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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去澡堂，恰巧淋浴位都占了人，外侧的几个男生正是欺负他的常客。
有点怕，俊秀走到最里边请求合洗，可惜碰了个知情人说什么也不让。其实，学校里没有不知他丑事的，转来的有天起码也听过了风声。
茫然无措的他忽然被人拽了胳膊拖到温热的水流下，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有天。
“我快洗好了。”对方这样解释着，没一会儿就搬着脸盆离去。
然后，噩梦开始了。
学校里大部分男生都是躲着俊秀的，怕‘传染’。偏偏有几个不怕，还以嘲弄他为乐。
俊秀在冬天总是忍着不洗澡，半月一次，脏得要命。
倒霉的很，因各科连日来的测验，这洗澡时间到底没能错开。
“哟，快看，金俊秀内东西怎么缩水了？”
“真的耶，好像真变小了！喂，金俊秀，你对它干什么了？是不是天天用它想人太折磨它啦？”
“哈哈~”
“喂，别走嘛。”
“人家生你的气了！”
“那我说‘对不起’还不行么？别走、别走呀。”
出口被拦个彻底。
俊秀走回去，隔壁男生嫌恶地躲开，跟人合洗去了，——才搞清状况的近视眼。
不怀好意的人慢慢走过来，还没近身，就听到外面非常大声的叫喊：“金俊秀同学，你看到我洗发膏了么？”
咦？他没走？
“不好意思！请让让！”所有人的注目下，朴有天像头牛一样冲了进来，光溜溜的洁白身体一滴水也没沾。“抱歉，我还没洗完，你能帮忙搓搓背吗？”
“呃？呃？”到底是要洗发膏还是搓背啊？俊秀怔忡，下意识楞道：“当、当然，我帮你擦。”
用朴有天的话说，他没洗干净要重洗，最后还少不得找人拿肥皂涂背，所以需要金俊秀在旁边“陪”洗。
这一“陪”便安稳了一个多小时，使得俊秀清清爽爽。
从澡堂出来，后知后觉的俊秀轻声道谢，有天笑嘻嘻地回说，明明是要他帮忙擦背陪洗的，谢反了吧。
同行至宿舍楼，朴有天死不承认所谓的“增援”。
慢慢的，俊秀心里的有天越来越高大。
“你很好心、很善良，所以我……”的确是变心了……
“‘好心’？哈~~怎么可能！是你太寂寞吧？要人陪？呼——”又一个烟圈向窗外飘去。
又来了。就算装成大烟鬼，还小心地不让别人吸二手；每一次帮他脱困，又不断以生硬的态度找寻各种借口。
俊秀知道，有天就是这样的好。
相较于初次见面的温文尔雅，之后数月他看遍了各式各样的有天，对自己扮坏、装酷、假冷漠、假生气，跟人称兄道弟装熟装热情、花痴面前耍帅、混混面前装疯卖傻扮白痴……
他喜欢上了爱做戏的‘百变’有天，与日俱增地喜欢。因为，越了解就越通透，不论装成什么样，有天的骨子里，是一成不变的温柔善良。
不过俊秀也非常清楚，一来就受到女生欢迎的有天……不会喜欢他。
尝试过了便不后悔，刚才的反应也已经印证了自己的揣测。可以了，他的告白……说出来就是完满。
“嘿嘿……”
突然迸出的轻快笑声，使朴有天一个不慎、抽半截的烟脱口而去。“哎呀，你笑什么！”
俊秀抬高脸，越笑越甜美。
目瞪口呆。头一次见他这么笑。被吓神经了？没想吓坏他的……
就在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之时，俊秀收敛笑意，直视起他说：“有天你真的很好，我想表白也只是憋久了想说而已，别担心，不会纠缠你的。我们……也不是什么朋友，只是同学嘛，嘿嘿。”
原以为合心意的话，真听到又极不舒服。他搜索着俊秀的脸，除了淡笑的确没半点难过。于是眉头自动打起了结，“所以？”
“所以就是这样啦，说出来就为了自己轻松嘛。再见！”
说话突然顺溜起来，连带动作也利索。看俊秀背起书包离开教室，也就是几秒钟的事。
“对了，”拉开教室大门，那人转头又是一记灿笑：“暑假愉快。”
