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
余周周受到陈桉的请帖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她和林杨前不久刚回到北城,刚告诉了陈桉自己回家过年的事,后脚那封EMS就到了。
薄薄的EMS,跨越了一整个青春,山长水远。
余周周心中有数,但拆开邮件的时候手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林杨有点好笑地看着她拆信封的动作,揉一揉她的头发。
两样东西,硬邦邦的纸片是请帖,还有一张被对折了两次的纸。
陈桉总共也就给她写过两次信,这是第二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你的小偶像说什么了?”林杨装作不经意地问,语气是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变过的小小别扭。
“周周:展信安。神仙终于也要踏进婚姻的坟墓了,还以为有九十九条命数,可以多活几年。
一直在想对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所谓的正确,也许就是你和她日久天长的柴米油盐,内心都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别扭草木皆兵。无论如何,在我后面成长的岁月里,我也很庆幸我遇到了一个余周周。女王陛下要当很久很久的女王陛下,陈桉骑士,先行退场。”
余周周不知道为什么在打开信纸的那一瞬间心里安定了不少,她想起从前和陈桉背着琴回家的那个冬天,路面打滑,心却暖洋洋。
那段路是陈桉陪她走过去的。
窗外的雪飘得很兴致盎然,在城市的上空打着转,然后,不知所往,无疾而终。
林杨叹一口气看着她虽然平静但仍略带一点儿茫然若失的神情,陈桉每次都能让人患得患失。他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余周周下意识把一只手覆在林杨搭载她肩膀的手上,林杨的手很暖和,或许是出于本能,人总会下意识寻找一份温暖和踏实。
她知道,陈桉早就跟她道别过了,只是当时她不愿意跟他说再见。她知道那棵树要扎根在别的地方,投下的荫庇也不再为她遮风挡雨。他陪伴自己走完一段寒意彻骨的路,停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余周周走向下一个历程。
余周周和陈桉都知道,陪伴余周周走下去的是林杨。
林杨自作主张地打开那封请帖。设计十分精巧,做成两篇重叠的树叶的样子,叶脉交错,生生不息。上面有娟秀的字体,不像是男孩子的手笔,大概是他的妻。
“陈桉温栀”
余周周突然嗤一声笑出来,指着名字笑嘻嘻对牢林杨。
“你看,他们两人都是木字部的名字。”
“所以请帖才做成两片树叶的样子吧。”林杨笑着回应道。
请帖还附了一张小小的照片,陈桉和新娘子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灿烂。余周周珍惜地捧着那张照片,这样灿烂的陈桉是前所未见的,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很精神很温润。那个叫温栀的姑娘一只手揽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十指相扣。
照片散发的美好,驱散大冬天的天寒地冻。
“新娘很清秀。”林杨很客观地评价,“不过没你好看。”
余周周抬起头来不轻不重地敲一下他的脑袋,双眼却是湿润的,那棵树,终于也扎根了。
她喜欢这个结局,为自己,也为了一个曾经相信神明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