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人物自戏】含桑榆镇起源之说
【县衙✦捕头✦李源】
“这话说起来,可就得从前朝说起了...想当初,前朝一位宰相告老还乡之后,从大都一直往家乡的方向走,走到了咱们这,那时落霞晚景,无限黄昏,感叹宦海浮沉,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一个身着青衫,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正摇头晃脑地说,旁边的人看了眼他袖口的一块墨痕皱了皱眉头,可他却毫不在意,接着说“...这宦海浮沉,官场失意,可却得到了这片晚霞,从此这老宰相就再也不走了。从此咱这镇子就叫桑榆镇...”
“咳...”这时方才盯着他袖口那人清咳一声,看他身穿青色官服,幞头纱帽,竟是个公门中人,“我说老洛,要不要每次镇上来了新人,都要讲这个故事?...”说着,这公人打了个哈欠,“而且上次是‘前朝一个老尚书被贬’,上上次是‘前朝老中书被罢’,这次就是‘前朝老宰相告老’了?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准谱...你这还是教书先生呢,别误人子弟啊...”
那年轻的先生打了个哈哈,“李捕头爱开玩笑,要是每次故事都一样,对得起你口袋里的孔方兄么?”那捕头闻听,不由得浑身一抖,“说到底,还是想让我请吃茶呗?一张青皮耷拉膀子,还每次都说请客...”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放到桌上,外圆内方,上面“宣德”二字,清晰可见。
其实镇子的来历并没有像洛元泽说的那么富有哲理。李源是这样认为,虽然那个故事是真的。
李源刚来到桑榆镇的时候还很年轻,武艺也不错。据老人们说,那时候夏天经常可以看见李源在小河边练功。武功到了一定境界,自然不像街头卖艺的把式,瞧上去似乎很热闹,实则多是些花拳绣腿。所以不常有人去河边看李源练功,因为他总是半蹲在那里,偶尔抽冷子挥动一下,随即又一动不动。时间一长,个把围观群众也觉得索然无味,也就各自散了。
过了冬天,李源就做上了镇子里的捕快。接到的第一个案子是找回河畔居民家中丢失黄狗一条。
太阳懒洋洋地升了上来,春天里料峭的寒气随即被和暖的阳光驱散地无影无踪。街坊四邻们端出绑着软垫的竹椅,三五成群地寻块空地,或喝茶看书,或做针线活,或神吹胡侃。
李源半眯着眼睛坐在巡捕房的门口,端着茶碗在太阳底下晒着。巡捕房的大门两侧各有一尊慈眉善目的石狮子。虽然镇子不大,但官家的威严可是一丁点都不能少的。
石狮子还是李源央洛元泽折腾出来的。官家拨款有限,李源又舍不得自己那点俸禄。碰巧那段时间,洛元泽迷上了金石雕刻,于是拿起斧凿即兴了一通。事后,李源觉得石狮子怎么看怎么像洛元泽家养的那只猫。洛元泽一阵白眼,不喜欢可以还回来,白拿还挑三拣四的。捕头立刻就蔫了,不再言语。
桑榆镇的巡捕房倒是独门独院,匾额上烫金的大字“巡捕房”。两扇大门上,又被李源贴上了“闲人莫入”的字样。大多数时候,人们看见笑容可掬,无所事事的捕头大人或站或坐,和过往的街坊四邻打着招呼,身后的大门开了半扇,上面总是留着“巡捕房”、“闲人”的字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千万个人就有千万个不同梦想。不过,梦想的最终表现大抵是一致的,无非是功成名就,名利双收。李源当然也不例外,小时候习武的目标,是将来能够肩负起除暴安良,维护天下和平的重任。后来做了捕快,也懂事了不少,只不过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六扇门中的精英,至少也是一州一府年轻有为德高望重的总捕头。再往后,就更加现实了。娶妻、生子、盖房,日子过得殷实,每天有鱼有肉,隔三岔五和朋友们喝上一顿小老酒。以前总是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挂在嘴边,现如今,常常嬉笑着拍拍洛元泽的肩膀,蹦出一句“不鸣则已”。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都埋怨李源。太平盛世的最大缺点,是过于平淡,是永远不会有轰轰烈烈的事业和机遇。乱世才能出英杰,从死士到刺客,从小人到烈女,或壮烈、或悲惨、或坚贞、或浪漫,或慷慨赴死,或苟且偷生,有大爱大恨,亦有大悲大喜。偶尔,李源会
躺在床上,望着屋顶感叹一下自己身不逢时。
不管怎么样,李源还是很佩服那些能够坚持自己梦想的人。比如,此时此刻蹲在宾归楼对面街沿上,看上去绝对衣衫褴褛的家伙。
料峭的春寒正在悄悄褪去,不经意间,枝头树梢已经流露出些许春天的气息。青砖铺成的长街两侧,是古色古香的院瓦楼窗。偶尔一枝杏花伸出墙外,粉红的花朵让人产生一丝错觉,仿佛正置身于六月的江南。
如果此时此刻正巧有人路过桑榆镇宾归楼对面的小街时,一定会对某个貌似乞丐的家伙感到惊诧不已。那人宛如雕像般长时间的一动不动,更为关键的,她神情中的沉稳、淡然、深沉和禅意,是绝对不会在其他乞丐身上找到的。难怪有人说桑榆镇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连乞丐都做得这么有个性。
换作李捕头源大人的话来讲:一是要敬业,二是要有梦想,三是执着地追求,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长街的另一头,桑榆镇的捕快正在想的是,有多久没吃过宾归楼方大师傅烧的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