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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安管氏‖风月两不干,工笔数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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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火烹茶,青柏连山无涯,饮涧白马,山间春入夏。
鹤歇云头,将军空有兜鍪,秀才酸愁,叱艳五十州。
——原创不可抱,这儿殷秦/阮弥生.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5-07 22:05回复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选侍管娇生庶次姊
    生憎帐额绣孤鸾,好取门帘帖双燕。
    金帛帝令,许多年前是如此赐了父亲的官职,是如此赐了三丫头的位份,如今也是要召柔嘉去皇宫里走个过场。
    姨娘与嫡母商榷着那些胭脂水粉罗裙云裳的物什该如何置办,柔嘉一如往日。宫中遣来青皮轿,娇儿偏门入福安。习仪的日子无趣,却也悠闲自在地日复一日过去了——是没哪个贵主儿有兴致来福安为难她们这些人的。
    一月期满,曈昽未明时便有媵人上下布设,道是圣人小君连着东宫太后将在鸳鸯亭行殿选之仪。
    对镜高束元宝髻,玉钗一对正称心,一横秋波盈盈动,琼鼻檀口亦相宜。修颈皙肤白玉色,薄妆浅黛亦风流。云锦织就樱草色,苏工细密绣锦春。锦带披拂罗裙软,更衬柳腰纤一握。莲步点点光影动,行步无声踏落红。
    嬿阳斜射明光昼,娇儿一行亭下列,拜了上首珠璋贵,垂首低眉不复言。万千姝色此处,柔嘉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倒不比旁人的鸢飞戾天之心,说到底,皇考子嗣——柔嘉不奢望自己能有那等福气。淡然静立,垂视青砖地,只待上首传话来。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选侍管娇生庶次姊
    座上初老华美妇朱唇开合,遥遥未闻详细。内监奉来方才所录之三宫命题。试题分发,底下的大家闺秀便个个有了谱——姿色这事于这一群仙娥似的美人,说来最得意。数人已胸有成竹提笔,柔嘉略一思量,亦提笔杆,兔毫蘸墨,隽秀簪花小楷书于素帛之上。
    “臣女管柔嘉上表,臣女以为姿容外在,皆是为着人之欢喜。古语云,女为悦己者容,可见女子容颜娇美是能教人愉悦欢喜的。而对镜自视时,若见镜中的自己姝色华容,自然也没有再自怨自艾的道理。悦人悦己,便是姿容外在之用。”笔锋一顿,精致笔杆抵着蔻丹绯红,复续书,“故臣女拙见,所谓择姬选妻,重中之重并非女子是否艳绝天下,有冠绝一方的美名。而是应重那一句——相见欢。”
    利落收笔,瞧着旁人似还要写个甚么千字文出来。却是一撇嘴,又挪眼瞧旁的试题去了。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5-07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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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选侍管娇生庶次姊
      圣人心裁别出,是命了丹青女工的题,女工琐碎,又兼是慢工出细活,这等打发晨光的事儿柔嘉倒是无意显示。只伸荑指轻按酸痛皓腕,磨融彩墨凭笔调匀。择趁手一笔撇在笔洗边沿,出笔锋纤纤。
      展平生宣,花石镇纸压沿,笔梢虚一点,圆滑勾线,墨弧画似个半圆,不断而连绵所画成一尾大鲫鱼。收取大笔蘸了渐浅四绿点染,作缥碧水色。宝蓝一色细笔勾勒青花瓷缸,圆润大气。一笔浓调胭脂色,一顺描作鲫鱼脊。使墨笔填色,眼处留白,墨蓝一点灵动意。
      端看,阔圆青花白釉缸,缥碧泠冽水半缸,大尾鲫鱼摇鳍正游动。多一笔都余。柔嘉是顾忌着三宫审视,若非如此,必得添上一炉火再画上点子葱花细蒜,画上一锅鲫鱼汤来挂在房里夜半瞧着解饿。
      待墨色干涸,空眼瞧着笔洗云纹,久而出神。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选侍管娇生庶次姊
      特殊事件
      是媵人碎嘴所言,亦是日日所见,说来也奇,自打柔嘉同着一众贵女入福安,那传闻里淡泊名利不染凡俗的彦郡王便三天两头地在这儿露面。起初众人诧异,久而久之见着也不大纳罕,却是心中觉着这位彦郡王——是花花肚肠了。
      举纨扇以遮骄阳,日头半点不退,却是藕臂抬得酸痛,偏生柔嘉好静,想着左右是在福安里头转悠便也未携媵随身,眼下日晷影午日光毒,便只得徙倚树荫里,只待稍缓过那暴晒得幻似眼前铺金的劲儿来再归厢房。
      此时却是晴空一行鹤过,便有阴云遮曦轮。柔嘉不禁莞尔,鹤意祥瑞——果真半点不假。既是明媚好天色,便不必早早败兴回房,横竖是听闻在寿宫一处的小花园景致颇精巧,眼下时令正是夏花之尾,再迟几日怕是没了眼福。
      摇曳罗裙往,柔嘉闲兴缓缓行,却闻得窸窣入耳,侧目只见树下光影斑驳迷离,屏息听——“画卷”“仪态”“不要脸”——这却是愈说愈不入耳了。熏风吹散繁叶屏,却见是那位面熟的彦郡王与一女子正相谈。
      女子秀美容色倒也不面生,是同在福安的章秀女,至于名儿倒是记不甚清了,似是章——玢..?
