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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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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莫名其妙的文章,记得是去年暑假写的,今天翻出来写了个结局。
这篇其实本来想写的比较长,但一是战线拖得太久忘记了本来想要写什么(是别人给我的一个脑洞)。二是忽然觉得意犹未尽感也不错,所以就简单写了个结局。
非爱情向,不甜也不虐。
算是送给自己的贺文吧。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7-04-16 00:00回复
    有什么要来了。
    这是巫师说的,整个岛上声望最高的巫师,我记得那时候他手中拄着用木头做的奇怪权杖。我不懂那是什么,我还太小,这个我清楚,所以在巫师占卜时我一言不发。
    “请问,那要来的是什么呢?”我的父母牵着我,表情十分凝重。这不怪他们,岛上已经几千年没有来人——我是说外来种族了。
    巫师摇摇头,他帽子上坠着的铜饰物随之摇晃,叮当作响,他垂下手,将奇怪的权杖放进墙上的一个凹槽里,权杖随即被凹槽吞噬,那感觉很奇妙,让我想起人类神话中的天狗吞月。
    族人都很紧张,谁也不知道来者是否友善,作为我也很不满外来之人,想想看,明明我们可以自由地在岛上生活,为什么偏偏有外人来打搅。
    “孩子,这是河流。”
    巫师看到我心中所想,伸手在空中划出一道,被搅乱的空气霎时间开始顺着方向流动,就像河流。
    “河流?”
    巫师何苦给我讲这个呢,我还太小,没到理解这些的年纪。
    “是的,一直一直流淌着,永远不停歇的河流,比如要来的那什么。”
    我不明白。
    “懂也好,不懂也好,那是河流式的宿命。”巫师将手高高举起,仿佛在虚空中托起了一个球,他蓝色的袍子随之滑落到肘部。河流式宿命,我没听过这种比喻,只觉得有点可怕。
    “不,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河流,我们随之流动便好,躲开尚可,但千万不要阻挡,阻挡河流,势必遭到河流的报复。”
    这我明白,随着河流流动,就像我平常躺在河里那样,闭着眼躺在水波上,随之荡漾。
    可我的父母不明白,父亲是族长,他为此慌张。说实话我搞不懂他们,搞不懂在时间之轮里行走了好久的灵们,不过我才走过不到一百圈,我还有很多时间去理解这些我所不懂的。
    “不过是随波逐流,父亲。”我安慰,但并无用处。
    -
    简单介绍。
    我们是灵,这是人类给我们得称呼,而我们对自己的称呼是极为复杂的一个名字,我不知道用人类的话怎么说。我们在远离人类世界的一个岛上生活,自给自足。
    不,我们没有翅膀那劳什子,说起来我们连实体都不曾有,人类的手可以穿过我们的身子,很像他们所说的幽灵,但到底不同。
    作为灵,我们可以隐藏自己,也可以简单搞出一点法术,但不能太复杂,太复杂的法术会让我们无法行走在时间之轮上。
    时间之轮是我们每五年【人类用这种记日方式,为了方便,我也这么说】都要在上面行走一次的物什,记录我们的生命路程,那玩意虽说是轮,但更接近于蛋,圆圆的,有壳。
    说起来,也得介绍一下自己对吧?人类的规矩,要自我介绍,作为灵便要简单得多,我们没有实体。感情会无比直接地显露出来,所以我们族人间没有秘密。
    不过,对于外来种族,我们通常会修筑屏障挡在思想和情感前方。
    题外话说多了,进入正题。
    你们好,我是菊,没有姓氏,灵不像人类那么复杂,需要姓氏区分,我们皆为一体,岛上万物皆为一体。虽然我父亲身为族长,也没有什么特权,族长比起地位更像是他的工作。
    我喜欢躺在河上随波逐流,喜欢人类的面包和鲱鱼,不管你们信不信,人类世界就算是我们也多少是有互通往来的。
    -
    终于来了,预言中的那什么。
    是条船,非常高大的,只在人类的书上见过的船。
    上面站着很多人类,我看不透他们,他们是有实体的。我仰望着船上形形色色的人类,他们好像看珍稀物品一样看着我们,其间穿着最显贵的是一个金发少年,我想那一定是领头之人。
    而且,我发现我可以看透他,就像我可以看到每一个族人的内心那样,我远远地,透过他海蓝色的眸子(虽然看不清楚,但我想那一定是海蓝色)看到他内心的期待和活跃。
    好可爱的人类,我这样想。
    船近了,慢慢靠到岸上,上面的人一一下来,包括那金发少年,我躲在树后看他们,看那个少年果不其然是海蓝色的眸子。
    “嘿,那个孩子!”或许是看得太入迷,不小心被金发少年看到,我有点手足无措地从树后面钻出来,身上雪白的短袍差点被勾到树,我尴尬地扯了扯袍子,使其平整一点。
    他看我这样,不由得笑了:“小家伙,你慌什么。”
    不,我没有慌,只是在外人——更何况这人我很中意——面前有点不知所措罢了。
    “您好,欢迎来到岛上,只是先生,在下今年已五百一十五岁,不是什么小家伙了。”我恭恭敬敬鞠一躬:“若您愿意,可以称我为菊。”
    将我们的记时法偷换成人类的,会让他们很惊讶,这是我从哥哥那儿学来的。
    没想到金发少年听了我这话后开怀大笑:“哦好的,亲爱的菊,你好你好,我是阿尔弗雷德,叫我阿尔弗就好,话虽如此,可你在你的种族中也算小家伙吧?”
