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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怪诞<PEEL SLOWLY AND S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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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二喵(子)or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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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题目:<神经病患者在异世界的狂啸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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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短篇集/神秘学爱好者的大脑全是坑/世界观崩裂/科幻奇幻的胡乱结合/自己也填不起来的设定坑/胎教文笔/故事线扭曲向&叙事乱七八糟/懒癌晚期/后爸后妈掘墓人/性向不定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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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为一些关于超自然生物&宗教&神明&软科幻内容的短篇――全部内容基本使用同一世界观.初始设定,所有短篇故事都发生在同一世界中,因此可能会有交叉/联动/提及的情况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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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人贴:http://tieba.baidu.com/p/5072303842?share=9105&fr=share&see_lz=0
愿你的前方是温暖的沙地.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4-14 17:25回复
    MENU.&.LONDON CALLING.&.EVERY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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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4-14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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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 <目之所及-AS LONG AS THE EYE CAN SEE.>
      Author: 信烛.
      Length: 6947.
      Rating: PG-13
      Warnings: 宗教&神秘学情节严重.文风成迷.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4-14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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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公路上蹒跚而行。衣衫褴褛、面容枯槁……他想也许任何人类可以使用的词语也无法形容他的落魄和悲惨。天使有它们自己的说法,精准,简明,一语中的,但那是纯粹意识上的语言,是无法翻译的描述。
        这真的很可惜,他想。现在他的大脑中充斥着天使的语言,不仅是以诺语,而是属于天地的语言,他可以与草木交谈,与徘徊的灵魂对话,以风向天空传达自己的意念。他的前方是路,他的身后是路,他可以穿过大洋直达世界的真正彼岸。他的思维因处于实体投射的状态,而可以像贯通的路一般在所有的世界平面上轻松来去。
        他从未如此自由。
        他可以看到每一条路的尽头,再尽头,他可以看到贯穿世界的经纬――由命运女神织出的、像湖面上跳跃的月光一般闪闪发亮的银色丝线,如同操纵着木偶的丝线一样拉扯着自己的手臂,缠绕着万物的灵魂,一切尽在掌控。当风吹动了草叶,他可以看到丝线像是蜘蛛丝似的颤动,他看到因,便可看到果――
        草叶随风摆动,甲虫掉落在地上,一只蜥蜴吞噬了甲虫,鸟儿看到从隐蔽的阴影下露出头正忙着吞噬甲虫的小蜥蜴向下俯冲,正要扑击一只蝴蝶的野猫转而准备向鸟儿发起攻势――一只淡粉色的蝴蝶幸免于难,而它会成全一对明天要到这里来野餐的年轻男女的懵懂爱情……
        他看不到了,那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但他的能力每天都在成几何倍数地增长。
        两星期前,他像平时一样从氤氲的梦境中昏昏沉沉地醒来,过于趋向真实的梦境就像是玻璃杯中的烈酒,在他的大脑中留下让他头晕脑胀、不知身处何方的感觉。他穿着只扣了几个扣子的衬衫,瘫坐在床边,苍白的日光从厚厚的窗帘下透进昏暗的房间,他从烟灰缸里捡出较长的烟蒂来抽。当他把目光汇聚在烟蒂上的时候,尽管他还没有拿起打火机,他却看到烟头上突然亮起火光,然后开始慢慢地燃烧……
        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不再相同。
        一个大都市的年轻雅痞,被天堂选为这一代的先知。字典上就是这样定义戏剧化的,他想。
        他睡不安寝。他的梦中开始充斥着稀奇古怪的事物,仿佛来自远古的低语趴伏在他的耳边向他轻轻地诉说着早已被遗忘的传说,重重叠叠的历史与时间在他的身边流动,他就像是坠入深海与洋流的折翼海鸥。如同在海边拾起自己丢弃的贝壳,他“回忆”起了那些天使的面容和名字,他“回忆”起那些古老的文字,死去的语言,他逐渐领悟到纯粹意识层面上的沟通方式。
