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我别开眼,朝外走,用不着带诊疗器械。椅子被膝盖窝顶开,在地面上拖出一条尖酸的噪音。
惯跟各色人等交道,我看上一眼,就猜到这些人讨得甚麽生活。果然,最先进屋的那人不眨眼得甩下两张钞票。低头一瞄,花花绿绿的面,赫然印着“中国银行”的字样,两张有二十多元。
我想挣这钱,奈何没本事。于是把它捡起来,搓齐了,展平了微卷的角,又递还给他:“你拿去华山路上,有户土行。换一管大烟,吸一口,比我这里的药都管用。”
来人先一愣,而后便不耐烦:“我册那娘只比,来回不费功夫?先给治治。”他这一腔蹩脚上海话,唯这一句骂得最地道。我没说话,大背头发一声嚎,癫痫似得猛一抽搐,扛鼎的楚霸王附了身,两个青壮拿他不住,头一股劲只往墙面上磕。
我皱皱眉,转头捞起了消毒皿里的小号针管,去橱里拆了一盒药剂,来不及注满一管,冲到他跟前,攘开搂搂抱抱的手脚,碘酊酒精概不用,扯起衣袖,就着他臂侧爆起的血管一针锥入。
阿米那嗪的作用很快,一两分钟里,躁动见缓,个中有矮墩的一人,大惊小怪得嚷:“晕啦!”
撂钱的大个头不由分说,猱身欺来勾手即是一拳。我知他们不像懂事讲理的,早拿余光防着,此时挨拳的腹部随他退,不着痕迹得卸掉一半力气。
但不能显在脸上来。我捧腹蹲起,哼哧两声,很是吃痛的样子。他果然不再打,粗声粗气得,操着夹杂土话腔调的上海话诘问我,下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