      一时摸不着头脑,左右是旁人的事,柔嘉这等人只需静待那布匹红花送出宫,贵人的事儿——不相干的。
      “画卷”“仪态”“不要脸”,倒是教柔嘉想起那日的考题,自己也正是选了画卷仪态两题来答。听此言,怕是哪一位小姐答出了甚么不受用的话来了,左右是世家宗族的疑团诡影,飘也飘不到柔嘉这等走个过场赚个红花布匹的人身上。
      思及此,倒是想着得了那宫中所赐的好布匹当吩咐裁衣,著新装时——倒也该去寻自己那位相见欢。
      唇角勾一抹笑意,拨开手侧灌木接着赏花的路,却未留意此时风止,灌木摇曳刺耳声。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5-07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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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选侍管娇生庶次姊
        孑然行,身影被明媚阳光拉长在地,花香浮动淡入浓,忽闻身后几声跑动,娥眉一蹙,回眸看,却听她喘匀气一句,不禁失笑,倒是个有趣的,不似那些个大家闺秀,笑一声都恨不能将满天下的羽毛往嘴上捂——柔嘉不喜欢那样儿的。
        “你走慢些。”柔嘉莞尔开口,“是,我是——管柔嘉。”犹记往日,新桃似也是这般,喜欢四处地跑,跑几步却又要喘——都是少艾心性,惹人疼得紧。
        面前伊人勉强持仪,柔嘉不禁扯出绣帕拭了拭她光洁额头上几许香汗漓漓,关切道:“缘何找我这样急?夏天里,当仔细着暑气。”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选侍管娇生庶次姊
        闻她报家门,乔氏——倒是略有耳闻,仿佛早先也有一位女眷入了后宫,只是柔嘉不擅记这些个名儿,一时倒也说不准是哪一位。
        收柔荑归身侧,思量她后续所言,是为着那殿选画作之事。那画都不消添上火炉葱花,便已有鱼汤鲜香引了人来了。抿抿唇,屈起食指关节抵在下颌,方才开口:“不过是因着不会那些个工笔细描的牡丹琼花才献此拙技,向来是入不了皇考公子之眼,但有妹妹这般佳人赏识,那鱼倒也是值了。”
        话说得风趣,乔氏稚拙之态倒的确是讨喜得紧,我见犹怜——大抵如此。怕是这等娇娇女儿,不止柔嘉看了觉着很喜欢,诸公子瞧着更称心。说来说去——原还是旁人的福气。柔嘉盼只盼——能得天家锦,引线裁华衣。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选侍管娇生庶次姊
        柔嘉在她后半步随她缓缓行,她未提她那二堂姐名姓,但也说了她入了宫,柔嘉没记错的。同在宫中,兴许三丫头认得,只是柔嘉穷极一生——怕是再见不着她的三丫头了。柔嘉觉着,长大这事,真真是无味至极。
        那人儿怨她家教忒严,日子过得无趣,似又是踌躇一番方问了鲫鱼之事。柔嘉也不过回以淡淡一笑,开口:“锦鲤有什么趣,不过是摇头摆尾给旁人看的罢了。大鲫鱼肥而味美,虽不见其摇尾乞怜之态,却是我最喜欢的。”