……
感觉被耍了一样。
朴有天慢吞吞捡起地上烟头，投进墙角垃圾筐。“什么嘛，亏我演得那么投入。”
有点怕，俊秀走到最里边请求合洗，可惜碰了个知情人说什么也不让。其实，学校里没有不知他丑事的，转来的有天起码也听过了风声。
茫然无措的他忽然被人拽了胳膊拖到温热的水流下，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有天。
“我快洗好了。”对方这样解释着，没一会儿就搬着脸盆离去。
然后，噩梦开始了。
学校里大部分男生都是躲着俊秀的，怕‘传染’。偏偏有几个不怕，还以嘲弄他为乐。
俊秀在冬天总是忍着不洗澡，半月一次，脏得要命。
倒霉的很，因各科连日来的测验，这洗澡时间到底没能错开。
“哟，快看，金俊秀内东西怎么缩水了？”
“真的耶，好像真变小了！喂，金俊秀，你对它干什么了？是不是天天用它想人太折磨它啦？”
“哈哈~”
“喂，别走嘛。”
“人家生你的气了！”
“那我说‘对不起’还不行么？别走、别走呀。”
出口被拦个彻底。
俊秀走回去，隔壁男生嫌恶地躲开，跟人合洗去了，——才搞清状况的近视眼。
不怀好意的人慢慢走过来，还没近身，就听到外面非常大声的叫喊：“金俊秀同学，你看到我洗发膏了么？”
咦？他没走？
“不好意思！请让让！”所有人的注目下，朴有天像头牛一样冲了进来，光溜溜的洁白身体一滴水也没沾。“抱歉，我还没洗完，你能帮忙搓搓背吗？”
“呃？呃？”到底是要洗发膏还是搓背啊？俊秀怔忡，下意识楞道：“当、当然，我帮你擦。”
用朴有天的话说，他没洗干净要重洗，最后还少不得找人拿肥皂涂背，所以需要金俊秀在旁边“陪”洗。
这一“陪”便安稳了一个多小时，使得俊秀清清爽爽。
从澡堂出来，后知后觉的俊秀轻声道谢，有天笑嘻嘻地回说，明明是要他帮忙擦背陪洗的，谢反了吧。
同行至宿舍楼，朴有天死不承认所谓的“增援”。
慢慢的，俊秀心里的有天越来越高大。
“你很好心、很善良，所以我……”的确是变心了……
“‘好心’？哈~~怎么可能！是你太寂寞吧？要人陪？呼——”又一个烟圈向窗外飘去。
又来了。就算装成大烟鬼，还小心地不让别人吸二手；每一次帮他脱困，又不断以生硬的态度找寻各种借口。
俊秀知道，有天就是这样的好。
相较于初次见面的温文尔雅，之后数月他看遍了各式各样的有天，对自己扮坏、装酷、假冷漠、假生气，跟人称兄道弟装熟装热情、花痴面前耍帅、混混面前装疯卖傻扮白痴……
他喜欢上了爱做戏的‘百变’有天，与日俱增地喜欢。因为，越了解就越通透，不论装成什么样，有天的骨子里，是一成不变的温柔善良。
不过俊秀也非常清楚，一来就受到女生欢迎的有天……不会喜欢他。
尝试过了便不后悔，刚才的反应也已经印证了自己的揣测。可以了，他的告白……说出来就是完满。
“嘿嘿……”
突然迸出的轻快笑声，使朴有天一个不慎、抽半截的烟脱口而去。“哎呀，你笑什么！”
俊秀抬高脸，越笑越甜美。
目瞪口呆。头一次见他这么笑。被吓神经了？没想吓坏他的……
就在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之时，俊秀收敛笑意，直视起他说：“有天你真的很好，我想表白也只是憋久了想说而已，别担心，不会纠缠你的。我们……也不是什么朋友，只是同学嘛，嘿嘿。”
原以为合心意的话，真听到又极不舒服。他搜索着俊秀的脸，除了淡笑的确没半点难过。于是眉头自动打起了结，“所以？”
“所以就是这样啦，说出来就为了自己轻松嘛。再见！”
说话突然顺溜起来，连带动作也利索。看俊秀背起书包离开教室，也就是几秒钟的事。
“对了，”拉开教室大门，那人转头又是一记灿笑：“暑假愉快。”
……
感觉被耍了一样。
朴有天慢吞吞捡起地上烟头，投进墙角垃圾筐。“什么嘛，亏我演得那么投入。”
三、
