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他站在半山腰向下眺望,灰暗的城市微微闪烁着灯火,外围包围着粗糙而高耸的石制围墙,似乎远古的防御方式能抵挡那些东西,在城市边缘留下死寂和残骸的“污染之地”的那些“腐肉”。
冷风穿过他单薄的风衣,稍稍收紧了外衣,才发觉身上甚至没带一件“科技端防御武器”,只有一身隐藏于贫民的青年男子“虚树”棕色布衣,基本裸身在战场。
围墙之外就是战场,他小声道,围墙之内就是监狱。
毫无差别,无须愧疚,现在也没有一丝反悔的可能,连一丝意识都未出现。
无人旁观的望向透明天空,不在意被监视的凝视星空,自由呼吸着“虚树之肺”的空气。
为什么老是想到这些,明明说好在这段空置时段享受属于一个人的思念。
环境绕不开,记忆躲不掉,思念忘不了。你被一生困在这里,困在没有她的囚牢。
脑海清晰的告诉了他解答,就像旧友不断劝他喝醉,听他的一切埋怨和不可挽回,最后那份温柔的提醒,如此真实却无比的虚伪。正视旧伤拉开,任凭它结疤就好。
做不到,我做不到。此刻,冰冷沧桑的脸默默流下了眼泪,双手自然想抹去眼泪,在手触摸面部的时候,特制手套包裹的双手却让他再也触摸不到双手的轻柔。早就失去了。
这双手,这双已经早就不是我的双手,被魔法侵染的双手,残留着她唯一痕迹的双手。静静凝视着手套下那熟悉的轮廓,女子般纤细修长的构造,几乎难以想到青年男子拥有这样双手。
他猛地用手臂擦去眼角的湿润,拿出一片真实的“绿叶”,抿嘴,清脆轻快的民谣响起。
“嘿嘿嘿。”在民谣的欢快间,间断响起一个助势口气的女声,他立即停下了嘴巴边的声音。
谁?在墙外战场般严峻的环境,还有谁敢一个人在野外活动。
借助“小虚树之林”的阴暗,一身盔甲的身影挥动着手里的剑柄,在意的那是把木剑。
挥剑的力道和气势十足,在单纯而繁重的举重练习里喊叫着,似乎不是为了练习,而是为了宣泄。再来一次,她一口痛饮了脚边的大号水瓶,那气势要竭尽全力倒下为止。
“站出来,鬼鬼祟祟的偷窥狂。”很敏锐,她的剑尖直向了他的方向,在这里也能感受到她的剑气。对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在战场和多位牺牲的优秀战士合作过的他明白,对方很强。
已经无法逃离的可能,逃跑不是上策,对于自己的脚力还没自满到这种程度,逃跑不是自己的主张,甚至连战略性的回避也记不清了。鉴于手里没有“防御武器”,几乎连制衡交涉的手牌也没有,只有服从了,明天的定时约定可能赶不上了,对他们和上级应该如何道歉。
“好好,我这就出来。”用轻松的口气,也把双手稍稍无力举起来,以懒散的姿态展现对方。
“给我举高点!”伪装游刃有余,果然引起对方的重视,告诉她自己还有一些看不见的“武器”,但也让对方过度紧张陷入对立状态。他反而觉得自己的行为愚蠢起来,盲信对方的理性,让她去检测自己的谎言,箭在弦上,她会直接对准自己的心脏吗?
“报上名字。”在他移动到停下的过程中,她的剑尖都分秒不差瞄准着自己的重要部位。
“军部上校!”特意让声音洪亮起来,想借用军部和军衔震慑对方,试图寻找对方弱点。
“我说名字!”失落了,她不是在乎军部的家伙,可能对军部具有无知的无畏感。
“叶安源!”谎言脱口而出!
