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怂人的话,那一定要算上我。
上高中的时候,我一直和其他两名小伙伴吃饭。那两个小伙伴是好朋友,但和我不是。我们只是前后桌关系,而我的小伙伴去北京治病了。所以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和她们在一起吃饭。
我同桌是个小胖子,比上高中的我还要胖一些的那种。前桌是李宇春的粉丝,为了找寻刺激我经常和同桌偷偷看李宇春恶搞视频而试图不被她发现。虽然说起来好像很有趣,但我的高中乏善可陈。就连吃饭这件事,都没什么好说的。
我的高中,建立在一个破烂的菜市场之中——没错,是菜市场。虽然这听起来很惨,但无疑证明了我们的吃饭问题似乎有了更多的选择。然而这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美好的事。
毕竟再大的市场,吃个一学期也就七七八八了。而且这又是一个极其拥挤的小市场。
所以我们吃了半年就七七八八了。三个人经常在倒数第二节课的时候盘算着吃什么。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美妙的体验。而是一种非常无聊,无奈,甚至可以说是涨腻,反胃的体验。
吃饭三人组中,我和我同桌是垃圾食品派,我前桌是健康派。所以自从听了班主任煞有介事地对我们宣传米线是由塑料做的之后,她就不再吃米线了,改吃土豆粉。
然后我们俩也跟她一起吃土豆粉。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对米线都有着谜一样的执念,尤其是校门口的米线。因为它家米线做的真的很好吃。
后来,我们跟前桌走上了越来越养生的道路。我跟同桌其实是很想开荤的,但我俩都很怂。也都不想因为一顿饭跟前桌闹得不愉快。最重要的是前桌是我同桌的好朋友,而我跟她俩根本不算朋友。所以无论如何我对吃饭这件事都是没有发言权的。
其实我不是一个很在意自己一个人行动的人,不过她们倒是可怜我一个人孤零零,所以陪我吃饭。虽然其实我内心完全不在意这一点(至少当时来看),但我很感谢她们,她们很善良。
不过,一周六顿中午饭,喝三顿白米稀粥加两个珍珠馒头,那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了。
不知道我同桌怎么想。反正我很崩溃,但是女孩子行动,最重要的就是整齐划一。所以我们每个人都点三份皮蛋瘦肉粥,两个珍珠小馒头。
不是说吃不饱。其实我上高中的时候很少有感到饥饿的时候。而是那对味蕾实在是一种摧残。我讨厌喝粥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养成的。
每次排队买粥的时候,我都会盯着菜单发呆。我很好奇那个奶黄包是什么。身为地道的北方人,我根本不知道面里还能放奶黄这类的东西。
“你说奶黄包啊。很美味的。就是奶香的,甜甜的,嗯~”同桌吃着白馒头,跟我形容奶黄包的味道,说着她吸溜了一口粥,我猜她也不怎么喜欢这种养生午餐。
“我也想点一份 ……”我鼓足勇气。
“拉倒吧,你别再吃坏胃了你。”我同桌瞥了我一眼。前桌也摇摇头。然后我就罢休了。
——对的,你看,我真的很怂。
时至今日——我终于吃了好几次奶黄包,那几乎是一种来满足高中时未达成愿望的奇怪执念。我一如既往吃土豆粉点两掺而不是全面,一如既往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爱吃米线,一如既往地对奶黄包这三个字充满蜜汁向往,一如既往地讨厌喝粥尤其是皮蛋瘦肉粥和八宝粥,那大部分都是高中时候我完成的和未完成的一些执念。
我对高中没什么好印象,自己不努力是一方面,高中确实太次也是一方面。我很多次路过那条小路,都很避免地走过校门前。听说那所学校已经升了省重点,但还是很穷,条幅都被吹得掉了色。我很避免地去接触那里的所有老师,我担心我会控制不住去打人毁物,虽然不判刑但我可能就要关精神病院了。
只是时至今日,我还是有点好奇那家粥店的奶黄包的味道。那是我高中时,用来打发时间的幻想。那是我们对着电话订饭时,相视无言的向往。还有那些蟑螂满地爬的苍蝇馆子,所有菜都是东北乱炖的弄堂人家,我的校友们啊,你们现在都在向前走吧,我却如此停滞不前,然而你们根本无暇顾及我,正如我也只是在饿了么上看到奶黄包三个字的时候才会有空想起你们。我与你们并不熟,甚至是陌生,毕业照上都没有我的身影。
那又怎样?我不在意你们。正如你们未曾在意过我。我们彼此不在意任何人。我只是很在意那家粥店的味道,那家被拆了的米线店,那家难吃极了的土豆粉,难吃极了的弄堂人家,现在是不是还很难吃。
但你们知道吗?
学校门口的大排档的味道,在我毕业之后曾去过一回。那是佯装成人的一次豪饮,却是不可多得的张狂回忆。
因为那时的我有你,有学校。我们对着自己的高中。喝着酒。我们再也不用回去了。我们该走了。
走吧。