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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录 | 戏集 | 元丰]。三日练笔活动·三:马家寡妇事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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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逼死人的“贞洁”


1楼2017-06-16 20:28回复
    ——————《捭阖集·京华》———————
    时间:元丰十二年槐月。
    地点:马家后宅
    人物:老举人马某、马家儿媳王某
    类型:三日练笔活动·三
    长短:短戏类
    —————百八魔王奔北坡———————


    2楼2017-06-16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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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王氏
      九月秋风飒飒,吹拂重阳艳菊,登高亭台,也吹进潘楼街这间阴暗狭小的屋子里。风一吹,本就苟喘残存的火苗,扑腾了一下,就也灭了,只留马王氏一个人木木地跪着,和一口棺材一起。
      从斩衰粗糙的袖口伸出一只手,攥紧,折断的指甲在掌心狠狠印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王氏仿佛才一下醒过来,抹了抹顺着脸上的褶儿淌下的泪。想到往日那短命鬼总是喝骂她补的衣服不禁穿、织布磨磨蹭蹭,还要把辛苦操劳的糟糠妻狠命捶两下,她是不该哭的;可是想到街尾苏家寡妇每日迎来送往背地里抹泪,她究竟是哭了。
      不知跪了多久,她跌跌撞撞地扶着棺材站起来,想去找口水喝,回过头却连忙立住。
      “爷。”
      她细声细气地嗫嚅了一声,低着头,暗自为不知是谁嘶哑得破风箱般的声音诧异着。


      3楼2017-06-16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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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老爷
        我儿西去的那一天,我好像是昏过去了。
        从超度到入殓,听家人说,我一直昏迷着——眼睛紧闭了,手脚僵硬,呼吸有一口进没一口出的。我那老妻事后哭着骂我:瞧那架势就像是要和我儿一同去了一样。
        但唯一一样,他们能确定我这老骨头还没死。就是我嘴里一直叨叨念着一句话。
        “老天爷待我不公。”
        老天爷待我确实不公,现在想想,也是如此。
        二十年前我考举人去,本应是文才稳着第一名的,却因那场一个考生和朝中有关系,硬生生打落了我的第一名——这是我后来从坊间传闻中听到的,当时我并不知情。
        但那一次我被现实狠狠的敲了一下,之后便心灰意冷,很久不再去赶赴考试。
        等我四十二岁,我的老妻给我生了一个男孩儿,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我高兴极了,便把这孩子放在心尖儿上对待——乡间的哪座桥被大水冲垮了,我一定是要捐钱的;乡间谁家赶上不好的年景吃不起饭了,我一定是要帮一把的。修桥开路,接济穷苦。能做的好事我样样都做了,不为别的。
        只为给我的孩子多积点德,让他平平安安的。
        老天爷待我不公。
        人家都说“好人不长命。”我现在才是信了。
        我是善人,我儿也是个好孩子。可是一场大病,他就这么走了。
        老天爷待我不公。
        “恩..你莫太过伤心了。生死之事,人之常理,既然他已去了……唉。”
        我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女子,想要劝她点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觉得我说不出口。
        “这些日子老夫在昏迷中,笙儿的身后大事,听说你帮衬了不少。你与他虽是夫妻,但是老夫还是很感谢你的。”
        我说着,颤颤悠悠的走上去,掏出怀里的手绢帮她擦了擦眼角挂着的几点泪水。
        “我已上书县中,为你请贞节牌坊了。如此一来,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罢。”