        他看到的世界不再相同,他所看到的不止是世界,还有其他的东西。以太物质,星光界的魂灵盯着他的眼睛,他看到镜面空间的自己在走着另一条路,而他的目光向前延伸着,逐渐逼近终极,正看到越来越远的未来。
        他总有那样一种感觉:总有一天,他将突破某种界限。他感受到,那种知道自己将看到并领略到一切的时刻即将来临,而这种感觉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与能力的增强愈发强烈。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个背包,带着一双专注而又空洞的、疲惫不堪的蓝眼睛,穿上轻便的短靴,提一把雨伞,便上了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方,但是冲动驱使着他一路向前,走到命运想让他前往的地方,看到他所应看到的一切。
        在路上的两个星期毁了他。风不能阻止他的脚步,雨也不能,也许除了命运没有人可以。
        接踵而至的视像、启示和宇宙视像,令他身心俱疲。他像个疯子一样哆嗦着嘴唇,嘟哝着一些呓语,敏锐的眼睛跟随着命运之线在人群间穿梭,疲软的肉体颓然地走在小雨中。
        在他的梦中,一切都变幻莫测,只有一个元素一直从未改变――一个近乎真人头骨大小的水晶头骨,纯粹的二氧化硅的结晶,无比美丽却也同样程度的骇人和惊悚。
        那是在一片草木不生的黄色荒原,天空是异样的、瞳孔般的黑色,天光却并不昏暗。在平坦的荒原之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玛雅金字塔。那头骨被放置在玛雅金字塔的最顶端,反射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淡蓝色的死魂灵也生长着头骨般形状的头颅,身形剔透,在九十一级台阶的两侧如守卫般肃然站立。
        头骨就在前方,他像孤独的朝圣者一般沿着台阶拾级而上,随着他的经过,死魂灵们纷纷低下头去,似乎在对他表达敬意。每一次的梦境,他都比上次梦境更接近金字塔的顶端,但却永远也无法触碰到那水晶头骨的绝对完美。他渴求,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水晶头骨深凹的眼眶远远地凝视着他,不动声色,冷漠又慈祥,陌生却又熟识,像是他从未见过面的某位先祖。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4-14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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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特意去图书馆翻阅了有关的书籍。在玛雅人眼中,水晶头骨的力量在于它作为“真知的源泉”。整个世界的知识和智慧都在水晶头骨中保存。它们具有巨大的力量,而这些高深的知识与力量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随意学习或感受到,而需要既定的方式。那些知识应该是通过潜意识进行学习,也许无时无刻,头骨的所有者都在断断续续地与它进行联系,精神可借由这颗头骨在太空中遨游,从而感受更高层次的智慧。
          “真知的父亲和母亲。”――玛雅人这样称颂道。他在梦中的尝试便更为急切。第二天再次醒来,往往会发现自己躺在公路的涵洞里,城镇的流浪汉之间,或是行驶的货车车厢里。浑身狼藉,筋骨酸痛,眼睛却像摩西一般明亮。
          我可以看到一切。看到一切。一切。
          他抬起头,霓虹灯在远处闪烁,灯光在黑暗的平原上闪耀着,就像是东部平原有力地跳动着的一颗火之心脏。他已经习惯了那些轻颤的命运银线,但是现在,那些银线却像是狂风中的风筝线一般剧烈晃动着――这预示着大事的发生。
          他急切地加快了脚步,尽管脚底已经火辣辣地剧痛无比。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无数的因,在黑暗的田野中对他而言就如同闪烁着的耀眼繁星,而那一切都在将他引向一个巨大的果,就在那颗搏动着的心脏中心,牵扯着无数人的灵魂。
          我的灵魂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是最奇怪的事情――他的身上没有一根丝线,他似乎独立于命运之外,作为一个局外人牵涉入世间。
          城中一片喧闹。夜色降临,新生代的年轻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们秉承着新时代的生活哲学在这个世界上恣意喧嚣妄为。穿梭在街上的人们衣着光鲜,也有一群群的年轻人,穿着套装,挂着稀奇古怪的挂饰,颈上的长链子上面杂七杂八地挂着金属和木制的挂件,手上套着手链,大声地互相以“约”相称。
          他神色慌张,像个刚偷完东西的新手流浪汉一样匆忙。没有人在意他,但他在意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他走进一个被商铺围起来的小广场,中间矗立着一个闪烁着彩灯的喷水池。年轻人在周围成群结队或是两两为伴地大声喧哗。
          商铺之后是一片住宅区,都是带着前后两个花园的独栋的房子,铺着红色砖瓦的房子大多都是三四层高。这里寂静得多,两排房子间的柏油路上只有他一个行人,广场的喧哗像是来自梦境般模糊不清,白色的路灯在地面上投下重重叠叠的影子,像是重叠在纸上的圆形印章。各色的灯光从窗子里透出来,坚实的砖墙后是温暖,锅里热乎乎的蔬菜汤,家庭的爱,还有安全。
          就是这里。他看到了未来。血腥的未来,这些无辜的可怜人将倒在血泊当中,呻吟,哀嚎,鲜血四溅,却无凶手可寻。
          他看到恶魔像浓雾一般横扫整个住宅区,路灯闪烁着然后在爆裂的同时火星四溅,灯泡骤然熄灭,只剩下月亮的光明。恶魔用利爪扯开了人类的身躯,把婴儿紧紧地抱在怀中的母亲如被庞贝古城的黑烟笼罩。前一秒还沉浸在家庭的幸福中的人,灵魂也被斩碎,家人被夺去,迷茫,恐惧,愤怒,绝望,然后是自己生命的终结。
          不,不,不不不不……
          他需要改变这一切。这不就是先知的作用吗?警告人类,让他们远离危险?改变命运,破坏那些密不透风已被织成一张大网的银线?
          但是,如何?