        这话不假,看鲫鱼虽乌漆溜丢的却鲜香好吃,锦鲤便是个绣花枕头也似,刮鳞剔骨剩层皮,没用得很。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选侍管娇生庶次姊
        “只是因为画锦鲤的人,太多。”
        兀地冒出这一句,似是一时出神。柔嘉想,如果要找,画锦鲤的能找出千万个,可在青花瓷里养鲫鱼还画下来的,或许只有她管柔嘉一个。
        正是锦鲤看腻,达官贵人的仪态面色,多少年也就都是那样。柔嘉又何必非要把自己这卑微的庶出身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姿色往那些人尖儿里凑合。初学画时,她临摹了多少名家的锦鲤,自己也记不清,可总有人画得比她好上十万八千里。柔嘉希望,自己是画黑鲫鱼的里面,画得最好的一个,故而搁了朱笔,转而挥墨成鱼。心,也就如那干涸朱砂——后来,她也没羡慕过旁人金玉其外的人生了。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选侍管娇生庶次姊
        少艾比肩,并过一径繁红深深的小路,只噙笑静静听她言。十六七岁的少女,到底也是爱新鲜的心性,无论是多奢华好看的金丝笼也不愿意将囚起来。大抵人皆如此,就如瑶台仙女思凡一般。
        若是能选,柔嘉钟意灵仙公主那般的诗酒趁年华,随良人,走天下。黄白之物太俗,总不如碧水青山来的爽眼。不知往后能柔嘉许上个什么样的人家,可但愿能有一人自始至终,但为柔嘉故。
        抿抿唇,将思绪寄于眼前琼花,轻声道:“花总会看腻的..我只希望..也有个人能永远看不腻我。”声转嗫嚅,酡云浮面,又觉夏日炎。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5-07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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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选侍管娇生庶次姊
          “嘁——你莫不是没这般的念想么?”似觉出自己的失态,忙佯作嗔色,却也不知两颊是否红褪。
          举案齐眉——这话似是耳熟得紧——曾听宫媵碎嘴,当年圣人与含章娘娘的举案齐眉,终究是个不咸不淡不尴不尬的结局。内里详情,柔嘉这一布衣荆钗一散人不得而知,可她不信,皆云天家薄情,旁的男子便就深情么?
          午后四方天,一枚曦轮冉冉而行,牡丹花开富贵,早菊含苞新放,少艾独艳一枝,无人看。
          面转黯然,游兴失大半——柔嘉平素自诩不同于那些个伤春悲秋的思妇怨女,可如今这一日日,动辄便思绪万千。兴许,是这四九城里——太闷,太热了。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选侍管娇生庶次姊
          小女儿独有的娇音入耳——戏折子里头的情情爱爱她竟也深信不疑。信手一举纨扇,虚虚一敲她鬓角,道:“你在这儿一月,可想嫁给哪一位郡王么——你想留在这儿么?”