        4楼2017-06-16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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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王氏
          单穿着斩衰,抖了一下,粗麻布裹着的枯柴似的。依稀看得出当年细柳般的身段。由他拭泪,嗫嚅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紧跟着也抹了抹眼泪,只觉得眼睛涩得生疼。
          狠动了几下眼皮子,又把嘴唇咬出一道白印,才出声答应:“多谢阿爷……阿爷也要节哀才是。”
          嫁进来,也不过一两年间的事。还记得那时候多壮实一个人哪,虽说脾气大些,一月里总有几日要醉醺醺地回来,满口荒腔胡吣,胡天动地地乱捶。但听她娘说,那也算难得的好了。打他一病倒下,几十个日日夜夜辛勤操劳,烧水做饭、织布卖钱,没有什么不是一手打理的,连眼都不曾好好合上一次。
          及至钉棺盖的时候,听着那一声声的钉钉子,仿佛是把三魂七魄都钉进去了。如今还剩什么呢?一个空壳,连儿女也无。难道就要掺一把黄莲进去,没命地苦熬?半月前娘就递了信,只说已经托付了朱媒人。她叨叨地劝着,做寡妇有什么好?苏家的迎来送往,难道就配得起那座高高的石牌坊?
          于是就彳亍过去,一壁揉了酸麻的腿,一壁趔趄着走到灯台边上,把两枝灯芯一并点着了,点起一星昏黄的光,光照着两瓣有些开裂却仍显水色的唇,一张一合。
          “爷,我……我这二十六七的,”摸了摸耳垂上一颗有些年岁的翠珰,不安地四下扫着眼睛,马王氏吞吞咽咽地说着,“一个人……怕是街头巷尾的要说个长短……”


          5楼2017-06-16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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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老爷
            我一边把已经沾湿了泪水的手帕子往怀里塞,一边不迭的点头。
            “是是是,老夫知道。老夫是读书人,可惜啊,没住在读书人该住的地方….这坊间很多闲汉子,你这是新丧亲夫,难免有讨厌的,在门前说三道四。可是,你不用怕啊。老夫这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好歹有个身份在这儿。你将来不用担心被人指点,若有人敢,老夫一家子首先就….”絮絮叨叨的说道这儿,我的话头忽然停住了。我猛然抬头去看她,不顾的手帕还有一角儿露在外面,看起来狼狈又邋遢。
            “你….”我感觉我的嘴唇有点儿抽搐,想说话,但字词跑出嗓子,就在牙齿间开始不安分的跳动,一个一个的蹦出了嘴,没有一句完整的话。而后我似乎整个人也都要跟着颤抖起来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稳住自己没有倒下去,却感觉这胸口里有一团无名火在炙热的灼烧。于是我更说不出什么了,只是愤恨的看着她,看着她憔悴的面孔。
            我们俩互相看着,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前一秒我对这面孔如此的怜爱,现下却感觉这张脸如此的… …恶心。
            “你不应该这么想的。”
            最终我还是败下阵来。可能是因为我老了,没有力气在支撑起愤怒,可能是因为我不敢相信,这个和我儿子生活了数年的女人,会在我儿死去不久就做出那样的决定。我在心里欺骗我自己,大概是我想多了,她只是怕别人说闲话而已……
            “正如我说的,你不用怕别人说闲话的。不用怕的… …”我说完这几个字,似乎已经用完了全身力气。
            我转过身去,大跨步的迈向门口。我生怕她再说出些什么来,起码的,我想在她说出来之前逃离这屋子,不给她任何机会。
            “立牌坊的请愿书,老夫已经写好了,明日一早就亲自送去县衙——你,你休息一会儿,明天还有事情要忙。”