金俊秀喜欢我。朴有天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考试结束，校舍空了大半，到第三天全楼都走光了，留下来的，除了家在美国的朴有天，只剩金俊秀一个。
也就是说，现在他俩“相依为命”在整栋楼里。
这个认知令朴有天非常紧张。
他喜欢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等等，他为什么也不回家？难道说，是故意……？
这下惨了。
上次告白就那样混了过去，再来的话，朴有天不认为自己可以说出更绝情的话。何况，他根本不想伤害俊秀。
草木皆兵。窗户被风吹开都好像有人来一样，一点细小的门响也惹他惊跳。
朴有天施行着躲人计划。尽量不待宿舍，一大早就出去，夜晚再进门。如此一来，十来天里一面都没碰到。
以为金俊秀回去了，可每晚归来时全楼唯一闪烁的灯光煞是醒目。
怪了。
既然都在这里，暑假又没事，怎么不过来呢？不是喜欢他么？尽管说过什么“不纠缠”的场面话，但要以学习或者玩耍当作追求借口也是很正常的嘛。
……
就算他有意整天出门，肯定还是回来睡觉的呀。
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笨蛋，天赐良机都错过。
难道说，“喜欢”这种词是可以随便讲讲就算的么？！
心情奇怪地从‘金俊秀来找我的话要怎么拒绝’变成了‘他怎么还不来’。
不太妙啊。
朴有天试图埋入书里，看不到两行，崭新书页上浮现的尽是那张哭得红透的脸，单眼皮哭成了内双，皱巴巴地忽闪着，沾着纸巾碎屑的鼻头时不时吸着气，润泽的小嘴也撇得瘪瘪的。
“可恶！”
猛然从书店提供的塑料椅上站起，突然发出的咒骂声令四周看书的人频频注目。朴有天不理会，飞快将新书放回原处。
走进网吧里游戏才自在些，果然是花了钱的消费。朴有天一边以长相丑陋特性优良的骷髅英雄打着怪，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
墙角的老式空调轰隆作响，鼻息间充斥的令人反胃的机器味道吸久了也适应良好。
朴有天盯着屏幕，网游没什么引人入胜的情节，不断重复相似环节，接受任务再完成，挣钱捡装备，打怪之后升级，不小心踢到铁板的话跑到特殊地点复活就可以。
——无需耗费脑力的手指运动。
父母给的钱虽然不少，也不能花得太嚣张。朴有天找到不错的理由，腻到黄昏忍不住站了起来。
网吧老板发出了“哟，今天很早嘛”的感叹，朴有天挤出笑，随便应着“饿了”，很干脆地付账。
大老远就听见人声，看门大爷特有的嘹亮嗓门不需要视觉上的确认。
朴有天讨厌麻烦，当然不会多事地绕到声源，也就是东边校内垃圾站的方向去凑热闹。
问题是，老大爷铿锵有力的语音，清楚地传来三个字，“金、俊、秀”。望过去，确实有个熟悉的影子。怎么了吗？
同学一场嘛，这不是唯一一次早早回来嘛，又不是专门去找的、是碰巧赶上嘛，就只是看看，真有什么大纰漏的话，只看不管也不会少块肉……
朴有天心里念叨着，朝垃圾站走去。
十天没见，记忆里的身形好像更小了点。
察觉到自己的想念心情，朴有天非常肯定地将之解释为：由于上学时对这位同类太过关注、之后几日不见而产生正常的反差现象。
“佟大爷，有什么事吗？”有意忽略旁边的人，朴有天笑嘻嘻对上正在大声抱怨的老大爷。
“有天，你来得正好，你来帮我说说他，啊？怎么能这样，现在放假人家谁来收垃圾，这小子倒好，天天往这儿扔，要是碎纸片啥的也罢了，净丢些招苍蝇的剩饭菜！我说这两天我那儿蚊子咋恁多，都这小子招来的！真真气死人！”
“大、大爷，我不敢了，再也不会了……”那小小的头颅越垂越低，发出的声音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都连着几天了？随便花家里的钱我没资格管，这没有公德心就太差劲了吧！你就是那个金俊秀嘛，还嫌不够出名？”