          他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了手枪,一枪打碎了离他最近的一家住户的玻璃窗。开枪的声音像轰雷一般在空旷的街道上传播出极远,窗子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声。那些已经变得昏暗的灯光纷纷亮起,他再次瞄准,打碎了另一扇窗户。
          有人从门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杆猎枪,他便转身落荒而逃。几乎所有人都走到了街上,或是打开了窗子,不少人的手里都端着枪,紧张兮兮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邻居之间大声喊话。
          他躲藏在一条小巷中,窥视着。命运的银线在一阵扭曲中逐渐归于平静。警笛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快速地向这里靠近,他却几乎要喜极而泣,他再次看到了新的未来――恶魔们离开了,他们取消了这次的计划。他犹豫了一下,转身快速地离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他回到广场,坐在酒吧的吧台旁,花掉身上带着的钱的一部分买了一杯龙舌兰。许久没有像今天一样坐在舒服的高脚椅上,听着波普爵士唱片,身边人群熙熙攘攘,拿着玻璃酒杯,畅快地喝一次酒了。但他觉得这次值得庆祝,他是如何使那些可怜的人避免了突如其来的死亡与血腥的结局。他拯救了上百条无辜的生命。
          他享受这一刻。人们在酒吧里忘记他们自己,沉沦于被加速的同时也被放缓的时间,沉醉于优美的曲调与完美的音符,还有人与人之间交叉的舞步,嘹亮的笑声,热烈的笑容,凉爽的爵士夜晚一张张恬然如婴儿的面孔。
          “嘭!!!”
          爆炸声震耳欲聋,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他惊恐地回头,众人开始像沙丁鱼群一样骚动。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4-14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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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冲出去,冲向废墟,直到感受到热浪,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他看到一个女人。一个如神袛般的女人,像是戏剧演员一样穿着希腊式的亚麻长袍,站在燃烧的火焰中,注视着火焰,在黑暗中兀自发出淡淡的金光。
            她不似其他人一般惊慌,而是面带恬然地微笑着,就像是在观赏着某种如同被鲜花团簇着的平静湖面一般的美妙景色。长袍的袖子宽大,她纤细的、象牙白色的小臂从中滑出,手轻轻地牵着一根绳索。他顺着绳索看去,一头巨大的银色山羊温驯地站在她的身后,它的皮毛发出星辰般的银色。有人从它的身边跑过,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头比人还要高半头的银山羊。
            她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以一种奇异地目光。这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在对视,她的面容美丽却超脱了人世间的烟火之气,微微翘起的嘴角让她看起来像是位女神。但他突然感到了无比的恐惧,因为银线正在逐渐绷紧,而所有的线头都向那个神袛般的女人而去。
            一个重伤的人蹒跚着从那女人的身边经过,他身上的银线轻轻颤动着。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不知从何处拿起了一把剪刀,轻轻地,银线在锋利的剪刀的咬合下断裂――那个重伤的人突然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女人抬起头,再次向他露出了微笑。
            这是嘲讽的笑。
            低头,他看到自己的身上多了数根银线,这就是命运给予他的一个巨大的嘲讽。
            第二天,阴沉的雨天。
            他在当地的报纸上看到了报道。天然气管道爆炸,爆炸飞溅出的泥块在雨水的冲洗下使得整个路面变得一片泥泞,房屋倒塌,埋葬了支离破碎的尸体。路两侧的绿树变为了焦炭般的黑色,距离事故现场最近的几棵树大都已经倒在了地上,甚至露出了埋在地下的树根。所有的树叶都被烧尽,只剩下黑色的光秃秃的树干孤零零地立在路边。雨下得很大,但是直到晚上,还是能看到上下窜动有着八九米高的火苗。
            巨大的讽刺。命运在嘲笑他:你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没有人能改变命运。
            没有人能改变命运。
            他像一条败狗一样出了城,再次倒在涵洞里睡了一晚。熟悉的内容,只是他看到了更多。
            他也渴望着更多。人们爱谜团,是因为他们爱解密的过程,更是因为他们热爱答案――人们希望自己无所不知。而一旦他们找到了方法,他们会穷其所能,这种难以抑制的愿景,在一切的开始,也许只是饭后玩玩报纸上是填字游戏。
            他的神志越来越模糊了。每向前一步,每多一次梦境,他的意识都会模糊一分。他买了一副扑克牌,坐在小旅馆封闭的浴室地上给自己算命――黑桃频频出现,黑桃八和十总是不太远,方块五和梅花A每次都会在附近。这与他所看到的如出一辙,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混浊一片――
            他之所见,不再是世界,而是未来。
            当他如行尸走肉般向前蹒跚时,他的思维正与彗星比肩,以纯粹的光为载体,在星光界的时间中向未来穿梭。他的眼睛目不暇接,他的灵魂已然过载,但他依旧向前猛冲,尽管肉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头,像是人造的橡胶紧紧地包裹着嶙峋的礁石。
            他不再试图分析自己所看到的,也不再试图阻止,他任命运流向远方。因为他已经明白:命运是一条注定入海的长河,他不过是其中的一条鱼,甚至只是一只可以看到河的发源与流向的虾。大鱼小鱼横冲直撞,互相吞噬、竞争,可是即使是再强大的鱼,它可以改变河的流向吗?