          柔嘉瞧着面前女子投缘,早寻思着能否给她与朔归玉成一对,但若是她有嫁入王侯家的意思,倒也不便强求。
          乔家好歹也是位列四品,入府熬上几年若是能称了郡王的意,有个侧妃的位置倒也并非不能的。她一片真心若是遇着个良人定然能有一世安稳,只是柔嘉不敢去赌,能否能在朱门红楼里,遇着个善待自己的良人。柔嘉一介微末小官的庶女,实在不能当成个什么贤内助,同那些名门贵女难相较。
          管柔嘉 十六 从六品少府监丞庶次女 选侍管娇生庶次姊
          伊人若有所思,慢慢说出了这些话,柔嘉垂首看着青砖铺路愣神,良久,才眄她一眼,柔荑轻触她指尖,抿唇笑道:“原你也是这般想的。待回了家,我们定要常见面,若是有了好儿郎,你也不许重色轻友。”
          柔嘉不想留在这处,或许于天下女子,侯门王府是极好的归宿。可若是教柔嘉一生不可佩正红,同多少个美人勾心斗角,那是要憋屈坏了她的。
          柔嘉这条没甚光华的黑鲫鱼,不稀罕那景泰蓝的缸能分她一隅苟活。她只希望,能有个平常成色的青瓷缸,许她一个一日缸在,水任她游。
          金乌出云,凛冽阳光霎时锐不可当直射下来,柔嘉拍拍伊人素手,轻叹一声:“回去吧。”背后繁荫,面前光影,愿——日子就能这般有光有影,滋味全在这变而不惊的曲折里。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5-07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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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推绣户,毓秀芙蓉新靥。
            庭栀搁下细软物什,持拂尘张罗洒扫了这毓秀新居。南栀拾掇内室,扶阿娇坐于昼榻之上。
            清暾透了花牖,窗弦镂出初夏的花木扶疏。廊下宫娥低语,是怨今侍毓秀,不比翠微风光盛。
            毓秀处处闭门扉,庭内空而无生趣,夏日耳听蝉声,更添几分躁,阿娇起身抚平罗裙褶皱,叠紧纤纤玉指使力一撑,方觉着身上有了些劲儿。
            横竖想着,翠微——宫娥趋之若鹜的地界儿,好歹也比毓秀的景好些。把了庭栀的手,道:“好庭栀——陪我往毓秀一趟。”庭栀应了声,道是要取伞来遮遮日头。
            伞下有小小一处阴凉亦有青砖暑气蒸腾起,拈鲛纱拭螓首薄薄香汗。不疾不徐至翠微,琉璃瓦当折清昀,灼灼照眼不堪久视,挪了眼看路,往内庭里几步。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5-07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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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前玉簪一度,暖香轻拂。
              宫砖光华云纹铺路,鸾凤瓦当烟罗绣户,是旁人的锦绣青云路。
              闻身后珠帘起落抖擞声,道是甄宝林请——随人后,莲步轻踏入,见香鹤袅袅烟,冰缸隐约白气寒。只见上首佳人动人姿,阿娇低眉顺眼,屈膝行了礼,口中柔音糯糯声如酥:“嫔妾毓秀管选侍,请甄宝林安。”
              翠微里,前庭花好,厢房亦有华饰衬人娇。只可惜,阿娇是只居毓秀一隅的素朴无华。前朝的父兄每朝所列,参差白玉阶,如今看来,却是后宫里最紧要的东西了。好在日子也还长,四九城里枯骨累累,可多少彩鸾金凤是打这儿往云霄上飞的——?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5-07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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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枫苑里兀自红,媵人未扫尽的落叶相叠,阿娇也不在意足下窸窣踏枯叶的颓败声,早前儿二姐姐入宫习仪,终未得见,一是寿宫太妃清净地,阿娇必然远离那处,省的惹祸上身;二是宫中无令不许诸郡王往福安去瞧秀女们,虽是国戚却亦是外男,若是寸巧见了,恐节外生枝。初来乍到这内庭里,当少生是非。
                若有所思徐行于庭,忽听娇声轻快,原想着怎的深秋犹有黄鹂啭,抬眸眄那寂寥里惟一处锦茵花绣,妙人儿瞧着面熟,身上也是选侍的服制,一时却也难说出个名头。见人起,也便快了几步上前,见了平礼。
                略一顾地上繁英缤纷,哂道:“我一路从厢房里走来,便是你这儿的小一处景儿最是好看。”随手撷下芳菲一朵,细端详,展颐愈深,“我这是雁来红——你可不许拿寻常秋菊来唬我。”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5-07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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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儿呢喃娇笑,似是新枫作胭脂,点染酡颜一度醉。米白的菊花复繁英,眼前带着香风微微摇曳,遮了阿娇的眼。遽尔抬手,以荑指相夹那绿茎,花开千瓣,细腻搔面颊。
