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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泽舟往前跨了一步,严肃又认真地站在教官面前,像是一棵英挺的白杨,迎风而立,无畏无惧。所有人都看着他。教官深呼吸,眼看怒火就要喷薄而出,可安立马按住自己的脚踝,大叫一句:“哎哟,痛死我了!”“这么高摔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知是谁插了一句。教官捏着拳心,冲言泽舟扬了扬下巴:“给你十五分钟,赶紧解决!”“是!”言泽舟快步朝可安跑过来,他半蹲下来,紧皱着眉,“哪里痛?”可安攥住了他的手,笑嘻嘻地说:“我脚好像扭了,站不起来。你背我回去吧?”言泽舟不信,但想了想,他还是转身背对着她蹲了下来。“你真的背我?”可安惊喜。“快点。”“来咯。”她兴奋地扬手,可刚按住他的肩膀,就被他扣住手腕一扯,直接像扛大米一样扛了起来。“你怎么这样?”她吓得揪住他的外套,“你不是答应背我吗?”“我什么都没说。”绿茵场上不少人吹口哨叫好,言泽舟充耳不闻,扛着她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可安的小腹垫着他宽厚的肩膀,随着他走动的频率,又疼又痒。“言泽舟,你怎么这么不懂怜香惜玉?”“什么玉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碎?”“……”可安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言泽舟一路把她扛到医务室。校医和言泽舟认识,两个人打过招呼之后,言泽舟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她脚扭了,你抱来的?”“扛来的。”年轻的校医笑了:“你这样也太实在了,姑娘会被你吓跑的。”他看了她一眼。她下意识地摇头表决心:“不会啊。”然后又小声地补一句,“如果是公主抱,当然更好。”年轻的校医笑得更大声了:“你们还都是实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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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东生站在狭小的山路上,一手扶着车一手扶着罗小西。罗小西憋着眼泪。刚才天旋地转的一瞬,她仿佛真的看到了死神的魔爪,哪知道被拖下去的会是宁可安。“上来了。”罗东生往前走了两步,罗小西跟上去。坡下,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正缓缓地往上走,每一步都很稳,就像怀抱公主的骑士。罗小西嘟嘴,刚才那点担心全没了。“看来没事。”“哪里没事?你看宁小姐都蔫了,她刚来的时候精气神多好。”罗东生盯着言泽舟怀里的宁可安,她这会儿柔软得像根藤蔓,明明狼狈不堪,却又美得自成风骨。“宁小姐,你怎么样了?”他问。“我没事。”“你别逞强了。这可是个碎石坡,你刚才那样结结实实地滚一圈怎么可能没事……”“回去再说。”言泽舟开口打断道。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在颤抖,虽然她抖得极细微极隐忍,但这幅度在他的身上却像被放大了百倍。“对对对,先回去检查一下再说。”言泽舟点头:“你们留在这里看着车,我会让人过来帮你们。”“好,那你小心着点,小心宁小姐。”罗东生强调。“我知道。”旅馆掩在林木间,还有段距离。这一路上,可安不停地和他说话。“算起来,我们整整五年没见面了吧?”“不记得。”“这些年你有想起过我吗?”“……”“你有女朋友吗?你这样抱过别的女人吗?”“……”“那天早上,你等我了吗?”言泽舟的脚步忽然停下来。可安在他怀里仰着头,那通透的瞳仁,像灵动的水流。“没有。”他说。林子里寂静无声,片刻后,她如释重负地笑了。“正好,我也没去,扯平了。”空中一记响雷。言泽舟的瞳孔随着天色暗下来,他低头看着她脸上辨不出真假的笑容,胳膊往后撤了一下。“哎哟!”她疼得龇牙咧嘴。她不笑了,他好像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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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一片矮灌木后面,就是留宿的旅店。旅店几乎全木构造,木头常年在山里经风沥雨凝霜褪雪,色调深重,乍一看,古风悠扬。店门口的平地上,停了很多山地车,大厅里人声鼎沸,服务生正忙里忙外地准备晚餐。言泽舟抱着她上了二楼。“哟,言检察官,刚没见着你,还以为你这次没来呢。”二楼的木栏处站着一个穿印花长裙叼着烟的女人。从她和言泽舟打招呼的姿态来看,应该是熟人。“龚姐,拿药箱来。”言泽舟头也没抬,抬脚踹开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你相好受伤了?”龚姐掐灭烟头,跟进来。可安看着她,她也看着可安。言泽舟俯身,先把床上的棉被给掀开了。棉被很软,但可安坐下去的那瞬间,还是抽了一口凉气。“骑车摔了?”龚姐问。可安点头。龚姐红唇一扬,带着几分轻诮,回头朝楼下喊:“阿橘,拿药箱来!”没一会儿,一个小姑娘背着药箱匆匆跑进来。“老板娘,你要药箱干什么?言检察官受伤了吗?”小姑娘问。“不是我。”言泽舟看着那小姑娘,“阿橘,再帮我找身干净衣服来。”“谁穿?”“她。”言泽舟朝可安扬扬下巴。阿橘乌溜溜的眸子盯着可安,一下子犯了难。衣服她是有的,可是这姑娘穿不穿得了她的粗布衣服?“我衣柜里有,阿橘,挑顺眼的拿。”龚姐出了声。“好嘞。”阿橘跑出去,房间里又剩他们三个人。龚姐走过来,打开药箱,然后,翘着小指捻住了一瓶消毒药水,对言泽舟启了启红唇。“把她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