            6楼2017-06-16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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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王氏
              瞧着这个晚年丧子的老人,他上下眼睑几乎都被褶皱堆满,中间一双混浊的瞳子。然而这眼里却霎时逼出一道灼热的光,火辣辣的,直逼得王氏挪开了眼睛。她登时有些心虚,但即时又挺起**劳压得有些佝偻的脊背来。有什么心虚的呢?没有人肯怜惜白发送黑发的举人,难道就有人怜惜她这个新嫁守寡的女人吗?
              踌躇不定的时候,或许身形有些颤抖,但最终又昂起头来,她吞咽了一下什么,睁大了眼看过去,向着烛光里同样蜡黄的脸看过去。
              马王氏今年不过二十七,无子无女。本来因为家里接二连三的丧事,她就挨到二十多才出嫁;难道她剩下的年华,就又要孤苦伶仃地浸泡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戴着素银的首饰,愁眉苦脸、不搽脂粉,死命地把自个拴在一双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夫妇身上?同是一年丧夫的苏氏和孙氏,一个守着一座冷牌坊,抱着儿子镇日里踏着门槛往外瞧;一个嫁了个田家翁,和和美美过日子。
              她弯起两道稀疏僵硬的眉毛,嘴角向上勾,眼角攒起纹,似忧哭又似讪笑地:
              “这……这都是官家的赏赐,奴哪能有这福气呢?”
              低转过头去,又拭拭干涸的眼角,偷偷摸摸地落下一声喟叹。
              “奴也打算,怎么着也要把这些日子打理了,才是给官人一个交代。”


              7楼2017-06-16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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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老爷
                我的脚步马上就要迈出门槛之际,她从我后面说话了。
                这话的声音并不大,常人听来就比蚊蝇之声大那么一点点,但入了我的耳廓,却是好似一阵阵的轰雷骇人。
                我低头去看了看我已经抬起来,抬到了半空,就要迈出去的腿和脚,暗暗恨自己——老了老了,老的脚步都不麻利了。连迈步都要花这么久。
                但是想这些有什么用…我无可奈何的放下脚,拄着拐杖,一点点的转过身去,一点一点的挪回去,这短短的几步于我来说走的费力极了,我刚刚迈回来的那门槛,就像是迈过我前半生所有的荣辱——回到这残酷的现实。
                是的,我现在只能不情愿的肯定。我这儿媳,她确实是打算改嫁了。
                “你不应该这么想。”
                我找了把小椅子慢慢的坐下来,左手狠狠的抓住了扶手。
                因为我害怕。我怕她在说些什么,我就会站不住了。
                “你真的不应该这么想…就算你想,也不应该现在想啊。是,我儿平时爱喝酒,喝完酒会失态,你有时候受委屈了,我们老两口也知道的。可是哪一次我们不是向着你?是,我儿病倒了是你忙前忙后,我们也知道你辛苦,也是体谅的,也是感谢的。现在我儿棺椁在此未动,法事都还没做完..你,你不应该说这种话的。”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感觉有些气短。但是我的嘴没有停,我怕这话我不说出去,我就得和我儿一同离去了。
                “我不同意。”
                我想了千言万语,最后汇成这一句话。
                “我不同意”像是生怕她听不清一样,我提高了嗓音,以一个老人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重新喊了一遍,“我不同意!听清了吗?”
                我感觉我有些混不吝的不讲理了,但是我还是继续说着
                “你要是怕有人说闲话,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两口子顶着闲话,一个唾沫星儿也不会飞到你脸上。以后,家里的大小事情,你来办。我们老了,没有了一男半女,将来这份家业,你也有份儿——但是你要改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明白吗?”
                你应该明白的!我在心里大吼着。
                我不能让你改嫁的,我不可能允许的。我的儿去了,我们这一个读书人家没了后,已经断了一条将来扬名显赫的路。我前半生好事做尽,老天爷既然看不到,我就要自己博个名声——马家没了做大官的儿子,立不了状元牌坊,那就出贞妇,立贞节牌坊。
                我做了半生的好事,不可能就让它们这么白费了!