                  “小女儿家,满心都想些甚么——”闻言失笑,眼里秋波流转,闪过一丝狡黠,道,“皆说红豆最相思,可惜红豆不在秋天开花——我便只好以玉簪来寄了情丝托给妹妹了。”故作仪态,实是早瞧上了一旁的雪白玉簪花,轻一扯过,捧在掌心与她看。
                  玉簪清香,原是夏末绽放,如今尚有星星点点的小株方兴未艾,倒可取来讨巧。雁过南楼,振翅有声,带起秋风掠过。玉簪形似细而圆润的花筒,风过几瓣翕动,在阿娇粉嫩掌心滚了一滚消停。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5-07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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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秀秋庭曦色晚,南风挟来云烟软。昼与妙人弄花草,暮而归来毓秀。樱霭缈缈结云雾,细碎暖暾斜照娇人面。行缘庭侧,以为可算是幽径,小媵拨开秋杜鹃,却见丽人影。
                    丽人清清冷冷,不似少艾年华,媵来耳语,道是近日来那位驳了中宫颜面的祈选侍。阿娇闻言,秋水起波澜,浅打量一眼,却又垂眸将目光凝在满地落红间,低声语唯恐那人听见也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避开走就是了。”
                    绣履轻步,好似不惊纤尘,近人身前,左右想着皆是选侍的位份,便半声不语,缄口走将去。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5-07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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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声碎碎没入沓沓交叠的落红细软,参差暮霭从新绿的叶面上滑下,落在被宫人阔帚堆在旮旯处的瓣瓣落英之上,缝隙里的光影也分明。
                      几日前的花满枝头灼灼艳光,溟溟春雨止后,也不过是匍匐遍地,蔫巴巴地被拾掇在一侧,尚不及新绿茵茵草芽来得朝气蓬勃,承雨露,掐尖高。
                      似是北地女子的清傲声线,不同少艾的凌人锐气,只如一石投水,惊了一池冷冽溅了满身。既是她出了声,于情于理,阿娇自不能再轻慢。
                      旋踵回身,款款屈膝微一福,只做个低眉顺眼的模样,低声恭谨道:“嫔妾见过选侍姐姐,请姐姐雅安。”刻意只提一句选侍,满毓秀皆是选侍,阿娇一时认不出这位祈氏倒也说得通。阿娇值豆蔻年,称谁一声姐姐都无不妥。尽都想好了,交待她一句甫入后庭,不识她祈氏女,请她不怪罪也就是了。
                      纵使双膝已渐泛起酸痛之感,亦持礼半点不动,眸只牢牢盯着祈氏女云裳锦袂处繁复绣纹,口中念道:“嫔妾未识您音容,又兼贪恋暮色,一时未同您问安——是嫔妾习礼不大熟稔,不识姐姐的不是,还请姐姐雅量,不怪罪嫔妾这一回..”
                      阿娇是初入后庭的新秀,虽不比诸宝林的风头,却也未必不能出头得宠。可祈氏一只脚才从冷宫里迈出来,又给中宫吃了瓜落,莫说阿娇,便是有些头脸的宫人也未必多待见她。
                      垂首行礼未动,只待她复——阿娇可是不这位祈氏女牵扯上半缕关系。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5-07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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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人有遗世独立的万般好风姿,夕阳洒在她背后的光在她身周洇出一层金边,镀上金光的鲜绿萱草在晚风里欹斜摇曳,积雨未晞,浮光跃金。
                        和煦日曛中,她的话挟着冷风来,旁人说处在困境里,便能被磨去棱角,是苦后更知福——可祈氏女出了去锦,却仍是精神抖擞,清高倨傲的模样,好似如今的后宫中那风光得意的人是她一般。
                        亦不理会她身势俯压,只不疾不徐应道:“回姐姐话,嫔妾知这宫中品级规矩半点出不得差错,神色自然不敢有不满之态。”是,阿娇可不敢效她——区区一个选侍,也敢做出目无中宫之事来。
                        纨帕在指尖辗转出褶皱,薄汗微濡,边角细密的苏绣浮着一丝叠一丝的潮冷。遽尔间,面前人矜傲冷厉一句发难——阿娇岂敢自便?
