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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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眼接下来的那一年里,鼬感觉自己时常能撞见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并非真的看见,只是在和止水训练结束以后,觉得自己正被监视着。梦魇仿佛无处不在。
直到家族内部反动情绪高涨,木叶和家族双方给自己施压,在这个两难的处境,男人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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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来了。"鼬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面具下的眼睛。
“好久不见。”他还是带着当年那个面具,声音有些低沉。“看来你早就察觉到了。”
“偶尔能察觉到。不过你应该也不是经常来监视我。”
“不愧是宇智波鼬。”男人称赞道,“不负天才之名。”
不,我不是。只有鼬自己知道,年幼的自己是多么渴望得到力量,去改变战争,去拯救死亡。同龄人还在嬉戏时,自己私下付出过多少努力。而这个男人不知道。
“谬赞。这么多年后你终于现身,是为了什么?”
“帮你脱离苦海,”男人说:“我都知道你经历着什么。与其为了那个虚伪的家族白白陪葬,还不如跟着我,建立一个真正的乌托邦。"
”真正的乌托邦?“鼬很诧异。当自己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就已经历过战争,爱与恨,光与暗,从来都是相生相灭。这本来是硬币的正反面,就像呼吸一样正常。
男人向他解释了无限月读的计划。绝望与疯狂,鼬几乎能从男人的颤抖的声音中听到这两种交织的情感,轻叹一口气。
“原谅我暂且不能苟同你的想法。”
“我不着急,”男人平静下来,“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宇智波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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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男人看到鼬出现在黄昏的斜晖中时,他知道,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可悲的家族。
“帮我个忙。”鼬的声音格外冷静,请求自己帮忙灭族时几乎没有表情。
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鼬,声音微微提高:“凭什么?”
“我答应和你走。”鼬说,“我知道你需要我的力量。”
“确实,”男人承认道:“不过,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最后选择了木叶。”
“因为我的器量已无法容忍这个傲慢自私的家族。”鼬低下了头,继续说:“我可以和你走,但是你不能再对木叶出手了。”
“成交。”面具下,嘴角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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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悬起一轮红月,照亮了漆黑的天。
少年在站在宇智波聚集地的最高点,俯视着鳞次栉比的房屋。闭上眼,他听见了族人的细碎的闲谈,仿佛这还是一个平常的夜晚。
鼬想起,佐助出生之前,自己就已经将这个家族的风光尽收眼底。例如同族之争,为了区区战功相互使用伊邪那岐,错误的循环重复一遍又一遍。再例如宇智波警卫队,总有族人没有作为木叶保卫者的自觉,恃权放旷。
在叹息中,鼬揭下暗部面具。他要让宇智波好好记住,他们的自私傲慢,连同族人都无法忍耐。
紧接着就是屠|杀夜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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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记得族人温热的血,惊恐的眼神,不堪入耳的咒骂。尸体散乱地瘫倒在街头巷口,那里曾经是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
我是个罪人。鼬承认。即便这个家族是多么傲慢乖张,总有人是无辜的。
甜食店的年迈夫妻深知鼬的胃口,曾经光顾的每一次,他都能尝到甜度恰到好处的三色丸子。家族医院里的护士都分外温柔,任务中留下的伤口无论轻重都能被认真处理。
我是个罪人。血溅在鼬的脸上,从眼角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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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在这次屠|杀中逐渐麻木,五味交杂的情感一点点收敛起来。刀起刀落,动作干脆利落地像个杀人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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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履愈发沉重,这是这场屠|杀最后的目的地——宇智波鼬的家。
手心冒着冷汗,鼬紧握着刀,眉宇凝重。父亲,这将是两个万花筒宇智波族人的对决。鼬有些不安,他没法保证自己能活着完成任务。
鼬轻轻地走到家门口,推开了们,“我回来了。”这句话几乎习惯性地脱口而出。
然后他看见了背向自己跪地而坐的父母。
“你回来了,鼬。”父亲的声音和平常一样镇静。
“父亲……母亲……”
“我不会反抗的。”宇智波富岳顿了一下,“我们不愿意和自己的孩子斗争。”
“鼬,我们懂。”美琴的声音带着些哭腔,又极力克制着,“你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孩子。”
鼬终究还没无**制自己的情感,他感觉心脏一阵刺痛,浑身颤栗。小时候父亲在河畔教自己火遁,骄傲地称赞着自己天资聪颖;母亲怀着佐助时,他左耳贴在她的腹部,想象着襁褓之童的自己也是这个被如视珍宝。那些温情的一幕幕像掉了帧的老电影,被慢慢淡忘。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鼬突然明白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悲伤突然涌上,他浑身颤抖着失声痛苦起来。
“鼬,”父亲的声音还是那样冷静,“比起你,我们的痛苦只有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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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几乎是闭着眼睛落下刀的。他听见鲜血四溅的声音,听见父母极力克制的忍痛声,听见身体倒地的闷响。睁开眼时,眼前只有两具尸体,和溅着血的墙。
刀起刀落,生命就这样逝去了。这个家里,就算有如何激烈的矛盾,生命在这里诞生,生命在这里成长,生命在这里反抗,生命在这里逝去,就像呼吸一样正常。正是因为人们日复一日在这里纠缠,才有了彼此的羁绊。
而现在,宇智波鼬亲手斩断了这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