            他看到一次又一次的毁灭与屠戮,战争,虐杀,犯罪行为,但他不再加以干涉,甚至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看到孩子被刺刀刺穿,鲜血染红了摇篮中的垫布,顺着边沿流下;他看到弹头被发射,所到之处生灵涂炭;他看到枪支,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无辜的人民;他看到集权;他看到纯粹的暴力统治;他看到纳粹;他看到物质文明逐渐兴起,精神文明渐渐成为神话;他看到人类的思想被绝对控制;他看到――
            他在兴奋剂中癫狂;他为自己所看到的所悲泣;他因为无能为力而自责,直至最终麻木。他木然地看着时间飞逝,像石之眼一般见证着毁灭和诞生,然后又是毁灭。他哭泣过,然后眼泪干涸,苦笑,抓耳挠腮,又在墙角哆嗦成一团。
            他知道已经接近终极,只有一线之隔。
            又是那片荒原,黑色的天空,无星之夜,死魂灵们躁动着低语,像彗星一般从天幕中坠落,然后消失在地平线下的黑暗中。他攀爬着金字塔,手脚并用,像濒死者抓住救命的稻草般的热忱扑上前去,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几乎要像鱼眼一般肿起爆裂,液体四溅,他以一种狂热般的贪婪用眼睛描摹着头骨的轮廓。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4-14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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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女人骑在一头银色山羊宽阔的后背上,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在头骨的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个马来狂人般的男人,纤长的手指像是拨弄竖琴的琴弦一般轻轻地拨弄着连接着男人的命运之线。银线发出轻轻的乐声,她正在慢慢地倾听着男人的一生,先是如小溪流水般轻柔的乐音,却突然变得暴躁,像是有一头猛兽隐藏在每一个音符之后。她的手像是触电一般弹开,用悲悯的眼神注视着男人,这个可怜而焦躁不安的灵魂。
              他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他的眼中,只有头骨。其他的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伸出手去,缓缓地,触碰,握住,冰冷的光滑触感滑进他的手心。他把那圣物高高地捧起在头顶,像是捧起装有耶稣之血的圣杯,抬起头,死死地凝视着水晶头骨那双深邃的眼睛,死魂灵们不知何时围聚在他的身边,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和呐喊,如浪潮,也如痛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像疯子一样狂笑。
              他的眼睛开始流血,血泪慢慢划过他的面颊,轻轻滴落在脚下――那原是血的祭坛。他在极端的欢欣中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水晶头骨反射的光越来越强,璀璨的光早已遮蔽了他的身影。他只能听到水晶头骨在对他发出呼唤,在对他低语,在开启他的远古记忆思维,在告诉他这世上的一切知识,一切意识体的一切记忆。
              光愈来愈璀璨,在死魂灵的呐喊与欢呼到达一个最高的高潮时,光辉也达到了极盛――他尖叫着,眼睛被灼烧成乌黑的眼眶,只剩下疤痕和粘稠的黑色组织。他的血管爆炸,血液被蒸发在空气中,骨头断裂,肌肉撕裂――他的尖叫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被扼杀在了喉咙中。
              这是极盛的光,纯粹的光,最为炽烈的热,天使们只在神的御座之上见到过的极致。
              在他的目之所及,他终于看到了一切。
              他的任务已然完成,他倒在了祭坛上,尸体七零八落,灵魂却已然在极端的痛苦与快乐后达到了永恒。
              尸首无人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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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4-14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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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的信徒们排着队,手里秉着炉台,在导师的带领下,一个接一个地缓缓进入那间狭窄而昏暗的地下室,像是黑色的细小水流。
                烛台之上飘摇的烛火照亮了房间。低矮,狭小,水泥地面,墙纸剥落的墙壁,靠近地面的地方发潮而长了青黑色的霉斑。地上趴着一堆破布一样的东西,黑乎乎的,却是人形。
                导师用手杖的末端扒开那堆脏兮兮的布料,露出一具像是被烧焦了却又不太一样的尸体。尸体的皮肤因为脱水皱缩着,却已经保持着深黄色的颜色,骨头断成几截,甚至从皮肤内部扎了出来。最扎眼的还是尸体的那双眼睛,焦黑的眼眶,被灼烧碳化,一点不剩。
                信徒们以悲悯与尊敬的目光看着尸体,像是在默哀。然后,如听到了统一的号令一般,他们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观察着墙壁上是涂鸦――与其说是涂鸦,不如说是人类指甲在墙壁上硬生生抓挠出来的刻痕。有些地方还带着血迹,甚至还有指甲的残留碎片。
                字迹凌乱潦草,歪歪扭扭,几个短句不停地重复,就像个疯子在精神病院的牢房中写下的草书。但黑衣信徒们与导师,就像是基督徒阅读圣经般虔诚地阅读着,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朗读,像是诵经班中那种低声的颂咏环绕着整个房间。他们甚至用手指一遍遍地临摹着那刻痕,温柔地就像是抚摩祖母的手指,如同在瞻仰神迹。
                几个小时过后,在一片寂静中,黑衣信徒们又慢慢地离开了。导师脱下黑袍,信徒们也脱下黑袍,摘下兜帽,换上他们世俗世界中的衣服:无论是什么职业,什么党派,什么民族,什么年龄,或是何种社会地位……这对他们毫无意义,他们拥有同样的信仰,他们宣誓,他们效忠,他们是个体也是全部。
                导师最后一个离开,他向后回望了一眼被好几把沉甸甸的大锁牢牢锁好的地下室,很久很久,然后慢慢转回头去,健步离开。
                只留下那件屋子,他们的圣地,在接下来的几千年间都会是他们前来瞻仰的场所。在圣地的墙壁上,凌乱地刻着重复的短句,互相重叠、交叉,写得七扭八歪:
                神垂死!神垂死!神垂死!……
                神已死!神已死!神已死!……
                而水泥地上,依旧趴伏着那受人敬仰的、被人们所献祭的羔羊。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04-14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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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这次就是纯粹的神秘学专场了.关于扑克牌算命:
                  *黑桃往往代表厄运.