瘦小的身板倏地瑟缩了一下。
简直就是条件反射，朴有天大迈一步插进两人之间，大笑，“哈哈，他知道错，不会再犯了啦，佟大爷最好人，饶过金同学一回吧。”
娘的，又做好人了……
金俊秀喜欢我。朴有天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考试结束，校舍空了大半，到第三天全楼都走光了，留下来的，除了家在美国的朴有天，只剩金俊秀一个。
也就是说，现在他俩“相依为命”在整栋楼里。
这个认知令朴有天非常紧张。
他喜欢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等等，他为什么也不回家？难道说，是故意……？
这下惨了。
上次告白就那样混了过去，再来的话，朴有天不认为自己可以说出更绝情的话。何况，他根本不想伤害俊秀。
草木皆兵。窗户被风吹开都好像有人来一样，一点细小的门响也惹他惊跳。
朴有天施行着躲人计划。尽量不待宿舍，一大早就出去，夜晚再进门。如此一来，十来天里一面都没碰到。
以为金俊秀回去了，可每晚归来时全楼唯一闪烁的灯光煞是醒目。
怪了。
既然都在这里，暑假又没事，怎么不过来呢？不是喜欢他么？尽管说过什么“不纠缠”的场面话，但要以学习或者玩耍当作追求借口也是很正常的嘛。
……
就算他有意整天出门，肯定还是回来睡觉的呀。
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笨蛋，天赐良机都错过。
难道说，“喜欢”这种词是可以随便讲讲就算的么？！
心情奇怪地从‘金俊秀来找我的话要怎么拒绝’变成了‘他怎么还不来’。
不太妙啊。
朴有天试图埋入书里，看不到两行，崭新书页上浮现的尽是那张哭得红透的脸，单眼皮哭成了内双，皱巴巴地忽闪着，沾着纸巾碎屑的鼻头时不时吸着气，润泽的小嘴也撇得瘪瘪的。
“可恶！”
猛然从书店提供的塑料椅上站起，突然发出的咒骂声令四周看书的人频频注目。朴有天不理会，飞快将新书放回原处。
走进网吧里游戏才自在些，果然是花了钱的消费。朴有天一边以长相丑陋特性优良的骷髅英雄打着怪，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
墙角的老式空调轰隆作响，鼻息间充斥的令人反胃的机器味道吸久了也适应良好。
朴有天盯着屏幕，网游没什么引人入胜的情节，不断重复相似环节，接受任务再完成，挣钱捡装备，打怪之后升级，不小心踢到铁板的话跑到特殊地点复活就可以。
——无需耗费脑力的手指运动。
父母给的钱虽然不少，也不能花得太嚣张。朴有天找到不错的理由，腻到黄昏忍不住站了起来。
网吧老板发出了“哟，今天很早嘛”的感叹，朴有天挤出笑，随便应着“饿了”，很干脆地付账。
大老远就听见人声，看门大爷特有的嘹亮嗓门不需要视觉上的确认。
朴有天讨厌麻烦，当然不会多事地绕到声源，也就是东边校内垃圾站的方向去凑热闹。
问题是，老大爷铿锵有力的语音，清楚地传来三个字，“金、俊、秀”。望过去，确实有个熟悉的影子。怎么了吗？
同学一场嘛，这不是唯一一次早早回来嘛，又不是专门去找的、是碰巧赶上嘛，就只是看看，真有什么大纰漏的话，只看不管也不会少块肉……
朴有天心里念叨着，朝垃圾站走去。
十天没见，记忆里的身形好像更小了点。
察觉到自己的想念心情，朴有天非常肯定地将之解释为：由于上学时对这位同类太过关注、之后几日不见而产生正常的反差现象。
“佟大爷，有什么事吗？”有意忽略旁边的人，朴有天笑嘻嘻对上正在大声抱怨的老大爷。
“有天，你来得正好，你来帮我说说他，啊？怎么能这样，现在放假人家谁来收垃圾，这小子倒好，天天往这儿扔，要是碎纸片啥的也罢了，净丢些招苍蝇的剩饭菜！我说这两天我那儿蚊子咋恁多，都这小子招来的！真真气死人！”