    啊……被识破了。
    “阿尔弗雷德先生,我可以知道您的姓氏吗?”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很擅长这个。并且我从哥哥那里得知,人类都有姓氏,称呼人类时呼其姓氏会显得更尊重对方。
    不过话虽如此,我依然觉得姓氏是人类发明的无聊玩意之一,以前人类用姓氏来划分彼此,来区分人类的三六九等,而且不同姓氏的人类领导者还会互相打仗。说实话,我搞不太明白战争是什么,为什么会有战争呢?如果说姓氏是战争的原因之一,那干脆不要姓氏多好,比如我们岛上,我们族里,哥哥叫耀,我叫菊,没有姓氏,怡然自得。
    阿尔弗这才收敛了笑容,仔细打量我:“嘿,你这不是还挺了解人类的,我姓琼斯,你们岛上没有姓氏吧?”
    “琼斯先生,没有。”
    -
    这之后我把以阿尔弗为首的一行人领到了我父母那里,我父母见来的是人类,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人类我们还算了解,若是来了类似于海怪的家伙……
    不行,先别想那些,招待好来者才对。
    我端上母亲特意准备的浆果茶,其实灵原来是没有茶的,还是哥哥特意从人类社会学来,说是以防万一,结果现在真的有了用处。
    不过,茶虽然不差,但我还是喜欢灵招待客人的方式,将一片树叶含在嘴里吹口哨给对方,树叶口哨的音调只有一种,这比人类社会里给不同身份的客人用不同的招待方式好得多,我们都是平等的,族长也如此。
    “菊,悄悄问你,这用浆果茶招待客人是你们一直有的风俗?”阿尔弗趁着父母在和他们同行的女孩讲话的的机会,猝不及防地这样问我。
    我想了想,还是诚实地摇摇头:“不,这是哥哥从人类社会带来的礼仪。”
    “真是这样啊。”他垂下头,脸色有点不好。
    “琼斯先生……”
    “怎么了?”
    “这礼仪,哪里不对么?我看您不太高兴。”
    阿尔弗看起来很想给我解释,但可能又不想让我父母听到(为什么只给我说呢?),所以他随便编了个借口就带我出来了,我将他领到一般不会有灵的一片空地上,四周全是树木,密密匝匝,叶与叶的缝隙中透下来几点阳光。
    我紧张地捏住衣角:“所以,是有什么事吧?如果哪里不对……”
    阿尔弗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打断我,说道:“不,根本没事,不如说是太正确了,搞得我有点不明就里。”
    “这……为什么会不明就里?”我搞不懂有实体的人类,就算我或多或少可以看到阿尔弗的内心世界。
    阿尔弗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从衣袋里掏出一根长长细细的烟,答:“因为你们和我们是不同的,所以当你们做出和我们一样的礼仪时,反而让人会觉得疑惑——怎么说呢。你看,世界上有许许多多不同的种族,有许许多多不同的礼节,在我们人类的世界里,有的种族见面会拥抱,有的会握手,有的会亲吻对方的脸颊。当你来到一个崭新的城市,身临其地的感受到一个地方的礼仪时,你就会觉得真的融入了那里。”他深吸一口,将烟灰抖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小盒子里,继续说:“所以你们在这座岛上用着人类的礼仪,让我有种乖离感,就好像在不属于我的地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我不太理解他的话,哥哥告诉我人类总希望 对方能迁就他们自己,所以我们才很努力地学习了人类礼仪。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努力踮起脚拍拍阿尔弗的头安慰他:“没事,我能懂的,要不在下给您展示一下灵的待客方式?”
    阿尔弗的蓝色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显然他很兴奋,这我不用看他的情绪就知道。有趣的人类,表情都写在脸上了。哥哥说他遇到的人类总是把真实情感隐藏起来,可这个人不同。
    我简单用藤蔓给阿尔弗做了个板凳,他很惊讶我会做这个,不是我自夸,其实更复杂的我也会。
    然后我伸手摘下一片叶子,准备给他吹哨子。
    那天下午很静,几乎没有风,离我们头顶不过几英尺的树叶安静地在我们上空形成一道屏障,有几缕阳光洒到阿尔弗的衣衫上,四周藤蔓攀着树木曲折而上,深绿的,浅绿的,交错成趣,我能听到树叶上方的飞鸟掠过的声音,甚至能想象到他们在天空中划出的一道道痕迹。
    然后乐曲响起。
    一切都融入到这自然之乐中。
    -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04-16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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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说,菊,这曲子简直,简直——”一曲毕,我看见阿尔弗脸颊上的泪水,顺着脸的轮廓一直滑倒嘴角,他近乎语无伦次。
      可是这不过是最普通的曲子,我还是搞不懂人类。
      正当我冥思苦想人类哭泣时该如何安慰时——虽然我从阿尔弗眼中看到的感情是喜悦,但毕竟对方在流泪,我想适当的安慰还是需要的——阿尔弗忽然开口:“菊,我可以拥抱你吗?”