                  *黑桃八代表有精神方面的焦虑症.
                  *黑桃十代表生活不安定,又逢意外灾难.
                  *方块五代表任何事都与愿违.
                  *梅花A代表事情会向目标发展.
                  关于骑山羊的女人:命运三女神中的阿特洛波斯.
                  -
                  其他不懂的再说吧.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04-14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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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 永生-IMMORTAL.
                    Author: 信烛.
                    Length: 20535.
                    Rating: PG-13
                    Warnings: 有泛性恋情结=性向成迷.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7-04-14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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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架空时间·低魔半架空世界
                      *私设题目:死神与雾霾与基友与XX
                      *这就属于一不小心写偏性向系列
                      *涉及部分斯威登堡宗教观
                      ·死神是否永生?·
                        -
                      第一次看到她,阿德尔正乘坐着开往蕨绿镇的六点火车。
                      早上八点的绿林车站,迷雾吞没了一切――阿德尔甚至看不清铁轨,就像是从地平线到尽头升起消失在另一边的未知尽头,货车的铁门销子被拔下,金属相撞发出清亮的响声,门被粗鲁地拉开,无数双平底鞋争先恐后地落在金属制成的车厢地面像是冰雹击打着铁皮屋。
                      扛着麻袋装的土豆和胡萝卜的送货人来来往往,再次清晰得几乎要刺入心脏的碰撞声,货车缓缓离去,而客车进站,巨大的黑色动轮渐渐减速,喷吐出白色的浓重水雾慢慢沁入阴沉天空下的晨雾――也许不是晨雾,而是不那么严重的雾霾,充斥着污尘、微粒还有氤氲的肮脏水汽。
                      「我的天,好吧。」阿德尔从大衣里面的口袋里掏出怀表――指针稳稳地停在六点四十分,秒针刚刚越过半分钟的界限,还在继续向前。他叹了口气,低声地抱怨着「这周第四次火车晚点,该死的......」
                      「早上好,您很赶时间吗,先生?」一个矮个男人站在阿德尔的身边与他搭话,他长得像个法国人,棕眼睛,长着一个有些可笑的大鼻子。他的大衣衣摆焦躁地不停抖动着,他的手里提着一个老旧的皮箱子,另一只手展开向阿德尔斜伸过去,「您大概不知道...但是我天天看到您,我是个牙医――阿梅代。」
                      「是的,我想我相当赶时间。」阿德尔有点心不在焉,又看了一眼怀表,但是还是从大衣兜里伸出了带着白手套的右手紧紧地握了一下小个子法国人伸过来的手,「阿德尔。您能想象吗?再这样下去,我的上司要发火了...他说了,事事不过三。今天是这周第四次班车晚点。」
                      「噢,真的很抱歉。不过您是做什么工作的?」阿梅代向着客车偏了偏头,然后倒着小步走向车门,向列车员递上了自己的车票。
                      「刽子手,大概是吧?我还兼职邮递员。」阿德尔在车门口稍等了片刻,然后走进了沉闷的车厢,找了个位置很随意地坐下――他还是喜欢靠窗的座位,尽管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和迷雾他根本看不清十八英尺外的地方。他把自己的小箱子放在腿边,头向玻璃一侧歪去,小个子法国人把大衣整理好坐在了他的左手边。
                      「您是想说...我不知道,屠宰牲畜的刽子手吗?如果是这样,您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您很有绅士风度,先生,我一直相信职业和一个人的气质有很大关系――比如我的朋友总说牙医很喜欢跟人搭话。」阿梅代用他的小眼睛端详了阿德尔一会儿,似乎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应该说性质差不多吧,我想。很多人都不相信,这点我很理解。」阿德尔说,「但是我现在只关心班车一次次晚点的事。」
                      火车开始启动,景物开始慢慢地后移,车窗上黑色的块状污点盖过了几个人迷糊不清的面孔,然后又切断了一根灰色的水泥支柱。噪声从身下响起,充满了金属的韵律美感,但对于阿德尔来说那「哐当哐当」的声音如同放大了几千倍的「嘀嗒」声,独属于钟表与流逝的时间的声音。
                      令人烦躁。
                      「都是雾霾搞的鬼,先生。都是雾霾,永远都关于雾霾。前天是因为在上一站发生了侧翻――这种鬼天气,恨不得放在眼睛前面五英寸的东西都看不清楚,那班列车直接倒在了铁轨上。就像是死了,「哐当!」就那样直挺挺地倒在了铁轨上,是撞上了什么东西还是怎么样的。我不是很清楚,这还是邻居奈杰尔给我讲的,他本来要乘那班班车进城――他就看着那火车倒下。就像是突然毙命,被雾霾毒死。」
                      阿梅代不停地做着手势,各种花样繁复的手势,那个「哐当!」被做得极重。
                      「我同意这个观点。」
                      「没人知道雾霾里到底有什么,大概是死神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阿梅代说。他发现阿德尔的嘴唇很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恢复了正常,蓝眼睛有点黯淡。
                      「也许有一天,所有的生物都会被它杀死。没人愿意这样...上个月在艾斯格尔不是死了几百人吗?您没办法想象我当时忙成什么样子,被临时调到另一个辖区。」阿德尔撇了撇嘴,「终有一天都会被它毒死,而我则会忙死。」
                      「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先生。我真的不是很明白。」