                        翠玉环佩,微光一折入眼底,阿娇又深压低了身形,稳着气息,似是副谨小慎微的模样,道:“嫔妾不敢。”
                        心底似有转瞬即逝的惶然与不甘,终却是沉沉垂眸,面上无半点可指摘的起伏波澜。您的见教,阿娇当听听,也好谨慎自律,免了如您一般,使去锦徒然之四壁,亲自来教。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5-07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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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开不尽鸢时,灼灼三月半,清昀穿堂,微风轻摇花满树,朝霞缈缈淡如雾,金乌隐云中一处。
                          廊下徙倚独步,日曛微软如轻烟也似,御花园好景,娇花争艳,叆叇苍穹下,却也显得如蒙了一层愔愔灰尘似的减色。出游也是扫兴,三月的花好时节,净教浓云空负了。
                          原欲归景阳,将晨起时琢磨的花样子画下来,试着绣了。却是祸不单行,风又起,簌簌柳叶藤蔓般摇,天幕阴云也沉一沉,如湿棉般将色由浅入深,渗出溟溟的雨水来。庭栀抬手撑袍袖,欲为阿娇挡挡雨丝,免得散了发髻花了妆容,一副狼狈样子。瞧身侧,海棠数瓣受不住雨落入沃软春泥,雨水再积来覆上,娇花湮没于稀泥之中。阿娇眼瞧着雨势愈大,急归景阳已是无望。
                          秋波一转,打量了四下,荑指向着御园一隅,一角小亭。
                          亭顶碧瓦衬着直通下来的赭柱,平添几分精致典雅。只是眼下雨滴如豆,也无暇赏个甚么春水花亭图,颇懊恼足下绣履微湿,拎了罗裙下摆轻纱,上亭下石阶。却见是不巧,亭中已有位伊人檐下闲时听雨,打量她身上裙裳好整以暇,想是早便入了这亭,未曾遭着这雨淋漓。
                          反观阿娇一身宫装,袖摆裙裾却将能攥出水来,不免心有一丝难为情的羞赧,身已在檐下,突兀站着却也不好,便扯了纨帕轻拭螓首一点雨水痕迹,怯怯出声道:“不知是哪一位姐姐在里头——可容妹妹往亭中避避雨么?”
                          (秘闻)宝林‖管娇生‖景阳西暖‖娇俏85‖荑指
                          靛蓝的琉璃瓦铺叠檐上,辨不清是映上了碧蓝天幕的剔透如镜,抑或是琉璃洁净本颜色。
                          万里无云,一枚曦轮于浩瀚天际冉冉而行,午后闲步花间,葳蕤花木,郁郁青青,枝柯扶疏。烘然一身暖意,襦裙轻薄细软,轻罗缀蜀绣的精致秀丽。修颈皙白,淡扫胭脂,细描翠黛。胭脂勾匀点染一瓣灼灼桃花,薄敷米粉更衬香腮比雪,酡红胭脂浓转淡。面如芙蓉胸似玉,虽有诸芳斗艳,颜色不减。
                          萱草丛丛绿,蔚然繁生,隙间隌然褐土,却有瑛泽烁烁。阿娇远山颦蹙,并绣鞋屈身半蹲,荑指一拈,拾起一枚璨然玉饰,原是个扳指。只见白璧浑然天成无杂色,想是权贵之人方能衬得。阿娇便在掌心展了绢纱,指尖套着扳指搁在上头,攥素手轻一卷。复起身,环望四周,莫说是甚么华衣权贵,便是宫人也难见着一个。
                          缘梧桐荫下,缓缓行,忽闻嘀咕声入耳。转眸却见是两青衣小厮,兜兜转转似在寻什么物件。攥着绢纱扳指的一手背在身后,糯糯出声叫住:“你们在找东西?”两小厮闻声便抬起头来,打了个千儿,却不平眉山,道:“瞧着您面善,先前阳信郡王在这处漏了东西,不知您可曾见着个..”旁侧的另一小厮一拉他袖子,小声不知噜苏什么,恭恭敬敬道:“是奴才二人记差了,不劳您挂心。”
                          阿娇将信将疑,往前几步余光微侧一扫身后,却见是两人仍走走停停,驻足四下瞧着。抬手掀了绢纱,那扳指安好躺在掌心,一手拿起,方欲交还他二人,却一动琼鼻,满腔皆是蜜合香的馥郁香气,原是绢纱常搁在香炉近侧熏香的缘故,使这扳指也沾染上了蜜合香的气息。阖宫上下,因着各宫娘娘喜好不同,故所用香料难有重复,这蜜合香——除去阿娇也无旁人再用了。
                          如此还回去,只怕是不妥。而留在手中更惧夜长梦多,思忖半晌,偷觑二小厮眼不见这儿,丢开手将扳指掷在一处花草稀疏处,往景阳归。
                          (秘闻)宝林‖管娇生‖景阳西暖‖娇俏85‖荑指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鸳鸯亭春景甚好,少有人踏足此处,亦是清静非常,旁人游春熙攘,反误了盛春静好韶光,倒是阿娇拣了这个清净地——来过数次,除去寿宫的人迎来送往走这儿方便,旁人是再没见着一个。