“大、大爷，我不敢了，再也不会了……”那小小的头颅越垂越低，发出的声音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都连着几天了？随便花家里的钱我没资格管，这没有公德心就太差劲了吧！你就是那个金俊秀嘛，还嫌不够出名？”
瘦小的身板倏地瑟缩了一下。
简直就是条件反射，朴有天大迈一步插进两人之间，大笑，“哈哈，他知道错，不会再犯了啦，佟大爷最好人，饶过金同学一回吧。”
娘的，又做好人了……
“哼，”老大爷歪歪头，越过朴有天向金俊秀投去一眼狠瞪，“下次再给我撞见可不饶你！”随即边走边慢悠悠地自言自语，“真造孽，这大热天的……”
多大的事儿啊，老爷子气成这样。朴有天想笑，一回头，当事人还立正站着，两只手掌端正地捧着饭盒，表情惭愧得紧，整张脸加耳朵脖子，尽泛着奇特的桃红色。
“噗嗤”一声爆笑没忍住，朴有天捂住嘴，溢出“咯咯咯”的闷哼。
“你……笑什么？”桃子脸露出傻呆呆的小模样。
朴有天艰难地停下笑，“呀——”深深一叹，“你真能脸红。”
一瞬间，那颗熟透的桃儿，红得发紫了。
“呃，别走那么快啊。”连朴有天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叫住金俊秀的行为算怎么回事，突然产生了不找什么话来拦住对方就不行的感觉，“喂喂，你手上拿的是饭？”
老实的金俊秀停下脚步，低头“嗯”了一声。
朴有天转到他面前，“同学，我好饿喔。”语气装得可怜巴巴，甚至可说是撒娇了。
“……嗯？”
……
没了？除了随便应一声，金俊秀连头都不抬！
“嘿嘿，我现在挺饿的。”可能没听清吧，朴有天提高音量。
“……哦。”
……
完了？他都喊“饿”了，多好的机会！妈的，哪有这样喜欢人的？真喜欢他吗？十天没见又变心了？耍人很有趣吗？！
朴有天咬牙，恳求的声调一下子凶狠起来，“我说，我、很、饿！”
“……那……那……”
……
看样子“那”后面根本就是空白，朴有天心情越来越差，一出手，夺过金俊秀始终用掌心托着的饭盒，接口道：“‘那’什么？那你不吃给我！”
一只胳膊搂着盒子，另一手护着盖子，活像只偷桃的小猴，生怕人家抢回去。没有停顿地，朴有天飞快冲向宿舍楼，一屁股坐到楼前的台阶上。
“诶——”慢半拍的金俊秀连忙跟上，走到距两步的地方停下，“那个，你……想吃哦？那你……”
朴有天仰头瞥他一眼，金俊秀立刻住了嘴。
干嘛啊，有那么困扰吗？其实，也不是非吃他的不可，只是，只是觉得浪费嘛，不是剩下不要的吗？而且，很气啊，对明明说过“喜欢”的人这么小气……
朴有天盯着手里明晃晃的容器，圆圆的盖子很是可爱。
怎么跟它的主人生这种无厘头的气呢？人家没有义务给东西吃吧？
自我挣扎一阵，朴有天吞着口水，将饭盒递得高高的，“还你，也没那么饿。”
“啊？”已经变得认命的表情里冒出了讶然，金俊秀目不转睛注视他，传达出朴有天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但又不可能看错的失落眼神。说不吃了，很失望吗？到底……
等得他胳膊发酸，金俊秀才反应过来，正了正神色，下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又抿嘴又握拳，然后伸出手小心地推着面前被举了很久的饭盒，“如，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尝尝看……”虽然这样说着，可最后几个字轻微得好像故意不让人听见。
这样已经足够让朴有天下嘴了。天知道，他真的很饿，而且，非常的想……呃，跟金俊秀呆一会。
……