                      「火车到站了。」阿德尔转过头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一片朦胧的白色雾霭中露出几张无法辩识表情的苍白人脸,太阳已经出来了,但是只有稀薄的白光穿透头顶的雾霭――就像是黑夜中围绕着路灯的那层光雾。
                      他扫视着那一张张的人脸,目光在每一个陌生的面孔上稍作停留,人群开始慢慢移动。火车慢慢减速,最后随着一个狠狠的摇晃停稳在站台上。阿德尔看不见站牌上的字――他甚至没有找到站牌在哪里――但他知道这是斯的镇。
                      阿德尔也许曾经想象过白百合一样的人。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7-04-1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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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挺的枝干,柔和的曲线,纯洁的颜色,柔弱无骨却又坚韧不拔,在气质上似乎比圣母玛丹娜更纯洁,更神圣,攀于高处的花苞如世俗之物不可染指的美好。
                        他也许想象过,但他现在看到了。
                        她就站在站台上,靠边缘,静静地站着,挺立得像棵芦笋。灰色的长裙把她的鞋子掩盖在稀疏的折痕下,雾霭中可以勉强分辨她的绿眼睛和红头发――还有她痩销的肩膀。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她依旧在那里站立着,没有左顾右盼,只有微微的偏头。直到列车再次启程,他才恍然若失似的转回目光。
                        「您在看她,先生。我觉得我没说错。」阿梅代突然在阿德尔身边说道,吓得阿德尔一激灵。
                        「什么?」阿德尔很诧异地回头看着那双敏锐的、闪烁着诙谐的光芒的棕色眼睛。
                        「贝蒂·加茜娅,您刚才注视了――」阿梅代看了一下自己的表,「将近七分钟的姑娘。她确实很漂亮,如果有人不喜欢她那么一定是头脑的哪里有问题。她父亲是我的病人。」
                        「我可没在看她。」
                        「盯着一位女士看确实很无理,但是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如果你想这样的话。」阿梅代善解人意似地笑了笑,大鼻子更显得奇怪了。
                        「我一直依着礼节没有说出来,但是您有些太多管别人的闲事了吧?我想这是我的个人私事!也许不需要一个陌生人来指点吧?」阿德尔愤怒起来,他不满地瞪了一眼阿梅代,但是对方似乎是完全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自己的笑容。
                        「噢!好吧,先生。好吧,我承认我是一个很容易多管闲事的人,像我说的――也许我太容易与别人搭话了。真的很抱歉,如果打搅了您的话,还要请您原谅。」阿梅代礼节性地点头致意了一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报纸,用力地抖搂了一下,在纸张瑟缩的声音中把报纸张开到头版――
                        【雾霾向东扩散,难民流继续向东移动】
                        阿德尔很高兴可以让阿梅代闭嘴,不干涉他自己的事。他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要在车上消磨――他又莫名地想起那个车站上的姑娘。把她放进十一世纪的任意一副宗教画中都是那么的适合,就像是没有花蕊的百合。她不需要修女的服饰也能给人一种恬然而纯洁的感觉,而她的柔和则像是初夏的微风吹动了黄水仙的花瓣。她灰色的裙摆,手上那个棕色的小提包,还有她的红头发和绿眼睛。
                        红头发和绿眼睛。
                        绿眼睛。
                        他尽力让自己不想这事,但是压抑心中的思绪让他烦躁――他突然发现车厢里是如此的沉闷。整节车厢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不时有报纸翻动的响声,衣服面料与座位相摩擦的声音,还有皮鞋与地板相击的响动。
                        沉闷!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窗外只有阴霾,透不过气的雾霾,还有稀薄的阳光。天呐!阿德尔要发疯了,就像是狂奔的马来狂人,他的大脑中又开始闪现那个女孩的身影,红头发,绿眼睛。
                        「咔嗒.咔嗒.咔嗒.」钟表的声音。
                        「跟我说几句话吧,阿梅代。」阿德尔转过头跟他的同伴说――至少是暂时的同伴吧。「太安静了,还有几乎半个小时火车才会到站。」
                        「我不干涉您的事情。」阿梅代把脸埋在大张的报纸里面,不时动作很夸张地翻过一页去。
                        「闲聊几句总不会干涉私事的。」
                        「不不不,我实在是太容易涉及与您的私事有关的话题了,就像我很冒昧地在车站上向您搭话一样。我肯定会困扰您的,先生,您看――您就坐在这里,观赏观赏外面宜人的自然景色消磨时间吧。我倒觉得这是最好的消磨时间的方法了,比与人聊天啦,看报纸啦都高雅得多。」
                        「我现在倒更愿意你来跟我聊会儿天――聊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任何事都没问题。」
                        「但是我实在太容易冒犯您了,先生。如果我真的问您一些问题,您大概也不会回答的。」阿梅代又翻了一页报纸,报纸上方露出了他宽阔的额头还有半只敏锐的小眼睛,然后又迅速缩回――他似乎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似乎整张报纸写的都是些非常有趣的事。
                        「来,来问吧,什么都可以。」阿德尔很诚挚地看着阿梅代――尽管他只能看到阿梅代的报纸。但他还是表现出很诚挚的样子,好像阿梅代透过那一沓报纸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一样。
                        「真的什么都可以?」阿梅代放下了报纸,但是没有急着收起。他挑了挑眉毛,表现得好像不是他很信任阿德尔的言论。
                        「当然!」阿德尔即将失去耐心了。