      拥抱?可我们是没有实体的灵啊。
      为了不让阿尔弗继续流泪,我决定顺着他的意思走,于是我点点头:“可以的,琼斯先生,但是灵……”
      话未说完,阿尔弗就猛的站起来将我抱在怀里,他真的抱住了我,阿尔弗将没有实体,可以穿透一切但无法给予对方温暖的灵抱在了属于人类的怀中。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阿尔弗的体温透过衣料传到了我身上,我感受对方胸膛里心的跳动和那微微的颤栗,一切都是全新的,我贪婪地吮吸着这种微妙地滋味,并将脑袋埋在了阿尔弗的臂弯里。
      有什么要改变了,而我们要随波逐流。
      半晌,阿尔弗才依依不舍地将我放开,他盯着我的眸子,目光好像要将我穿透,然后他笑了:“菊,你在害怕。”
      我为什么会害怕呢?明明我是很高兴有人能拥抱我的,所以我在心里否认他的说法,出于礼节,我没有说出来。
      “就算你否认你也无法改变自己害怕这个事实,亲爱的菊。”阿尔弗依旧保持着他那阳光般的笑容,“我很高兴你在心里叫我阿尔弗而不是琼斯。”
      阿尔弗看到了我屏障里的情感,不,应该不是他看到了,而是我屏障的倒塌,砖块的掉落。
      随波逐流。
      我也向他投以一笑:“对不起先生,您该回去了。”
      我拾起砖块,再次筑起屏障。
      -
      人类想要在灵的这片岛上探索,这片原始的岛让人类惧怕却又让他们兴致勃勃,人类总是这样,他们老是想搞明白所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但实际上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弄明白的好,毕竟一旦触碰真相的最深层,一切将无可挽回。
      人类当然不会听我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灵。
      父母自然不愿意,灵在岛上生活了几亿年,人类的现代文明出现前灵从未在他们面前出现过,还是后来巫师认为落后于人类可能会威胁到灵的自身,我们才逐渐与人类世界互通往来。
      可是这已经晚了,人类世界的很多东西不再是我们灵能掌控的。
      所以人类说的“希望和族长商量”其实就是胁迫我的父母,他们要了解不知道的一切,他们不允许自己的认知区域中存在信息不足。
      带着阿尔弗回到屋子里时气氛很紧张,人类说,要么探察,要么毁灭,要么了解,要么从未存在。
      “先生女士们。”一片惶惶然中,我竟沉稳地说话了,出乎意料,我根本没想要说话来着:“现在是夏天,夏天不应该存在争纷。如果你们坚持,请明年春天——柳树吐出新芽,花苞开始孕育时再于此来访,这是最后的通融和唯一的请求,非常感谢。”
      人类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阿尔弗可能有点看不下去,我从他的眸子里读到了近似于心疼的感情,他站了出来,护到我前面,给人类们提议最好听从我的说法。
      “他们也需要时间准备嘛!”阿尔弗这样说,“是啊,夏天是不该存在争纷的。”
      岛的上空,天色如洗,万里无云,明亮得有些刺眼,我看见阿尔弗抬起头看了很久的天空。
      看看阿尔弗,看看天空,我一时间竟然分不出来是阿尔弗眸子里倒映着天空还是天空是被阿尔弗的眸子所洗染。
      -
      阿尔弗走后,我常常难以控制地想到那一个拥抱,那是不正常的,灵不应该拥有怀抱里的温暖。
      于是我只好去找巫师,刚推开巫师住处的门,我就听到了他低哑的声音:“孩子,这便是河流。”
      “可这不正常……”
      “孩子,若事情已发生,那么就做为已发生的事情去接受,随波逐流。”巫师没有看我,我盯着巫师袍子上的暗纹,心里五味杂陈。
      半晌,我向他鞠躬,然后退到门外:“我知道了,谢谢您。”
      人类总会来的,世界从来不是平衡的,这我一直都知道,我们没有办法阻止一切,河流滚滚而来,而逆水前行是危险的。
      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阿尔弗会说我在害怕,我在心中抗拒的并不是拥抱,而是当既成事实改变后对未知的恐慌。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人类一定要来探索,因为他们博学却无知,无知者和全知者是无畏,但人类做不到全知,却已经脱离无知了。所以他们发现这世界并不是为他们掌控,却找不到掌控世界的方法。
      包括我的父母和族人们,也都是如此。
      但这没什么好怕的,正如那一个拥抱,我们终究活在这阳光下的世界。
      水流将带来一切,也将带走一切。
      所以该来的事情一定会来,该走的也一定会逝去罢了。
      还好——我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碧山——人类明年春天才来,而我们还有不少时间。
      有什么要来了,而我们只需要随波逐流。
      ---Fin.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7-04-16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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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说被不同种族间真切的交流震撼到了


        IP属地:海南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7-04-18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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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没人看挺可惜的,文笔很细腻呢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5-20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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