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
暮色深沉,浓云狂卷,暴雨如注。
这便是坂田银时眼中见到的景象。
他一身血污混着泥泞、狼狈不堪,倒在竹林间的泥地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遍体的伤势和打进肩胛处的钢钉使得他使不上一点力气,只得任由大雨剧烈地冲刷在身上。
天地间只剩下雨水拍打枝叶唰唰作响的声音。
很动听,因为这让他感觉到——他活下来了。
是的,活着。
七日七夜的追杀,身后成堆的尸骸,全身上下的剧痛……
可是,他还活着。
坂田银时艰难地扯了下嘴角,面向灰暗的天空,森凉一笑。
草木泥土的腥气刺入鼻腔,他按捺住胸腔的灼辣、拼命呼吸着这气味,以维持着最后的神智。
他还不能睡,那些人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下一波追杀不知何时就会悄然来到身边,他必须时刻警惕着——是这样打算的,可惜流出的血液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意识,不知何时起、天空中的阴霾也开始慢慢模糊了。
恍惚,让他甚至错过了藏在风雨的脚步声。
直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雨幕里,他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殷红背后是氤氲的雾气,飘然若仙。
竹林,女子。
辉夜姬吗?
坂田银时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那抹红色仍立在自己的身边,执一柄紫色的伞,低垂的伞面遮住了容颜,只能见到包裹在红色旗袍下曼妙……不,平平无奇的身材……
嘎登!
他听见了幻想破灭的声音……
这已足以让他难过了,更让他难过的是,那女子收起了伞、竟露出一副孩童模样,雨水瞬间将她茜色的发打湿,她的皮肤十分白皙,眼眸湛蓝如万里晴空,脸上还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就这么笑盈盈地俯视着他,还顺手将伞尖指向了他的脸。
伞尖?
坂田银时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伞尖竟是黑洞洞的枪口,如今就停在离他鼻尖不足一厘米的地方!
冰冷的杀机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底却翻涌着一阵滚烫的热浪,那是求生的欲望。
他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绝不能死在这里。
他想向边上挪动身子,却只是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半点都动弹不得。
女孩的嗓音也是少女的软萌,“三三~”
坂田银时恍然一喜,艰涩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三三……”
女孩微微歪着头、眼中露出沉吟之色,细细打量了他很久,又欣喜地笑开了,“不,你就是三三,这里哪还躺着另一个死鱼眼的白发天然卷?”
“不,你肯定认错了,我哪里死鱼眼了?”
“他们跟我说只要把你杀了就会给我三碗生蛋拌饭!你名字太长了我没有记住,还是就叫你三三吧!”
坂田银时心中又是一阵沸腾,忘记了之前还在否认的事,使出全身剩余的力气吼道:“我就值三碗生蛋拌饭?!!”
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认真地点了头!
坂田银时不禁气结,那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奇怪的小丫头,白夜叉威名何止千金,怎么就沦落至此了?
可这或许也是他的运气,如果此时来的是别人,他早已没有了再战的力气,想必只会悄无声息地丧命在这幽深的竹林里。来的是这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女孩,他或许还有机会……
坂田银时吃力地抬起手,拉住了她旗袍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的生机。
她低头见到他满是血污的手,眼底顿时露出了嫌弃,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开他的手,就听到了他的话。
虚弱,却有力。“那些人太小气,你把我带出竹林,我给你十碗、不、一百碗生蛋拌饭……”
女孩也顾不上嫌脏,收起伞尖、蹲下身凑近去看他的脸,身子为他挡住了些雨,却有雨水从她额前的发上滴落到他的眉间,啪嗒一声,迷了他的双眼。
他又眨了下眼,视线才渐渐清晰。
她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此时正笑得兴高采烈,“一百碗?你是在说真的吗?!”
女孩湛蓝的眸子里如今倒映着他遍是泥渍的脸,竟让他有些局促了起来。
他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气定神闲,干干净净,停在这烟雾缭绕的竹林间,仿佛误闯凡世的小仙女。
一个生死一线,遍身脏污,倒在泥地上,简直是刚刚从地狱逃离出来的恶鬼。
可他想要活下去。于是硬撑着回答:“真的。”
女孩一拍手掌,“好呀好呀,你可不许反悔哦小百!”
反转来得太容易,杀意消散、坂田银时心神一松,之前强打起的精神也消散了,无力在意又变了一次的称呼,她的笑容在他的眼中渐渐虚化,最终化为灰暗中的一点光芒。
很亮。刺眼、却依然向往。
眼皮越来越重,再也撑不下了,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在昏迷前向女孩重复道,“救我……”
然后,便合上了双眼。
意识一朝涣散,对这个世界再无反应。
女孩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他没有动静。
只有气若游丝的呼吸在证明他还活着。
这一百碗生蛋拌饭还活着,太好了!
女孩利落地起身,重新撑起了伞,一手抓住他的靴子,在泥地里拖着他、大步往竹林外走。
她哼着欢快的曲子,眼前不是茂密的竹林,而是飞舞的白饭和黄艳艳的蛋液,那香甜的味道——想一想就觉得实在太幸福了!
女孩吸吸鼻子,脚步愈发轻快,几乎要蹦蹦跳跳起来!
