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四生启(1)
冰族王子卡索一百三十岁成人礼当天,刃雪城建城万年以来从未凋零过的雪樱忽然全部衰败,从此再未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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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来,刃雪城上下的臣民,总是会看到卡索王子独立落樱坡前,抬头仰望雪樱树光秃秃的树干,雪花总是掉落在他冰蓝色的瞳仁里,落满他孤寂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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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面总是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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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索的手渐渐覆上心口,感受手掌下一次又一次有力的跳动,“好像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面对未婚妻梨落疑惑的目光,只是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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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只要站在这里,有谁就会回来,至于是谁,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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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牵挂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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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飘远,下意识的低喃:“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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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是澄澈的苍蓝色苍穹,巨大的霰雪鸟留下一声响亮的破鸣,继而飞向了更高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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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索竟不自主地眼眶微酸,可是抬手间拥抱到的,不过是莫大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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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如霰雪鸟展翅般幻想翱翔的姿态,可指尖留住的,不过是空寂的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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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想要去找寻,却不知到底要找寻什么,如何去寻,到哪儿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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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他实在闲得无聊,想起父王给自己的任务,去藏书阁搬来厚厚的《幻术法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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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得心不在焉,视线却在四个字上停留,皱眉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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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雪之影……幻……”他心头涌出一阵无法言喻的悲伤,哑然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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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近几年,脑海里模糊的影子在梦境里逐渐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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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每次梦醒后,他就什么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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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星旧都无法参破其中的玄机,每当他问及自己的梦境,星旧总是苍白着脸摇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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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索只是依稀记得,梦境里那双冰蓝色眼眸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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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之后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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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纯净得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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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似是想要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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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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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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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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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影是那样苍凉,像暗夜独照的夜光,像一段岁月那么长。长到让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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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可不可以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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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让我再看一次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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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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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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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神的生命,从来都是如此漫长孤寂,不知不觉间,几十年的时光就从眼前流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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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梦境中的身影,依旧是一片模糊,模糊到……卡索开始思考他是否真正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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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卡索仍想拨开眼前的层层雾霭,极力看清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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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一天早晨,卡索刚从床上爬起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喧闹,正奇怪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名侍卫就面带喜色跑进来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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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索王子,雪樱开了,雪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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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还未做出反应,身体已先一步行动,卡索连靴子都未穿就向殿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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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索站在黑色之城前面的高台上俯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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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刃雪城都飞满了落樱,纷纷扬扬一如一下十年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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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索望向落在他半撑掌心的樱花,听到一声响亮的破鸣,目光也跟随着自在飞翔的霰雪鸟,落到了远方苍蓝色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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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或许他应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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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寻梦族空旷大殿上端坐的男子睁开双目,四方梦源的光点掉落他黑色的眸中,像极了凡世夜空漫天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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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星终会汇聚……”他收起四方梦源的结界,喃喃自语那句他应该告诉卡索却并没有说出口的话:“有时候,别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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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旧说完又沉吟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旧事,叹息道:“就如同死亡,是最伟大的复生。”【“有时候死亡是最伟大的复生”,此句取自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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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旧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在卡索梦境中见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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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之境,顷刻之间,重来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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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怨执念太深情,誓言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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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尽黄泉共,奈何红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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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幅又一幅画面悲伤到让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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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故事曾经如此真实的存在过,真实到让他怀疑如今的这个三界是否皆为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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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梦境最后遍地盛开的妖冶红莲,就是一切重来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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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旧起身走出大殿,抬头仰望无边无际的浩瀚星海和星辰运动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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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星的结局,会有所不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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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之主,一生与命运作伴,与天机为邻,对凡尘之事早该看透淡然,却奇异的对他们二人的结局认了真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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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铺满他黑紫相间的长发,静谧的院中他的话语消逝在了微风里,就连包罗万象的无尽星海都无法作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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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旧负手而立的背后,大殿中背靠冰冷墙壁的粉衣少女,似乎因为大殿太过空旷而感觉到了冷意,抱紧怀中的寻梦兽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