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然而他也完全不紧张了，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很准确地表达出‘绝对不再担忧朴有天会吃到一半而扔掉’这样相信着的意思。
什么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以及传说中黄连的滋味，我都强烈地感受到了。
有焕呐，心里好受多了吧？你挑食的哥哥也有今天嘞！
跟他分开的时候他还问明天可不可以再做吃的给我，你知道吗，你哥的脑子全面进水、跟装水的皮球一样沉重、所以脖子支持不住才又点了头的！真是疯了！
呃……
总而言之，不要跟我一样，希望你这个暑假吃好玩好，跟爸妈过得愉快！
有空的话，给我回信吧。
想你爱你的哥哥 朴有天”
洋洋洒洒打了很多字，朴有天伸个懒腰，抖抖手。
网吧里手指碰撞键鼠的噪声不减往日，陈旧空调雷声大雨点小、使紧闭屋子又燥又闷，来得不巧没抢到舒服座椅而被挤到光秃秃的圆凳上……
没一件好事。
但朴有天一点也不在意，并以相当愉悦的心情打完了写给弟弟的电邮。
他站起来动动腿，转转发酸的脖子，突地意识到刚刚好像有笑出声，却想不起为了什么。
思考着‘我有写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朴有天自然地松开“发送”键，重新瞠着眼睛阅读起来。
越看，越心惊。
读完后，他立刻神经质地数起字数。
结论：金俊秀那不该给人吃的食物竟然占据了四分之三的篇幅。
冷汗一缕一缕顺着耳后流下来，脊梁上升起一阵毛毛的感觉。
不死心地再读，一开始的谎话，写着有很多朋友的自己，强颜欢笑地想象着跟朋友们共同玩耍的情景，只是文字快乐而已啊。
然而写到金俊秀的时候，心情就不由自主变得欢快，到了后来，还自我感觉越写越有趣而哈哈大笑。
天哪。
只不过吃了一顿永远不想再尝的饭而已。
可是读着自己叙述的内容，怎么看都是白痴才会有的行为，一副迷上了金俊秀的样子！
‘就那么好吗？’他在心底问着。
‘就是那么好！’脑中突然蹦出的疯狂声音这样回答。
朴有天打了个激灵。
大脑自动自发地回顾起有关金俊秀的记忆。
机场偶遇的尴尬，成为同学的惊喜，听到谣言的心痛，看他受欺时的冲动……再后来，被他告白的焦躁，十日没见的想念，嚼着毒药一样的饭菜还拼出死命隐忍……
完了，他完了！
朴有天迅速将信件后半部删除，陷入沮丧。想了又想，换成几句话：
“有焕啊，我想，情感总是理智的反面吧，喜欢搞突然袭击的东西。我真的没有期待它的到来，甚至害怕、憎恶，可是，没有力量阻止它。
不要告诉爸妈好吗？当作我们两人的秘密，——我有了喜欢的人。
但是别担心，一定又是假象，跟上次尤哥的事一样。
我会努力寻找他的缺点，放心，他真的有很多缺点的！我保证，这段感情也会很快过去的。”
将信件发送，朴有天不加迟疑地扳起手指，喃喃自语起来。
“嗯……长得不好看，对……”只是有点可爱。
“声音也不好听……”听惯了也还行，就笑声恐怖了点。
“偷哭，没有男子气概……”这个，很重要吗？
“有了！走路时候迈八字脚！”有够难看！虽然我偶尔也那样……
“啊，胆子太小了，受欺负的时候都不会反击……”呃，算胆小么？对同性告白可不是一般的勇敢呐。
“成绩很差，这次是倒数第五吧？语数外没有一项强的。”嗯，倒也不算偏科了。再说，自己也才中下等的水平……
“啪——”一个响指，朴有天忽然大叫一声，“Got it！”
没错，令人无法忍受的缺点，不能弥补的，相信未来五十年也改变不了的，金俊秀一辈子的不足，笨手笨脚！
======================TBC============================
嗯，写到万字了~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