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同志的专机是在傍晚抵达摩洛哥的,天下着雨,给终年炎热的北非带来了难得的凉意。拉什迪和马尔翁没有来接机,据他们说是因为原型机的转移和维护工作太繁杂,让他们无暇抽身来迎接合作伙伴。但我对这一说法并不持肯定态度,如是我闻,在之前那场战斗中,我果决地放弃心灵信标后,有相当部分的美军依然在接受我的指挥,而他们的效忠对象又是谁?
不过无论如何,HQ计划的最后一环——“巨象”的设计依然没有完成,这使得我也不好对拉什迪有言语亦或行动上的冒犯。不过最近我曾与马尔翁打过几次照面,他半藏在斗篷里的面孔依然毫无表情,但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了隐隐的敌意。我敢打赌,他靠近我和我的部队百步以内时,那藏在斗篷里的手无时无刻不紧扣着那把分子利刃的刀柄。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愈加的烦躁起来,就连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似乎都险些被我屏蔽在外。
“你有心事,异教。”
“……”我不置可否。
“唉。”尤里同志似乎叹了口气,但紧接着便恢复了那一成不变的空灵音色“如果你愿意,到摩洛哥首都拉巴特xxx地点来吧,我希望和你共进晚餐。”
我也不记得上一次和尤里同志共进晚餐是什么时候了,但这一次和上一次并无什么太大的区别。拉巴特萨勒旧城一处不是很高档的餐馆里,没有卫兵,也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他独自一人坐在简朴的木椅上闭目养神,桌子上的饭菜并不十分丰盛,也不是什么稀罕昂贵之物。
这也是他和我的又一个共同的习惯。那些年,朴素的生活方式已经镌进了我们的灵魂。拾荒时,一片白面包无疑是我们最大的美味。而在苏联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在大多数光阴中仍是最底层的人,食物的味道对我们来说已经无太大的意义,能饱腹便是衡量它们的唯一标准。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我径直坐下,却并没有开动,只是抬头看着尤里同志。
他微闭的眼睛倏然张开,好像刚刚察觉到我的到来似的,抬起手臂在空中轻挥了一下“开始用餐吧,异教。”
我默然无语,抓起刀叉,眼睛在桌子上巡视了一圈,向着一份烤鱼伸出了叉子。
“唔,异教。”
尤里同志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若不是他嘴唇的动作,我都不知道他在对我说话。“鱼虽然鲜美,但是刺多,易卡住嗓子。”
我没有说话。他似乎也不以为意,拿起了面前的一份面饼“人饥饿的时候,吃东西急,不适合吃鱼。只有当你吃饱了面饼时,才能真正的享受鱼的味道。”
我轻哼一声,不依不饶地把烤鱼叉进了自己的盘子“谢谢领袖大人的关心,我已经吃了两年多的面饼,难道还不能吃一口鱼吗?”
“不,异教。”尤里放下了那咬了一口的面饼,用木勺将一些库斯库斯炖肉盛进了自己的盘子,将那炖菜盆往我面前推了推“我们是时候吃肉了,但鱼不比肉——它更鲜美,带来的除了美味还有精神上的享受,但它也有风险。你不想因为一时的卡住嗓子,而让大块的肉无法下咽而不得不丢弃吧?”
“……”我将送到嘴边的鱼肉放了下去。那盆着热气的库斯库斯离我很近,我甚至能看到肉糜和菜叶中埋藏的一根大骨,骨头的断面正对着我,骨髓已经变成了棕褐色。我又想起了那截断指,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我把肉拨到一边,捞出了骨头,用叉子掏着里面的骨髓。
“我理解你的心情,适当的发泄并不是懦夫的行为,它是有益的,可以让你在应该冷静的时候真正冷静下来。”尤里同志说道。
炖熟的骨髓很美味,和那天尝到的恶心东西有着天壤之别。我的心情不由得有了些许的平复。“领袖大人。”
“说。”
“依您之见,我什么时候能吃到鱼呢?”
“异教,你还是那么的固执。”尤里笑了“放心吧,虽然我的心灵并不能预知到未来,但它可以感受到命运的轨迹。你终究有吃到你想要的‘鱼’的那天,不管是大西洋的鱼,还是太平洋的鱼。”
我也笑了。
这么多年以来,尤里同志的预测从未失败过,我相信,这一次,他也会像以往那样兑现他的承诺。因为这么多年来的从无到有,都是在一个个的承诺中诞生的。
“在那之前。”尤里拿起了刀叉“让我们先好好享用这来之不易的库斯库斯吧,异教。”
一时间,餐馆中没了声息,只有雨水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与刀叉的碰撞声交错。摩洛哥曾是法国的殖民地,在饮食上也吸收了法国,地中海,阿拉伯的精髓。其代表性主菜“库斯库斯”更是炖到肉烂菜糯,其肉质温软丰腴,蔬菜入口即化,实为炖菜中的佳品。
“领袖大人。”在桌上菜品已十不存一的时候,我问尤里“您想好怎么对付悖论引擎了吗?”
尤里微微一笑,将他的盘子转了过来,对着我。我看到了一截菜梗,首位一截已经断开了,呈马蹄形粘在盘子上。
“王牌,异教。”尤里笑了笑,把菜叶挑起,送入口中“盟军自以为他们打出了一手好牌,但我们仍有一张王牌。”
“天秤计划?”我的话刚刚出口,即刻收住。
“是的,异教。”尤里的神色并没有变化,似乎他有绝对的自信保证方圆百里内没有盟军的谍报人员。“不过,这张牌…还得你来打出。”
“保证不辱使命。”我点头道。
吃完饭,我的心情终于在长时间的煎熬中放松了起来。但就在尤里离开餐桌,即将走出餐厅的时候,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脱口叫到“领袖大人。”
尤里回过头来,深邃的蓝色眼睛带着一丝疑问看着我。
“我还有一个疑问,一直以来。”我缓步走进他,同样注视着他的眼睛。
“在我们重建巴别塔后,我们应该干什么?”
是啊,这个疑问同样在我心底埋藏了好久好久。
人类的平等、团结、统一终于在领导者的不懈努力下成为现实后,我们应该干什么?静观人类和平的盛世?带领人类探索更多的未知?亦或归隐到和平的生活中去?
尤里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讶,半晌,他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对我说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异教。”
我没有说话,仍坚定地看着他。终于,他似乎同意对我做出一些让步。
“等到巴别塔建立的那一天,我会在塔顶亲自告知你。”
言毕,他缓缓转身,隐入了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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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依然是我。
这篇文章是《新月》的续写,本来是想等到三轮更新三阵营24关的,但等到那恐怖的soon有了尽头,我的灵感估计也早就枯竭了。这篇文也是对这些日子的一个小小的总结吧。
由于之前写作《烈风》时遇到的一些困难,尤其是篇幅上的不足,我深刻感觉到我之前存在的一些问题。ep剧情是ACT2的主体,其中牵涉到的东西比起盟苏要多一些,所以我决定提前写作《新月》的续集,把本定在ep24关的文章一分为二。这篇文主要讲异教在由暗转明后的心路历程,尤里的承诺绝非结局,完整的续集会在三轮更新ep24后推出,定名《灵泯》,另有计划中《曙光》的续集《神罚》,《烈风》的续集《心染》,敬请期待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