啊。而且，护士也不见得体贴……”为什么感觉越走越偏了。
看着白石招架无力的样子，绯山和冴岛相视一笑，绯山突然往门口瞄了一眼，然后视线又转回到白石身上。
“呐，其实你没有交往过吧？”其实看到白石的样子，绯山已经确定她在这方面是白纸一张。
“……诶？”
“有人跟你告过白吗？”
“呃……大概……有吧。”白石困恼地歪歪头，像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大概？”还有这种答案？
“朋友说的，但我完全不记得有……所以说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说这些啊！”白石终于奋起反抗了。
绯山笑了一下，“蓝泽呢？”
“诶？”白石不解地抬起头，然后顺着她的视线，发现了身后门边的那抹熟悉的身影。
蓝泽居然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有听到什么吗？不对，自己有说什么不得了的话吗？白石尴尬地低下头，为什么自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明明没有说对方的坏话啊。
冴岛把杯子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咖啡，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蓝泽出现在门口。
被发现的蓝泽从容地走进来，就好像他是刚刚才到的。
“你们还挺享受。”蓝泽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径直走到白石旁边，拿起刚刚因为要做手术放在这里的外套。
穿上外套，蓝泽看向一直低头不敢看他的白石，余光瞄到绯山和冴岛两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大概没有。”丢下这么一句话，蓝泽走出了休息室。
“呵~又是大概。”绯山饶有兴趣地摸摸耳钉，然后和冴岛走了，“工作工作……”
只留下愣在沙发上的白石。
“……诶？”

很快，白石的腿部已经完全恢复了知觉，除了有点软之外，没有什么大问题，她收拾完资料册后，就马不停蹄地继续自己的工作。
按下电梯键，白石捶捶左腿，一边想着刚刚患者的情况。
电梯门打开，白石愣了愣，蓝泽在里面。
“不进来吗？”蓝泽按住开门键。
“……是。”白石拍拍额头，急忙跑进去，靠角落里站着。
有点……尴尬。
“感觉好了吗？”蓝泽往后站，先开口问道。
“……嗯，已经没事了。”白石急忙点点头，大眼睛转了转，“那个，今天真的很抱歉，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你打算一直道歉吗？”蓝泽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
“啊，不，我是……”白石摆手，但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用道歉，你没有给我添什么麻烦。而且，”蓝泽顿了顿，“而且偶尔添一下麻烦也没什么关系……不要太勉强自己。”
“……是，那，”白石怔怔的，觉得心里没那么过意不去了，然后露出了一个自然的笑，“谢谢你。”
蓝泽看着她的笑，眼神闪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
“啊！那个……”突然白石想到下午在休息室里的事情，又觉得尴尬起来了，她记得他好像不喜欢在背后说闲话的，“下午在休息室，虽然不知道蓝泽医生听到了什么，但是我、我们绝对没有说蓝泽医生的坏话的……”
蓝泽看着她着急又笨拙地解释，皱皱眉，又觉得好笑：她在意的是这样的事情吗？
突然想到什么，他低下头轻笑一下，“没什么。”
然后从打开了的电梯门出去。
白石瞪大眼睛，然后舒心地笑了起来：太好了，彼此化解了尴尬呢。
“啊！我也应该出去的……”

支持

（二）
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黑田医生右手截肢从此不能再拿起手术刀这件事情，一直是白石心里最愧疚自责的伤痕。黑田医生虽然说了她不需要自责，但是白石还是认为黑田医生并没有完全原谅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黑田医生的话：尽可能多地、哪怕只比别人多一次上救援直升机去救人。
这就是白石最近如此拼命的原因。
“我说，你不用这么拼命吧。”连好强的绯山都看不下去了。
目前绯山因为事故的原因有了两个月的空白期，doctor hell的乘坐次数甚至比藤川还要少，不甘心之余，却也不认同白石这种不要命的做法。
蓝泽和白石已经将她和藤川远远地甩在后面了，而白石和蓝泽的次数已经相差无几了，并且白石还在紧咬着不放，估计蓝泽也很有危机感吧。
“没事的，我还支持得住，习惯了就好。”白石无所谓地笑笑，脸色有些苍白。
“昨天值夜班，今天还要上飞机，像你这种优等生，不会还熬夜看书吧？”绯山双手环胸，“冷嘲热讽”下还是透出一丝关心的味道。
“呃，稍微……翻了一下。”真的，只是稍微……翻了一下。
“……我天，真是败给你。”绯山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结束了这个气死人的话题。