                          空有芳菲盛放,只对朱墙,黄鹂兀自啼啭,燕应一声。茵茵新绿铺盖,光影交错处,阿娇一人且走且停。
                          悄无人,桐阴转午,日头愈凛,踽踽至鸳鸯亭,丢丢秀秀姿态,行步不疾,原是恋春眷意。
                          今儿不同,鸳鸯亭已有一美妇盛装嬿服,仪态万方坐于其中,面前沸水滚着热茶,蒸腾有白雾起。见有人在,本欲转而归去,却是此时美人抬首,已是打了照面。无法,阿娇行步上前,本是从前曾得见,心下明了她是馨宁长公主。屈膝唱礼:“嫔妾请长公主雅安。”得她允起,见她挪了对面绣墩,便言谢而坐。
                          她素手挑了茶壶把儿,信手斟出两盏茶,一盏推给阿娇,一盏自己拿在手。呵气如兰,轻拂去那一层蒸腾白气,各自浅酌一口。忽闻她悠然一叹,声如呢喃:“这花茶,我总是煮不好。”阿娇一抿唇,舌尖仍是回甘的茶香,亦有花的微甜,轻声道:“长公主自谦了,便是不如大家经典至味,留了花叶本真的芳香已是难得,亦显别出心裁。”遽尔间,她换了话茬子,凤眸直视阿娇,道:“若有人能时时记着你的喜好,为你煮茶扑蝶,陪你赏花看雪,你可欢喜?”阿娇未料她如此发问,不由怔愣一瞬,煮茶扑蝶,赏花看雪——从来她一人,若有人能如此——从未有过。
                          似是察觉了阿娇的失神,美妇又重挂上笑意,道:“与你说这些作甚么,皇兄日理万机,自然不会有这般闲情逸致。这鸳鸯亭,也只有皇太爷爷才会为了敦毅皇后造出来。”阿娇闻言回了神,颇有几分伤怀隐于心,浅呷花茶,面上仍是柔和笑意:“臣妾猜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5-07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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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娇闻言回了神,颇有几分伤怀隐于心,浅呷花茶,面上仍是柔和笑意:“臣妾猜想陛下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赌书消得泼茶香,大抵如此。如臣妾等妃嫱嫔御,当尽心侍奉陛下..不敢肖想。”纵然是圣人得空,起兴于闲情逸致弄雅作乐,却也应是同着中宫。赌书消得泼茶香——也不过是旁人的寻常。复道:“建齐帝同敦毅皇后情同金坚,确为人称颂。”帝后情深,方是得人称颂,可若是如唐玄宗时杨玉环的妃嫱专宠,便是天下之祸了。
                            这天下人所在意的,不过是——名正言顺。
                            俄顷,长公主辞往寿宫,天际日头已退,暮色压檐,是时归。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5-07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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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忽腕上多了一道力来拉阿娇,抬首乍见一女身形婀娜容色姣好,只见她步子急急,不似个宫中贵主子模样,便也搁下了惴惴意。
                              她后又丢了阿娇手,兀自行了礼,她退远了阿娇才打量她衣着,瞧着也是宝林选侍之类。几步上前,双手扶她起,口中道:“妹妹叨扰姐姐赏雨雅兴了。”黑云压来,豆雨打青瓦,算着不过是近午时光,这云雨却催得白昼如夜。
                              湿衣贴身,实在是难受。同那人至亭中石凳坐,望一旁石案空无物,打趣一声:“今儿幸逢着姐姐,瞧这滂沱雨势,却是一时停不下,倘使没有姐姐同在,怕是等雨停,妹妹也僵坐成石人儿了。”微拨弄衣带,整整裙裳,又叹道,“只可惜此处无两盏热茶温酒来与我谢姐姐,也无纵横棋盘来消遣——妹妹还不知姐姐出身何姓,居住哪宫,来日也好上门去请姐姐共享茶酒,谈棋论画呀——”
                              正是待人答话的功夫,黛色娥眉颦蹙如连成青山,秋波远望栏杆外,几度烟雨几度愁。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5-07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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