                8楼2017-06-16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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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王氏
                  一刹那拭泪的手僵在那里,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慢慢地攥紧了,又被折断的指甲戳得生疼,才放开、放下来。脸一点一点地回转来对着那个满脸怒意的老头子,眉毛绷回去,嘴角下撇,眼角的纹路也埋下去,又回复了木木的表情。
                  主持中馈、分家产,这是很该让人心动的话。放在一个月前,她一定会千恩万谢地与爷倒上一杯好茶,说上几句熨帖的好话,给他揉揉肩膀、捶捶腿,拿点嫁妆给一日三餐添上些好的。可是,现在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她孤苦伶仃地在冷冰冰的床榻上挨过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是要她一个人担上整一个家的担子。无儿无女,连个指望也没有!
                  她用力地摇摇头。
                  “给官人守一年、守两年、守满三年,奴都是肯的,”她说得很快,有些语无伦次,连连后退,两只手向后攥着灵堂正中硬梆梆的供桌,“但奴不能,不能——”
                  她顿住,大口地喘气,像是被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扼住了脖子。她忽然睁大了眼,挑起两道眉毛,额角绽筋,几乎是厉吼着喊出去的,尖锐地刺破了灵堂里沉闷僵硬的气氛。
                  “不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守一辈子!”
                  像孙氏,她的前夫家是很好相与的,轻易地就许了她改嫁的事。这样的事也不少。马王氏本也奢望着这样的轻易,但也不过是奢望罢了。她继续喘着气,像是方才一句话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似的。
                  “奴对官人、对爷没有什么怨怼,”她连连摇头,连连喘气,被方才的嘶吼吓得够呛,“只是叫奴就这么孤零零的一辈子,奴不答应。”
                  她用力地攥着桌子,仿佛是攥着救命的依靠,攥得指节发白。她反反复复、颠来倒去地念着,念着约定的凭靠似的,念得发涩、发苦。
                  “不能够的,不能够的。”


                  9楼2017-06-16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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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老爷
                    我被她的一声尖叫吓了一跳,吓得我松开了一直紧紧攥住的扶手,吓得我忘记了脑子里已经想好的,正准备说出来的一堆堆的安慰说辞,许诺的好处。吓得我的心好似都骤然停滞了一下,吓得我两眼发直,只能呆呆的看着她退到我儿的棺椁边,向我哭诉着什么——
                    是的,除却她那一句吼,后面她什么说辞我都没听清,或者说,我一句都没听。
                    我不说话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当我木然的眼神忽的捕捉到她那只扶在供桌的手上时,我就好像遭了雷劈一样,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一跳,我感觉自己轻盈极了,没有拄拐杖,我也没有借力,就单凭这半截入土的身躯本身的那么一点儿力气,我跳了起来。
                    而后也学着她尖叫了一句。
                    “你别碰我儿的供桌!!!”
                    这句话连同我的声音一起尖叫着,扭曲着划破空气,刺向这屋子里各个角落。
                    外面,不知哪家的看门狗猛地大叫起来,在一片寂静中很渗人。
                    “既然你不能为他厮守一生!你为何当初要和我儿结为夫妻?!既然他死后你不敢为他守候。你怎么敢碰他的供桌?你怎么敢,往他的棺椁退却?!你给我离开那儿!离开!!!”我怒吼着,一步跨过去,打掉了她的手,也打断了她神经兮兮的啜泣。
                    “我们家,我们家待你不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娘家从我儿病重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在给你找媒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总以为,你不是那样的人,现在看来,是我去拜菩萨太多次!心肠太慈悲!”
                    我怒吼着,一边原地跳脚,是要把我剩下这几年好活的精气全部释放出来。
                    “都是借口!借口罢了!你不能守着这个家?那怎么其他人就能!远的不说,近的说那苏氏娘子,也不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守着家?!你怎么就不能?你天生带着什么贵气,非得和别人不同?!我允诺你家产,我允诺你主事,你就是要改嫁!改嫁,改嫁,你可知道你改嫁,我们家门庭脸面何在??偌大一个府邸,连一个妇人我都留不住吗!”我一边说着,忽然感觉脸颊上有些温热——用手一摸,竟然是两行老泪流出。
                    “我不管,你,绝对不能改嫁!你现在是马家的人,我是马家老爷,我说了算!这件事,你别再想了!”
                    我一顿一顿的说着,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晰。
                    “我,不,同,意!”