“玩弄对手也有个限度!”对方的剑气更加逼近了,指向喉部。
被暴露了,的确对这样神志紧张的对方,当然是用真名毕竟实际,渴望对方对假名失去判断力简直在赌博。但真名不能暴露,暴露的话,她一定会被军部找到,唯独这点想尽量避免。
“我可不想在半夜杀人。”她给出了底线,不容置疑对方选择的可能,或者自己选择的可能。
对方并不擅长战场,紧握的木剑出现了一丝颤抖,虽然木剑能伤人,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到一招致死的地步,需要巨大的力量和技巧,唯有这个他是清楚的;不仅如此,在发觉自身慌张、不适合交战的同时,以死威胁对方,更加被动陷入战斗局面,主场不知不觉到了他的手里。
“我并不想让双方任何一位死,连一丝擦伤也不愿意,我很重视自己生命。”
“这种废话由不到你来说!”她在喘气,试图冷静下来,似乎木剑很重一样,“你不是敌人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们可能成为伙伴!”“真恶心!”她放下了双手紧握的木剑。
把剑收在腰间,一手扶在上面,处于随时可以重新临战的站姿,步伐稳健,是位出色的剑术家,鉴于对方如此年轻,肯定耗费了巨大的时间和精力才锻炼出的体格。
“别乱动!”很快她下了命令,如此敏感的敌对意识,不经让人思考她经历了些什么。
原本以为气氛缓和的他,却被迫留了下来,内心思考这样的僵持要多久,竟然对方直接在自己面前席地而坐了,充满戒备却意外神经大条,不,他听见了轻微的颤抖声,她在流冷汗。
“我明白了。”面对面的,在冰冷的月色下,两人对峙着。
对峙也不是,青年的他已经发觉对方的体力与精神力不支,有很大的概率可以逃跑,却又担心对方是否具有传说中的居合斩之类,就近斩断他的双腿。
错了,愚蠢的借口,这份担忧存在着微小概率却不是必然,必然的是对方并不会对其发动攻击,她下不了手,如果下手的话,一开始不分对象就伤害了他。
她的过度防御是习惯使然,相比,她不想伤害他人,更多是不想被人伤害的意识。
“叶安源!”
“、、、、你是在叫我?”
“当然是你这个报上虚假名字的胆小鬼,我能问你们一件事吗?”你们?
“军部里我也只是个后备上校,多余的事情我不知道。”军部代表着禁忌,情报就是生命。
“又在说谎!”一眼又看穿,这是她的本能吗?很可怕的少女,对谎言的容忍度太低。
“我只问一件事情,放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保持怀疑,又打算姑且听一下。
“军部还在招女性“血月战士”吗?”
“、、、、、、、”他重新审视对面的少女,表情凝重起来,并不是他不会掩饰,而是要让她看见。
“回答我。”这个声音再度印证了他的结论。
“不要去,去了只是消耗品。”明显的消沉回应,他了解对方不会如此简单的退缩。
“意外恶心的关怀,陌生人。”她意外放松了敌意和消沉,“我并没有选择。”
少女的坦陈让他有了罪恶感,不是对当下少女知道自己透露情况的罪恶感,就算他不向她透露,这种军部对外招揽信息不难接触,而是面前的少女和过去的某个身影重合了起来。
“是因为生计和安全吗?”发现自己竟然关怀起别人的时候自责起来,又一度陷入了回忆。
“也不是没有这种考虑。”她的声音开朗起来,就像在宽慰他或者自己,“我没有家人。”
简单粗暴又随处可见的回答,一切都源自七年前的那场【灭绝与创造】。
“不选择和朋友在一起,或者恋人。”
“没有哦,在背叛和离别多次之后。”她转言道,“当了军人,也不需要牵挂的人。”
“、、、、、、”说到这就够了,反正都是陌生人,不,未来还可能在军部、在战场再度见面。
“没有选择。”他失声道。
“你说了什么吗?”
“不。”斩钉截铁道,无视对方的重新站了起来,“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能离开吗?”
“真是冷淡的家伙,对于强行威胁你的我也不能说你什么,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请说。”
“我叫姜秋,你的名字——”
“仓桥敬,最好不要在战场上遇上我,也应该尽量拒绝和我组队的可能。”
“请告诉我为什么!”背过去的他暂时停顿了一下,还是选择渐渐走远消失了身影。
少女握着手里的木剑,忽然想要重新凝视星空,却发现都已经消失了,黎明早就到了。
【枪、剑与魔法——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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