急救部里一如既往地忙碌，实习生们的能力已经被逐渐信任，由他们直接担当的治疗也是越来越多，这对他们每个人来讲都是值得欣喜的结果。
今天的直升机担当是三井医生和白石。
蓝泽今天莫名地有些担心，今天的白石看起来精神并不是很好，昨晚是他和她值班，各种事情处理起来没完没了，半夜居然还有一个紧急手术，他们也只是到了凌晨的时候才眯了会儿。现在他可以休息一个上午，但是白石却不能。
真的没问题吗？
直到目送白石上了直升机，蓝泽才觉得自己担心过头了，他理解白石，换做是他，只要有患者需要他，他也会毫不犹豫不管不顾。也许经历了这些，她能更快地成长起来。
直升机很快回来了，是因为山体滑坡导致受伤的患者，其中伤势最严重的一名被带回翔北，其余的由其他的医院接收了。
因为需要手术，蓝泽还是钻进了手术室。绯山和藤川也在里面忙前忙后。
“多泽先生，要剪掉衣服咯。”
“多泽先生，稍微有点凉哦。”
“多泽先生，这样有感觉吗？”
“绯山，吸引！藤川，手术室还没预约好吗？”
医生和护士门的声音不断，却井然有序。一时竟然让蓝泽不知道要做什么，他看向同样忙碌的白石，她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
三井医生抬起头看到蓝泽，却转过头问白石，“白石你没事吧？”
出事了？
“诶？没事的。”白石随口应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工作。
三井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家忙碌的身影，想在思考什么，很快她就下了决心，“这里人手应该够了，蓝泽你带白石去检查一下吧。”
“检查？”蓝泽皱了下眉，看向那脸色苍白的女孩。
“嗯，救援的时候，白石被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砸到了头部，虽然现在看起来似乎没事，但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你还在休息时间是吧，麻烦你了。”
“等、等等，我觉得我……”白石似乎想反驳些什么。
“你是医生，要懂得先保护自己。”三井医生看也没看她，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是。”白石只能将手上的工作移交给走过来接替她的绯山，“拜托了……”
蓝泽不发一言，脸色有点阴沉地带她去了CT检查室。
“……果然，果然我很麻烦对吧。”电梯里，白石局促地交握着双手，不怎么敢看旁边的蓝泽。在外出任务时自身出现问题是如今她最害怕的事情。
“没有，这不是你能控制的。”蓝泽给予否认，他已经从冴岛那里了解了大致情况，因为在山腰上，虽然已经确认了安全程度，但是从山顶上滚落的碎石的确是不能预估的，三井医生也稍微被砸到了，但都是无关紧要的部位，白石被砸到了头部也是让她担心的原因。“不过你最近的确拼命过头了。”
说着，他看向她。
“诶？”白石疑惑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神。
“我是说，适当休息一下比较好。”蓝泽抿抿唇，转回头去，“并没有人在怪你。”
“……但是，这样我会好受一点。”她低下头轻声说道
黑田医生已经回不来了，再也不能站到手术台边了，一切结果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她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至少，她想弥补一些什么，连同黑田医生的一起。

“白石白石，怎么样？检查结果出来了吗？”藤川人还没进办公室，就已经听到他的声音了。
“我说，你很吵啊。”绯山一把把藤川挤到一边，走进来，“怎么样？能坐在这里是不是说明没事了？”
“嗯，西条医生确认过了，脑部没有受伤，只是表层有点肿了，完全没事。”白石举起手乖乖报告，给了两人一记安心的微笑。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白石肯定没事的，嘿嘿。”藤川大声笑起来，至今他仍记得那天这个女生一脸焦急地跑到他的病房里的那一幕，不管怎么样，他非常庆幸能够有这么一个温柔的共事伙伴。
“不管怎样，先休息一下吧。”蓝泽的声音插了进来，他正抱着一沓资料走过来。
“嘿——还真是温柔啊。”绯山摸摸耳钉，笑了笑。
蓝泽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谢谢，给你添……”白石道谢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没有说下去，只是朝蓝泽点点头。
白石突然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困了？”绯山问道。
“好像有点。”白石笑了笑，又抬起手揉了揉，努力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赶走困意。
“我就说你这样撑着是不行的，休息一下，”说着绯山抬起头看看时钟，“午饭我们给你带吧。”
“对嘛，不要勉强自己，我也可以替你上直升机的哦~嘿嘿~”藤川一如既往地乐天。
“谢谢。”白石笑笑，起身往里面休息室走，“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的。”
离他们有些距离的蓝泽默然看着白石走进休息室，没有错过她身形突然一顿、又抬手揉眼睛的动作。
眼底有些许的担心和疑惑。
但事实上好像并没有出什么事。
下午白石继续工作了，由于天气原因，下午直升机医疗停止运作，倒是让白石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累了，蓝泽想。
今天蓝泽碰到白石的时候，发现她不住地揉弄眼睛。
大概是灰尘进入眼睛了吧。虽然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多管闲事，但蓝泽还是去拿了一支眼部清洗剂，当然结果换来了白石的一句真心实意的“谢谢”。
她谢他的次数多了去了，他有时候并不喜欢她如此客套，虽然她的确是真心道谢，但看着她 微红的眼睛，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哦”。