                    10楼2017-06-16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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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王氏
                      手上被打了一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打得并不算重,却一下打尽了她后半生全部的希望。她松了手,浑身无力瘫倒下来,双唇颤抖着,有千百万的字想说,却说不出一个字。暴怒的老人如同云霾翻卷,劈下一道道活闪隆隆地响,将伶仃飘萍的魂魄劈个粉碎。
                      是啊,她是马家的媳妇,夫为妻纲,这早被多少年读书人念透了的话,难道还有什么好嚼的?她娘为她找了人家,可她根本就不能跨出马家的坎!高门嫁女,马家是举人,王家不过有几个秀才,难道能顶破了天?马家老爷要媳妇主持中馈、继承家业,难道王家人能够说什么长短?
                      马王氏偏过头去,鬓发汗得湿透。她低着眼望着棺材一角,阴沉沉的木棺材压在地上,把她压得不能动弹。
                      “奴明白了。”
                      她紧咬着牙,让说出来的字句不那么发抖。她恍若大彻大悟一般,答道。
                      “奴明白了,奴会为官人守完……一辈子的。”
                      她喘着气,最后的字句还是抑制不住地发抖。
                      她忽然一下子翻过来扑倒在地,很安静地望着棺材,望着烛光里幽幽地映在棺材上的老人庞大的影子。最后喘息了几声,她忽然朝前一撞——那满是冷汗和泪水的头颅狠狠地、咚地一声撞在棺材角上。
                      她最后喘息了几声,终于彻彻底底地安静了、顺从了。
                      门外狂吠的看门狗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安静了。唯独还在喧闹的是供桌上灯台里要燃尽的灯芯,正照着一片死寂。


                      11楼2017-06-16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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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老爷
                        “你要干什么?”当她穿着粗气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确实是不对。
                        她冲向棺椁的同时,我也一起冲了出去——不过到底是已经老了,腿脚僵硬了,便比她慢了那么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的时间,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头撞在棺椁上。
                        棺椁是上好的楠木的,质地极其坚硬,她的头当然是比不过的。一条蛇一样的鲜血从她的脑门渗出来,顺着棺椁的纹路,顺着地面的缝隙,蜿蜿蜒蜒的冲我流过来。带着几分铁锈气味儿,就那样极其狰狞的冲我过来了——我甚至感觉,那就真的是一条蛇。
                        于是我猛地往后跳了一步,躲开了这条血迹。
                        “这是你自己寻死的,我可没害你。”
                        我呆呆的看着她,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是对谁说。
                        她还在喘息,也许是因为还没咽下最后一口气罢。但我知道已经没救了,我只是看着她

                        “我可没害你。”
                        我做了那么多好事,是不会故意害死一个女人的。
                        后来连她的喘息也没有了。
                        屋子里的唯一的亮光就是那烛火,唯一的声音就是寂静,连门外的狗都不叫了,这偌大的房间便变得很怕人。
                        我忽然感觉很冷,便挪动挪动步子,走到门边去把门关上。再回头走回来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想法。
                        她死了。
                        别人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只要和别人说——她是悲伤过度,为我儿殉节而死的,那,她不也是烈妇了吗。
                        我忽然觉得自己变了,眼前的东西也变了。
                        烛火摇晃下的影子慢慢的模糊起来,我的,她的,棺材的影子,都变得很淡很淡。而后我的影子忽然立了起来,蔓延到墙上,棺椁上,门上和梁上,变得长,变得宽,就像一张渔网覆盖住整个屋子。
                        我的影子忽然变得很丑陋,那影子的嘴脸开始扭曲起来,像极了我吃斋念佛时候佛堂里画的恶鬼。
                        但是我没在意的。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推门走了出去,毅然下定了决心。
                        明天,我就告诉本地父母官,说我的儿媳今晚因为过度悲伤,与我儿棺椁同去了。
                        下个月,我家门前就有一个大牌坊了——既然,她已经死了。
                        那么我做了半生的好事,不可能就让它们这么白费了。


                        12楼2017-06-16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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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


                          13楼2017-06-16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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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自获得:45金铢。


                            14楼2017-06-17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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