可怜昏迷的男人,身子在泥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当然,坂田银时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只知道待他醒来时,背后疼得更厉害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暮色深沉,浓云狂卷,暴雨如注。
这便是坂田银时眼中见到的景象。
他一身血污混着泥泞、狼狈不堪,倒在竹林间的泥地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遍体的伤势和打进肩胛处的钢钉使得他使不上一点力气,只得任由大雨剧烈地冲刷在身上。
天地间只剩下雨水拍打枝叶唰唰作响的声音。
很动听,因为这让他感觉到——他活下来了。
是的,活着。
七日七夜的追杀,身后成堆的尸骸,全身上下的剧痛……
可是,他还活着。
坂田银时艰难地扯了下嘴角,面向灰暗的天空,森凉一笑。
草木泥土的腥气刺入鼻腔,他按捺住胸腔的灼辣、拼命呼吸着这气味,以维持着最后的神智。
他还不能睡,那些人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下一波追杀不知何时就会悄然来到身边,他必须时刻警惕着——是这样打算的,可惜流出的血液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意识,不知何时起、天空中的阴霾也开始慢慢模糊了。
恍惚,让他甚至错过了藏在风雨的脚步声。
直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雨幕里,他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殷红背后是氤氲的雾气,飘然若仙。
竹林,女子。
辉夜姬吗?
坂田银时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那抹红色仍立在自己的身边,执一柄紫色的伞,低垂的伞面遮住了容颜,只能见到包裹在红色旗袍下曼妙……不,平平无奇的身材……
嘎登!
他听见了幻想破灭的声音……
这已足以让他难过了,更让他难过的是,那女子收起了伞、竟露出一副孩童模样,雨水瞬间将她茜色的发打湿,她的皮肤十分白皙,眼眸湛蓝如万里晴空,脸上还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就这么笑盈盈地俯视着他,还顺手将伞尖指向了他的脸。
伞尖?
坂田银时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伞尖竟是黑洞洞的枪口,如今就停在离他鼻尖不足一厘米的地方!
冰冷的杀机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底却翻涌着一阵滚烫的热浪,那是求生的欲望。
他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绝不能死在这里。
他想向边上挪动身子,却只是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半点都动弹不得。
女孩的嗓音也是少女的软萌,“三三~”
坂田银时恍然一喜,艰涩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三三……”
女孩微微歪着头、眼中露出沉吟之色,细细打量了他很久,又欣喜地笑开了,“不,你就是三三,这里哪还躺着另一个死鱼眼的白发天然卷?”
“不,你肯定认错了,我哪里死鱼眼了?”
“他们跟我说只要把你杀了就会给我三碗生蛋拌饭!你名字太长了我没有记住,还是就叫你三三吧!”
坂田银时心中又是一阵沸腾,忘记了之前还在否认的事,使出全身剩余的力气吼道:“我就值三碗生蛋拌饭?!!”
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认真地点了头!
坂田银时不禁气结,那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奇怪的小丫头,白夜叉威名何止千金,怎么就沦落至此了?
可这或许也是他的运气,如果此时来的是别人,他早已没有了再战的力气,想必只会悄无声息地丧命在这幽深的竹林里。来的是这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女孩,他或许还有机会……
坂田银时吃力地抬起手,拉住了她旗袍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的生机。
她低头见到他满是血污的手,眼底顿时露出了嫌弃,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开他的手,就听到了他的话。
虚弱,却有力。“那些人太小气,你把我带出竹林,我给你十碗、不、一百碗生蛋拌饭……”
女孩也顾不上嫌脏,收起伞尖、蹲下身凑近去看他的脸,身子为他挡住了些雨,却有雨水从她额前的发上滴落到他的眉间,啪嗒一声,迷了他的双眼。
他又眨了下眼,视线才渐渐清晰。
她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此时正笑得兴高采烈,“一百碗?你是在说真的吗?!”
女孩湛蓝的眸子里如今倒映着他遍是泥渍的脸,竟让他有些局促了起来。
他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气定神闲,干干净净,停在这烟雾缭绕的竹林间,仿佛误闯凡世的小仙女。
一个生死一线,遍身脏污,倒在泥地上,简直是刚刚从地狱逃离出来的恶鬼。
可他想要活下去。于是硬撑着回答:“真的。”
女孩一拍手掌,“好呀好呀,你可不许反悔哦小百!”
反转来得太容易,杀意消散、坂田银时心神一松,之前强打起的精神也消散了,无力在意又变了一次的称呼,她的笑容在他的眼中渐渐虚化,最终化为灰暗中的一点光芒。
很亮。刺眼、却依然向往。
眼皮越来越重,再也撑不下了,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在昏迷前向女孩重复道,“救我……”
然后,便合上了双眼。
意识一朝涣散,对这个世界再无反应。
女孩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他没有动静。
只有气若游丝的呼吸在证明他还活着。
这一百碗生蛋拌饭还活着,太好了!
女孩利落地起身,重新撑起了伞,一手抓住他的靴子,在泥地里拖着他、大步往竹林外走。
她哼着欢快的曲子,眼前不是茂密的竹林,而是飞舞的白饭和黄艳艳的蛋液,那香甜的味道——想一想就觉得实在太幸福了!
女孩吸吸鼻子,脚步愈发轻快,几乎要蹦蹦跳跳起来!
可怜昏迷的男人,身子在泥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当然,坂田银时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只知道待他醒来时,背后疼得更厉害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