快到傍晚时，果然下起了大雨，一直淅淅沥沥到深夜里都没有停。
蓝泽很干脆地留在了医院，反正在医院过夜他已经习惯了，回去也是一个人。
“你们都不回去吗？”绯山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发现不用值班的两人居然都还没走。
“嗯，今天落下了很多工作，况且外面下着雨，回去也很麻烦。”白石点点头，她也决定今晚不回去了。
“真努力呢。”绯山‘啧’了一声，拿好东西急匆匆地往外跑，然后又回过头来丢下一句，“你还是注意一下你自己吧，不要只会说我。”
白石扯扯嘴角，看来当时她一直缠着让绯山做手术让她记恨到现在呢。
“我说，”
一个声音将白石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
“你还是早点休息吧，”蓝泽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等会要是有什么事可是顾不上你的。”
说完又看了一眼，好像眼睛没有那么红了。
白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乖巧地点点头，“我查完房就去休息。”
说完抱起资料册就小跑出去。
所幸的是，夜里平安无事，既没有院外的紧急救援，也没有院内的突发事故，后半夜大家总算舒舒服服倒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白石觉得自己算是睡得很好，除了睡梦中有点头痛外，她睡得很沉。
“……天还没亮吗？”白石从毛毯里钻出来，发现周围都是黑的，她怎么感觉睡了很久了。
和藤川睡在另一组沙发的蓝泽也已经醒了，但是躺着没有起来。
突然听到白石轻轻的声音，他转过头，发现视线被沙发背挡着了，然后他坐了起来。
对面的白石挽了挽头发，然后摸索到放在一旁的发绳，将长发束了起来。
动作让蓝泽觉得有点奇怪。
他起身轻轻走到她前面。
“……怎么把灯全关了。”白石轻声嘟囔着。
医院里为了安全一般不会全息灯，即使这里是医生的休息室，今天是谁把灯都关了？害得她什么都看不见。
蓝泽听清楚她的话以后身体微微一震，看了看门边一直开着的夜灯，还有被窗帘遮起来但还是透出些许光的窗户，没错，天已经亮了。
“……白石？”蓝泽犹豫着开了口。
“呃！”熟悉的声音在身边突然响起，白石猛地抬起头：她被吓到了。
“……蓝、蓝泽？”白石听出是蓝泽的声音，但还是忍不住拍拍胸口，心里埋怨他为什么在黑乎乎的环境里吓人。
“几点了？是不是还很早？”蓝泽没有回应她，白石心里莫名有点慌，急忙找出些话来讲。
她身体一动，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落下来，是毯子，她伸手去抓，却没有抓到。
毯子掉落在蓝泽脚边，休息室里光线慢慢清亮起来了，蓝泽嘴角动了动，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然后伸出手到她眼前，轻轻晃了晃。
但是，白石什么反应也没有。
“蓝泽医生？”白石皱皱眉，“走了吗？”
就在白石以为蓝泽已经走了的时候，蓝泽的声音在她面前响了起来，低低的嗓音带着一丝担心，“我在。”
好像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但是，她看不见他。
白石突然心好慌，呼吸也急促起来，今晚的天是不是太黑了点？
“……几点了？”她再次问出口，声音有点颤抖。
“……七点了。”蓝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
两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让原本也应该起床的绯山和藤川彻底醒了过来，一坐起来，就看到——
白石跪坐在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她面前的蓝泽。
“……我大概是……看不见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