                        「那么好吧――」阿梅代很不情愿似地把报纸卷好,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口袋里,似乎很留恋似地放好,「比如说,您为什么总是要带着手套呢?」
                        「我的手套?说出来您不会信的。」阿德尔把自己的左手抬起来――白色的手套在苍白的阳光下显得病态。确实很奇怪,这样来看的话。
                        「不管是怎么样都会信的。不管您是洁癖,还是有什么奇怪的疾病――这是闲聊,那么您就是讲一个故事也是没有问题的。」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7-04-14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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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话,我觉得和你说也没有关系了。简单来说大概就是这样――每样我的手接触到的东西一定都会毁灭。」阿德尔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不是在笑他自己。
                          「我想...你应该解释得更清楚一点。」阿梅代说。阿德尔突然感觉,阿梅代皱起眉头苦思冥想一句话的背后含义的样子真的很...有趣,他让他想起茨冈人车队里扮小丑的侏儒。
                          「如果我的手碰到了你,你就会死。」阿德尔耸了耸肩,「就是这么回事。如我之前所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这码子事情。」
                          「臆想症的症状?」阿梅代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恍然大悟似地看着阿德尔。
                          「你怎样理解都好,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带手套的解释,如果不是这种特质的手套也会被毁灭掉。事实上,现在我可以证明给你看。」阿德尔向阿梅代伸出手去,「把你的报纸给我吧,就当作是我给你表演一个小魔术。」
                          阿梅代把报纸从大衣兜里掏出来,交到了阿德尔手里。阿德尔沉思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然后又缓缓吐出,似乎是在做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他把报纸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用右手扯住左手手套的指部向外拉扯,他那双长年累月不近阳光的手苍白得要命,像钢琴家一样纤瘦却各位有力――他的左手指尖触碰了报纸。
                          就像是不可视的燃烧。
                          报纸的边沿开始蜷曲,灰色的纸页开始发焦黑的颜色,纸张的边界向后退却,烟灰一样的灰黑色粉末从边缘簌簌飞落――阿德尔的左手迅速离开了报纸,报纸停止“死去”,而这时报纸已然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地烟灰般的残留物。阿德尔淡然地戴好手套,转头便看到了目瞪口呆的阿梅代,「现在你还想和我坐在一起吗?」
                          「就像是巫术!」阿梅代的表情依旧是惊愕的,但是阿德尔却没有看到惊恐。
                          「该下车了,阿梅代。」阿德尔向右偏头,他看到了正在逐渐靠近的蕨绿镇火车站。他看了看表――勉强准时,他起身,向阿梅代伸出了自己带着手套的手,但是没有抱任何希望这只可以让事物「死去」的手会被握住。
                          但是阿梅代的确握住了,而且握得很紧。
                          「很高兴认识你,阿德尔――顺便说一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全名。阿梅代·弗朗索瓦。」阿梅代又恢复了之前的微笑,还是一样的诚挚而忠实,这次轮到阿德尔惊诧了。
                          「当然,阿德尔·罗德里格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惊诧之余,阿德尔也回以微笑。
                          「明天早上再见,罗德里格斯先生。不过我能直接叫你阿德尔吗?」
                          「当然可以,阿梅代。」
                          当两人挥手致意互相分别的时候,阿德尔总感觉自己对这个小个子法国人就像是自己的老友一样熟悉。而且他怎样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很自来熟一样地接下阿梅代的搭话了。
                          等阿德尔再回头时,他只看到阿梅代黑色的大衣衣角消失在一堵墙后,墙隐没在雾里。
                          -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7-04-14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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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六点的绿林火车站,少见的晴朗。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到阳光了,」阿梅代端着两杯咖啡走到阿德尔身边,把其中一杯递给他,「拿着,这是你的。」
                            「你来晚了。」阿德尔看了看表,他看了看正在大声催促的列车员,向车门走去,「还差三分钟火车就要开走了,你怎么回事?」
                            「咱们认识三年了,你就不能允许我晚一次吗?」阿梅代还是倒着小碎步跟在他后面,总是一副忙忙叨叨的小矮子模样,「明天是周六了,现在我想问你点事情,关于明天……」
                            「说。」阿德尔很从容地打断了他的话,他捧着纸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冒着灼热香气的咖啡,但是滚烫的液体刚入口就突然呲起了牙――「等等!你为什么没给咖啡加糖?!你竟然没有加糖?!你知道你毁了怎么样的一种味道吗?!如此一个美妙的、晴朗的秋日早上就这样被你毁了!」
                            「你总得有第一次尝试,阿德尔。你总是这么排斥不加糖的咖啡,排斥红色的杜鹃还有风流倜傥的唐璜――但是你总要有第一次尝试,比如说那个你注视了整整一年的姑娘?我衷心希望今天你可以在斯的镇下车,跟她说几句话。」阿梅代把阿德尔手里的咖啡拿回来,把自己那杯咖啡向前递了递,「来,你看,这杯加糖了。如果你可以去找那个贝蒂·加茜娅搭话,我就把这杯给你,还你一个美好的早晨。否则,你就忍受那杯没有加糖的苦咖啡吧。」
                            「如果我容忍了这次没加糖的咖啡,会怎么样?然后你往后就会绝口不提了?」阿德尔问。
                            「不,那么每次轮到我买咖啡的时候我都会不给你的那杯加糖。那么你觉得怎么样?跟她搭话又能怎么样,即使是向她表白自己的心声又能怎么样?最糟糕的也不过就是被拒绝罢了。」
                            「不加糖的咖啡又能怎么样――」阿德尔猛地把阿梅代手里的咖啡杯夺了过来,愤愤地瞪了微笑着的阿梅代一眼,然后用一种近似英勇就义的眼神看了一眼杯子里黑棕色的液体,「最糟糕的也不过就是苦得要死罢了。」
                            「你确定?」阿梅代笑了笑,「是永远的苦咖啡。永远的苦咖啡――你还不如去搭话。」
                            「我...」阿德尔抽动了几下鼻翼,在阿梅代的面前晃了晃手里沉重的杯子,「上上上次你的劝说方法是把我骗下火车,而上上次靠的是苦口婆心,至于上次是以我不搭讪就是同性恋者相逼,全都毫无效果,所以这次你觉得这次的馊主意就会有效吗?你在开玩笑吗,苦咖啡?」
                            「所以考虑的结果是?」
                            「好吧,好吧,我服了你了,我亲爱的朋友……那么,我要跟贝蒂·加茜娅说些什么呢?」阿德尔很无奈地从阿梅代的手里拿回另一杯咖啡,把那杯「不加糖的,恐怖的,难以下咽的」咖啡递回给了阿梅代。
                            「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你还记得吗?」阿梅代带着一种享受的表情在阿德尔诧异的眼神中呷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仿佛是享受舌尖余韵一样舔了舔嘴唇,「对她说句类似的。」
                            「唔...您很赶时间吗,女士?你觉得这样怎么样,阿梅代?」阿德尔有点神经质地调整着自己手套的方向,左拽右拽直到毫无褶皱。
                            「全看你自己发挥,你长得还算英俊,只要会说话就没有问题。我不是说加茜娅小姐是那样的人,但这是一个前提保证。」阿梅代笑得像只英国短毛猫,「相信我的建议,阿德尔。虽然全能的上帝没有给我一个完美的躯壳,但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是个缩小版的唐璜。」
                            「你知道我不喜欢唐璜,非常不喜欢。」
                            「但是你喜欢我,我亲爱的朋友。」阿梅代大力地拍了拍阿德尔宽阔的肩膀。
                            「你又不是唐璜。你是一个有家有室,有妻有女的牙科医生,没事喜欢在书房小酌几杯。你从来不会乱搞,也不会那么好斗。」
                            「随您的便,阿德尔。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很快就会到斯的镇了,你必须给我下车,走到加茜娅小姐身边跟她说上几句话。我给你一个忠告――赶紧想想应该怎么措辞。」
                            「够了。让我自己待会儿。」阿德尔翻了个身,窗外的秋日景色从他的瞳孔中向后奔去。斯的镇以大片的枫树闻名遐迩,每到秋季都会有大片大片的亮橙和火红在树梢上烧起熊熊大火。
                            「随您的便。」阿梅代笑了笑,看着背对着他的朋友――阿德尔·罗德里格斯总是......像个小孩,像个死小孩。他一直这样觉得。
                            -
                            今天是第962天我在您的斜后方看着您。
                            您不认识我,也许在您记忆的某个不起眼的灰暗角落会有那样一个终年都穿着黑色大衣,带着白手套,黑色贝雷的帽檐总是压得低低的男人在路灯的灯杆下拿着一份报纸默默地读,但我不抱任何期望您会注意到这片没有色彩的世界。但是我认识您,亲爱的加茜娅小姐,我是如此了解您。我了解您的背影,您裙子的每一点色度,您的嘴唇,还有您的眼睛。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7-04-14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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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毋庸置疑地,不论何时何地,相距如何遥远,我都可以认出您的背影――我是那样地熟悉您的肩膀,您背部的轮廓,您无法想象我的目光有多少次不经意般地在您的背影上流连忘返。
                              我知道我无法触碰您,加茜娅小姐。我知道我永远也不能,我所触碰的一切注定凋亡。您翻着书页,我凑近一些,我看到您的手――清瘦,手腕纤细,腕骨下方的凹坑处有一片淡淡的阴影,青色的经脉像是叶脉。我渴望触碰,还有您脖颈下优雅的阴影,鬈发优美的弧度和微微的翘起――我渴望毫无阻拦,无所顾忌的触碰。
                              就像是在雾霾中渴求阳光。
                              哪怕只有一寸阳光。
                              您大概不知道我是怎样处心积虑地改变我站立的位置,我怕您看到我,又想让我的形象在您的眼睛里留下哪怕一瞬的印记。我想过上前搭话(这也是我朋友努力鼓动我的)但是我深深地知晓我的懦弱。我就是个懦夫。
                              我渴望触碰,我渴望阳光,我渴望您。我渴望拥抱您如同不朽的美丽,贝蒂·加茜娅小姐。
                              我只是个无名的爱慕者而已。
                              -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7-04-14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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